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衡君还没有开口,关山月已对乐小虹一使眼色,她立刻会意叫道:“老杀才!你胡说!
你有种再来接本姑娘几鞭试试看。”
乐衡君大吃一惊,连忙喝道:“住口,鬼丫头,这里没有你的事!”
然而卜上春已阴恻恻地一笑道:“好啊,血罗刹,老夫跟你们乐家真是有缘,上一代的事情未了,下一代的倒又开始了……”
乐衡君急道:“卜老头儿,你要不要脸,她只是个小孩子!”
卜上春哼哼冷笑道:“十七八岁还是小孩子吗?照老夫的脾气第一次在船上就无法放过她,因为她已经冒犯了老夫,可是拘于不知不罪的誓言,老夫无法找她的麻烦,今天她明知故犯,可怪不得老夫了……”
乐衡君怒叫道:“你敢!只要你碰她一根毫发……”卜上春哈哈大笑,道:“老夫生平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尤其是对令姊妹,只憾缘份太薄,未能……”
这时连柳初阳也生气了,怒声叫道:“老狗才!你不许再说下去!”
卜上春耸耸肩微微一笑道:“也好!老夫就替她们保留一点,不过老夫这—场是我找定了那小姑娘。那是老夫的规矩,新帐先结……哈哈……一生相思,两代清偿……”
说到后来,他越想越得意了,哈哈大笑起来,柳初阳与乐氏姊妹的脸上都流露出愤怒的神色,却又无可奈何,乐衡君微有乞怜似地对祁浩道:“公子既然新膺魔君之位,对敝姊妹当年与他的过节当有所闻……”
祁浩点点头道:“在下略有所闻!”
乐衡君脸上微红的道:“公子应该念在我们同列一榜,说句公道话,取消他跟小女的约斗,她还是个小孩子,有些事情不太受得了!”
祁浩冷冷一笑道:“这个在下无能为力,因为在下今日是以公证人的身份前来,除了评决胜负外,不能管其他的事,而且我们同列一榜,老卜还隔了一层,我更不能存私偏向自己人!”
乐衡君不禁怒道:“我们有着公子这样一位榜首倒真是荣幸之至!”
祁浩神色忽地一寒道:“血罗刹,你们连十年一卯的定期报到,都缺了三期,我若是真要执行榜首的权威时,就这一点也足够你们受的,你居然还敢埋怨我不帮忙,凭心而论,你们眼中是否把先君当作榜首……”
乐衡君不禁一呆,居然为他的神气所慑,废然无言坐下!
关山月看事情越来越尴尬,对他们之间奇诡莫测的暖昧的关系,也越来越迷惑,这时湖海异叟已对乐小虹公开叫阵。
乐小虹是初生之犊不畏虎,提起长鞭就想出去,乐衡君将她拖住黯然道:“孩子!是谁叫你多事的,但愿你等一下能把事情看开一点……”
乐小虹莫名其妙地道:“娘,您放心,我一定把这老家伙好好地抽打一顿……”
关山月原是与乐小虹偷偷地约好了,今天碰上湖海异叟时,抢先出头闹上他一顿。因为他听说湖海异叟绝不杀人,没有性命之危,也许可以把事情闹得大一点,从中多知道一点他们的秘密。
现在乐小虹果然照他的意思做了,可是从乐衡君与其余二人的神色看来,似乎这是件极为严重的事,倒不禁怔住了,柳初阳坐在他的身边,所以他低声问道:“前辈,为什么你们反对乐姑娘出敌呢,她纵或不敌,也不致于有性命之危呀!”
柳初阳轻轻一叹道:“一言难尽,小虹这一番贸然轻动,其后果将会比丧失性命更严重,内子与乐大姊就是吃足了这种苦,弄得一生含恨……”
关山月仍然听不出一个头绪来,可是他也了解到事情的严重,心中倒有点后悔,小虹是个全无机心的女孩子,都是自己怂恿她出头的,万一她有了什么不幸的遭遇,自己可得负疚终生了。
这时乐小虹已在卜上春催促之下出了场,手挽长鞭,一股意气豪迈的样子,而卜上春却满脸堆下邪恶的笑意。
关山月忽而飘身离坐,抢到了卜上春的身前,单掌疾伸,“啪”一声,在他脸上掴了一下,用劲很大,声音也很清脆!
卜上春猝不及防,虽挨了一下,却是毫无所伤,只是怒叫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关山月笑笑道:“老杀才,假若你有新帐先结的规矩,这第一场该找我了!”
乐氏姊妹与柳初阳都骇然姑了起来,祁浩的脸也布满了怒色,只有乐小虹却莫名其妙,不知道关山月何以推翻了约定!
空气沉寂了一阵子,祁浩首先发怒道:“关山月!你怎敢当着本座面前如此放肆!”
关山月大剌剌地道:“阁下是哪一号人物?”
