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在击磐语经,几篇贝叶,一盏青灯,袅袅香烟,喃喃佛号,韦傲霜突然顿悟,看透世情,往蒲团之上,跪求静缘大师,收留门下,加以剃度!从此转入佛门!更名妙法,等到把一身南海绝艺练成,师姊万法,早在西北行道,人称大漠神尼!静缘大师也已圆寂,想来想去,觉得当年那一件恶气未消,终日牵肠,难证上乘功果!遂携剑渡海,此时凌风竹、毕桃花业已正式结成夫妇,并欲以那面挑竹阴阳幡,作为标记,创立桃竹阴阳邪教!
妙法神尼闻风赶到,就在他们这桃竹阴阳邪教的开坛正日,仗一柄灵龙软剑,连斩十六名荡子邪娃,凌风竹、毕桃花认出韦傲霜居然未死,武功并精进到出神入化地步,不禁吓得魄魂俱散,舍教飞逃!
妙法神尼,自然随后穷追,所到之处,凡属奸邪,一概诛戮!江湖宵小之流,简直闻名丧胆,见影飞魂,从此列名宇内三奇,“妙法神尼”四字,威震天下!
追到第三年上,才把诡谲万端,丧心病狂的凌风竹、毕桃花二人,一直追到祁连山朝笏峰绝顶,逼得他们无路可遁,细细数明罪状以后,才一人奉赠一枚“度厄金铃”,打下无底幽壑,雪却胸中积恨!
妙法神尼恩仇既了,一意潜修,当众立誓从此不履中原,并因恨透薄情负义的凌风竹,也不许任何男子,妄窥她南海小潮音庵前半步!而天香玉凤严凝素,却不知是何人弃婴!襁褓之中,只放着她送与慕容刚的那方雕凤玉佩,为妙法神尼归途发现,因见是女身,又生得极其玉雪可爱,遂一念慈悲,带回南海抚养!
妙法神尼说完前事,又道:“如今这面桃竹阴阳幡,居然会与天南双怪的白骨箭、骷髅令,一同送到恒山,难道凌风竹、毕桃花,撒手百丈高崖,仍未死去?但不管如何?此幡既出,我昔日心愿,便非真了,西藏路遥,你且收拾行囊,我们明晨就走!”
严凝素虽然觉得恩师为了—个凌风竹负义变情,就尽恨世间男子,未免太过偏颇!但自己那敢多言,她本来心中就巴不得越早与意中人见面,慰问一番越好,忽听明晨就可随恩师同往西藏,不由面露喜色,去往后室,收拾行囊。
妙法神尼看她后影一眼,摇头微笑自语说道:“这孩子活脱就是我当年化身,虽然性傲情深,但福缘尚厚,归宿不至太差!她那念念难忘的铁胆书生,我可真要好好观察试探一番,免得令她重蹈我当年覆辙,弄得恨海难填,情天莫补才好!”
一宵无话,次日清晨,妙法神尼率领严凝素,师徒二人,飘然离却小潮音,渡海前往西藏!停舟登岸,妙法神尼纵目四瞩,不禁叹道: “三十年不履斯土,青山依旧,人事全非,不知我那些旧月相识,能有几人无恙健在?我们且由桂黔、云南,穿越西康,赶赴藏边金龙寺便了!”
严凝素自然唯师命是从,师徒二人遂即如言就道。
暂时按下妙法神尼师徒不提,先行略表藏边金龙寺。
西藏在元明之时,称乌斯藏,亦即古之三危,清置前后藏,民国以来,始分建西康省,划川边特区,并分西藏为前藏,后藏及阿里三部。
金龙寺为藏派武术总枢,地在藏西著名灵迹,阿里东南的阿耨达池之侧,依山傍水,形胜绝佳!
方今金龙寺中,辈份最高,武功最强的当推病佛孤云,醉佛飘云,笑佛白云,痴佛红云四人为最!其次才数得到比他们矮上一辈的离字十三僧。四佛以内,病佛孤云武功最高,也年事最长,这日正与其他三佛,在禅房闲谈,突然金龙寺外,一骑如飞,一名灰衣僧人,入寺走进禅房,合掌报道: “弟子顷获西康飞讯,说是南海妙法神尼,率领天香玉凤严凝素,已到西康,似有入藏之状!”
