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弃武哼了一声,冷笑道:“我不走了,我倒要看他们怎样会使我丧失抵抗力!”
土行孙一怔,他说出这番话的原因,无非想要丁弃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逼他随着自己赶快离去,那知弄巧成拙,急得抓耳抓腮地又道:“当然,你赶快跟我走,离开了他们的掌握,这种事情就不至发生,然后再慢慢想办法。”
丁弃武虽然知道土行孙并不是关心这种事情是否会发生,关心的是在路九重手中的儿子,但他的话,却是对的,只有脱离他们的掌握,有心人才会有所顾忌,不敢做出这种事来。
土行孙又道:“咱们快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你那儿子和那两位姑娘着想。”
丁弃武叹了口气,缓缓立起,说道:“好吧,我们走!”
他虽然口中说走,但心中仍在犹豫难决,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离去,那几人的生命安全倒是用不着担心,但他对那两位姑娘,却又有些放心不下,因为听了土行孙的那一番话之后,他不得不替她们担起心来,以有心人平素不择手段的行事看来,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万一他真的沾污了两位姑娘的清白,就算将有心人粉身碎骨也无补于事,不但她们两人将造成一生悲惨的命运,自己心中也将留下终生难以忘怀的烙痕,因为事实上那是因为自己而起,自己应该负起这一事实的全部责任。
心中怦地一想,不由又将移动的脚步停了下来,道:“不行!我不能走!”
土行孙道:“为什么又不走了?”
丁弃武长叹一声道:“你走吧!”
土行孙近乎哀求地道:“丁少侠,你这是何苦?”
丁弃武道:“你去告诉路老前辈,要他量力而为,要是目前力量不足与天皇教抗衡,保持势力为上策,最好去联合少林和丐帮,谋定而后动,不要因为我丁弃武一人,作无谓的牺牲。”
土行孙见他坚决不走了,几乎哭了出来,又求道:“丁少侠,你若不走,可是我儿子!……”
话还没说完,丁弃武又急着说道:“你回去告诉路老前辈,就说是我不愿走,不是你没尽力,而且告诉他说我的请求,不要为难你和你的儿子!”
土行孙道:“路九重相信吗?”
丁弃武沉吟俄顷道:“好吧!我写几个字给你带回去,路老前辈一定会相信!”
丁弃武嘶地一声,已将贴身白衫前襟撕下一块,但静室中却无可供写字笔墨,略一思忖,便将右手食指放在口中一咬,利用指上鲜血,在撕下的白衫上摸索着写了起来。
虽然是在黑暗中,丁弃武的行动,土行孙全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丁弃武写完,伸手递给土行孙道:“拿去吧!”
土行孙道:“少侠上面写的什么?”
丁弃武道:“‘请别为难土行孙父子’几个字!”
土行孙道:“就是这么几个字?”
丁弃武道:“难道还不够,有了这几个字,路老前辈一看,便知你是找到了我,然后你再告诉他那些话,他一定相信,现在,我奉劝你几句,赶快带着你那儿子,找个地方好好安顿下来,教他读书但千万别习武。至于你呢?最好从此断绝江湖,不要再想学习什么惊人武功了,该知武林中人,武功再好,又有几人能享乐天年的,唉!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我母亲给我取‘弃武’这个名字的苦心。”
土行孙更是感动,惭愧地说道:“少侠真是大仁大义之人,自己在危难之中,还为我这种曾经陷害你的人设想得那么周到,为了拯救我父子,不惜以血书为我父子乞命,我真惭愧死了。”
丁弃武挥挥手道:“你走吧!”
土行孙忽然把头一扬,道:“我现在也不走了!”
丁弃武一怔,道:“为什么?”
土行孙道:“少侠这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精神,我太感动了,而且,我现在才明白,少侠不肯走,是为了被囚的几个人,我留下来也许对少侠有些用处。”
这个倒是丁弃武大感意外之事,忙道:“你还是走吧,你儿子在等你去救呢?”
土行孙道:“少侠能自我牺牲,难道我就不能,难道少侠的孩子就不需要等着你去救?”
丁弃武道:“你这又何必?”
土行孙道:“除非我能帮助少侠将那些人一齐救走,不然,我也不想活着离开这龙虎谷了。”
丁弃武万没想到自己写了几个血字,便将这土行孙的气质变化了过来,由一个绝对自私自利之人,一变而为懂得仁义二字的铁铮汉子,心中思忖道:“不错,眼前这个困境,有土行孙这么一个人,大有打开的希望。”
但口中仍说道:“你能帮助我,我也万分感激,可是有心人不但奸滑无比,而且行事手段毒辣,我不忍心拖你下水!”
