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连忙也道:“那击筑生所说遣来的人,也是指老禅师而言了!”
苦海慈航摇摇头道:“不是,不过老衲对于这件事略知梗慨,可以先给各位解答一部份问题,至于谢灵运布置下什么毒谋,非等他派来的人才能说出详情,因为老衲无法直接与击筑生会晤,只能传消息给他,却无法得到他的回话……”
李塞鸿连忙又问道:“击筑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苦海慈航笑了一下,道:“黄鹤散人不愧为一代奇才,他竟能洞烛谢灵运的奸谋于未发,所以先期在他的圈子里安伏下一个人……”
一鸥忍不住道:“击筑生是黄鹤引入龙华会的,可是他入会之后,竟与谢灵运走得很近,当时我就觉得很怀疑……”
苦海慈航微笑道:“没有什么可怀疑,独孤明那人智慧若诲,假如不是他看得起的朋友,他断然不会结交,不过,这一番安排也费煞了苦心,也只有击筑生那种深沉的人,才能够做得令谢灵运深信不疑……”
李塞鸿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讲击筑生……”
苦海慈航凝重地一摇头道:“击筑生没什么可讲的,黄鹤散人与云亭仙子知道谢灵运别具野心,度才量力不足以除去,所以才设下两条对付之策,一是叫击筑生与谢灵运尽量结交,成为他的心腹,一是把关世兄引进会中,由他在令师母那儿学习伏魔剑式与白虹剑,因为这些剑式由别人来学都嫌迟了一点……”
李塞鸿又不耐烦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你说别的吧!”
苦海慈航道:“你们还有不知道的呢!伏魔剑式与白虹神剑虽然可以克制谢灵运,却也非经过两三年的苦练,以期身剑合一,才能发挥全力,本来黄鹤散人的意思是想把龙华会再维持两三年,等关世兄艺成之后,再作断然处置,谁知谢灵运的阴谋却提早发动了,黄鹤与云亭仙子在击筑生口中得知消息后,只得临时变卦,退出本届龙华会,由关世兄冒险作孤注一掷之拚……”
关山月懔然道:“难怪我出尽全力,仍是无法杀死谢灵运,师父与温姥姥,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苦海慈航苦笑一声道:“决斗之事,不仅靠武功修养,也仗着一股勇气,假如先告诉了你,只怕打击了你的自信,此举关系着多少人的生命,他们不得不慎重其事,幸好你的资质过人,那一战虽未能达成残魔壮举,却把目前的危机给解除了……”
关山月怔然片刻才道:“以后呢?”
苦海慈航摇头叹道:“以后的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在巫山神女峰头突然离去,不仅引出你自己的一段身世,也引出了刘幼夫那样一个死仇,谢灵运的智力并不逊于黄鹤,他同样也在你们这边安下了细作……”
一鸥连忙道:“是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
苦海慈航点点头:“这两个人隐藏身份的方法也真绝,谢灵运故意制造事件,开除他们的仙籍,叫他们表现得深痛恶绝,加入我们这边,所以把大家都瞒过了,要不是击筑生,谁都无法发现这其中的底蕴……”
一鸥怒道:“这两个家伙真该死!”
苦海慈航笑道:“该死的已经死了,击筑生杀死他们不露一点形迹,这不得不佩服他手段的高明,由此可见要保守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击筑生的身份只有老衲一个人知道,那两个家伙却因为把月华夫人的事情透露到天魔教总坛,才给击筑生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李塞鸿失声道:“可怕!可怕!”
苦海慈航点头道:“这两人的确可怕,假如不加以翦除,谢灵运永远都走在我们前面一步,关世兄的身世才露,谢灵运立刻就找到了刘幼夫,把他拉成一伙,而且进一步把五异剑中最具威力的两柄剑也得去了……”
大家都陷入一个暂时的默然!
半晌之后,李塞鸿才道:“击筑生既有那手绝技,为什么不用之对付谢灵运!”
苦海慈航一笑道:“你们都受他骗了,他那手功夫,杀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是够了,用之对付谢灵运还差远了,否则他早就施展了,那用得着如此费事?”
一鸥不信道:“他在杀死一轮明月时,我们几个人联手都无法挡得住,端的厉害之至,怎么会对付不了谢灵运呢!”
苦海慈航道:“他那筑中飞丸,实际是一种气功,射击来的那点黑影本是虚影,你们怎么挡得住呢?”
关山月犹自不解道:“可是他杀死的两个人,鼻梁上都嵌着一颗铁丸!”
