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运冷笑一声,以睥睨的眼光扫视一下对面的人群道:“老秃子!我现在开始怀疑你了,也许你说的这个主持人根本就是假的,你只是在利用机会拖延时间罢了!”
苦海慈航道:“老枘能拖延多久呢?今日若不见真军,你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灵运大笑道:“也许你在另外打什么鬼主意,所以才拖延下去,好使你的布置可以从容完成。假若你真是打这个算盘,可是自讨苦吃,你知道这山上前前后后,我都作了万全的警戒,你那套花样玩不过我的……”
苦海慈航道:“老衲是那种耍花枪的人吗?”
谢灵运道:“这可很难说,你背着一个出家人的幌子,其实却满肚子奸谋鬼计,三天前的龙华会不是被你一手拆散的吗!”
苦海慈航但笑不言,可是他身后的人群中却起了一阵不安的骚动,闲游一鸥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道:“老和尚,你可不能开玩笑……”
多少对眼睛全盯在他身上,包括敌意的与善意的,可是这些眼光中都含着一个怀疑的表情……
苦海慈航一叹道:“老衲怎会拿这种重大的事来开玩笑!”
尽管他表示得这样坚决,那些眼光中的怀疑却并未因之消除,反而跟着时间的拖长而加深了!
最后,连苦诲慈航也快失去自信时,半空中突然传出一阵鹤唳之声。
苦海慈航如释重负地一笑道:“来了!老衲总算没有骗人!”
大家的眼光都移向云层,急于想知道这代表正义的主持人究竟是谁?
云层中飘下一对大白鹤,鹤背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那是灵姑。
继白鹤之后,又飘落两个素裳白衣的女子——李塞鸿与柳依幻。
最后下来—个腰跨长剑的年青人——关山月。
大家的眼光并末放弃搜索,可是关山月之后并没有别人了。
灵姑已经从鹤背上跳了下来,李塞鸿与柳依幻的神情则还是带着犹疑与不安,虽然她们努力地装着平静,然而那是瞒不过人的。
当他们慢慢移近时,谢灵运忍不住问道:“老秃子!你说的那个人呢?”
苦海慈航一指关山月道:“这不是吗?”
人群中立刻发出一阵不同的惊呼,有得意的讪笑,也有失望的叹息!
笑声最响的是谢灵运,半天之后,他才指着关山月道:“老秃子!你捣了半天的鬼,原是只捧出这么—块宝!”
关山月毫无表情,灵姑却尖利地道:“谢师伯,你别瞧不起关公子,三天前你还挨了他一剑!”
谢灵运睑上一红,厉声叫道:“小鬼丫头!你再贫嘴我就剥了你的皮!”
灵姑一伸舌头道:“师伯!你只会欺负小孩子,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谢灵运伸手就要抓她,灵姑赶紧躲到关山月身后,关山月笑笑道:“灵姑!不许没规矩!”
然后他又转向谢灵运道:“你领袖群魔,多少也该有些风度,对一个小孩子发脾气,不是显得太无聊吗?”
谢灵运被他说得脸上一红,大声叫道:“臭小子!你滚开,本尊者没有精神跟你讲废话!”
关山月笑笑道:“我也不是跟你讲废话的!”
谢灵运哼了一声道:“那你来干吗的?”
关山月朗声道:“我是来阻止你行凶作恶杀人的!你心性虽奸险,可是劣迹未彰,还没做出什么大恶之事,因此我劝你……”
谢灵运厉声大喝道:“住口!臭小子!凭你这点能耐,居然还敢对本尊者如此说话,我虽然上了你一次当,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把你放在跟中……”
关山月笑道:“不错!三天前那一剑我实在是侥幸,可是我知道绝不会有第二次侥幸了,因此今天并没有侥幸之心……”
由于他说得那么有把握,反使谢灵运为之一怔,默然片刻才道:“看你在这三天之中好象有了进境……”
关山月笑笑不答,乐小虹却高兴地叫道:“关大哥!你这三天哪儿去了,我找得你好苦……”
苦海慈航一笑道:“小姑娘,现在正在要紧关头,你等一下再跟关大哥叙旧行不行?”
乐衡君赶紧过来把乐小虹拉开了。
谢灵运犹在沉吟斟酌,他身后闪出湖海异叟卜上春,带着一脸奸笑道:“尊者!由老朽先打个头阵好吗?”
谢灵运点点头,关山月却道:“不行!这个时候没有你插足的余地!”
卜上春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别吹大气了,修罗尊者是什么身份,会跟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家伙动手,由老夫出头已经是看得起你了!”
关山月尚未答话,乐小虹一挥手中鞭挺身而出叫道:“关大哥!这老家伙是我家的死仇,我来对付他!”