笑佛白云挥手令去,向病佛孤云,哈哈笑道:“我们夺青虹剑,掳吕崇文,为的是要报昔年北天山顶,大汉妖尼一剑逞凶,逼得我们把这金龙寺自南疆迁来此地之恨!吕崇文是静宁弟子,被我一掌震伤的铁胆书生慕容刚,是无忧师侄,这两个老鬼,入藏搅扰,犹有可说,南海妙法干她何事?居然也自率徒万里赶来!难道他们以为“宇内三奇”之名,真能镇慑天下,就无人敢动他们一动不成?”
病佛孤云,枯黄如蜡脸上的两条极细长眉,微微一耸说道:“金龙寨四佛,虽然不畏宇内三奇,但这三个老鬼,久负盛名,必有几分惊人实学,千万不可起了轻敌之念!南海妙法既来,无忧、静宁怎会不到?我们必须妥加防范,谨防他们不来明攻,却在暗中救人盗剑!就从今日开始,飘云、白云二位师弟,请常住慧光塔中,防范禁在塔顶的吕崇文被人救走,青虹龟甲剑由我随身佩带,料可无妨!红云师弟,则请勿露本来面目,迎向西康,暗中摸摸妙法神尼的南海武学,究竟如何,以便有备无患!”
笑佛白云哈哈笑说道:“大师兄如此安排甚妙,我与二师兄素性就在慧光塔顶,与吕崇文隔室而居,就算是那三个龙鬼亲来,在二师兄的‘醉拳六十四式’,与我‘大金刚掌’之下,要全身而退,恐怕也非易事!”
病佛孤云微微…一笑道:“这阿耨达池之畔,将是多事之秋,我们以逸待劳,已占便宜,但望三位师弟,勿骄勿馁,好好率领师侄,与中原武林之内这几个出类拔萃的老怪物,一较长短!”
笑佛白云点头笑道:“那铁胆书生,在皋兰吕家庄上,掌震三个师侄,并挨了我那重重一招’‘五丁开山’,依然能够逃出重围,由徒度师,这三个老怪物,定然不弱!小弟决不会恃强妄逞意气,大师兄尽管放心!强仇踪迹,既现西陲,我们就遵大师兄之言,分头行事吧!”阿耨达池傍的金龙寺内,正在重重布置,而妙法神尼、严凝素师徒一路,也已警兆频传!
她们万里长途,安然无事,但一入西康境内,妙法神尼何等人物,虽然久辞尘俗,也自立即觉出无论是旅店茶楼,或随缘瞻仰的寺庵之中,总似有人在暗处察看自己,甚至行路之时,也会有人暗暗追踪,知道金龙四佛的实力,业已到达此处!
对方这类行径,慢说妙法神尼,连天香玉风严凝素,也只付诸一笑!
就在她们行抵藏康交境,日正中天之下,看见一所寺院金碧辉煌,建筑得极其瑰丽!但寺门紧闭,钟鼓梵音,一概寂然,竟似庙内无人模样!
妙法神尼师徒,行过寺门,已有十来丈远,严凝素忽然驻足向妙法神尼笑道:“恩师!弟子觉得这座庙宇,静寂得有点蹊跷!我们敲门入内,看看好么?”
妙法神尼笑道:“我昔年仗你腰间的那一柄灵龙软剑,不知诛戮过多少奸邪?如今既然再出南海,还怕些甚事?你想看就去看看,反正据我所料,金龙寺的四佛十三僧,决不会这样容容易易的,就让我们到达他的阿耨达池畔!彼此终免不了兵戎相见,早点找件事情,挑开战火也好!”
天香玉凤严凝素,听妙怯神尼口气,自己要看的这座寺院,竟似定与四佛十三僧有关,不由觉得恩师太已多虑,嫣然呻笑,…回头步上石阶,轻叩门环!
