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妹别哭,我一定小心就是,喂!你刚才用什么身法抢到昆仑秘笈呀!我怎么没有瞧清楚?”
可兰收泪道:
“我是骗他转了身,这才敢用‘凌云步’前去抢书哩!”
立青奇道:
“是你骗得他分心么?什么法子这样有效?”
可兰掩不住得意道:
“我装成非常害怕的样了,瞪住他身后,他便忍不住回过身去了。”
立青拍手笑道:
“真是好法儿,兰妹你很聪明,我只道你天真得什么也不懂,原来诡计多端啦。”
可兰笑道:
“你别赞我,这一招我是跟师妹学到的,我师妹才叫聪明哩,人又长得漂亮。”
立青不以为然,暗忖道:
“我想世上没有比你更美丽的女子了。”
可兰知他心意,掩口笑道:
“我师妹真的很是好看,要不——怎么从前她已八九岁,师父还一天到晚要抱她哩!去年!有一次我和师妹一块出来玩,无意中碰到武当一个姓麦的道士,那道士可厉害得紧,我和师妹都不是他敌手。”
立青哦了声道:
“武当麦三侠,天下闻名,小和尚心如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让他三分。”
可兰道:
“麦道士正在处罚几个小道士,我师妹见小道士可怜,就上去说情,想不到惹怒了麦道士,动起手我师妹剑子被他夺去。我师父何等威名,咱姐妹俩自动怎能丢此大脸,硬抢又不成,于是我那鬼灵精小师妹便用刚才我用的法儿,果然夺回长剑。”
立青道:
“几时见到你的师妹,一定要领教领教,哟!不成,我可斗不过她,倒是小和尚心如可以和她比划。”
两人谈得高兴,忽闻外面金发岛主乱骂不歇,可兰是女儿家,如何懂得这许多粗话,但她却知道是下流话,她啐了一口道:
“亏他还是一代岛主,怎么这等下流?”
金发岛主见骂不出两人,心中一动,出声叫道:
“鬼丫头!臭小子!再不出来,本岛主要用火攻了。”
可兰哼了声道:
“百万大军滑不惧,区区小火怎能奈我何?”
金发岛主果然烧起火来,他用劲将燃着火技抛了进来,不一会儿火光熊熊,甚是惊人。可兰起身来,又移动一下石子,只见一片浓雾起处,那火堆竟然无影无踪。
金发岛主无奈,他骂了半天也觉口干唇焦,便坐下来,心想这两个小鬼总不能守在阵内不吃东西,自己只要守定阵前,那怕他们不出来?一定可以夺回秘笈。
可兰忽道:
“方大哥,咱们冒了大险抢回这两本书,你怎样瞧也不瞧一眼?”
立青道:“我可看不懂。”
可兰随手翻开一本,上面歪歪斜斜写得满满的,她定神瞧去,却是字字认识,她不禁喜叫道:
“方大哥,是梵文。”
立青道:“就是因为是梵文,我才看不懂的。”
可兰沉吟半刻道:
“我幼时随父亲习过梵文,不知能不能认全这书中之字?”
立青喜道:
“兰妹,你快认,如果你再不认得,只怕就没人能认了。”
他一向服气可兰之才能,不由脱口而赞,可兰嫣然一笑,低声道:
“方大哥,别把我捧得上天,待会认不出来,你可别骂我是个傻姑娘。”
立青讪然,可兰捧起书来一句一句看去,她久不接触这古怪文字,读起来颇感吃力。立青坐在她身旁,一会儿又站起身,走来走去,心神十分焦急,又十分兴奋。
可兰看了半天,这才看完一页,立青忍不住便想问她书中说的是什么,但见她双目凝注,正在竭尽心思理解,便不敢打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可兰仍是用小手支着脸颊,聚精会神的读着,那样子就和立青初见她坐在路上苦思阵法一模一样。立青心中一动,想到这些日子里,竟和萍不相逢的小姑娘,成了不能分离的伴侣,自己遭遇之奇,真是大出所料。
他不由又习惯的道:
“兰妹,你累了,歇歇啦,别费心神了。”
可兰似若未闻,半晌看完一页,抬头来问道:
“方大哥,你说什么?”
立青道:
“你歇歇啦,这事又不急,休息一会儿再读。”
可兰笑道:
“怎么不急,瞧你坐立不安,还说不急。对于,咱们大半天没有吃饭,你不饿么?
