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裳燕”对这句话越想越疑,将以往种种迹象连接起来,愈认为爱儿形迹可疑,显然隐藏了天大的秘密,不让她晓得。
刹那间——
她脑海中映出往事的片断。
当年“毒蜂玉女韩小香”就在这所房间内,发招闪击,以致她脑部受伤,精神错乱十几年的疯癫飘漂,结果在“望天峰”前遇见灵儿,他那时仍是瘦小可怜,甚至她在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认为对方身材瘦弱不像想念中的爱子。”
但第二次母子重逢的时候,灵儿却已英俊非凡,显见以前是饱受“毒蜂玉女”的毒害。 .
夫君的死因更是可疑,爱子说是父子双双得病,以致离家途中季镇南病重而死,“毒蜂玉女”趁机逃亡,但极可能就是她下的毒手……”
再说到青姬所称与‘黑衣圣母”有仇,她为什么原因会在功力悬殊之下,在“沉鱼岛”冒死与强敌拼斗,终致失剑被擒,跳海逃命。
而且白蕙既是出身“沉鱼岛”,应该是“黑衣圣母”的门徒,怎会弃教逃亡,跟着灵儿来到家中。
海宫蛟女曾在海中救起灵儿,灵儿又怎会无故落海?
不要说三女身世离奇,连黄琼的说话中,对于往事都留有不相连贯的空白!
难道这神秘阴险,功力骇人的“黑衣圣母”,竟是“毒蜂玉女”的化身不成?
要不然灵儿岂能如此张惶失措?“湘江王”岂能说他身有大仇?
看起来,他(她)们都是串通瞒我,灵儿虽是心关切父仇,难道我就能平白饶了这个万恶不赦的淫妇,忘却杀夫虐子之恨。”
“紫裳燕”由一点疑心化为大恨,不由得热泪横流,面无人色,全身都不住地颤抖起来,怨怒交作中,身形如电疾往前厅,大声叫出“神通一指”,劈头便道:“黄师弟,你瞒得我奸苦……”
“神通一指”满头雾水,不知这位师嫂怎会突然变得满面杀气凌人,骇极中结结巴巴问道:“小弟瞒了什么?”
“你不讲也行,干脆带我到“沉鱼岛”去。”
“干……什么……?”
“杀那杀夫虐子的黑衣贱妇。”
“啊——”“神通一指”骇得目眩神摇,几乎晕倒。
“紫裳燕”见对方神色大变,更知所料不差,随以沉痛至极的语音逼迫道:“你如果还认为是灵儿祖父的门徒,亡夫季镇南的师弟,就该老实讲了出来,否则我可以一人去找仇人算帐,不必劳动大驾。”
“神通一指”心知无可隐瞒,只得将自己所知的往事据实相告。”
“紫裳燕”听得心如刀割,泪似断珠,立刻痛哭失声,哽咽说道:“果然这“黑衣贱人”如此狠毒……我当日真该早些下手……灵儿虽是一片孝心,但我岂能坐视不理……”
“神通一指”连忙婉言劝道:“灵侄功力奇高,又有‘七老’助阵,报仇之事一定没有问题,嫂夫人还是坐待好音,不去为是……”
‘什么话”。“紫裳燕”试去泪痕,满面坚毅地说道:“灵儿的个性奇傲,很可能会单身应敌,四个女儿全部去了,更加令我操心,何况这笔血海冤仇,我纵然无力一人去报,也要帮灵儿下手。”
‘嫂夫人何必……”
“去心已决,万无更改,师弟如不愿去,家中之事都托付给你了。”
“神通一指”自无不去之理,只得连声应是。
两人随即收拾了简单行装,立刻匆匆出门。
但——“神通一指”在出门之时,却将家中佣仆一齐叫来,严肃地吩咐道:“主母离家不久就回,现在有一件事交代你们,一定不能违误。”
其中一人马上恭敬答道:“我们一定谨慎门户,小心看守。”
“不对,我们走后,就是不要你们看守门户。”
这句话引得人人惊奇,连急着要走的“紫裳燕”也是大感意外。
几个下人更是齐声说道:“主人待我们恩重如山,看守门户是我们的本分,就算有恶人来此吵闹,我们合力也可对付……”
“神通一指”立刻解释道:“此地清幽之极,无事之人决不会来,如果来的是正派人物,家中决无损失,如果来的是恶人,决非你们所能对付,你们要是爱护主人,可以在无人之是,进去看看,决不可久留屋内致生意外。”
众仆见他说得严重,只好遵命准备离开。
“紫裳燕”也觉得这位师弟小心过份。
“神通一指”见状说道:“小弟从灵侄离家那天起,心中老是不安,这也怪我功力不高,所以未见敌踪先有怯意,老实说这“黑衣贱人”的功夫我见过一眼,比你我……”
“反正我们走了,她还能把几个不谙武功的下人怎么样?”