卜上春笑着道:“也行!小乖乖!你们乐家的女人我都见识过了,就是你还没有领略到老夫手段,老夫很高兴陪你玩玩……”
接着两声清叱,乐衡君与乐湘君同时抢身出列,面对着卜上春,眼中充满了仇恨的怒焰,关山月知道卜上春的一身邪门功夫特别厉害,连忙排身而出道:“这事情由我对付吧!”
苦海慈航也道:“血罗刹与白骨魔神请回,小姑娘也回来,今日之事,由关公子主持大局,我们应该听他的调度!”
乐氏姊妹拉着乐小虹悻悻然退后,关山月却回问老和尚道:“大师有何见教?”
苦海慈航合什道:“阿弥陀佛,公子自行斟酌吧!老衲不敢代为主裁,不过此人已是一块顽铁,老衲对他放弃了渡化的念头了!”
关山月从他的眼光中懂得了他的含意,乃庄容对卜上春道:“你对乐家的种种行径,已经罪无可恕,因此我今天首先拿你开刀,以为作惩奸犯恶之诫!”
卜上春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别尽吹大气,老夫早就活得不耐烦,可就是找不到死的方法!”
关山月庄容道:“卜上春!你要仗着那一身邪门功夫,以为刀剑都伤不了你,我今天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你身首异处!”
天齐魔君祁浩哈哈一笑道:“关山月!你这句话未免也太过夸大了!老卜多少还是仙榜上的人物,当年能挡过雷霆三击,难道在你手下会走不过一招?”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你不妨等着看好了!”
说着又跨上一步道:“卜上春!你要是想使用兵器的话,不妨拿出来,我要你死得心甘情愿!”
卜上春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居然退后一步,微带怯意地道:“你假如一招杀不了我呢?”
关山月大笑道:“那我就自己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四下又是一声惊叹,这次可是诧异的成份居多,连谢灵运与祁浩都收敛起笑容!
卜上春开始有点懔惧了,他不相信关山月真能在一招之下杀死他,然而关山月的镇定神情又使他不能不信。
在无比的寂静中只有一种格格的轻响!那是卜上春在提气运功,片刻之后,轻响顿止。
卜上春微胖的身子显得更胖了,他的邪门护体气功已提到十成,手上春阳指的功力也提到十成,慢慢地向前走来。
关山月一无动作地负手而立,轻轻笑道:“你不用兵器?”
卜上春喝了一声道:“老夫此生从不用兵器,也不怕任何兵器!”
说完五指箕张,猛扑上来,手指所拂之处,正是胸前四处大穴,关山月知道他春阳指的厉害,还是在于能迷惑人的少志,自己虽已服过冰麝散,可以不受其惑,然而见他全力发指,所含的劲力亦颇惊人,倒也不敢冒险硬抗!
身形微掠,先闪过他的指锋,然后以极快的手法,拔剑出招,收剑。
这三个动作都在一闪间完成,随即飘身退开。
卜上春的身子冲上三四步,即停止不动,手臂平伸。还是维持住那个抓势,关山月却已慢慢地回到李塞鸿等人的身边!
场中几个功力较高的人,还可以看出是怎么一回事,其余的人都只见白光一闪,好像胜负未分,不明白关山月何以退出战圈了!
李塞鸿与柳依幻发出一声惊呼!
谢灵运与西门无盐也发出一声惊呼。
除了这两声惊呼略分先后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片刻之后,谢灵运寒着脸道:“小子!你用的是什么武器?”
关山月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的,何必多问呢?”
谢灵运脸色又是一变,道:“难怪你如此嚣张,原来你已经得到那柄剑了,不过这也不一定能吓得倒我!”
关山月仍是淡淡地道:“那要由你自己去决定了!”
谢灵运不开口,却把西门无盐叫到身边,两人交头密语。
卜上春仍是站在那儿,片刻之后,他项上的人头突然自动地飞起,腔子里冒出一道血泉,然后身子才慢慢地倒了下来!
四周一片惊叫声,大家这才知道方才那白光一闪之际,关山月已经得手了,这虽是目睹之事,却很少人相信那是事实!
卜上春那一身邪门功夫,刀剑不伤,已是众所周知之事,然而关山月果如所言,在一招之内割下他的头,用的是什么招式?使的是什么武器?却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了!
乐衡君与乐湘君突然跪了下来,血罗刹含着眼泪道:“妾身杀夫遭辱之怨,全赖公子昭雪……”
关山月连忙把她们扶了起来道:“二位快别如此,我也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李塞鸿用眼一瞪,目中寒光逼人,乐氏姊妹看出她神情有异,不敢再跟关山月多说话,连忙退过一边,李塞鸿哼了一声道:“你用的是白虹剑?”
