略顿又道:“我有极机密大事安排,绝不能再容外人闯入此寺,有所泄漏!各位香主,除胡震武与关中双鸟李氏兄弟,留此我有任务分派以外,其余均请偏劳,加强四外守护!不见我九龙旗花,飞起半空,不准任何一人妄撤岗位!”
众人暴喏一声,纷纷散去,玄龟羽士宋三清等人走完,亲自又在殿前殿后,搜索一遍!
但凭他如何狡猾多谋,也想不到殿外的匾额之中,藏有两人,现身走了一个以后,居然还有一个更难缠的蜷伏在内!
四外察看完毕,宋三清再入殿就坐,略啜香茗,向胡震武及关中双鸟兄弟,缓缓说道:“我自高黎贡山朝师归来,得知铁胆书生慕容刚,与吕崇文二人,订约明春拜山,虽然他们艺出宇内双奇,须加妥善准备,但还不及得另外两件事,来得难加处理!第一件是金龙令主的族弟,九现云龙裴叔傥父女,在我翠竹山庄小住以后,游侠江苏,为一件不平之事,竟然连挑我寨中四处分坛!消息传到总坛,玉麟令主震怒之下,瞒着金龙令主,亲率七名高手,赶到江苏,智勇兼施,把裴叔傥父女擒回翠竹山庄,软禁在玄龟堂后的正逆五行九宫竹阵之内!金龙令主平昔为人,就与我及玉麟令主,稍有异趣,如今玉麟令主,一时冲动,把他族弟父女擒来,真叫我杀也为难,放也为难,还得严斥参与诸人,谨守机密,万一泄入金龙令主耳中,可能本寨之中,立刻便是滔天巨变!”
慕容刚常与吕崇文研讨,王屋山分袂之时,裴叔傥父女曾说即将南游,领略江淮文物之盛,前途可相晤,怎的一路上毫无音讯?此时玄龟羽士口中之言,方始恍然,一来自己与吕崇文马快,二来可能在安徽全路,自己与吕崇文南游入浙,裴叔傥父女,却东行入苏,遇事任侠,致被毒心玉麟傅君平,率众逞凶,困在玄龟堂后的什么“正逆五行九宫竹阵”之内!
慕容刚与九现云龙裴叔傥,气味相投,甚为契合,而吕崇文与那裴玉霜,更是—对极好的金童玉女,得悉他父女遭祸,起初真极悬心,但听到玄龟羽士顾忌金龙令主裴伯羽,杀也为难,放也为难之语,知道裴叔傥不但不致有所危险,此事并且极可能便是导致四灵寨内讧的一条重要火线!
胡震武与关中双鸟李氏兄弟,听完一齐觉得此事难处,闭口无言!
玄龟羽士宋三清,阴森一笑又道:“你们不要以为此事难办,我所说的第二件事,比此事更会难上十倍!不然我怎会在翠竹山庄,佯作派遣你们其他任务,而密令齐集此间,加以研讨呢?”
宋三清此语一出,不但胡震武与关中双鸟李氏兄弟,警觉事态严重,连殿外匾中的慕容刚,也防玄龟羽士万一耳音太灵,所有听觉,而改用内家龟息之法呼吸,静静地把全身功力松解,专注双耳,潜心窃听!
玄龟羽士双眉皱得几乎连在一起,饮完杯内余茶,摇头说道:“我这位师弟,玉麟堂傅令主,小事极端聪明,但大事却不知怎的糊涂已极,他对天凤令主倾心多年,偏偏天风令主冷艳无双,始终不肯对他过份假以辞色!本来玉麟令主,是想用水滴石穿之理,慢慢求凤,但铁胆书生慕容刚再出江湖到我翠竹山庄之后,玉麟令主因从暗在天凤堂下他所安置的心腹人口中,得悉天凤令主,竟对铁胆书生的印象极佳,知道此人若与天风令主见面,自己定更无望!那时我恰好率同胡震武,远赴高黎贡山,朝师未返,玉麟令主无人商议之下,一时情急,竟自独断专行,一面传玉麟符令,悬以重赏,命天下所有本寨分坛,有力使力,无力使智,劫杀铁胆书生叔侄,一面却亲身兼程急赶,尾随南海朝香的天凤令主,想在暗中加以算计,先夺了她的清白贞操,然后再好言赔罪,尽量体贴温存,以为若能这样一来,凭玉麟令主的武学人才,便不怕天凤令主不屈就既成事实!”
