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滚滚流水,哗哗声响,船顶的桅帆在江中〃猎猎〃。暴晌。
整艘船就象一个飘浮在水面的死尸一般,除此却别无声息。
孟若云绝望的躺在船板之上。心中隐隐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森与恐怖的阴影。
船上出奇的死寂,也使他感觉出并非落人一般的江湖帮派人物之手。任何帮派中人都没〃不许讲话〃这么一条规矩,江湖中更没有任何一个帮派中人,全部是天生的哑吧。
人由于性格之别,虽有的人喜欢沉默,有的从喜欢言谈,但无论是任何一种人,最终都会说话,天生的哑吧都会〃那呀〃有声。
世上除了一种人……死人,会永远长久的不作任何声音这外,其他只要辽有一丝气息的人,都会发出微弱的呼吸之声。
孟若云在自己轻微的呼吸声中,却深深的意识到船上绝对有其他人存在。
——其他活着的人存在。
否则。船只不在疾风巨浪中触礁沉没。己早被疾风卷到浅水滩处搁浅。
虽能〃乘风破浪九千里,〃却少不了掌舵之人与水手。
如无舵手之船,不说行九千里,就是行九里都很困难,甚至有可能在刚起航之时,就在原处的旋涡中打转,回旋不前。
船虽在疾风巨浪中颠簸、疾行,却丝毫不显摇晃倾斜之状。
显然是有人在把舵,掌握方向与船速。
船上既然有人掌舵,掌舵之人必定是个活人,而且是个精于航行之人。
舵手、水手,自然都是人,是人就有呼吸之声。
可是,孟若云敛神聆听很久很久,却连半点人的呼吸之声都没有听到。
耳际唯有哗哗的流水声和风吹帆响的猎猎暴响,偶尔亦听到一阵狂涛拍岸,“砰啪砰啪”的轰鸣。
心中死沉如水,一种从未有的惶惊由然而生,疑云如风,在脑海翻涌澎湃。
“我究竟是落人何人之手?”孟若云心中无数次的默问着:“我又是遭何人暗算?他们又准备将我送到何地?”
思绪千转,仍只有流水奔腾有声,船帆猎猎作响,得不出任何上点蛛丝马迹,迷茫的心中,—片空白。
烈日的火芒亦渐渐从宽敞的船舱中移到窗外。
时光的轨迹,滑落在滔滔东去的流水平.淡得无影无踪。
偶尔,几声猿猴的哀啼遥遥传来,飘人孟若云的耳里.孟若云空白的心中,顿生无限的悲哀与凄凉。
已是日落西山,炊烟袅袅的黄昏时分了。
终于,孟若云醒来第一次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心中暗凛,悄悄坐起,目光凝视着船舱的小门。
脚步声越来越响,慢慢的行到了船舱的小门外止祝孟若云旋即听到吱咯一声脆响,小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着雪白劲装,头罩雪白头巾遮住头发,腰悬宝剑,表情冷酷木然,目光冰冷的青年,端着广盒热气腾腾的饭出现在门口。
“琼楼杀手!”孟若云心里,惊呼一声,头顶与脚心直冒寒气,十多年来深埋的心中仇焰,如山洪般爆发出来,瞬息蒸腾血液,烧赤双眸,本能的立起,可惜双脚被丝绳捆在一块,虽勉强起身,却一步亦不能迈出。
端着食盒的琼楼杀手,乍见盂若云忽然站起,微微一怔,寒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掠诧,旋即又恢复平静与冷漠,踏步而进,随手把门关上,一步一步的朝孟若云走近。
双眸中满是冷漠的寒芒,脚步也显得有几分艰辛与沉重。
孟若云目视着琼楼杀手,端着食盒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心中焦的无比,却有万分无奈,只觉得双眸中的仇焰恨火陡然熄灭,头疼痛欲炸,身形亦渐渐摇晃,站立不稳。