立青摇摇头,道:
“目下有个难题,我看想半天也想不懂,就烦你作顿饭如何?你从这阵后‘生门’走去,便可到我们谷中石屋,里面有的是吃的。”
立青经她一提,果然觉得甚饿;便依言去取了几样干肉、菜蔬,生火煮得稀烂,请可兰去吃。
可兰挟了一块肉放入口中,眼仍不离书上。她作事专心之至,否则年纪轻轻,如何能博古通今?
她嚼了两口,忽然“啊”了声,立青道:
“兰妹,难题想通了么?”
可兰指指小嘴,半晌才说道:
“好咸啊!方大哥,腊肉没洗么?”
立青惭愧道:
“我们家里吃腊肉从没人洗啊。”
可兰忍笑道:
“真难为你替我作了一顿饭,方大哥,谢谢你呼!这书上尽是上乘武学原理,有的地方我领悟不了,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呀!师姐就快回来了,她功力比我高得多,给她看,也是好的。”
立青道:
“就烦你把懂得的,先讲我听听好么?”
可兰又低下头看看,立青吃得饭了,无事只有在阵内呆坐。过了很久,明月当空,繁星漫天,已是中夜时分,可兰这才将两本书看完,她吁了口气道:
“难怪这部书武林中人舍命争取,天下武艺各门各派何啻数十,可全都包括在这小小书中,如果下册能够得到,练功的法子更多了。”
立青急问道:
“这里有速成的武功么?咱们赶快练两样,好打跑金发岛主。”
可兰道:
“那倒不必这么急,等师姐回来,金发岛主还敢撒野么?这书包罗万象,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对了,方大哥,你明日不是要走吗?待我将书中梵文翻译成汉文,你日后可以好生参悟。”
立青大喜,连忙双从阵后跑到石屋,取来纸笔,可兰念一句他写一句。
立青连受少林老和尚及何克心的教授,武功虽然不能跻身上乘,武学之道却是大大明悟,这时见书中字字珠玑,一些运气调息练功的道理,真是闻所未闻,显然那老和尚及何叔叔的内功虽深,却仍有少许破绽,这书上所说真是十全十美,立青不禁雀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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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个时辰,天上已是星移斗转,残月西下,立青这才写完,可兰站起身道:
“天又快亮了,月亮落下去,太阳总会升上来,可是人生呢?方大哥,你在江湖上莫要留连,免得叫人挂念。”
两人运了半夜心思,帝是累极,就偎在阵中睡了。
天色一明,立青惦念书中所叙,便悄悄起来练功。
东方旭日初升,立青胸中澈然,那老和尚和何叔叔所教的内功都流过他心中,再把书上一参照,只觉武学之道,虽则千头万绪,却是万流归宗,上乘功夫之间,都有脉络可寻,老和尚和何叔叔所授的内功,一刚一柔,其实均是柔中有刚,刚中有柔,大可要相济融会了。
他这一悟,斗然间武学连越数层,正在醉心研究,忽然阵外一声惨叫,正是那金发岛主所发。
可兰睁开了眼,正在奇异间,一个娇滴滴听声音道:
“老前辈,令徒所受这毒却也算不得什么?我这谷中勾吻草善解百毒,前辈只管采用。”
可兰喜叫道:
“大师姐!大师姐!你终于回来啦。”
她东转西转便走出阵外,立青紧跟在她身后,怕走岔了路闹出笑话,只见阵外一个中年妇,一个高大老者。
那老者正是三心红王,立青惊得张大了口,那老者指指立青道:
“小子,又碰着你啦。”
立青不语,那中年妇道:
“老前辈,既是百兽神王死了,这些野兽也差不多完了,前辈还是快救令徒。”
三心红王道:
“我道这野人如何有能耐伤我徒儿,原来是指甲中有毒,这野人五指已断,毒气攻心,只怕死多活少了,云儿,快拿勾吻草来。”
立青见三心红王竟是可兰师姐的前辈,心中真不知是何滋味,可兰已察觉了,便悄声道:
“这老人是你的仇人么?我师姐怎会认识他?”
立青凑近她道:“此人就是三心红王。”
三心红王笑笑,接过中年美妇手中采摘之勾吻草,背起瞽目杀君,对立青道:
“小子,你福缘倒是不错,靠山可不少啊!”他转身对中年美妇道:
“云儿,替我向你师父问好,就说三心红王无暇拜候。”
他说罢一晃而去,可兰忍不住道:
“大师姐,三心红王是你什么人,怎能喊你云儿?”
中年美妇笑道:
“瞧你急成这样子,喂,这人是谁呀?”