玄龟羽士说至此处微停,举杯啜了一口香茗,但殿外匾内的慕容刚,却听他已然讲入正文,忽然停止,不由急煞!一颗心腾腾腾的,几乎跳出腔子外来,脑海之中,更不时幻出一幅极可怖的景色,真恨不得玄龟羽士一身是口,把所有机密,片刻讲完,好让自己探出天香玉凤严凝素,究竟陷身何处?赶紧往救!
玄龟羽士喝完一杯香茶,愁眉仍自深锁,缓缓又道;“我回寨以后,听说此情,便知立刻便有不了之局,才假作分派你们任务,而密令聚集此间,我自己则一路追踪玉麟令主,要想阻止他胡作非行!但因他行踪隐秘,竟未发现!直到抵此之前,方获密报玉麟令主业已令人用柔骨迷烟,暗算天凤令主,此时二人同在浙南南雁荡山的一处秘密洞穴之内!”
慕容刚听至此处,才晓得自己上了一尘道人恶当,心上人身陷浙南,却拼命似的,赶来福建佛岭!地点既得,方待退身下峰,与吕崇文赶往救援,但转念一想,玄龟羽士那等功力,自己一动立被知觉,不但缠战起来,难以脱身,所听机密,也便作废,无法善加运用!何况南雁荡山万壑千峰,到那里去找那中藏天香玉风与毒心玉麟的秘密洞穴?利害一明,只得强忍情怀,凝神再听!
玄龟羽士见胡震武与李氏兄弟,始终静听不发一言,知道像这种事,他们也委实无法参预意见,微微一叹又道:“我获此密报以后,本应立时赶去阻止玉麟令主,但忽然想起得报之时,距天凤令主身中柔骨迷烟之时,已有数日,天凤令主功力尽失,无法抵拒之下,玉麟令主必然已偿心愿!而此间之会,还要分派你们重要任务,遂决定索性让玉麟令主的十载相思,稍得补偿,多享受几天温柔滋味,等此间事了,再赶去找他们了断这段难分难解之事!胡香主,依你之见,玉麟令主以为只要能把生米煮成熟饭,天风令主便可委屈相从的想法可对?”
玄龟羽士那几句“十载相思,稍得补偿,多享受几天温柔滋味!”字字均如同锐利钢针一般,直刺入慕容刚心窝,说不出来是一种甚么滋味!
胡震武略为沉吟,皱眉答道:“照天凤令主平日性情看来,断无如此横加强暴,即行降心相从之理,只怕药力一过,立刻便与玉麟令主拼死一战!”
玄龟羽士点头说道:“你与我所虑相同,我再问你,照这种情形,大祸已闯之下,应该怎样处理?”
胡震武浓眉一竖,豹眼一睁,狞声说道:“令主既然问到,依胡震武之见,无毒不丈夫,既然闯祸,就索性闯它到底!”
玄龟羽士点头说道:“英雄所见略同,你再往下说,这场大祸,怎么闯到底法?”
胡震武方想开口,嗫嚅又止!
玄龟羽土突然一阵令人惊心动魄的阴森微笑,笑声连绵不断,足有盏茶光景,足见中气之足!笑完说道:“我知道你想得出,不过有所疑难,不便出口而已!大丈夫做事,必须拿得起,放得下,如同毒蛇啮手,壮土断腕一般,稍一迟疑,必然噬脐无及!以天凤令主那等性情,此事根本无法能了,女孩儿家,视清白贞操不亚第二生命,故而休看十年同盟兄妹,一朝反目,立成不世深仇!严凝素本身那几手灵蛇剑法,除我以外,几已无人能胜,何况她师傅南海妙法神尼,性情怪僻已极,武功又与无忧头陀、静宁真人,合称宇内三奇。徒儿受此奇辱,岂肯干休?这一采岂不成了四灵寨对抗宇内三奇,敌方声势太隆,非惊动我那两位久已不履尘世的恩师,出手压阵不可?”