关山月点点头,李塞鸿脸色更变,关山月知道她的心中想说什么,连忙道:“林仙子所得之剑是赝品,这剑系另有他人所赐……”
李塞鸿寒着喉咙问道:“谁?”
“温娇老前辈!”
“什么?师娘还在人间……”这是李塞鸿与柳依幻同时问出的话,关山月只得道:“是的!温老前辈就在附近潜居,我师父与林仙子也在那里!”
李塞鸿怔得一怔,才哽咽着道:“这倒好!他们俩等着看我受人欺负……”
关山月连忙道:“仙子请别误会,那天在紫虚仙府之前,师父与林仙子并未离开,那时他们并不知真的白虹剑在温老前辈之处,只是想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出来为您解围的,后来因为我适时而至,更是意外地使谢灵运受创而退,他们才没有现身,师父与林仙子虽已潜身隐退,可是他们并未忘记您……”
李塞鸿忽地冷笑一声道:“你别替他们说好话了,在他们两人的世界里,是不会有我这个人的!不过……我也不嫉妒他们,人各有命……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一声,你有把握能胜得了谢灵运吗!你虽然握有白虹剑……”
关山月诚实地道:“修罗四式与大罗七式,我都略知梗概,然因时日太短,火候上总不免欠缺,是以今日之战,我不敢太抱乐观……”
李塞鸿点点头:“你尽力而为吧,必要时我会出手帮你一点忙的!”
关山月兴奋地道:“那太好了,有您帮忙,今天至少可能立于不败之境,林仙子本来叫我不要说实话,就是怕您误会……”
李塞鸿以异声道:“你怎么还是照实说呢?”
关山月顿了一顿才道:“我不习惯于说谎话!再者我觉得也不应该瞒您!”
李塞鸿忽然感动道:“谢谢你,公子!大师姊对我的了解还不如你深,为了你这诚意,我也值得拿性命来报答你!”
关山月只感到鼻子一酸,心中也有泫然欲泣之意,可是那边的谢灵运已经有所动作了,关山月连忙整顿精神,准备应付。
李塞鸿微微一笑道:“你别紧张,谢灵运不会自己出来对付你的,否则他就是不够奸!”
关山月一怔道:“别人行吗?”
李塞鸿微笑道:“你别看不起其他人,西门无盐外,西狱魔神与北邙鬼使,再加上那个天齐魔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联合起来的话,你白虹剑再利也不管事!”
关山月笑道:“我倒不怕他们联手,我们这边高手也不少,像您与柳仙子,苦海慈航,闲游一鸥,甚至于灵姑也可以凑一角,足堪为敌!”
李塞鸿道:“谢灵运不会这么笨,他一定是叫那些人一个个地找你挑战!”
关山月道:“那也不要紧,连谢灵运尚且不惧,其他人更何足道哉……”
李寒鸿一笑道:“这些人可不像卜上春那么容易打发,每个人至少都要三十招之后,才可分出胜负,你即使都胜了,也逃不过谢灵运最后一关!”
关山月摇头表示不懂,李塞鸿含笑道:“这道理很简单,谢灵运那人何等精明,你连敌三人后,武功虚实他已经了解得清清楚楚,白虹剑锋芒再利,也无法奈何得了他……”
柳依幻忍不住道:“这也没多大关系,其他人出来挑战时,由我们出头应付好了!”
李塞鸿微笑道:“这一点谢灵运早就想到了,他所提出的挑战理由,关公子恐怕无法拒绝,更无法由旁人瓜代了!”
关山月犹在考虑,对阵中已闪出天齐魔君祁浩,撮口一声轻啸,由他的身后冲出一匹全身墨黑的健驼,驼身上横着一杆全钢长矛。
祁浩飞身上驼,握矛在手,厉声大叫道:“关山月!你出来,我们把飞驼令与明驼令的问题先作一个交代!”
李塞鸿微微一笑道:“如何!这个挑战法似乎无人可以瓜代吧!”
关山月沉吟片刻,突然也发出一声轻啸,他的那头明驼也载着独脚金神跑到场中,关山月握住金神,飘身登驼豪笑道:“好!
我们是应该把这事情了结一下!”
祁浩不禁微愕说道:“我是向你的腰下利剑讨教!”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明驼令的赫赫盛名,完全是在这一驼一金神之下创立的,人战人,驼战驼,这是解决我们问题的最佳方法,关某腰下宝剑虽利,绝不会用来对付你的!”
祁浩一咬牙,催驼迳上,挺着手中长矛刺了过来,关山月抡金神挡了一下,一声巨响下,双方都是猛的一震!
关山月心中不觉暗惊,这祁浩的身材看来不如自己雄壮,他臂力的浑厚却似乎超出自己有余!
想到明驼令主的盛誉不容玷辱,遂一咬牙,振作精神,舞动金神,展开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