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年放声呵呵大笑,声如春雷震耳,久久不能休止。
丁弃武道:“你笑得这样开心,是为了什么?”
龙应年道:“你又忘了,眼下你正是接受老夫治疗内毒!”
丁弃武平静的道:“在下并没忘记。”
龙应年道:“那么你不想活了!”
丁弃武道:“在下是正直不阿之人,听了你的事之后,就忍不住想发作!”
龙应年道:“听好,如果你再冲犯老夫,这疗毒之事,就不必再谈了!”
丁弃武笑笑道:“在下根本对你不存奢望,自我认出了你是龙应年之后,我就知道我的希望已经落空……”
微微一顿,又道:“像你这样狼心狗肺之人,又怎会给我平自无故的人治疗毒伤?”
龙应年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很识相,也知道老夫不会替你治疗内毒,但你知道得未免太晚了一些,……”
声调一沉,又道:“因为你已经喝下了我的药酒!”
丁弃武道:“那药酒很毒么?”
龙应年道:“按说你现在应该就要躺下了!”
丁弃武纵声大笑道:“但我仍然好好的坐着!”
龙应年道:“那无非是因为你内力比常人深厚一些,但老夫敢说你已经绝对无法再支持上半个时辰了!”
丁弃武不在意的道:“那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一死而已,须知在下并不怕死!”
龙应年狂笑道:“那倒是很好……”
目光一转,阴狠狠的道:“你可知道那酒中下了什么毒素?”
丁弃武平静的道:“如果老丈愿说,在下就此请教。”
龙应年哼道:“砒霜!最毒的一种!”
丁弃武道:“为什么在下一点也喝不出是砒霜的味觉?”
龙应年道:“那是因为你体内有残余的红鼠乳液,那种毒素使你改变了味觉!”
丁弃武笑笑道:“原来如此。”
龙应年有些奇怪的道:“死到临头,真难得你还能笑得出来!”
丁弃武坦然道:“这也算不了什么,既是已经注定要死,难过伤心都没有用处,反而不如坦然一些的好!”
龙应年哼了一声道:“这话也对……”
丁弃武道:“既然在下注定了就要死,尚有几件小事倒想请教请教!”
龙应年道:“你说吧,看在你已是将死之人的面上,老夫会尽可能的告诉你!”
丁弃武道:“那无常叟可是老丈的朋友?”
龙应年道:“不但是朋友,而且还是知交!”
丁弃武道:“他现在何处?”
龙应年道:“为什么你还要问他?”
丁弃武道:“少林心静掌门之死,与他有绝大的关系,在下自然要问过明白!”
龙应年大笑道:“但你已经死到临头,问了又有什么好处?”
丁弃武道:“至少可以做个明白鬼!”
龙应年笑笑道:“好吧,老夫可以告诉你,他现在少林寺。”
丁弃武道:“如此说来,老丈与心静掌门之死,似乎多少也有些关系!”
龙应年坦然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丁弃武道:“这话该如何解释?”
龙应年道:“老夫与有心人以及无常叟都有关系,但少林掌门之死却是有心人与无常叟所为,所以可以说与老夫有关系,也可以说是没有关系!”
丁弃武淡然一笑道:“老丈说得对……”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还没问到老丈与有心人的事,老丈就先说出来了!真是慷慨得很!”
龙应年道:“老夫对于垂死之人一向十分慷慨,反正老夫知道你一定会问,故而干脆说了出来!”
丁弃武笑道:“这真得多谢老丈……”
目光一转,又道:“镇上的张铁嘴想必也是老丈的同伙的了?”
龙应年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
丁弃武道:“那么,丐帮徂徕分舵之事,究竟是谁做出来的?”
龙应年道:“那是有心人亲手做的,大约你一定会看得出来。”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错。”
龙应年转转眼珠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
丁弃武道:“最后的一件事是你与有心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以及你们的目的何在?”
龙应年道:“说起与有心人的认识,那是三年以前的事,那时我们就已有意合作!”
丁弃武道:“合作什么?”
龙应年仰首向天,十分骄傲的道:“合作创立天皇教,使天皇教所向无敌,成为天下第一门派!”
丁弃武道:“你们的口气不小!天下第一门派,就凭你这几个乱世奸贼!”