祁浩一怒正待发作,柳初阳连忙道:“世兄今日只是以公证人身份,不宜介入争端,任何事情也该留诸异日解决,而且明驼传人尚未入圈!”
祁浩想不到刚才推托的藉口,反而把自己扣死了,乃冷冷一哼道:“一个圈外人对本座如此不敬,其罪更不容赦!”
柳初阳想想又道:“世兄的地位是世袭的,独孤明将明驼令传给他,将来也是遗位以任的意思,依照地位,他与世兄是并列的,也许比世兄还高一点,因此他对世兄纵有些不礼貌之处,却算不得大冒犯!”
祁浩的脸气得煞白,冷冷一哼道:“你对规矩倒懂得很多!”
柳初阳微微一笑道:“不错,当年立法之初,柳某专司抄录之职,因此对大小细节,都比较热悉一点,世兄虽然位列三君,这一方面,相信还不如柳某清楚!”
祁浩顿了一顿,忽然将左手的无名指树起,上面戴着一枚碧玉指环,他将指环转了一个面,露出一个精工雕刻的鬼头,厉声道:“你们都认识这东西吗?”
柳初阳与乐氏姊妹的脸色顿时一变,垂手肃立,乐湘君两腿虽残,也把两手撑着桌子,一动都不敢动!
祁浩嘿嘿冷笑道:“我现在正式传出神魔令,限定你们三个月后赴神坛报到!”
三人肃然齐声道:“遵令!”
祁浩又笑笑道:“到时候不见你们,可别怪我无情!”
乐衡君微颤着声音道:“即使我们在三个月内死于非命,也一定将尸骨托人带上神坛去应命!”
祁浩冷笑一声道:“那你们大可放心,本座行事比先君慎密得多,这三个月之内,我保证没有人敢动你们一根汗毛,可是你们若想再像从前一样躲起来,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天涯海角,本座都能找到你们!请坐吧!”
三人应声坐下,脸上神色十分不安,祁浩又对卜上春道:“老卜!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开始!”
卜上春朝关山月怒吼一声道:“小子你上吧!老夫目前无法找独孤明算帐,那些过节都得归到你身上!”
关山月坦然不惧地道:“我恩师跟你有什么过节!”
卜上春脸色狰狞,哼了一声道:“反正你能留下命见到独孤明,你必定要知道一切,万一你命短,活不到那么久,泉下有机会向独孤明问问清楚!”
关山月见他一味缠夹不清,大感不耐,迎胸劈出一掌喝道:“老狗才,少噜嗦!”
掌力潮涌而出,卜上春却微微一笑,不挡不躲,听任那掌劲击到自己身上,却是全无作用,而他反手一敲,骈指击向关山月的臂骨。
关山月对他的底细早有所知,所以那一掌并未存心收功,招式随时都可以撤回,这时掌力果然无功,本来已有收手之意,及至见到卜上春的指骨敲来,心中一动,故意迎了上去,想试试他的斤两。
柳初阳见状大惊,连忙喝道:“关世兄小心,不可与他接触……”
他的叫声略迟,双方已经碰上了。
关山月却并未感到有何严重之处,那指劲虽强,还是伤不了他,只是体内却起了一种异种的感觉,痒痒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当下也未在意,脚下一闪退后,寻思克制他的方法!
柳初阳脸上浮起忧色,正想再出口,祁浩已神色一冷喝道:“本座执行公证人权限,禁止旁观者插口!”
柳初阳禁口不言,只是把眼睛望着他的妻子,似乎希望她能出头。
乐湘君却漠然一无所觉,继续凝视着场中两个人在像一对斗鸡似的互相绕转着!
关山月转了十几步之后,忽地又是一掌推出。
卜上春成竹在胸,依然是不理不睬,可是关山月的掌劲临到他身上时,忽然感到有点不对,连忙想运劲应变时,已经来不及了。
关山月猛地将手一收,卜上春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关山月微微一笑,顺势在他的后背上补了一拳。
卜上春的身子像失去了控制,扑的一声俯跌而下,滚了几滚才爬起来。
乐衡君不禁发出一声轻叹道:“这小伙子的确是个奇才,交手只不过一招,他已摸出对方的虚实,而想出控制之策,只可惜下—次就不灵了……”
关山月闻言心中一动,对乐衡君的机智感到十分钦佩,刚才他一招得利,的确是动了一番心思!
原来他试出卜上春的功夫的确怪异,可是他不信世界上真会有拳掌伤不了的人,武功技击,原是以力搏力的战斗,卜上春能无视自己的掌力,一定有他的特殊道理!
