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玄玉女罗冷芳尚未回话,忽然青光一掠,直向一统教主宋士龙射至。
“啊呀!你……”
一统教主宋士龙全然不防之下,右手腕已被欧阳昭如钢夹的三指紧紧捏住,不由脸色大变,既骇又气。
他不知欧阳昭突然施袭为了何故,因此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欧阳昭却眼中冒火,厉声叱道:“这都是你做的好事!”
一统教主宋士龙更加不解,问道:“我做的什么好事?”
欧阳昭怒冲冲地道:“施用恶毒手法,点疯了迷仙谷的吹箫引凤凌瑶姬,又点废了银衣玉女江敏,除了你还有谁?”
一统教主宋士龙闻言,不由脸色一变,连忙分辩着道:“这话从何说起,你是听谁讲的?”
欧阳昭怒不可遏道:“几次三番我与你碰面,你却都是闪闪烁烁,而数尽武林除你以外,谁有这份狠毒的心肠?”
一统教主宋士龙气极反笑,寒着脸色道:“就凭这点理由吗?真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全凭你的揣测之意,以莫须有三字,就断定是我所为?”
欧阳昭手上一用力,狠狠地道:“你要说出证明吗?”
他这一用力不当紧要,一统教主宋士龙面色顿然苍白一片,显然手脉被制,痛达心腹。
但他乃一教之主,当着众人面前,怎能露出怯意,做出寒相,只好咬紧牙关,强忍痛苦地道:“那最好不过。”
但是千手嫦娥宋骊珠万里飞鸿宋明珠姐妹怎能眼瞧着自家兄长在别人威胁之下受这份苦罪,双双飘身而出,同时娇叱着道:“给我撒手!”
姐妹两人娇叱声中,一左一右,全向欧阳昭扑去。
欧阳昭此时一手扣在一统教主宋士龙的腕脉之上,眼见宋氏姐妹扑来,并不松手撤退,另一只手左右开弓,分拒两人,口中道:“恃仗人多吗?吓不到我!”
一统教主宋士龙反而开口道:“大妹,二妹!任由他的!”
宋氏姐妹一则是为欧阳昭的掌风所拒,二则因兄长的生死此时握在别人手里,投鼠忌器,自然不敢放胆而为,口中却同时道:“也太欺人了!”
一统教主宋士龙一面摇头示意两个妹妹不要贸然出手,一面对着欧阳昭道:“你且说个证据出来,只要我姓宋的心服口服,不必问此事是否是我所为,这笔帐我就认下来!”
欧阳昭冷兮兮的一哼道:“你若承认下来,又当如何呢?
人已经死的死了,疯的疯了!”
一统教主宋士龙眼神一懔,毫不迟疑地道:“既然承认下来,少不得还你一个公道!”
按着江湖惯语,所谓还你一个公道自然含着血债血还的意思,不料欧阳昭意犹未尽,追问一句道:“怎样还法?”
此言逼得个一统教主五心如焚,只好恨然沉声道:“小则自废双手,大则立刻碰死在石碑之上!”
欧阳昭扬声一笑道:“君子一言!”
一统教主宋士龙接着道:“快马一鞭!你说说这证据在哪里?”
欧阳昭将手猛地一松,大声道:“料你也逃不脱。你听着,可不准耍赖!”
“快说好啦!姓宋的乃是堂堂汉子!”
“敢情好!”
“证据在哪里?”
“我问你,既然江敏之伤不是你所为,你为何派铁掌金成金老四,带着三十余个高手把她劫持着押送桃花渡,转往洞庭湖?”
“此乃由于江敏为人所伤,我出于一片好心,要把她送到山水幽静之处休养!”
“你说得好,那末为何派许多高手呢?”
“此乃出于误会,我本来只派年事已高的金成护送,似避男女之嫌,恰巧我在此间成立群雄会,兴建藏珍楼,执法堂各执事来此参加盛典,凑巧同路而行,怎能说是劫持,劫持一个半疯的江敏,而且既已到手,焉能派许多人押送?”
一统教主宋士龙说来头头是道,一口气毫不思索地侃侃道来,似乎不是虚伪狡辩之辞。
欧阳昭哪肯相信,又道:“假若果真如此,为何又将江敏丢在君山,不带她来此地?”
“江敏夜半破窗逃出,金成无力守护,三十三家执法堂执事,急需依期赶至巢湖,只好放下江敏,料定君山环水,又是本教地盘,一时不会有何差池!”
“好!你辩得好!”
“怎说辩得好?事实本来如此!”
此时,众人固然鸦雀无声,静听他二人舌剑唇枪的一问一答,在心中暗暗盘算着两人所说的理由,连玄玄玉女也不声不响,要听个水落石出。
欧阳昭略一思索又朗声道:“为何功德堂的五爪金龙岳麟对此事毫无所知呢?”
“这有何难解之处,当初不过是路过他处,并无打算把江敏留在君山之意,金老四自然不敢对他讲!”
“后来为何五爪金龙岳麟又派他手下的三十六天罡守护君山,阻拦江敏?”