哪知土行孙又毅然说道:“大不了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别人而死,那才是有意义之事!少侠不必再说了,我志已决。”
丁弃武见他意志非常坚决,只好点头道:“好吧!不过万一事情到不可抗拒的时候,你会地遁之术,最好快走,不必顾虑我。”
土行孙道:“那是什么话,连那些被擒来之人算在内,若有一个留在这龙虎谷中,我土行孙绝不会活着离开。”
丁弃武叹口气道:“好吧!我先谢谢你了!”
土行孙道:“事不宜迟,该怎样办,少侠快吩咐。”
丁弃武想了一想,才道:“适才前厅你去过了?”
土行孙道:“不错!”
丁弃武道:“厅中三面帏帐之后,吊了四个人,你可看见?”
土行孙道:“好像有人,我不知道是什么人?”
丁弃武叹口气道:“是两个姑娘和一个女尼与一个中年妇人,她们都是为了丁弃武被擒而来吊在那里。”
土行孙道:“那两个姑娘,就是我们适才谈到过的那两人吗?”
丁弃武点头道:“不错!”
土行孙道:“那还不简单,我偷偷溜去放下她们就是了。”
丁弃武道:“事情不那么简单,听有心人说,那帏帐后面,每人都有十只毒箭指着,必须先把那些放毒箭之人制服才能救人。”
土行孙一怔道:“一个人有十个人监视,四个人不就是四十个人吗?”
丁弃武道:“不错!”
土行孙搓着双手道:“这却麻烦了!”
丁弃武道:“麻烦的还是有心人本人,他就坐在厅中,要想制服那些人,绝不会逃过他一双耳目。”
土行孙道:“那怎么办?”
丁弃武道:“所以我劝你别趟这场混水。”
土行孙道:“不!我说过不走,就是不走!”
停了一停道:“有了!”
丁弃武道:“你有了主意?”
土行孙咧嘴一笑道:“你忘了我也会玩毒,我身边现有一种迷魂粉!”
说时,尴尬一笑,又道:“是那次我逃走后才配制的,本来是想用来对付你的,现在正好对他们排上用场,只要少侠将有心人诱离大厅,我想对付那些持毒箭之人,绝无问题。”
丁弃武犹豫着说道:“暗算人有欠光明!”
土行孙笑道:“少位真是食古不化,有心人专门暗算别人,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敬其人之身,有何不可?再说,我们是救人,并不是存心害人,若不是有心人武功太高,耳聪目灵,怕误了大事,连他我也一起迷倒,让少侠举手擒来,为天下武林除一大害。”
丁弃武点点头,道:“好吧!这是不得已之事,不过,那有心人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我一定要跟他以武功决胜负,现在我同你先去大厅外面,等有心人出来后,你再去救人,不过千万小心了,若惊动了他们其中一人,恐怕四人全部会丧命在他们毒箭之下。”
土行孙笑道:“少侠请放心,我武功虽不如人,论机智却不输任何人,少侠忘了,连你也曾经在我手中吃过亏呢!”
丁弃武也是一笑道:“你救下四人之后,最好立即用地遁之术,将她们带走!先去娘娘庙等我。”
土行孙道:“少侠和令公子呢?”
丁弃武道:“能救得她们四人,我已心满意足,至于小犬,我自己会设法,能救则救,不能救,那是他命中注定,至于我,凭一身所学,有心人要想为难我,大约他还办不到。”
土行孙又大为感动地说道:“少侠宁肯牺牲自己儿子,也不愿牺牲别人,这种侠义胸怀太伟大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那是没法子的事,你的赞誉,愧不敢当!”
土行孙道:“那好办,我将四人救出之后,叫她们赶往娘娘庙,我立即折回来救小公子。”
丁弃武道:“偌大一座龙虎谷,焉知他们将小儿藏在什么地方,而且我也怕你遇险。”
土行孙道:“咱们算是说定了,走!咱们开始行动。”
于是,丁弃武随在土行孙身后,钻入地中,等到出了地面,果然已是先前到过的山崖之前。
土行孙道:“这儿可是厅外?”
丁弃武点头道:“不错!”