连叩好久,寂无人应,严凝素好奇心起,轻轻纵上墙头,向里间望了千眼,回头笑道:“好大一座庙宇,庙门又是从里面插死,我就不相信会阒无一人,恩师和弟子搜它一遍好么?”
妙法神尼飘身也到,见这庙宇约有三四进之多,各处均打扫得洁净无尘,决不像是无人废寺!遂把头一点,师徒轻轻纵下墙头,扑奔离得最近的一座大殿!
一进殿门,妙法神尼不由心神一肃,因为殿中无论何种雕塑,均极为精美,尤其是正面一座如来金像,和身后的十八罗汉,姿态衣褶,莫不栩栩若生!
严凝素虽然未曾削发剃度,但也随着妙法神尼,经常礼佛!师徒二人,刚向如来座前,合掌低眉,突然殿中有人“哼”的一声冷笑,用极低语音说道:“肉身真佛不拜,却去拜那泥塑如来,有目如盲,有耳如聩,你这南海老尼,妙在何处?神在那里?”
休说三十年来,妙法神尼潜修南海,不染红尘!就是三十年前,仗一柄灵龙软剑,扫荡群邪,成名宇内三奇之际,江湖宵小,也无不闻风丧胆,而在妙法神尼之上,还给加了“伏魔煞星”四字!
如今在这西陲寺院的佛殿之中,居然有人敢于出言讽刺,妙法神尼眉头一挑,嗔心已起!但她毕竟江湖经验老到,听出此人极为胆大,说话之后,人并末走! 自己立处,距离殿门,不过丈许,谅他无法逃脱,遂慢慢回头,沉声问道:“何人斗胆?敢对南海妙法神尼无礼!”但那人语音早停,不再答话,佛殿之中,一片死寂! ’
天香玉凤严凝素,方才听得语音发自如来金像左侧那九尊罗汉之处,猜出可能有人假扮佛像,但瞩目看时,因塑工太妙,每尊均是神态欲生,一时竟难分出真假! 妙按神尼一声冷笑说道:“素儿,你以伏魔金环,打那由左数起,第三尊罗汉的双目!”
话音才落,一阵震天的呵呵大笑,左起第三尊罗汉,果然走下位来,是个身着红色架裟的矮胖和尚,—言不发,尽向妙法神尼师徒,合掌低头,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
天香玉凤严凝素,首先问道:“和尚不在寺中诵经礼佛,,却故弄这种玄虚作状,莫非是阿耨达池畔金龙寺中人物?”
红衣矮胖僧人,震地抬头,双眼神光进射,岸然发话说道:“中原武林各派同道,未获金龙四佛法谕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阿里禁区,否则定遭奇祸!贫僧念女施主远来不易,特为指点迷津,你们就此回头,尚不算晚!”
严凝素冷笑一声说道:“天下路自有天下人行,环宇之内所有名山奥区,还未曾听见过禁人涉足!慢说—藏边阿里,就是阿耨达池畔的金龙寺,只要你家严女侠有兴,谁能拦得住我随缘游览?和尚口出狂言,你凭些甚么?”
红衣矮胖僧人,面容一冷说道:“慈悲法旨,难度痴迷!你不要倚仗‘宇内三奇’,名震中原,须知在金龙寺中,这等人物不过是萤光爝火!你问我凭的甚么,出家人不打班语,凭的是一颗佛心,和一双佛掌!倘若不信,你就接我一掌试试!””右臂一圈,强风起处,一掌当胸推出!
妙法神尼此时退立一旁,晒然不动,严凝素则嫌这红衣僧人,语气神情,过分狂妄,默运九成真力缟袖微扬,迎着对方掌风拂去!
红衣僧人以为严凝素一个女流之辈,虽然名列四灵,得号“天香玉凤”l顶多不过在轻功及剑术之上,造诣稍高,内家真力方面,怎样也比不了自己的沉雄威猛! 那知所料大谬不然,昔日吕梁山两剑相交,暗试内力,连铁胆书生慕容刚,也曾稍逊这位天香玉风一筹!所以还在面含轻视,舒掌前推之际,对方缟袖一挥,便自觉得不但劲道奇大,并隐隐含有潜绵反震之力!事出意外,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撤掌收势,但巳稍迟,身形被严凝素震得跄踉几步!
