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将近六个时辰!”
湘江王跌足道:“这是小弟之错,我原以为帮中遇上大敌,所以沿路查问了几处地方,以致耽误救人的时间……”
季灵芷见对方痛悔不已,道:“这也难怪帮主!”俊目中又坠下两行热泪!-“排公祁飞”更将以“湘水”急救等事禀明,湘江王赧然道:“季兄,我们再看看令师叔病况如何?”
季灵芷伸手摸去,只感“神通一指”身体坚冷如冰겣呼吸停止,不由悲声大恸。
湘江王已知对方身体业经洗静,也自伸手探试穴道。
突地惊噫一声,道:“季兄不必悲伤,还有救活希望!”
季灵芷悲愤答道:“你以为我连人的死活都认不清吗?”
“不是这个意思!”
“难道人死之后,还能复活还魂?”
“令师叔内功颇厚,心有余温!”
季灵芷颇为不耐,收泪问道:“哪有一死即冷的道理?”
“季冗暂忍悲痛,小弟说出理由,你就会明白,如果令师叔是年老而老,精血干枯,或是自受重伤,震坏经脉,那自然是没有希望!”
“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只算假死,,只要心头一点余温还在,小弟有办法延长几天时间,如能按时找到解药如‘雪莲’、‘雪参’之类,还可以救得转来!”
“你可以延长几天时间?”
“这——七天可无问题。”
季灵芷闻言沉吟道:“七天……”
“季冗你要多少时间去找解药?”
季灵芷猛地想起七天后正是“武林大宴”之期,可是师叔“神指一指”的性命要紧,自然无法去考虑,但七天时间是否能找到解药,也无绝对把握……
湘江王见他满面忧容,问道:“雪莲远在‘天山’一带,数千里路程,还要掘雪寻找,想必来不及!”
“嗯……”
“上次你解救小弟的‘雪参’是哪里来的?”
“五指峰‘雪人’所赠。”
“来得及吗?”
“以我轻功三天可以来回。”
“这样很好,只쟊小弟听说这‘雪人’是前古遗民,行踪不定,何况目前严冬时节,冰雪封山,你有无把握一定能找到他们?而且他们还有此药?”
“这——无论如何,这是惟一办法,纵有干难万险,也要一试!”
湘江王见他心意至为坚定,忙道:“如此说来,惟有季兄前去一试,但临行前,小弟略施小术,看你此行能否成功。”
季灵芷要待不信,自己此时心乱如麻,亦无良策,随声答道:“帮主还有什么能知未来之术?”
“本帮有‘圆光术’可以查看未来。”
“我看不必,免得耽误赶路。”
“季兄想是不信?”
“有点——渺茫。”
湘江王不由发急道:“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了”
季灵芷见对方词意恳切,点头道:“好吧,帮主可要快一点!”
湘江王将手一挥,“排公祁飞”如飞出房准备。
片时后,搭起香案,当中端正的放着一只银盆,内储清水。
季灵芷不识其中玄奥,只得一旁凝立观看。
只见湘江王解发披肩,然后焚符诵咒,踏罡步斗。
然后垂头凝望着一盆清明如镜的水面,片刻后,轻念一声道:“不好!”
“你看见什么?”
“五座山峰五指耸立冰天雪地之中。”
“这就是‘佛指峰’,上面情形如何?”
“一片空山毫无人影!”
“你再看看!” 湘江王又是一阵沉默的凝视,骇道:“此山隐没不见了!”
“这代表什么?”
“徒劳往返而已!”
季灵芷也不由失色道:“这样说,惟有远走‘天山’,干脆你看天山之行如何!”
湘江王低头盯望一回,并不答话,但口中唧唧不已,急得额头见汗,盏茶功夫后,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季灵芷急问道:“怎么样?”
“天山未曾出现!”
“这意思是——?”
“你根本走不到那里去!”
季灵芷犹如冷水浇背,忖道:“神怪之事,原不足信,我不是赶路要紧……”
心念中,突闻湘江王喜极道:“我看见了!”
“又是什么?”
“一座山,云雾迷漫——”
季灵芷心情刚起又沉,道:“原来如此!”
“它有三颗洁白如玉的‘雪莲’!
“哦!这是什么山?”
“位置是在北方!”
湘江王说毕,满面喜色道:“季兄放心好了,一定有救!”
“我问你这山叫什么名字?”
“这却无法知道,从来也没有山上刻着名字的……”
季灵芷不禁摇头,一想对方有点事近虚玄,但出乎诚意,未便责备,于是毅然说道:“既如此,我还是先去‘佛指峰’比较可靠,家师叔请多照顾……”
话音未落,身形早已如电穿门而出,迳朝‘佛指峰’方向而去!