仿佛刹那间,天在旋、地在转,整个船舱里的一切亦在转.盂若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儿,仿佛置身于大旋地转的飘渺云雾之中,分不清东西,亦办不出南北,仇涛恨浪澎湃的心中,陡然涌起无限的悲哀与绝望的感觉,苦叹一声,锉牙萎坐在船板上。
端着食盒的琼楼杀手走到孟若云之身前五步处站定,一双寒芒森森,不含一丝情感的眼眸,利剑般的盯在孟若云身上,就象盯着一只在痛苦与绝望中无力挣扎的猛兽一样、目光中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更无半分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眼眸中依旧是寒意彻骨,使人见之冰肌刺骨。
孟若云绝望的萎坐在船板上,思绪分秒干转,不停的猜渡着眼前这个杀手的动机,心中不停呼着:“完了,完了。完……”谁都清楚,杀手的使命就是杀人,“难道琼楼组织亦查出我将会找他们报仇,特此派杀手无将我杀掉,以除后患。”
想到此处.盂若云背心直冒寒,身上的肌肉暗暗颤栗,他亦深深的意识了到了琼楼杀手组织集团的阴森与恐怖,思索间,孟若云已又听到一声沉重的脚步声,那个冰冷如寒蛇似琼楼杀手,又跨近了一步,知道自己双脚被缚,功力难聚,此时成了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了,心中慨叹一声,索性扭紧思绪,静观这个人见人怕,令人心寒的琼楼杀手,将以什么样的手段折磨自己。
默默的注视着琼楼杀手的艰难的向前迈进了两步,孟若云亦不觉暗自艰好笑。
心想:〃你明知我此时亦无功力,亦无发难之力,又为何如此小心惧怕?内心中涌起一种死雄风在凄凉之感,暗自也有一分自豪。
端着食盒的琼楼杀手停止了前进。孟若云目视着他慢慢的蹲下身,将食盒轻轻的放在船上,一双光洁玉润,十指纤葱的手。缓缓的伸向自己。孟若云看得莫名其妙,万分不解。心想:我既已落人你手中,要杀要剐,全凭尊意,又何必如此矫揉做作。
思咐间,已见其手抓住寒在自己口中的那束方巾。颤颤的往外取,孟若云心中更是一片茫惑,搞不清这个杀手会怎样对付自己。
〃不许说话。〃终于,琼楼杀手取出了孟若云口里那束方巾。
说出了第一句人话。
当然,语音亦如他的外表与跟芒,冰冷,不含一丁点儿情意,却含有一丝淡淡的女音。孟若云闻之一怔,长长的舒了口气,依言闭上嘴,一言不发。孟此时心中有满腹疑云与迷雾,却不开口询问。
行道江湖以来,一连串的不幸与挫折,也使他懂得了许多,亦使得了沉默。
孟若云明白,在一个冷酷的杀手面前。话己是多余,唯有武功,才是唯一求生的本领。此时自己己组上之羊,只有任宰割的命,说话亦是白说,不但改变不了他丝毫行动,同时亦深知跟前的杀手亦绝不会回答自己的话。
瞥眼间,孟若云已见眼前的杀手打开食盒,看见食盒里盛装着白花花的米饭和一只鸡腿、一些肉丝、还有一把小勺,心中暗咐:〃难道是特意招待我这个贵客,〃一想到世上只有杀人的杀手,并没有杀主仆役,不觉心中好笑。
〃哼……〃琼楼杀手似看透了孟若云的心思,从鼻孔里冷哼一声。
一手拿起盒中的小勺,盛了一勺白花花的米饭送到孟若云的口边。说出了第二句话:〃吃饭。〃声音依旧是那样冰冷,令人闻之血疑,不敢抗拒。可能杀手做爱的时候。都忘却不了其杀人时的冰冷与阴森。
