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门一定非常沉重,非有雄厚内力无法开启。”
“猜得很对。”
“可是这片金锁确是不像一处钥匙。”
“这样才更显出令祖建造之巧,不可思议……”
“晚辈对于这方面毫无心得,还要请观主详细说明—下。”
“据贫道所知,这秘室面积不大,权可容人,暗门是由上向下关落,约有千斤之重……”
“如果真有千斤份量,武林中能开的人不在少数。”
“不这么简单,此门上有铁弓压住,你开的时候,必要从下往上发力,越是举得高,铁弓向下的弹性越大。”
“因此它越来越重,远超千斤以外?”
“这是理所必然!”
“那么,开门的人一定要不断发力撑住,他又怎样去拿室内物件?” “呃——当年令祖放进去的时候,是贫道代捧木盒,如今少侠取回,少不得贫道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季灵芷感动得无以复加,端然致谢道:“观主这分古道热肠,晚辈真是太……感激……”
“这都不算什么,我再将金锁的妙用告诉你,以释疑团。”
“请说。”
“普通的钥匙任何人一看便知,而且普通的锁,也难不倒江湖败类,因此有另行自制独门奇器,使人家看不懂,懂也不能开,像这座暗门的锁,就是隐在精钢所制的门内,一定要把你这片金锁,投入小孔之内,才能触动里面的机关。
如果别人想伪造一片的话,只要形式大小上有分毫之差,不但无法开得此门,而且会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怪事发生。”
“即说是啼笑皆非,想必不是暗器伤人那一类的事情!”
“万松观主”嘴解浮出一丝苦笑道:“当然不会伤人,可是你投进去的假钥匙,竟会原封不动的从另一个小孔中流出,真是想入非非的机关……令人哭笑不得。”
季灵芷少年心性,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问道:“难道观主你也上过这种当……哈哈……哈哈。”
“万松观主”面色突变,骇然中结结巴巴答道:“这……这……是没有的事。”
“那怎会说得如此活龙活现。”
对方双眉一皱,面红耳赤,尴尬得连说了几个:“这……这……这……,竟自接不上话来。季灵芷不由心中一惊,对了这么一句话竟至举止失常,未免有些奇怪……
但他从另一方面来想:“万松观主”不但年老有病,而且为人拘谨,对于稍为诙谐的言语,必然不习惯,何况他还是先祖的故人……因此尽去疑云,未加深究。
对方胸口不住起伏,干咳连声,喘息了好半天又说道:“这都是令祖说的……贫道并没有亲自试过……我们继续往下讲……也好早点打开此门,了却贫道的责任。”
季灵芷欣然应“是,”问道:“不晓得暗门里还有什么奇妙的结构没有。”
“此门内藏数道铁栅,止住左右两边墙壁,没有钥匙的话,纵有拔山扛鼎之力,也是枉然,现在请你准备开门。”
“好的,但观主行动不便,可否说明地点让我自己去。”
“用不着出门,这秘室就在贫道房内。”
季灵芷心神一动,目光如电环扫四周——只见这宽大的玄房中,陈设简朴之极,仅有一床,一几,外加自己所坐的一张高背大椅,再无别物,凭他目力过人,智慧绝顶,也看不出半点端倪,于是谦虚地问道:“想必这房中另有地下室,或是其他机关?”
“虽有机关,不知道的人很难发现,请少侠暂退一步,让贫道下床……”
季灵芷立刻将座椅放到墙角,然后伸手挽扶对方。
“万松观主”颤巍巍下得胡床,说道:“请你将此床也搬到墙角去吧。”
季灵芷随即依言做好,俊目一掠这青砖地,木板墙,并无破绽之处,惊奇中又听对方说道:“少侠请看,床后这片木墙有两道直的木条,将此墙分为三格,中间一格可以整个取下,移开之后,便是这精钢所制的暗器门了。”
季灵芷轻舒两臂,托下木墙,果见密布铁锈的铁门展露眼前,门上更现出上、中、下三个两寸宽半寸高的小孔。
他于是探手怀中取出金锁,正待发问之时,却见铁门四周缝隙,与正中的小孔,尚有油迹,虽经仔细擦去,但烛光摇曳下,正好被他发觉,不由得心中生疑,忖道:“此门多年未开锈蚀甚重,哪里来的油迹?一定是有人试过。”
心念中,转头问道:“观主,这门上尚有新鲜油迹,是谁干的。”
“万松观主”微微一愕,坦然答道:“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
“这门里的机件,都是精钢所制,日久必然锈住,如不灌油哪能打得开呢,可惜贫道双目不明,也不敢让门下动后,要不然连外面的锈也可以擦掉。”
季灵芷一听对方竟是亲自动手,暗中保护祖遗之物,深感自己疑心太过,歉意油然,恭敬地问道:“晚辈已将金锁准备好了,不知要投入哪个小孔?”