所以他先攻出一掌,就是试探这原因何在。
以他对武功的造诣与天赋,终于被他发现了,原来这卜上春的确有一种怪异的功夫,他的体力能自然发出一种抗力,受力多大,抗力也多大。
这种抗力发之无形,不易为人所觉察,所以他受掌之后,两力相消,看上去就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似的。
于是他飞速地想起一句武学的名言:“技击之上者,在于化阻力为助力……”
根据这个原则,他第二招发出的掌劲不是推力而是引力,卜上春不觉,仍以原先方法应付。
那股外生的抗力反而加速了引力,他便控制不住身形,而向前倾跌,幸而他修为年久,反应迅速,立即改变力道,才没有受到伤害,然而,已经落败了。
乐衡君看出这种情形,所以才用话点醒关山月,告诉他那种方法可一而不可再!
卜上春脑中冒出怒火,厉声回头道:“乐衡君,你不必暗中传递消息,这小子有本事再摔我一跤,我就甘心认输!”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再摔你一跤并无困难,只是以你的年龄身份,输了一招之后,应该懂得羞耻,知难而退了!”
柳初阳立刻道:“不错!卜上春,你还是与独孤明的同辈人,输就应该认输!”
卜上春怒哼一声,回头对祁浩道:“公证人!老朽输了没有?”
祁浩摇摇头道:“没有!”
关山月勃然怒道:“你算是哪门子的公证人,怎么帮着老家伙耍赖皮!”
祁浩神色一凛道:“本座何处不公?”
关山月手指卜上春道:“刚才他摔了一跤,是否算数?”
祁浩点头道:“那当然算数,可是你中了他一招春阳指,两相扯直,还算你占便宜的!”
关山月不禁一怔,想想才道:“中了春阳指会怎么样?”
卜上春冷笑道:“你不妨问问她们姊妹两个人,便知道有何结果了!”
乐衡君与乐湘君脸上被愤怒涨红了,却是说不出口来!关山月一听那个名词,再加上乐氏姊妹的神色,然后配合自己中指后的感觉,心中已揣摸到八分光景,乃不再追问,笑笑又道:“你那春阳指的效力要等多久才发作?”
这一问倒使卜上春面色一变,连乐氏姊妹与柳初阳、祁浩也流露出诧异之色。
乐衡君对她妹妹望了一眼道:“奇怪了,莫非是那老贼功力减退了?”
卜上春怒叫道:“胡脱!你们可敢再试一次,保证可以叫你们重温旧梦……”
乐湘君也怒叫一声道:“老贼,你还有面说,我恨不得活剥了你的皮!”
双手一按桌面,人已飞了出来,凌空拂袖,卷向卜上春的门面,卜上春一缩脖子躲开,乐衡君身形不停,长袖又卷了过去。
半空中又闪来一道人影,伸手一切,拍的一响,居然将她的长袖切断下来,乐衡君骤失依据,身子一歪,坐倒在地上。
乐衡君与柳初阳见状大惊,同时也扑了过来。
那掌切长袖之人,赫然竟是祁浩,厉声大喝道:“你们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对本座如此放肆!”
声如雷鸣,使得二人俱都一慑,呆立不敢稍动,片刻之后,柳初阳才悻悻地道:“世兄既然身为公证人,因何中途插手?”
祁浩冷笑一声遭:“那得问你那残废老婆,她未得本座同意,为何擅自出手!”
柳初阳哑口无言,忍气吞声地抱起乐湘君,将她送回座上,祁浩神情冷峻地盯视着乐衡君,令她不寒自栗,也低头回去了。
祁浩回头又对关山月凝视片刻,才轻轻地道:“老卜,恐怕你是输了!”
卜上春满是不信地叫道:“我不信,公证人是否能再等一下!”
祁浩轻轻一笑道:“不必等了,你那指功先前还有点作用,现在却连一点痕迹都不存了!”
卜上春将眼光移向关山月,见他果然神定气闲,了无异状,不禁喏然若失。
祁浩微一动容,朝关山月点头道:“台端果是不凡,不知可能容兄弟问一句话呢?”
关山月坦然地道:“阁下是公证人,自然有权问话!”
祁浩摇摇头道:“不!公证人只可判定胜负,阻止别人无由插手,至于其他的问题,却不一定有权追索详因,因此台端可以拒绝回答!”
关山月想想道:“我对阁下并无好感,不过阁下在公证人这一职份中,还能做到不失公允,因此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祁浩的神色微变,但还是忍下去道:“老卜的春阳指从未失效,不知阁下用何法不受其感?”
关山月想想又道:“回答这问题之先,我想明白一下春阳指究竟是甚么样的性质!”
卜上春哼了声道:“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
关山月笑笑道:“感觉是有的,不过时间太短促了,就像是背上初受春阳辉照,痒丝丝地有条虫子爬了一下!”
卜上春连忙问道:“以后呢?”
关山月笑道:“以后就像是春梦无痕了,因此我建议不如改为春梦指还恰当一点!”
卜上春气得几乎要破口大骂,但是被祁浩峻厉的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