可兰被师姐一问,怔怔说不出话来,立青见可兰大师姐笑口吟吟,像一个老人家看一对珠联璧合的小情侣,心中一甜,脸上却是讪讪不安。
中年美妇轻笑道:
“我本想找一个旧友助拳,不意那人外出,我连夜赶回却迷失了路,在大山中转了一日一夜,想不到碰到三心红王,他就和我一起赶来了,谁人有这宏大本事,杀了百兽神王,又驱散打死他的兽群,是这位小侠么?”
可兰道:
“是他的叔叔,要不是他老人家赶到,师姐,你就看不到我们俩人了。”
中年美妇笑道:
“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人孤零零在谷中,真是急得要死,原来还有‘我们’在一块哩!”
可兰大羞,一头扑是她师姐怀中,她师姐抚着她的秀发,笑道:
“别害羞了,师姐赶了一天还没吃东西,这三心红王与师父大有渊源,此事说来话长,有空再说给你听。”
立青见天已大明,便向可兰师姐妹两人告辞。可兰心知留他不在,也不顾师姐在旁,一直送到谷外里余,又送了立青许多灵药仙草,立青心中黯然,愈走愈觉可兰可爱,他说道:
“兰妹,待我办完正事,一定到此处寻你,千里相送,终须一别,咱们就此别过。”
可兰含泪点头道:
“如果我不在,请你问我师姐,便可知我在何处,大哥,你要多多保重啊!”
立青不敢逗留,只怕忍不了心离去,他凝视可兰,目光中千怜万爱,恨不得注入可兰心中,可兰微笑点头,表示感激,神色却是凄苦。
立青才一转身,一滴情泪流了下来,他赶紧挥袖一擦,又踏步走向前程。
他心中虽然狐疑,可兰师门与三心红王究竟有何渊源,可是别人师门之事,他当面又不便问,一路上琢磨不已。到了中午时分,口中走得干渴,一摸背囊,不但装有几罐清水,而且更有精美干粮。
他不知可兰何时已将背囊中粮食准备得妥当贴切,想了半天,这才想起定是昨晚自己睡后,可兰起身为自己准备的,心中好生感激。
立青一阵急赶,这一收起缕缕柔情,便想到父亲不知身在何处?心中很是焦急,直到星辰初上,立青还在施展轻功赶路,忽然前面山坡陡峭,这时星光朦胧,立青只见山顶端坐着两人,他定目一瞧,大惊不已,口中喃喃道:
“纯阳观主!纯阳观主丹阳子,那人又是谁呢?能和神州四奇首位的一争长短?”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一段似乎必须补述一下了——
时间向前推,当老人黄百岩被飞孤掌毙的那天晚上——黑死潭畔。
那一潭暗色的死水静静躺着,一丝波纹都没有,只是夜枭古怪难听的声音不时荡漾在死一般的沉静之中。
这时,忽然轻微的人声打破这等沉静:
“唉!司空老兄,这就叫做怪了。”
另一个声音道:
“咱们听完黄白岩那老儿说的秘密后,一掌把他干了,立刻就赶到这里来,怎会有人比咱们更捷足先登的?”
“难道说……难道就是与冯百令那杀星耽搁的一刻里出了毛病?”
“我看不可能吧!那冯百令行动虽然可疑,但是他分明是向反方向走去,咱们抄捷径赶来,说什么他也不会跑在咱们的前面呀?”
“但是现在事实如此,……啊……这黑死潭水有奇毒,必身穿套牛皮衣方能入得水去,会不会方才我去备制皮衣时出的毛病?”
另一人冷笑起来:
“哼,飞狐你也把我司空凡看得太不中用了,你会备皮衣的时刻,我司空凡坐害在湖边,整整一个时辰,半个人影也没有来过,怎会出事?”
“司空兄不必多心,这潭畔尸骨累累,分明早有人为了那话儿争夺拼命了,看来咱们是晚了一步……”
“唉,真想不到咱们这样运气好,仍是慢了一步,眼看雁荡山这一趟是白跑的了……”
“司空老兄也不必说白跑这一趟,只要设法擒住了那姓方的正点儿,岂非大功一场?”
“云老弟说得是,咱们走吧!”
两条人影如飞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到半个时辰,这死一般寂静的黑死潭畔又出现了三个人影。
一个铿锵的声音:“百令,牛皮衣穿好了么?”
瞽目杀君的声音:“好了——”
接着便是跳入水中的声音,过了半天,那铿锵的声音道:
“糟啦!我们来迟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
“师父,何以见得?”
“你仔细看看,四处总有五六具尸身,那还用说么?”
果然,不久之后,水花闪动,下水的人爬了上来,他喘了一口气道:
“师父,潭底找遍了,什么也没有。”
“哼,我早知道了。”
我的声音寒得如同冰一样,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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