苦海慈航微笑道:“那是他的铁屑,藉着音响的震力散发出去,到达对方身上时,才聚而成丸,万里无云死于不备,一轮明月死于畏惧,他们只顾注意那点虚影,没想到运气抵抗,所以才死得那么容易……”
大家又不作声了,苦海慈航笑笑又道:“像谢灵运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不必运气,体内自然会产生适当的反应,击筑生的筑中飞丸……不!应该称为飞沙恰当一点,这筑中飞沙,想伤害到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这一来至少还可以吓住他一阵子……”
关山月想了一下,突然跌足道:“假如事实真是如此的话,击筑生的处境就危险了,谢灵运那人何等狡猾,他受制于一个属下,心中一定是深怀不满,尽管击筑生把话说得很圆滑,谢灵运也不会放心的,筑中飞沙的把戏,绝对无法骗他多久!”
苦海慈航点点头道:“老衲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力诫击筑生非至必要时,不要轻易显露这手功夫,目前大概不会有问题!”
关山月摇头急道:“我认为马上就会出问题,谢灵运只要把那两具尸体检查一下,立刻就可以发现真相,击筑生利用音响传力,最多只能够聚沙成丸,绝对做不到溶铁成钢的地步,那一来,不就糟了吗?”
众人脸色都为之一变,苦海慈航也急了道:“是啊!我们忘记把尸体给毁去了,阿弥陀佛,但愿吉人天相,击筑生自己会想到这一点……”
大家都心急异常,开始为击筑生的安全而担心。
片刻之后,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关山月神色一震,立刻向林外走去,兴奋地道:
“大概是击筑生派遣的人来了!”
众人跟他走出林子,却听见马蹄声又向回程驶去,倒是颇堪意外,急忙赶了出去,但见守卫的入画双手捧着一个包裹,呆呆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有一背影,已经走出里许之外!
月华夫人连忙问道:“入画!是谁来了?”
入画呆呆地道:“是飞觞!”
大家都是一怔,关山月也急问道:“飞觞!她来做什么?”
入画仍是呆呆地道:“她离得老远就把这包裹丢过来,接着就掉转马头回去了,婢子也弄不清楚她是什么来意!”
关山月脸色突变,赶紧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打开外面的布袱,里面还包着一重油纸,关山月惊叫道:“击筑生危矣!”
其他人与他一样的忧急,固为那油纸包的摺口处,已开始渗出涔涔的鲜血,里面的内容大致也可以猜得到!
关山月颤抖着手,慢慢地打开油纸。
触目惊心,赫然是击筑生血琳淋的人头,另外还有一样东西则是那具铁筑,上面也染满了血渍。
筑腹中另贴着一张血渍淋漓的字条。
那是用击筑生的血,写在一块布上,那布则是击筑生身的一片衫襟,字条上的语气则是谢灵运的:
“以二易一,吾智不及黄鹤,然自后双方讯息中断,须各凭智慧,互测行动矣!天魔教总坛固若金城,劝诸君莫作无谓之当试,三日后,吾将至一地,问关山月,敢来一晤否?”
这是正文,充满了挑战的口气,后面还有一条附注:“此行吾将偕刘副教主同往,关山月若有意赴约,可择一人为伴,如超过此数,途中恐难保安宁!”
苦海慈航接去了铁筑与人头,就地挖了一个小坑,将两样东西都埋了进去,老泪婆娑,喃喃地吟着佛号。
一鸥与李塞鸿也频频挥泪,关山月脸色忧戚地道:“由此看来,谢灵运对他的身份早就知道了,否则他即使发现筑中飞沙之异也不会断然下毒手的!”
月华夫人也忧形于色道:“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可怕,月儿!你……”
关山月突然抬头说道:“母亲可是要说他的约会,我当然要去了!”
苦海慈航拭拭眼泪道:“论才比智,我们实在不如谢灵运,世兄还是小心谨慎一点的好,因为你是我们唯一的依仗……”
关山月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会他一下,目前我们还是势均力敌之局,再下去则是他的优势了……”
大家对他的话都感到有点不解,可是关山月也不肯再作进一步的说明,只是低头想着心事!
李塞鸿忍不住道:“那字条上,他没有说在什么地方!”
关山月抬起头来道:“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他是存心在考试我,因此我不能示弱,至少要证明我在智力上并不逊于他!”
李塞鸿连忙道:“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否要一起去?”
关山月摇摇手道:“不了!他只准我带一人为伴,我想还是依照他的话妥当一点,否则他什么手都使得出来!母亲……”
月华夫人以为关山月是邀她同行,因为他们是母子,而对方又与刘幼夫在一起其他人也都觉得月华夫人同去是最恰当了,谁知关山月接着道:“母亲!请您把黄蝶剑借给我用一下!”