湘江王仰望夜色笼罩的空中,浩叹一番,自去安排一切。他虽希望季灵芷碰上“雪人”,但内心,深信必然无法如愿。
“佛指峰!”
风光依旧。
只是冰雪更深,人兽绝迹。
奇寒彻骨的雪地上,仅有一行极浅的新鲜足印,若不仔细察看,根本无法发觉。
一阵朔风狂啸,足迹立被掩没不见。
但——“雪人”所居峰后,一阵“咿!呀”声随风而至!
人影疾闪处,季灵芷已至当地,原来他遍搜此山,竟未发现“雪人”所住洞窟,想是早为冰雪封迷,无奈中,只好模仿“雪人”叫声,希望对方闻声出现。
可是除了山风怒号之处,别无回音!
失望至极下,竟自怔立当地,忖道:“费了半天时间毫无结果,想不到湘江王的说法竟会灵验,如我就此前往‘天山’,可能也是徒劳无功,七日之期届满,师叔的生命必然断送……不去则又更无希望……”
想到此处,不由周身一阵猛颤,但随即毅然决定先回湘江王处,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办法!
立刻身形暴起,施展全部轻功,竟在大半天内赶回排帮十三分堂。
便见百余“排客”分布内外,齐齐施礼相迎。
他略一点头,便向内室飘入,湘江王一瞥他脸上脸色,急问道:“季兄想必空手而回吧?”
“不错!”
“那你还准备去‘天山’?”
“我正为此事着急。”说时,走近床前一探师叔“神通一指”,目闭身僵,已与死去无异]“季兄,以你的功力,恐怕五天时间只够赶到‘天山’,何况必无结果。”
“难道就此作罢不成……?”
“小弟‘圆光’中所见山峰,也在北方,因此暂以‘天山’为目标,前往一试,途中想必另有奇遇!”
“既是这样,我背着师叔前往好了。”
“恐怕不妥当吧?”
“为什么?”
“背着领师叔必然脚程减慢,可是现在分秒必争,季兄要多考虑!”
“来回时间不够,背着脚程减慢,这还有考虑的余地吗?”
湘江王闻言,也大为沉吟起来,片刻后猛然道:“有了!”
帮主有什么两全之策?”
“我们给好路线,季兄一人尽快先走,小弟护送令师叔后来,我以百名帮众沿途散开,你回程的时候必可发现他们,这样岂不缩短了路程?”
“可是师叔不能骑马,如用车轿却又太慢,那能走多远……?”
湘江王极有自信地说道:“小弟亲背令师叔乘马赶来,逢站换马,日夜兼程可行二三百里,至于马匹的话,一声令下,沿途先可备好,决无问题!”
“排公祁飞”极为关心的说道:“禀帮主,季长老五天可到天山,已是满了限期,何况我们还赶不到……”
“你晓得什么!本帮主原说暂以‘天山’为目标,并不真要赶到,我‘圆光’中已见‘雪莲’出现,到时必有奇迹!”
季灵芷此时无暇另作他想,忙道:“如此帮主画出路线,立刻准备罢!”
湘江王依言疾速画好,双方约定后,季灵芷竟然不事休息,人影疾射中,早已穿屋朝北电射逝去!
湘江王晚不迟误,亲自背着僵冷如冰的“神通一指”飞身上骑。
令丰帮众在人喧马嘶中,也向往北官道,风驰电掣般赶了下去!
季灵芷尽展奇奥身法,犹似彗星径天,风飘云泻。
他毫未考虑自身连日来的疲乏,倦极之时就地运功片时,便又跨上征途。
饥渴时,便以积雪果实充饥,更不稍延片刻时间。
像一支劲箭——射越雪原。
时间在日月流转中,也在飞逝!
季灵芷却正以无上轻功,与时间竞争!
三日后。
他又进入了群峰起伏的山陵地区。
只见身开曼妙圆弧现处,起落间便是数十丈远。
他此时,无心观看山中景色,只感觉越走越高越高越冷,山顶高处,全为迷离的去雾所掩盖,业已来到绝顶之间。
季灵芷俊目如电,从云隙中寻路,已见两片插天的巨峰,如一对王屏面对而立,当中相隔大约三十多丈宽,以他的轻功来说,只能一纵而过。
随见足尖轻点,身形凌空飘旋……
但刚跃过一半的时候——季灵芷突地身形凝滞,满面现出惊骇至极的表情。
接着身形疾沉数丈,又凌虚略停一下,然后又坠……
就这样三坠三停,他竟如一颗陨星落入深可百丈的山凹!
多日来的苦斗狂奔,令他强提的真气突散,无以为继。
就在离那石骨嶙峋地面三丈高处,季灵芷猛地疾折身躯,用全部残余功力,双掌齐出,向地面进出一股无形劲波,总算安然着地未伤筋骨!