“那是因江敏一走,铁掌金成无奈之下,转告岳麟,仅说有一重要之人逃在君山,请他守护着,不得伤她,也不得放她走,等我的谕令定夺,不料在我谕令未到之前,你已逼着岳麟,以武打赌,把江敏要走!”
一统教主宋士龙说到此地,欧阳昭不由放声一笑,高声道:“却又来了,既然她被我带走,乃是名份理当之事,然而你们又派人把江敏诱骗到巢湖来,安的什么心?”
万里飞鸿宋明珠闻言抢着答道:“铁掌金成到巢湖来禀明了我,我便派天心庄四大弟子前往君山去接,不料被你捷足先登,他们斗你不过,只好乘你不在,将她接来,我还恐有失,也怕引起误会,还请大姊亲自前往,这算错了吗?”
千手嫦娥宋骊珠听到提起此事,不由想起黄鹤楼初见欧阳昭以及鹦鹉洲的一段往事来,不知怎的脸上一阵发烧,也搭讪道:“江敏接到此处,我们曾遍访高手,都无法医治,只好将她安排到妹妹的瓣香小筑柳林之中的幽静之处将息,不料反而因此启人疑窦,岂不是天大的冤枉!”
他兄妹三人一唱一合,全都理直气壮,头头是道……
欧阳昭还有不尽相信之意,也语含讽刺地道:“如此说来你们兄妹对江敏是一片佛心,这有何说词吗?”
一统教主宋士龙微笑道:“不瞒你说,江敏之母与家母乃同胞姊妹,谊属姻亲,理所当然。”
欧阳昭依旧半信半疑,环顾左右各人,口中道:“真的吗?”
一统教主宋士龙淡然一笑道:“这焉能假得了。”
此时,青衫秀士舒敬尧略一沉思道:“当年的黄山二美、一嫁钱塘飞燕温侯江绍宇,一嫁风云八掌宋兆熊,这是武林中人尽皆知的事!”
那旁的玄玄玉女罗冷芳也微微地点头。
欧阳昭心知此事谅不会假,但口中却仍然追问道:“任你舌翻莲花,口如悬河,也难释我心中的疑团。”
一统教主宋士龙朗声一笑道:“这就难了。我宋士龙在哪一点上失信于你过吗?”
欧阳昭也回之一笑道:“失信虽然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你既然自称为堂堂男子汉,七尺大丈夫,无奈有些事缺少大丈夫的风范,不得不令人惑疑!”
“什么是大丈夫风范?”
“做事如青天白日,待人如霁月光风!”
“我宋某哪一点不光明磊落?”
欧阳昭不紧不慢,徐徐地道:“那就太多了!”
“你能举几条来说说吗?”
“自然可以!”
“讲!”
“你盗取武当的《归云剑谱》,少林的《金刚真经》……”
“不错!这不能算是藏头露尾。试想,一派的传派之宝,可以任由你索取吗?自古以来,武林中以盗取物的不知凡几,所谓盗亦有道即此之谓也。再说,这个盗字不是向普通人家中下手,而是向一派之宗基下手,何异于闯龙潭入虎穴,与当面叫阵,对敌约斗毫无二致,怎算是小人行径!”
欧阳昭侧耳而听,直等一统教主宋士龙一口气说完,才晃了晃头,眼望着东方初露微白的天色淡淡地道:“噢!难道冒充别人的名字,也是盗亦有道吗?”
他这句话,自问一统教主宋士龙再也无法辩驳。
不料一统教主扬声一笑道:“你这句话问得极是!”
欧阳昭道:“你有理由解释吗?”
“当然!”一统教主宋士龙双手一摊,略微一顿,遂又接着道:“试想,我千方百计要试探你对我的看法,若是当面抖开,那时你必然翻脸无情,说不定无法分解。借用你的名字,一则可以激你出面,二则可以扬武林三绝一门之名,三则可偿我统一武林的宿愿,真所谓三全其美,我何乐不为!”
欧阳昭一时语塞,无法驳倒宋士龙的话。
不料宋士龙又滔滔不绝地道:“谁知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请问你,你在恩师处所领的教益比我多,功力也比我深,难道你会这种令人精神分裂,神情错乱的歹毒手法吗?”
欧阳昭忙不迭地道:“我会?本门之中并无这份下三滥的手法!”
一统教主宋士龙不由眼放光采,哈哈一笑:“既然你不会,我从哪里学得来的?你何不想到这一层!”
这番话更使欧阳昭无言可答,剑眉深锁,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那会是谁呢?”
草坪上众人俱都默然不语,唯独那鬼火阴煞曲南和发出声奇怪的冷笑声。
欧阳昭不由心中一动,暗忖:宋士龙所说,不能没有理由,这必然另有隐情。
他又想:物以类聚,鬼火阴煞的这声冷笑,其中必有千秋,也许是黑道之中另有魔头所为,甚至于曲南和深知此种手法的出处,不然他笑些什么?
他想着,没好气地对着鬼火阴煞曲南和道:“你这声冷笑其中必有缘故!”