慕容刚这时方知天香玉凤严凝素的那一柄奇形软剑,和超卓武学来历,果如无忧师伯所料,艺出南海妙法神尼!心想到要听听你们这几个魔头,定出甚么恶计,了断此事?
关中双鸟李氏兄弟,听至此处,插口问道:“照令主说来,此事岂非左右为难,无法善了么?”
玄龟羽士宋三清“哼”的一声冷笑说道:“谁说是左右为难,无法善了?你们武功虽然不弱,在这种心机算计之上,就远不如胡震武!”
转而对胡震武说道:“我授你一切大权,说话不必顾忌,把你心中所料,说将出来,看看可如我意中所料?”
单掌开碑胡震武狞笑说道:“令主如此说法,胡震武只得遵命直言!在我认为处理此事的上上之策,莫如令主把利害向玉麟令主,分析清楚,索性在目的已达,双栖无望之下,除掉严凝索,并故布疑阵,嫁祸铁胆书生,使那极为怪僻刚傲的妙法妖尼,暴跳如雷,去向无忧、静宁两个老鬼算帐!这样本寨岂非坐观虎斗,稳收渔人之利?在妙法等三个老鬼相互恶拼有所伤损之后,再请令主的两位恩师出手,便可尽除隐患,永霸江湖!不知胡震武这粗浅之见,可与令主的高明妙计,略有所合?
胡震武的这一席话,直听得慕容刚胆战心寒,全身起栗!暗想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们这种极为恶毒阴谋,居然被自己探悉,可以预加防止,若真任他们照计而行,真不知要在武林之中,搅出多大祸变?
玄龟羽士宋三清听胡震武讲完,竟自乐了个哈哈大笑说道,“这几句话,岂但略有所合?简直就你出于宋三清之口!不仅此事如此处理,就连那软禁在正逆五行九宫竹阵之中的裴叔傥父女,我也已决定宁杀不放!金龙令主只一反目相向,便照严凝素之例,一并除去,四灵寨从此也可澄清内部,随意扩张,永为武林霸主!”
到此略顿,伸手怀中,取出三封书信,向单掌开碑胡震武及关中双鸟李氏兄弟说道:“这样一来,四灵之中的龙风二灵,不能虚位,而本寨之中也亟须补充实力,方足应付铁胆书生叔侄的明春拜山之约!这三封书信,均是分请三位多年不履江湖的绝顶高人,加盟入寨,尤其是其中隐居在离此比较近的仙霞岭一元谷中的璇玑居士欧阳智,此人不但武功颇高,更极富机智,我对他心仪已久,如肯入寨,助益极大!此人之处,可请胡香主持信,代我一行!二位李香主,请一位走趟岳阳,邀请君山钓叟常天健,一位则请远奔勾漏山,邀请天欲仙子鲍三春,务望勉力完成使命,并将三处如何答覆,速报我知!”
单掌开碑胡震武与关中双鸟李氏兄弟,一齐恭身领命,玄龟羽士笑道:“今夜所言,均系绝大机密,千万不可稍有泄漏!我要先行离此,赶往浙南,胡香主可放起九龙旗花,命他们收哨归来,你们也赶快分头行事,我在翠竹山庄候报!
说完起座行到殿外,胡震武等人恭身相送,宋三清含笑摆手,身形微晃,便自不见!
慕容刚乘胡震武放起九龙旗花,群寇撤哨归来的一乱之间,闪身出匾,赶往峰下约定之处,找着吕崇文, 一语不发,便立即向浙南急赶!
在狂奔之中,才把所闻机密告知吕崇文,吕崇文听说裴叔傥父女被禁翠竹山庄,玄龟羽士已决心相害,也自急煞!