“正中那一个。”
季灵芷立将金锁平平塞入孔中,指力一弹,立闻门内“格,格”连响,显然可以听出里面的钢栓,都已打开。
“万松观主’’耳听机簧乱响之声,面有喜色,以激动的口音说道:“你可以从下面发力,将门向上推去。”
季灵芷沉腰舒臂,用手一摸,发觉门下恰有可容手指的凹处,随即发出雄沉无比的内力,将这厚可尺许的铁门,缓缓掀上。 果然“万松观主”说得不错,这门越向上举,越是沉重,显然上面装有弹簧压住,心想这门既是构造如此精巧,必然在举到某个高度的时候,另有机簧将它卡住,要不然开门的人,绝对无法松手去取内面之物……
就在他连发内力中,铁门沙沙轻响,已然举到肩部,正想往上推,却听“万松观主”激动地叫道:停!停!”
“还没有到底。”
“举到什么地不了。”
“齐我的肩部。”
“重不重?”
“相当重。但我还可以再举高些。”
“不能再高。”
“为什么?”
“再高就要触动另一个机关……?
“难道上面没有东西可以卡住””
“没有。” 晚辈怎能松手进去。”
“贫道替你去拿,你用力举着不要放手。”
季灵芷因为此门宽仅容身,于是身躯微弯,钩下头来,用双肩将门抗出,同时准备斜侧身形,好让。
但——就在他弯腰换手之际,已然看清室内一切。
原来这秘室仅约三尺见方,极为窄狭。
当中一条小几上,放着一个檀木箱子,想秘剑谱就在里面,心头狂喜中,大声向准备钻入密室的“万松观主”说道:“老前辈不必进来……”
话未说完,对方已讶然问道:“为什么?”
“晚辈可以用脚钩出来?”
“不,还是贫道代劳。”
“门户太窄,对你老人家不方便,还请暂退一步吧。”
“万松观主”自然不能勉强,略一迟疑,便退到季灵芷的背后站着。
季灵芷双手发力将门稍微托高,双足移前数寸,把整个铁门的力量重心稳住。
然后左足单腿立地,伸出右脚轻轻挑起木几,一寸寸的移到门前,准备将它抛到室外,但因为全力托着奇重铁门,恐怕甩得不准,碰伤身后之人,于是在极端吃力的情况下,扭头一望——猛见“万松观主”双目圆睁,正在望着他的举动。
四目交接下,双方都是心头狂震,惊骇至极。
“万松观主”更是出手如电,一道冷光闪处,直戳季灵芷的腰际。
季灵芷功力奇高,反应迅速,但他上有数千斤的重压,下是单足点地,百忙中,左足震落小几。
但腰际“志堂穴”一道冷气透肉而入,深已三寸——立将奇快身形向前扑入,左手竭力向后一掌。
“轰!”“砰”!
掌风绕室乱旋,铁门如电坠下。
季灵芷竟将自己反关在密室之内。
他镇住惊骇的心神,用手向痛入心肺的腰部一摸,竟是一柄九寸长的柳叶短匕,插在“志堂穴”上,热血如泉,从匕首血槽上阵阵喷射。
于是赶紧闭住穴道,右手拔出短匕抛掉,再以掌心抵住“志堂穴”,片刻之后,肌肉闭合,血流停止,他所服的“万年灵芷’’与“蛟胆”又一次助他脱出死神掌下。
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中,却有块昏黄的光线,从铁门的第一个小孔透入,季灵芷知道对方无法进来,自己也无法出去,先不管外面情形如何,竟自举起木箱一摇,果然里面是本书籍,并无其他机关。
只听轻响一声,木箱应手而开,于是双手捧起书来,就着那一线微光,上下移动,只见一行书笺上写道:“周天十全剑法”。
正要打开封面的时候,猛觉这线微光顿亮数倍,一个内力充沛的口声,暴躁焦急地喝道:“季灵芷。”
季灵芷怒极之下,冷声答道:“你鬼叫什么?”
“你没死?”话音之中,转为惊奇,而且含有希望之意。
“怎见得我会死。”
“短匕淬有剧毒,见血封喉。”
“本人百毒——暂时还没有,你等着好了。”
“我们来个交易。”
“讲讲看。”
“你快交金锁片从上面小孔送出来。”
“那么你以什么交换?”
“放你走路。”
“你不怕我出来找你晦气吗?”
“君子协定,双方各不动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样?”