龙应年勃然大怒道:“姓丁的小子,老夫不等你毒发,就要把你活活劈死了!”
丁弃武坦然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虽然你一心想要害死我,但是否害得成,也还是一个疑问!”
龙应年道:“不瞒你说,丐帮徂徕分舵的毒就是老夫所下,如今又使你服下了砒霜药酒,你这条小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长久的了!”
丁弃武道:“在下有件事倒很想告诉你!”
龙应年微微一怔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丁弃武道:“当年江湖中曾出现过天冥一派,不知你是否知道这件事?”
龙应年皱皱眉毛道:“难道你是天冥一派的传人,你不是天山瞽叟的弟子么?……”
微微一顿,又道:“不论你是天山瞽叟的弟子也好,天冥一派的传人也罢,反正你是活不成了!”
丁弃武平平静静的道:“在下要说的是天冥一派中有一种不为世人所知的神功……”
龙应年打断他的话道:“现在不是谈什么神功不神功的时候……”
声调一沉,又道:“须知你此时此地,不论什么神功也都无法用得上了!”
丁弃武平静的一笑道:“至少还有祛毒的神功还可以用得上吧!”
“祛毒神功?……”
龙应年怔了一怔,但却立即呵呵一笑道:“祛毒神功最好,但在你体内的毒素,不论用什么祛毒神功,也是无法祛得掉的了!”
丁弃武平静的道:“但天冥神功的祛毒之法与其他门派的却大不相同!”
“噢……”
龙应年怔了一怔道:“有什么不相同的地方呢?”
丁弃武道:“在下本来不知道这一点,这也是方才想到的,拿来一试之下,果然十分有效……”
微微一顿,又道:“这不是可以说得明白的,在下自然会拿事实来证明……”
龙应年一惊道:“证明什么?”
丁弃武道:“证明我的毒已消!”
“这……这绝不可能……”
龙应年嘶声大叫道:“天下绝没有这种神功,不论是天山瞽叟,还是天冥一派,根本就不可能!”
丁弃武道:“你相信不相信都没有什么关系,在下根本就用不着向你解释……”
龙应年呐呐的道:“你是说你的内毒已消,完全好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不可能……”
龙应年大叫道:“老夫说你立刻就会毒发而死,以此刻而论,你的武功内力必已完全消解,只怕你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
龙应年话未说完,丁弃武突然由椅子上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说过要用事实来证明给你看看,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龙应年大惊失色,目光一转,就要向茅舍之外急急逃走。
但丁弃武伸手一抓,一股虚空而发的掌力,已经把龙应年抓得摔了一跤,跌倒在地上。
龙应年老脸失色,嘶声大叫道:“丁少侠,饶命……”
丁弃武笑笑道:“你年纪已经这样老了,还怕死么?”
龙应年呐呐的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丁弃武怒叱道:“既然你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要忍心杀死红蝴蝶,她什么地方有取死之道!”
龙应年嘶声叫道:“我……错了……”
丁弃武道:“一错不可再错,你先后抛了刘向葵,杨方霞与红蝴蝶,而且竟狠到非要她的性命不可,这种罪大恶极之徒,如何能够放过?”
龙应年一味求饶。
丁弃武目光转动,道:“好吧,我可以饶你一条老命,但你却要回答我几句实话!”
龙应年连声应道:“是,是,只要是老夫知道的,一定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丁少侠!”
丁弃武道:“天皇教成立了没有?”
龙应年连连点头道:“成立了……”
微微一顿,又道:“有心人便是教主。”
丁弃武道:“有心人叫什么名字?”
龙应年踌躇了一阵道:“上官勇。”
丁弃武心头微微一震道:“原来是他。”
龙应年呐呐的道:“莫非丁少侠认得他?”
丁弃武哼了一声道:“不是要你问我,是由我问你……”
微微一顿,又道:“那天皇教的总舵设在什么地方?”
龙应年道:“华山。”
“华山?”
丁弃武一笑道:“这是撒谎了,华山一派的路氏祖孙难道会答应他!……”
但他的话立刻停了下来。
只听龙应年道:“路氏祖孙自然不会答应,但有心人有办法,那就是……”
丁弃武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
声调一沉道:“有心人离开丐帮的徂徕分舵之后还要去什么地方?”