谁知鬼火阴煞两眼望着天色,懒洋洋地道:“笑就是笑,还有什么圆鼓扁鼓不成。”
这份满不在乎的神色,令人作恼,那副故作神秘的样儿,使人气煞。
欧阳昭此时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之际,哪肯受他这等言三语四的奚落,不由怫然作色道:“适才宝旗之下逃生,难道忘怀了吗?”
鬼火阴煞曲南和阴沉沉地道:“少拿这话向自己脸上贴金,你我未见真章,鹿死谁手还未定嘛!”
此话益发引起欧阳昭的怒火,侧身一跃喝道:“好了疮疤忘了疼!”
鬼火阴煞曲南和对蛇蝎美人曹丽云以及烈酒毒煞施了个眼色,依然冷笑道:“这话我不明白?有本领的,自己的姘头让人给毁了,不但不能报仇,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充个什么字号!”
“放屁!”
“满口胡言乱语!”
欧阳昭固然是被他激怒,连玄玄玉女罗冷芳也气恼至极。
人影突射,他两个人双双同时而起,全向鬼火阴煞欺到。
鬼火阴煞曲南和阴森地一笑,他心知这两人最少一个听不惯自己的话,因此有了打算,话落肩动,也一闪退山两丈,沉声道:“要群殴群斗,姓曲的还不在乎!”
蛇蝎美人曹丽云受过欧阳昭的威胁,又经鬼火阴煞先行示意,因此挥手招呼烈酒毒煞鲍庆余,同时分退到鬼火阴煞曲南和的身侧,作势欲起,蓄功戒备。
欧阳昭对着玄玄玉女罗冷芳苦笑道:“前辈,请静立一旁,看我要这三个死不完的鬼怪的好看!”
玄玄玉女罗冷芳对欧阳昭与自己徒弟银衣玉女江敏不先禀告,竟自发生夫妻情份的关系,始终不能谅解。
有了这些先入之见,玄玄玉女对欧阳昭狠狠地道:“你可曾听见,我徒儿以清白的女儿之身,如今死后还受人唾骂,落得个姘头二字,你这狂徒……”
她说时森颜厉色,脸色铁青。
欧阳昭哪曾受过别人这等教训,不由玉面一寒,叫道:“前辈,此时无法表明我的心迹,等我打发这信口开河的妖魔鬼怪,再说其他的吧!”
说着,生恐玄玄玉女罗冷芳又唠叨下去,一层身形追着三个老毒物欺了过去,大吼着道:“来!亮家伙吧!”
此时,势成骑虎,鬼火阴煞曲南和由袖内唰的一声,抽出了万毒灵蛇筒,蛇蝎美人曹丽云也亮出了蛇蝎断魂钩,烈酒毒煞鲍庆余却由背后解下一个丝线系着的乌亮的酒葫芦来,迎风挥舞得呜——呜——有声。
欧阳昭面临三个强敌,又全是含毒的外门奇怪兵刃,但心中毫无所惧,反而扬声发出长啸,豪气干云地道:“这样才有意思!你们尽力而为吧!”
金光陡现,宝旗展了开来,一片锦霞也似地,耀目生辉。
鬼火阴煞曲南和对这枝辟毒追魂宝旗虽有几分怯意,但此时也只有恃仗着人多的优势,因此打算用话把欧阳昭僵住,阴兮兮地道:“你一个人成吗?我看还是邀齐你师门的同道,或者是那一派的前辈替你分忧解愁,或者是一对一,免得死不瞑目!”
欧阳昭虽然明知道他此话的真意,不过是怕宋氏兄妹同舒敬尧插手,但却扬旗震臂道:“你只管放心,能在我宝旗之下逃生,任你退出巢湖,有谁拦阻你,我先不答应。何必用小人之度君子之腹!”
鬼火阴煞曲南和的鬼计被人揭穿,死沉的脸上也不觉得有一股热流,但这等机会他岂肯放过,因此紧接着道:“这可是你说的?”
“休要唠叨,少侠让你三人一个先手,进招!”
欧阳昭说时,沉桩兀立,横旗当胸,俨然一派大家风范,渊渟岳峙,气定神闲。
蛇蝎美人曹丽云首先发动,蛇蝎断魂钩曳起一片银光,作势而起,口中尖锐地吼道:“好狂的小辈!接招!”
人影齐动,兵器突震。蛇蝎断魂钩银光闪闪,烈酒葫芦呜呜而鸣,万毒灵蛇筒虎虎生风。
三种不同的歹毒家伙,同时向欧阳昭递到。
欧阳昭不慌不忙,眼见三人疾扑而至,并不起势闪躲,也不挥旗迎敌,依旧横旗护胸盈盈而笑。他原打算等到三人招势用老,无法撤招收势之时,出其不意地舞旗而动,一击得手,来个先声夺人。
谁知那鬼火阴煞曲南和等三人,乃是三个经多识广既奸又滑的老魔,此时一见欧阳昭含笑静立,反而怪吼一声,中途停势收招,并不逼近,全都站在七尺之外,打量着欧阳昭的动静。
欧阳昭见他们不上当,不由暗道了声,好狡猾的鬼妖精。
想着,嘴里却道:“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