“好主意——” “你答应了。”
“还要考虑一下。”
“不要拖得太久,否则祖爷失陪,你只有等死。”
季灵芷明知对方志在这本剑谱,决然不会放手走开,而且料定自己受伤甚重,剧毒发作,再来拣这便宜,但这正是自己惟一出室机会。
心念中,圆睁双目伸手满地摸寻,连四面钢铁墙壁都已摸到,根本就没有金锁的踪影,不由心头一震,对着铁门小孔说道:”找不到。”
“决不会的,你再细找一遍。”
“你怎能确定,金锁必然落在室内。”
“我堂兄说的……”
“他就是真的“万松观主静修道长”对不对?”
“对——”
“你是谁?”
“先别管我是谁,还是找这金锁要紧。”对方略一沉默,继续说道;“万松观主说过,此门内装机关所以中间是空的,金锁启门之后,必然落在里面,你赶快再找。”
“他又怎会如此清楚?”
“老实说,此门是他设计做的,岂能有错。”
季灵芷被他一语点破,立刻双手摸带敲,发现铁门里面这些鱼鳞形铁片,果有空洞的回音,连右掌猛劈而出,随听“砰”的一声——那片金锁震得跳出脆响,从一道生满铁锈的缝中露出一角。
假观主被这一声巨震,骇得面色骤变,嘶声阴笑道:”桀桀,你是神仙也打不破这门,别做梦罢。”
季灵芷无心理他,伸手摸到金锁一角,本打算以指上真力拔将出来,又怕将它损坏,于是十只手指,紧扣这八寸见方铁片的边缘。”
鼻中一声闷哼中,“拍!”“拍!”,竟硬生生将铁片拔落。
但——这一记猛劲之下,“老堂穴”创口进裂,热血狂喷,顿感全副功力失去了一半。
不由心头一凛,暗忖道:“本来可以把这些铁片全部扳落,好从里面打开铁栓,可是有了这处伤口,不能再用大力,勉强而行等于自杀……还是让对方开门的好。” 主意已定,立刻一手掩着伤口,面对着小孔叫道:“金锁在此,好好接着——”
出乎意外,外面竟然无人答腔。
季灵芷心头一怔,连说几遍,才见孔中烛光突亮,对方发言问道:“你叫什么?”
“金锁在此,你难道不想要。”
“啊——你找到了,快从洞中抛出来罢。”
“你得先答复本人的问题。”
吓,关在里头的是你不是我,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
季灵芷将金锁放地小洞这边,冷笑道:“锁在这里,我用指头一弹,就会落在你手上,但如不答问题,你是只有看着空欢喜的份儿。”。
假观主顺着手中烛光一看,果见金光耀眼,引人动心,马上恶念一动,桀桀连声答道:“也好,让你做个明白鬼——有什么尽量问罢。”
“你是谁,何人门下。”
“千面道人,在武林中独往独来,不属任何一派。”
“万松观主静修道长,可是你害死的。”
“不是我。”
“是谁?”
“是你。”
“少胡说——”
“他病死之前,本想将这秘密带入坟墓,偏偏你这小子上次胡闯进来,他推测你可能是季浩然的后代,才在病危之际叫我来此……”
“哼,他老人家岂能托咐你这种人,说实话罢。”
“本祖师早年出身‘武当’,何况我又是他的堂弟,岂能不相信我,虽然他说到一半想要改口,可是——桀桀桀桀!”
“不用说,你竟用阴残手法,对付这位年老病危的长者。”
“反正他是迟早一死而已!”
季灵芷冷笑一声道:“反正是记在你的账上。”
“小子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没有了。”
“把金锁交出来罢。”
“你接着,”季灵芷中指轻轻一点,那片金锁立自铁门小孔中,如电弹出。
“千面道人”伸手接住,满脸得意狞笑中,就着烛光细看几遍,只见此锁完整如初,他这次无心中竟然得到武林宝藏之钥,那股高兴,简直难以言语,他小心地将金锁纳入怀中,对着铁门狞笑道:“本祖师因你指引‘天地盘’不无微劳,而且送钥有功,赏你一具全尸吧。”
“哼,你还等什么?”
“你小子是武林中一条恶虫,祖师爷实在懒得多费手脚,再说这半天折腾,太也劳累,我得去吃饱喝足,到那时候——哈哈,哈哈。”
“有什么可笑?”
“你小子给我金锁,无非想趁开门的时候,予我不利,听你口音内力充沛,大约还可以熬一段时间,咱们等着瞧罢。”
“千面道人”说毕,又是一阵狂笑不已。
季灵芷虽然隔着铁门,也听出对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