土行孙得意地笑道:“那么我进去了,待那家伙一出来,我就在里面救人。”
丁弃武点点头。
土行孙一扭身,又钻入地下去了。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丁弃武目注着土行孙钻入之处,心里无比慨叹,心想:“这土行孙虽说武功不高,但列为武林异人亦当之无愧,好在自己将他感化过来,这种人要是为非作恶,只怕比有心人更为可怕。”
想罢,大踏步走向那座石门,真气凝于双掌,双臂一振,猛向那座石门拍去。
“砰”地一声大震,石屑四飞,那座石门已被丁弃武双掌之力震成粉碎。
两声大喝,三条人影已飞掠而出。
来的正是那位黑巾蒙面的有心人,和秋天文与那位侏儒谷主。
等到有心人看清那掌碎石门之人,正是丁弃武时,不由一怔,道:“你……你是……是怎么出来的?”
丁弃武傲然大笑道:“你想不到吧!至于我如何能在外面,恕难奉告。”
有心人冷哼了一声,回头看着秋天文嘿嘿冷笑道:“原来是你们……”
话声未落,双臂微动,似想向秋天文下手。
丁弃武大喝一声:“慢着!”
有心人嘿嘿笑道:“除了他们释放你以外,你不可能人在这石门之外。”
丁弃武哈哈笑道:“照理说,你们窝里反,自相残杀,我是乐见其成,而且求之不得,不过,我不能承认是他们救我出来的,因为事实上,他们师徒也不会知道我是怎样离开那间静室的。”
而秋天文呢,事实上也在奇怪,愕然地看着丁弃武道:“你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丁弃武哈哈笑道:“我说过,恕难奉告!”
那侏儒谷主也转动着一双怪眼,奇怪之极地说道:“真是邪门,除了这道石门,出崖顶之外,对外别无通路,这道门从你进来后,一直没有开过呀!”
这一句话,提醒了秋天文一个解释的理由,沉着声音向有心人道:“教主,可以马上去查看,这整座山崖之内,若有第二条外去的通路,我便承认这丁弃武是偷放出来的,若是没有,教主一直坐在厅中,有人打开这道石门,不可能瞒过教主。”
有心人从师徒两人语气和神色看来,似乎他们并未偷偷释放丁弃武,不由疑惑难解地问道:“那么他是从天上或地下出来的?”
秋天文冷极地一笑,语气极为不悦地说道:“老夫不知道!教主问姓丁的好了,教主如认为此地不合适,那我这龙虎谷便不便再屈留贵宾,以免伤了和气,哼!”
秋天文语气居然十分强硬,似是颇有与有心人翻脸之意。
丁弃武反而替秋天文担起心来,因为两人若拼斗起来,虽然对自己极为有利,但他不能因为对自己有利,便不顾虑人家秋天文忍辱负重了二十年才寻得一点九杰当年被人暗算真凶的一点线索。
再说,秋天文也绝不是有心人敌手,因此,他哈哈笑道:“真是抱歉,让你们宾主之间起了误会,哈哈哈!”
丁弃武长笑不止,目的是想把有心人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以免他们两人立刻冲突起来。
果然,有心人向秋天文冷哼一声,转头向丁弃武道:“姓丁的,你在笑什么?”
丁弃武道:“笑你笨,也笑秋老贼引狼入室!”
秋天文哼了一声!
有心人怒声道:“在笨人手下屈居下风,那你姓丁的,不是笨上加笨了吗?”
丁弃武道:“我指的是我何以身在山崖之事,要是我姓丁的是你,我一定承认是秋老贼放我出来的,因为那样你们可以大大的打一架。”
有心人道:“你越否认,我当然更怀疑!”
丁弃武道:“那是当然,但本少侠不能丧失不说谎话的信誉。”
有心人道:“除非你能说了怎么出来的,而且使我相信。”
丁弃武想了一想,忽然说道:“我说我由地下里出来的,你相信吗?”
有心人道:“你胡说!”
丁弃武道:“有前车为证,你那华山总舵地牢,我是怎么离开的?”
有心人一怔!
丁弃武又道:“我说你笨,现在你该承认了吧!”
有心人愕然一阵,掉头看着秋天文道:“副教主,是我错怪了你。”
秋天文冷然一笑道:“教主若这样不信任老夫,天皇教主只怕无可信任之人了。”
有心人笑道:“那是因为我曾知道你有一条暗道直通百丈崖。”
秋天文道:“不错!但那入口处不在这崖内,我之所以没有禀报,一方面是教主事忙,这等小事,教主没有问及,老夫便没有禀报。”
有心人笑道:“原来如此!”
秋天文道:“再则,教主既然未经禀报,便知那条地道之事,若这山崖内另有通路,也该瞒不了教主才对!”
有心人道:“不错!不错!所以我向副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