但虚弱疲劳之感,令其四肢乏力,阵阵晕眩,仆在冰冻雪封的地面,竟自不省人事地昏迷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季灵芷突自奇寒彻骨中惊醒。
自感手足僵直,目眩神摇……不禁骇极暗忖道:“我一定要赶快脱离此地,否则必被冻死……”
心念中,强自凝积真力,费去盏茶功夫,才勉强立起身形,但双眸黑影一迷,再次仆倒,连手指都无力弯曲了!
季灵芷神志恍惚中,似闻自己的心声召唤:“你恩怨未了,决不能死!你要活下去!你要挣扎——挣扎!”
紧接着,耳边又闻人声唤道:“灵儿!灵儿……你还不快醒!”
仿佛是师父“天龙圣僧”和“潜龙圣僧”佛寺雄钟般的声音,振聋发赜,使他心神猛然大震,眼皮几下掀动,俊目突闪!
“灵儿!白蕙都交给你了……你要终身照顾她……我……我……”
师叔“神通一指”垂死的嘱托,又在他的耳旁响了起来!
季灵芷两手撑地,尽力挣扎着……
“灵儿!快回家吧,妈在等着你……等着你……”
义母兹祥的呼声,如和煦的春风,润遍他几濒绝望的心灵!
季灵芷霍地直立身影,脚步沉重的,一步步向着不真切的山壁走去。
一步一停,艰辛无比的走出十多丈远,丹田中一点真元,反复起落,渐渐地脚步又虚浮起来,那迎面石壁黑沉沉的似仍在千里之外,可望而不可即!
蓦地里!
一个清若银铃的声音,激动无比地叫道:“灵哥!我在这里!”
季灵芷心头巨震,骇然中虚弱无力的掀唇,道:“青妹!……”
嘴唇尚在掀动,另一个娇嫩的少女声又起,叫道:“灵哥!是我———”
“蛟妹?”
“灵哥,还有我……”
“不!灵哥,我是黄琼……”
这一片清劲娇柔的呼唤声,此起彼应,袅袅不绝,季灵芷下意识中体会出这些都是幻象,但不知不觉中,他又前进了十多丈远,朦胧可见对面石壁黑暗之处,是个丈余高的洞口!但眼中一阵金星闪爆,他又停住了!
身形摇晃中,心头毅然自语道:“我决不倒下去!我……
决不……倒下去]决……不……不……”
只见冰雪密覆的双峰中,孤立着一个小黑点,兀在强烈如潮的罡风怒飚中,岸然挣扎,身形摇曳不已正像狂澜中一丛弱草。
他在以气力不断的血肉之躯,与大自然无情威力相抗衡,究竟胜利属谁,分秒间便知分晓。
季灵芷如此顽抵一会工夫,自知真力被奇寒所制,无法提起,数丈外的山洞,已成无法到达的目标,心念欲绝中,突听到一阵淫媚阴狠的狂笑,刺耳之极。
这声音他听了十几年,太熟悉了!立刻使他血脉贲张,周身如火。
“小残废!小畜牲!哈哈哈哈……”
“这山洞是你横尸之地,还等什么!哈哈哈哈!”
“你父死在‘幽灵谷’!”
“儿子死在‘云雾山’!”
“真是各得其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灵芷愤怒已极,一股神力冲关直起,俊目寒芒射处,似见血海仇人“黑衣圣母”立身洞中,对他作最恶毒的嘲笑!
立见他身形如箭,平地直射而前。
“砰”的巨响中,季灵芷全身却扑向黑沉沉的洞内去了!
季灵芷被那阴笑不已的“黑衣圣母”幻影激得狂怒至极,陡发一股猛不可当的精神力量,竟将危立欲倒的身形,如鬼魅般疾飘而出。
刹时冲入石洞之内,立感奇寒尽去,和暖如春。脚步几个踉跄,急忙手扶石壁,连喘几口大气,也顾不得细看洞内情形,先自跌坐行功起来。引道着丹田中一股真元,缓缓冲送过穴。
盏茶时间后,他已经控制住了本身血气。
只见一阳复始,百穴渐通,骇极的心情,立刻收敛下来,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一层淡淡的白气,绕体而生,愈来愈盛。
终至像一座白色的光体,把全身罩在其中。
一望可知,已至功行圆满的境地!
季灵芷运功完毕,一跃而起,容光焕发,气足神清,他深庆自己居然能够绝处逢生逃出血气焕散之危。
猛又想起师叔神通一指命如悬丝,下意识的脚尖轻点,身形已出洞外,正要向北而行,忽然心灵一震道:“慢着!”
刚才“黑衣贱人”的幻影狂笑中,提起此地名叫“云雾山”,虽然是幻由心生不算可靠,但这地名太耳熟了……
而且湘江王说过北方有山,云雾迷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