月华夫人道:“月儿!难道你不要我去?”
关山点点头道:“是的!这一次只要借重您的剑,至于伴行的人,我现在不宜宣布,而且也不想给大家知道,目前天魔教不会再对我们怎么样了,因此我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明天一早,请您跟其他的人一起到您的广寒宫中去,把那个地方重建起来,一来是为了记念我的父亲,再者我们也要利用那个地方,作为与天魔教对抗周旋基地!”
月华夫人想了一下,终于把剑解下来,交在他手中。
关山月接过剑,又轻叹一声道:“母亲!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您声明,这一次我碰上刘幼夫,绝对不是为了我们之间的私仇,他与谢灵运那种人混在一起,再也不可能回到您的身边,成为您的乖儿子……”
李塞鸿又问道:“关公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关山月略作思索道:“今天夜里,我会约好我选中的同伴,偷偷地离开各位!因此我现在就向各位辞行,到时候不惊动各位了!”
一鸥忍不住道:“关公子!你究竟选中了谁,我们都会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妨碍你的!”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我心中想定了一个人,但不必说出来,那个人自己也知道的,我相信当我上路时那个人已经在等着了!”
大家见他说得很神秘,自是不便追问,而且此时天色近黄昏,夜晚即将来临,大家都觉得不必急在一时,只要晚上注意一点,那谜底就揭晓了。
于是把入画等人都召了回来,大家围在树林里,取出携带的干粮与水袋,草草果腹,各自分开休息了。
每个人都经过一半天的苦斗,大家都相当地疲累,可是每个人心中都恋念着关山月的离去,都不肯闭眼。
只有关山月一个人,倚着一株大树,心安理得地进入梦乡,大家等了半天,始终不见他的动静。
月华夫人疲累侵袭得合上眼睛,又被凛烈的朝寒惊醒时,关山月与他的明驼都失去了踪迹。
林子里只剩下她身边的五个侍者,其余人都不见了,她不禁怔了一下,问身旁的入画道:
“公子呢?”
入画笑笑道:“公子是最后离开的,其他的人都在公子之前先走了,他们都希望是公子所选中的同伴,所以都按照自己所猜测的方向,守候在路上去了,但不知道是那一个真正摸对了地方!”
月华夫人想了一下道:“我们在这儿等等吧,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有希望,其余的人马上会回来的,入画!你们怎么不去试一下呢?”
入画一笑道:“婢子倒是猜得准公子的去向,只是自惭形秽,跟了去也帮不上忙,还是留着侍候夫人吧!”
月华夫人微异道:“你知道公子上那儿去?”
入画咬着嘴笑笑,月华夫人却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什么地方!”
入画笑着说道:“夫人与李仙子,都到过那个地方!”
月华夫人几乎要跳起叫道:“千蛇谷!这怎么可能呢?”
入画正经地道:“不但可能,而巳绝对不会错,您与李仙子从千蛇谷回来后,把谷中的情形丝毫无隐地告诉了大家,万里无云与轮明月自然也会把这件事通知谢灵运,他得知世上有着蛇神这样一个异人时,能不动脑筋吗……”
月华夫人道:“动脑筋也没用,蛇神的武功高不可测,他与幼夫二个人就能奈何人家了吗?”
入画摇头道:“他们不是去与蛇神为敌的,最大目的是在拉拢蛇神以为其用,得到蛇神之后,他们就不怕任何人作对了!”
月华夫人摇头道:“你越说越怪了,蛇神怎会为他们所用?”
入画道:“谢灵运是个相当厉害的脚色,他真要打这个主意,一定具有相当的把握,婶子姑妄言之,夫人不妨姑妄信之!”
月华夫人急道:“这倒不能忽视,看来我们应该追着去看看,月儿一个人可能应付不了这么多,要是被他得了手……”
突然旁边闪过几个人,却是李塞鸿,一鸥与苦海慈航,老和尚笑着道:“夫人不必担心,关公子绝对不会输给那个魔头!”
月华夫人诧然道:“你们都回来了,月儿跟着谁在一起去了呢?”
李塞鸿微笑道:“夫人看看少了那一个?”
月华夫人检视了一下,只有蛇姬江帆不在现场,不禁眉头微蹙道:“江姑娘……”
李塞鸿笑着点头道:“我们几个人与入画姑娘的想法一样,所以不约而同地都赶在一条路上,可是见得江姑娘也走上那条路时,我们都自动地退了回来,连身形都没有现,眼看着她追上关公子,同乘明驼而去!”
月华夫人愁眉深锁地道:“她去有什么用呢?她只是个不解人事的小孩子……”
李塞鸿笑着道:“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