龙应年摇摇头道:“这一点我是不大清楚,但想必该是去华山设立总舵了!”
丁弃武哼了一声道:“好吧,你我的谈话到此为止,我也不要杀害你的性命,但……”
声调一沉,又道:“你的武功却不能再保全!”
“啊……”
龙应年叫道:“你要废我的武功?”
丁弃武道:“是想保存性命,还是想保全武功,随便你自己去选择吧!”
龙应年只好叹口气道:“好吧,老夫愿意废去武功!”
丁弃武更不迟疑,立刻伸手向龙应年五阴绝脉之上按去。
龙应年惨呼一声跌倒于地。
丁弃武瞧着他冷冷的道:“你已经活不到几年了,希望你垂暮之年,知所凌悔,找个地方定居下来,过几年安安份份的日子,别再为非作歹了!”
龙应年双目紧闭,没有开口。
丁弃武不再理会他,纵身而起,向岗山弛去,不多时又到了小镇之中。
张铁嘴的卦摊早已收了,而且镇中一片宁静,因为此刻已是三更天了!
丁弃武目光四转,在一家客栈大门上急急的敲了几下。
过不多久,一个店小二打扮之人开门迎了出来,睡眼惺忪的叫道:“你这人发的什么神经,深更半夜的穷敲门做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你想住店?”
丁弃武摇摇头道:“我不住店,是找朋友!”
店小二不大高兴的道:“为什么你不能白天来找?”
丁弃武笑笑道:“田为我有急事顾不得是黑夜还是白天,小二哥,你帮个忙吧!”
说着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锭银子足有二两多重,店小二立刻眉开眼笑的道:“好说好说,何必您老破费……”
接着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道:“客官找谁?”
丁弃武道:“相面的张铁嘴。”
店小二道:“客官原来是找张铁嘴的,他就住在小店的西厢房里……”
身子一侧,又道:“小的请客官行路吧!”
丁弃武点了点头,于是随着店小二一同向店中走了进去。
在西厢房门上挂了张铁嘴的招牌,一看就知道他住在此处。
店小二躬躬身道:“他睡熟了,小人不便去打扰他,如果客官跟他的交情够,就请您……”
丁弃武摆摆手道:“你去吧,我会自己叫他。”
店小二又谢了两声,方才转身而去。
丁弃武走到门前,伸手敲门。
只听张铁嘴叫道:“谁?”
丁弃武道:“有心人。”
“啊……”
想是张铁嘴睡梦之中糊糊涂涂,根本没有听清是不是有心人的声音,立刻就把房门打了开来。
但他一见到丁弃武,整个人立刻像是瘫了一般,呐呐的道:“怎么,是你……”
丁弃武笑道:“尊驾看的相真灵,在下特地来谢你来了!”
张铁嘴呐呐的道:“你见到他了!”
丁弃武道:“你指的可是龙应年是不是?我是见到他了,而且他果然是治毒的能手,一坛酒灌了下去,就把在下给灌好了。”
张铁嘴困惑的道:“这……这真是怪事……”
丁弃武笑道:“这算不了什么怪……”
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是特地来报答你指引之德来的……不知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报答?”
张铁嘴急道:“我什么都不希望,请您快些走吧!”
丁弃武摇摇头道:“在下是恩怨分明之人。既说过要报答,就是一定要报答的……”
丁弃武的态度话语,使张铁嘴有些莫测高深,但他却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
丁弃武目光一转道:“怎么,不让我到房里去坐一坐么?”
张铁嘴道:“夜深了,你还是走吧!”
丁弃武笑道:“我走也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件事,你认不认得有心人?”
张铁嘴连连摇头道:“我不认识,我什么人都不认识!”
丁弃武笑道:“那么为什么在下一说是有心人,你就急急的把门打开了?”
张铁嘴道:“我根本就没听清楚你说的是什么,反正有叫门的一定是叫我,所以我就把门打开了!”
丁弃武点点头道:“这话听来很有道理,但我却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声调一沉,又道:“你是天皇教中的什么人?”
张铁嘴怔了一怔,一言不发,目光呆呆的尽在瞧着丁弃武发怔。
至少,他心中有数,事情已经拆穿了!
当下,张铁嘴怔了一阵,只好应道:“我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