叔侄二人均恨不得一步跨到南雁荡山,救出严凝素之后,立即再往王屋赴援裴氏父女!
但玄龟羽士宋三清,何等脚程?慕容刚一找吕崇文的这段耽搁,便已失去踪迹!星夜飞驰之下,好容易才到地点,但千峰盘曲,万壑凄迷,却到那里去找天香玉凤严素凝的陷身之地?
二人再好武功,连日不停疾赶,也自颇觉劳累,吕崇文说道:“慕容叔父!看这山岭连绵,我们一时无法找出他们藏身之处,何况就算找到之时,又必然是一场生死恶斗!佛岭峰腰,我曾硬接玄龟羽士三掌,此人武功果然极高,再加上个毒心玉麟,他们是以逸待劳,我们恐怕别说救人,连自己都未必能保?反正事已至此,徒急无益,叔父素来沉稳,仍请勿令急怒障蔽灵明,我们还是用用坐功,调元益气,把这连日狂驰的疲劳,恢复以后,再作计较!”
慕容刚知道吕崇文说得有理,苦笑点头,叔侄二人因欲便于嘹望,遂援上一株参天古木,在那枝丫之间, 静坐行功,培元固本!
内家真传,果然奥妙!十二重楼游遍,龙虎眉关一通,气纳丹田,神归紫府,不但连日昼夜奔驰的疲劳已复,四肢百骸,均觉舒畅异常!慕容刚双目一开,喟然微叹说道;“怪不得无忧师伯与静宁真人他们,一意灵山养性,不肯轻履尘环,果然如能摒绝俗扰,内家真诀,吐纳自然之气,沟通天气之桥,纵或不能入圣超凡,成仙了道,但延年益寿,比囿于名利的世俗之人,多活上个百年光阴,总无……”
话犹未了,二人同时倾耳静听,他们因坐功方毕,耳音特聪,听出风木萧萧之中,远处似有异响!
待未多时,一条黄影,突现前峰,默察所行方向,似是扑往二人所处峰头左侧的一条幽谷!
黄影身法捷如闪电,轻功极佳,稍一移动,便是六七丈远!等慕容刚看出那黄影是个身着杏黄道袍的矮胖道人,吕崇文已向他附耳低声说道:“这就是四灵之首玄龟羽土宋三清!我正疑诧宋三清决不会像我们一样昼夜不停急赶,凭他再快脚程,有这两夜疾驰,也必赶上!原来彼此所行途径不同,我们仍然先到!如今只须不动声色,暗中尾随,便可寻得那位天香玉凤严姑姑的被困所在了!”
慕容刚闻言,不禁又愁又喜!喜的是连夜苦赶,未曾白费气力,如今只须暗缀玄龟羽士宋三清,狠拼一场,料想当可将心上人救出!愁的则是严凝索身。中“柔骨迷烟”,落于毒心玉麟手中,足有数日,在武功全失,无力抗拒之下,怎能保得住玉洁冰清?倘万一白壁有玷,不但情天抱恨,而严凝素那种高傲性格,也必然设法自尽,不肯偷生,那时却教自己如何劝解?
思念未毕,玄龟羽士宋三清的身形,已由前峰,驰至谷口!
慕容刚赶紧杂念全收,与吕崇文二人,蹑足轻身,遥遥跟缀!
玄龟羽土宋三清到谷口以后,毫不迟疑的纵下深谷!慕容刚叔侄则因对方武功太高,稍有声息,立被发觉,以致不敢距离过近,始终保持三十丈左右,宋三清人到谷底,二人犹在峭壁半腰的松藤之间,遥为注目!
这样追踪本来极难,幸而两个转折,便到地头,苍崖翠壁之间,有一大洞!
慕容刚此时心头腾腾狂跳,无法控制,知道这种情形最是武家大忌!龟麟二灵,劲敌当前,竭尽全神应付,尚不知鹿死谁手?再若杂念分神,灵台不净,真气立即驳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