孟若云嗅着清香的饭气,思绪刹时千转,张口接住了琼楼杀手送到口边的食物。
饭中没有异味;依旧清香可口。
鸡肉亦只是鸡肉,酥腻细昧美。
肉丝亦照样是肉丝,香脆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辣味。
孟若云默默的享受着天下最负盛名的琼楼杀手提供的优质服务,慢慢的品尝着每一粒饭,每一口鸡肉,每一条肉丝,毫末觉不出其间有丝毫异味,心中不免暗笑:〃琼楼杀手名动江湖,威整武林。又岂会在食物中下毒药,以卑鄙下流的手段毒害自己。〃双眸不由掠过一抹自嘲的微笑。
琼楼杀手恍若未闻,表情虽是木然,目光虽是冷酷,动作却极是专注,一小勺、一小勺的将食盒中的饭菜,间杂着喂到孟若云的口中,就象一个温柔贤驯的妻子侍候自己重病的丈夫一样。
任劳任怨,却又极尽细致与温柔。
要不是其身作雪白劲装,腰悬索命宝剑,表情木然,眼芒寒冷,孟若云几乎怀疑眼前这个耐心喂自己食物的可怕杀手,就是自己那多情温柔的表蛛。
身材纤细窈窕。肌肤玉润光清,胸部隐隐隆起,脸庞玲拢清丽。历历在目,孟若云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琼楼杀手是一个女孩。
孟若云内心虽疑,却十分分明,不管其是男是女,其都是一个杀手。是杀手必定会杀人,而且亦擅长杀人。
杀人。……是每一个杀手的天职。亦是每一个杀手的爱好与特长。
杀手的每一丝做着与行动,其目的都只有一个……杀人。就是每一刻休息。
每一瞬呼吸都是。
想到此,孟若云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放纵自己的思绪,任意飞扬驰骋。
〃阁下果不愧是天杀绝学的传人。〃喂饭的琼楼杀手将最后一小勺饭菜喂入孟若云的口中,冷冰冰的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
拾起食盒转身离去。
孟若云目视其快步离去的背影,随着船舱门吱咯吱咯开关声响消失在船舱之外,回味着其临行前所说的一句话,心中暗咐:〃昕其语音,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与琼楼杀手组织有血海深仇,可又为何将自己劫持,对我又有何图谋?〃〃无论如何。自己得设法恢复功力,方能逃脱魔掌。方有一线生机。〃拿定主意,仰躺在船板之上,微闭双目,默忆〃随意神功〃心诀,调息运气。
此时整艘船上又恢复了死寂,鸦雀无声。
船舱外的光线。亦渐渐暗去。显然,夜暮亦将来临。
孟若云静躺在船板上,耳闻着船行破浪的哗哗水响,和桅帆临风〃猎猎唬唬〃的狂嘶,始终无法将丹田内那如游丝散乱的〃随意真气〃,凝聚成一股,绕周天循环。更不能调动其他练蓄子四肢百骸,以及全身各部分肌肉之内的其他真气。
心中涌上凄凉的悲哀与凄枪的绝望,侧身目视着船舱的窗外。
但见悬崖陡壁,闪电后移,远山近树,转眼即逝,四溢弥漫的暮色,亦渐渐加浓。
偶尔,还透过窗外看见几点稀疏零落的灯光。孟若云知道船已行到江流两岸有人居住的人烟地段。
然而,窗外远处的灯光只不过略略一闪,就消失无踪,显然船并没有抛锚停泊,而是在继续前行。
夜色已越来越浓,船舱内己逐渐变成了一片黑暗。没有灯光,唯有窥过窗外,看到星光点点,月辉浩浩。
孟若云如不运用目力,施黑夜辨的功夫,根本就看不清自己置身何处。会疑惊自己是置身于幽冥地府,森罗宝殿。
船只破浪前行。桅帆临猎猎的嘶呻。
流水哗哗东逝,时间随流水消沉。