“她就有那样狠毒,因此不能不为他们早作安排,而且小弟的这番布置,也算一条不太高明的计策。”
“这算是空城计。”
“一点不错,如果留下看家之人,来者尽可毒刑追问一切,如今给他来个“空城计”,就算来的人聪明绝顶,也只好胡猜一番。”
谈话中,神鸟“玉翎使者”也已飞落“紫裳燕”的肩头,立见二人转身飞纵,片刻间隐没地平线外,已无踪影。
家中佣仆等主母去远之后,也都纷纷避走,仅留下一幢空房。
就在水云村空旷不久之时——
“黑衣圣母”犹被一桶雪水,顺背浇下,五指一松,牙梳立刻坠地。
木然呆坐在“紫裳燕”悟出前情的地方,脑海中往事如潮,霎时涌起。
多年前,她就在这个地方,暗下毒手点中对方要穴。
但“紫裳燕”当时的功力在她之上,中指之后居然侧身飘出,狠狠地还了一掌。
这一掌使她卧床半月,便因此藉着伤势挑拨“三分剑季镇南”不去追赶发妻。
如今事隔一十七年,但痛定思痛,那一掌的余威还在,使她肉跳心惊,寒战不已。
回忆到这个地方,“黑衣圣母”饶是心如铁石,也禁不住冷汗直流,面无人色,胸头不住的起伏中,连自己的心跳都可听见。
她,怔住了。
就这样木头似的呆坐了顿忽功夫,才下意识地顺手拾起坠落柜前的衣裳,去揩拭额上如雨的冷汗,这件衣服色作淡紫,正是“紫裳燕”临行匆匆促抛下的一件。
“黑衣圣母”擦干汗渍,精神上稍为清醒,心机一动,继续思索道:“中年妇女并不一定就是“紫裳燕”,我何必怕到这种程度……”
而且季灵芷这小子天性纯孝,如果真是她的生母回来,一定不敢将这种事情据实禀告,而会尽力隐瞒,以免她伤心,或是自不量力地争着报仇。
那么,“紫裳燕”应该留在家中不走,我今天应该已经碰上。
但如今季灵芷却是倾巢而出,其中决不会有“紫裳燕”
在内。那样做不但对他没有帮助,而且会加重心理上的负担。
至于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中年妇人,也许是他认的义母之流……。因此从各方面的理由判断——
“紫裳燕”并未出现人间,已无疑义。
至于这座空屋中的一切布置,都是季灵芷这小于故布疑阵,使我无法捉摸,其实他那点鬼心计,那能骗得过我。
“黑衣圣母”想到这个地方,不禁深吸了一口长气,艳媚绝伦的脸庞上,重又现出了怡然自得的笑容。
只见她盈盈起立中,将刚才拾来揩汗的紫衣,下意识的向腰间一揣,竟自飘飘然出室,往厨下寻觅火种。
片刻之后。
“黑衣圣母”已然悄生生站立门前。
眼眸中看着屋内轻烟腾起,冷笑连声说道:“季灵芷,你居然会想出空城计来骗我,我现在要把你这座空城,化为一片焦土,让你做鬼也是无家可归。
而且你认为有本领上得了我的“沉鱼岛”,我要你一脚一踏上立被诈成肉酱。
至于那不识时务的七大门派,也有他的苦头……哈!哈!……
只听她这得意的笑声,由近而远,绵绵不绝。
笑声未完,身形已看不见了。
可是——她的焦土之计并未成功,季家几名忠仆,遥见烟雾腾空,竟然疾赶而来,拚命地将火势扑灭。
至于她另一诡计是否如愿,更要看以后的演变。
再说这场血仇中的三位重要人物,此地正以不同的心情向东而行。
季灵芷带领四女,正以期待的心情,尽量利用所有的时间,一路搜寻,希望半路上能够遇上“黑衣圣母”早报父仇。
“黑衣圣母”明知季灵芷必然按时上岛,自动投入她所预设的陷阱之中,因此心情轻松地直奔老巢,至于她一度以为出现人间的“紫裳燕”,她连想也不想。
“紫裳燕”却是心关夫仇,又想爱子,心情紧张至极,一路催着“神通一指”日夜赶路,完全忘记了本身安全。
他(她)们三人,在命运的安排下,各以不同的路线。不同的速度,同向一个目标如电赶去。
再说季灵芷率领四女一路东行,途中尽量利用时间四处搜索,希望能够遇上“黑衣圣母”的魔踪,眼看已然过了六天,还是一无所获。
青姬、白蕙等四位女郎,心知个郎并不愿意她们出面,反倒希望半余遇上,早出各人心头怨恨。
目前离约斗之期仅剩一天,而路程还有三四百里,四女自知轻功不及个郎,如果再不加快脚程,恐怕连私自上岛的时间都不够。
因此四女反而一个劲催着季灵芷加紧赶路,不必分心于搜寻。
但季灵芷却另有万全的打算——他认为把四女放在半路,可能发生意外,一直带去又怕她们自恃不性高强,潜水上岛,惟有保留一段距离,让四女无法在五天之内赶到,自己却能单身赴约,因此口中漫应几声,脚下却未加速而行。
这样一来,不仅是青姬、白蕙两个与“黑衣圣母”早有宿仇的着急,就连温顺的海宫蛟女与黄琼也是不耐,竟然四人联合起来,齐声说道:“灵哥快一点吧,再慢可赶不上了。”
“我一定能够按时赶到的,现在还可以利用这点时间”
“你赶得上我们可没那么快,难道连看看也不行吗?