严凝素试出对方功力,不过尔尔,冷笑一声说道: “金龙寺中武术,原来也不过就是如……”,一言未了,身后又是“哼”的一声森然冷笑!
这佛殿之中,居然除了那红衣僧人以外,还有人潜伏在内,连妙法神尼,不禁也自心惊,回头看时,又是一尊假扮罗汉,自佛位之上,慢慢走落!
此人生得更觉离奇,颈项颇细,一颗光头,却硕大无比,粗看上去,那条细颈,几乎不胜负荷! 目光痴痴楞楞,脸上也直眉瞪眼的不带丝毫喜怒神色!唯一异状,就是皮肤红润得起了一种细致宝光,所披袈裟,却作黄色!
妙法神尼一看便知这个宛如白痴似的大头僧人,比起先前红衣和尚,高明不少!冷然发话说道: “和尚们这些玄虚,弄得太无意义!要想阻我师徒,尽可光明正大的出手招呼,这样亵渎佛像,岂不罪过?” 。
黄衣大头僧人,咧开大嘴,呵呵一笑说道:“我即是佛,佛即是我,老尼姑连这点禅机都参不透,实在枉列三宝门中!好好好,主随客便,你既认为佛殿尊严,我们外厢一会!〃双肩略晃,人已如轻燕腾空,并且不走殿门,竟从墙上二个与他那颗大头,差不多大小的圆洞之中,疾穿而出,而那红衣僧人,也乘妙法神尼师徒,一愕之间,掩至殿外!
严凝素眉头一皱,向妙法神尼说道:“恩师,这黄衣大头和尚,穿洞而出的那身缩骨神功,颇为惊人!不知他是金龙寺中,何等人物?怪不得慕容刚身受重伤,吕崇文连人带剑被掳,这些穷边野僧,真还轻视不得呢!”
妙法神尼面容严肃说道:“早年西域一派,纵横新疆南部之时,所有僧徒,出外均是一色黄衣,但在派中,却以色分级,大概以灰色最次,红色较高,黄色却是至尊无上!后现身的大头和尚,身披黄色袈裟,缩骨穿洞,也极见功力,莫非就是金龙寺四佛之一?总之,他们既敢主动挑衅,向中原武林叫阵,必有几分自恃,先前红衣僧人,武功已算不俗,但据我观察,你已足可胜他,但那黄衣大头和尚,若动手时,可不许轻易妄动,我自己对付!”
严凝素听恩师猜测大头和尚,就是金龙寺四佛之一,那伤害意中人铁胆书生的“笑佛白云”四字,不由顿上心头,眉梢微挑‘手笼灵龙剑柄,竟自一纵而出!
妙法神尼见严凝素突然脸罩杀气,微一寻思,不禁哑然,怕他万一有失,紧步随出,那黄衣红衣二僧,果然均在院中,神态悠闲,好似根本未把妙法神尼师徒,看在眼内!
严凝素柳眉聚煞,妙目含嗔,走到离二僧六七步之处,一指大头黄衣和尚问道:“你是不是笑佛白云?”
大头黄衣和尚依旧痴笑不答,红衣僧人却满脸冷然不屑之色说道:“佛在灵山,云在灵空,女施主无人指引,轻轻易易的便妄图见佛岂非笑话!方才殿内承教一掌,贫僧如今还想领教女施主几招南海剑法,你只要胜得了我手中伏虎双圈,定然引你灵山拜佛就是!”
严凝素知道对方蓄意考较功力,不愿多盲,呛啷微响,灵龙软剑,业已掣在手中,也不取甚架式,就在当胸一横,凝神待敌!
红衣僧人,见对方神色,比自己更傲,哈哈一笑,探手僧袍以内,取出一对径约尺许,略呈椭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