夜阑时分,孟若云终于第二次听到了〃沓沓〃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瞬间己到了船舱门外。
吱咯声响,小门应声而开,黄昏时送饭来的那个琼楼杀手,手中拿着一枝燃烛,赫然出现在门口。
神情依旧木然,眸中寒芒依旧冰冷,略略瞥了一眼侧卧中船舱中问的孟若云,迈步关门而入,径自朝舱中的秀床走去。
孟若云目光随着其步法移动。但见其缓步移至寻张小巧的秀榻前,将手中的燃烛轻置于榻头的茶几上的灯台内,缓缓的解下腰间宝剑,搁置在茶几上。轻轻位开了翼帐,显见其是准备就寝。
不一会,琼楼杀手纯熟的拆开锦被,将鸳鸯绣枕搁置在靠茶几的一头,转身坐在榻上,冷冷的看了一眼孟若云,吹灭了灯台内的燃烛,合衣躺在榻上,竞连脚的鞋子都不脱掉,拉丁了翼帐。
孟若云不禁暗暗称奇:〃难道琼楼杀手的警惕性如此之高。
睡觉时连鞋都不脱,时时刻刻都防御着突然遭袭,亦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出手杀人。〃这是一个杀手的优点,亦是一个杀手的悲哀。
孟若云觉得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杀手,睡觉没有什么窥视的价值,侧转头。
望着船舱外淡淡的星光月辉,苦苦思索恢复功力之策。
耳际流水哗哗声与桅帆临风哀吟声,绵绵不绝的响起。偶尔已听至秀榻吱咯声响,显然是榻上的琼楼杀手翻身响动。
不时的还隐隐听到一丝轻微的,哀哀怨怨的幽叹声,孟若云心知是榻上的杀手所发,暗自纳闷。
心想:〃一个杀手,又有利。么情仇恩怨放不下,心中又怎会有辛酸苦涩与烦恼忧愁?一个杀手如不能窥破人生的七情六欲。窥破生充二字,又岂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杀手?〃 〃即使勉强成为一名杀手,也必定是一名可悲的,短命的杀手。〃 〃杀手无情,无情才能做杀手,无情〃能变得冷酷,变得残忍,变得心狠手毒,也才能发挥一个杀手最大的杀伤力。〃〃无情乃是杀手必备的首要条件。〃孟若云耳听着秀榻内间时传出的幽叹之声,思绪如潮,翻旋疾涌。可他做梦亦不想到,躺在秀榻之上的琼楼杀手,赫然就是那曾以〃一日魂消〃春药害他,在乱石溪以生命助他脱险,与他在荒山破庙之内,一度温存缠绵,云雨巫山,共结合体之缘的消魂宫宫主〃性树淫花〃……袁意意。
袁意意名虽是消魂宫宫主,实则是琼楼杀手组织中的少楼主,琼楼杀手组织的创始人,〃情重如山〃秦天下的女儿。
琼楼第一任楼主,情重如山秦天下威震江湖,做视武林数十年,江湖中人却从未有人见过其面,即使有人见过其面,见过其面的人,必早成了死人。
江湖人士心目中,将情重如山想象勾画成是一个十分凶猛、狰狞、阴残冷酷的在汉子,武功超绝,生性残忍。
连琼楼组织中大多数成员皆如此认为。其老楼主必是一代奇才,旷世袅雄。
然而,袁意意十分明白,现任琼楼楼主乃是自己的母亲……因驻颜有术,风韵尤存的女人,袁意意月前偶从登封城北四十里外的洼地经过,无意问听到狗肉和尚的胡言乱语,从母亲口中得知其武功虽是高绝一世,却天生怕女人,一见女人就逃。
当时心中好奇,现身一试,果见狗肉和尚怪叫着丢下一个貌奇神异,内伤奇重的青年,独自而逃。芳心暗异:〃狗肉和尚乃是风尘异人,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就是少林至字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