“没什么好看,还是多搜一下的好。
青姬不依地说:“那么我们四个先走——”
“绝对不行。”
“那么,你快一点。”
季灵芷见对方四人,全是圆睁明眸,殷切地等侯答复,不禁心中一动,但他还未说出话来,突闻远处劲啸连声,似是警号。
五人骇然细听之下,果然是“湘江王”的声音,要向正门同道联络。
季灵芷马上仰天清啸三声,随见身形如电越野飘射而来,等到近身一看,只见“湘江王”鼻息咻咻,面有忧色,显然发生了意外的事情。
季灵芷心头一凛,骇然问道:“是不是“黑衣贱人”出现了?”
“湘江王”喘息未已,点头答道:“是她……”
“现在何处?”
“已经走了。”
季灵芷一线希望落空,恨声说道:“便宜了她,不知何人与她遇上,可有伤损?”
“玉虚真人、铁山大师中了她的‘五霞散’,‘无灯大师’三位师兄弟抢救之中,又受重伤。”
季灵芷一听已伤六人,不由惊噫出声道:“她一人有此本领吗?而且本人交代要大家结伴而行,怎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七老本是分为三起,衡山派的“无灯”、“无念”、“无识”
三位大师,与黄衫老者一起,“玉虚真人”、“铁山大师”是一起的。“处智真人”、“藏妙真人”、“悟禅大师”是一起,他们分率门下与其他门派高手,搜索各教巢穴……”
“结果如何?”
“结果发觉处处都已撤空,无人应敌。”
“想必是化整为零,以图后举之计。”
“我们也是这样看法,因此将阵式散开·,以便遍地搜查,还是没有发现对方的重要人物,只擒住了几个教徒。”
“可有什么口供?”
“据说五魔都在沉鱼岛,可是岛上也只留下少教门徒。”
“由此可知对方这一次的目的是对付本人,所以将其他党羽潜入地下,以便保存实力,再作以后的打算,至于这几位的伤势如何?”
“玉虚真人、黄衫老者中的毒粉,已无大碍。”
“不见得吧,这‘五霞散’是‘苗银毒叟’的绝活,偏给这贱人学来害人,它的威力你是经验过的。”
“因为小弟有了上次的经验,再加上令师叔“神通一指”
的中毒,所以我数月来已配制一种解药,试用之后,倒是灵验非常。”
“无灯大师三位的掌伤如何?
‘比较严重,我原想找到‘处智真人”他们三位,不料先遇到了……”
“本人马上去救治他们。”
“时间不多,恐怕误了你的约期。”
季灵芷剑眉一轩,正色答道:“哪有见伤不救之理,何况
还是衡山这三位高僧。”
立见人影闪处便由‘湘江王”当先引路,径奔“无灯大师”等人憩足之处而来。
季灵芷等急匆匆赶到一处荒凉佛寺,入内看时,只见“玉虚真人”、“铁山大师”正在闭目运功以余毒,“湘江王”言家骥还是手捧药瓶,站立身旁。
那“黄衫老者”未曾受伤,正以双掌运功,同时替衡山“无念”、“无识”两位大师疗伤,至于“无灯大师”竟是独坐蒲团自行治疗,满室高手均是面色焦急之至,但却无力帮助。
季灵芷见“无灯大师”面色青灰,知是中了“黑衣圣母”的阴柔掌劲。马上走以他身后双掌齐出,推运本门神功助他真元。
在这种紧急关头,大家都无法再讲客套,各人交换了一个眼光,径自凝神运功,一意疗伤解毒。
大约过了个多时辰,“无灯大师”突然身形一侧,摆脱了季灵芷的双掌。
季灵芷不由骇异地问道:“大师体内余伤还有一点未曾治好,何不忍耐一下?”
“无灯大师”面色已然回复红润,感激地答道:“那一点没关系,老衲自行运功不要半个时辰也可治愈,但季少侠决斗之期已近,时间既宝贵,更要保存真力不能虚耗在疗伤之上。”
‘本人曾服“灵芷”和“蛟胆”复功极快。”
‘老衲确实用不着了,还是请少侠憩息片刻,再去赴那五魔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