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子颔首道:‘此话诚然不错,但老夫却略可忆测得出,这千面如来不止一人?’
云宗文道:‘那言何解?’
‘理由十分简单,千面如来既为一寺之主,则绝无可能,经常出没江湖,然而,江湖祸劫,武林凶变,却都传出于千面如来毒手,可见其中大有文章,不是千面如来有多人,则可能有些是冒其名的。’
邓元伦道:‘这凶毒绝世的恶僧,到底是何来历,有何武功,竟能收服那么多武林高手?’
岭南樵子摇头道:
‘此恶人是谁?本相若何?据说无人能知,但老夫既出,只要往天山找一位故友,则可查知恶秃身份来历。’
云宗文道:‘天山?老前辈要找的是一宇道人,或是玄真子老前辈?’
岭南樵子诧道:‘娃儿你与他们师徒有熟,那玄真牛鼻子可还活着?’
邓元伦插口道:‘玄真子早就在三十年前逝世了,现今掌门乃是其座下首徒一宇道人。’
岭南樵子奇道:
‘什么?三十年前就已死去,奇怪,三十多年前,我们最后一次会聚时,那还不见有衰老病弱之态?恁地会无疾而终,或许是意外吧!’
云宗文正色道:‘玄真子老前辈乃死于其徒一宇手下。’
樵子更讶道:‘娃儿此言怎讲?’
云宗文道:
‘一宇道人背师叛教,加盟绝魂寺,更以天山绝药“分功散气丸”送与千面如来,助纣为虐。’
樵子道:‘凭我记忆所得,一宇那孩子不会是这样禽兽不如呀?’
云宗文从怀中掏出费铭远交给他的玉狮子,送到樵子面前道:
‘老前辈是非有此玉狮子为证,晚辈找你,也正是受天山派另一位死于魔手的费铭远所托,喏!这柄天虹剑也是费大侠临终所赠。’
岭南樵子一见玉狮子已就一震,再闻斯言,更觉事实不能不信,不禁恨声道:‘想不到一宇这孽障,竟敢勃天害理,弑师杀弟,作天下罪人。’
云宗文道:‘掳闻一宇志在玉狮子,而费大侠更说,欲知事实真相,唯有老前辈你才明白。’
南樵子略一沉吟,忽道:
‘娃儿,绝魂寺之行暂缓几天,我们先走趟天山如何!或许因这玉狮子之赐,使我们更增一份力量呢!’
邓元伦道:‘这玉狮子有何秘密呢?’
云宗文代答道:
‘据闻此玉狮子乃是数十年前,一代奇僧空玄上人所留,其中隐藏其一生秘密,不知是否?’
樵子道:‘正是,空玄神僧一代奇才,生平精博文武医算,玉狮子腹中,有其坐化地点与秘收宝藏。
老夫要云小娃同往天山,一为老友之仇,惩治那丧心病狂的一宇泼道,二者也可得此奇人秘宝,使小娃能百尺竿头,在进一步。’
云宗文见这位初逢乍见的风尘奇人,竟对自己如此优遇宠待,不觉感激无已地道:‘晚辈无德无能,樗栎庸才,竟蒙老前辈如此厚爱,不知将何以报。’
岭南樵子道︰
‘武林人物,仗义任侠,何必斤斤于小节,婆婆妈妈作甚,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往天山如何!’
云宗文道:‘老前辈不弃,晚辈愿陪骥尾!’
岭南樵子转身对五步追魂道:‘邓大侠你呢?能同行吗?’
邓元伦心想,以自己之功,力跟随二人,不但无甚作为,而且一遇高手,徒令二人分心而已,何况自前些日子,为迎战血骷髅,已将家眷暂迁他处,不无悬心。
当下说道:
‘晚辈冗务其烦,心有余力不足,只好见违,但当走访各大门派,共为抵抗绝魂寺匪徒而努力。’
岭南樵子见邓元伦实无去意,乃道:‘邓大侠既事务缠身也罢,我们就此分手,来日再见!’
当下,邓元伦乃与老少二位奇杰怪才,互道珍重,然后迳回陇东邓家堡,纠集武林同道去了。
岭南樵子待邓氏走后,正待与云宗文起步,忽地触及一事,忙探手人怀,掏出一物,送给云氏道:
‘这是我得自东海故友的“寰宇搜秘录”,内详天地间一切奇毒动植物,想那千面如来的绝魂寺,不过是一些毒药怪兽之类,必比不出这册寰宇搜秘录所载,这册子就送给你作参考。’
随又再度探手,掏出一块方形光滑如玉之物道:
‘这是老夫在血骷髅尸体上所得的“千年绿磁”,此物为地底万载寒金之精,能吸各种金属,有吸暗器之妙用,一并送给你他日应用吧!’
一身罕世绝学的云宗文,再得此辟毒珠,绿磁及寰宇搜秘三项不世奇物,顿如猛虎添翼,却不狂喜欲泪呢!
当下不迭地连声称谢。
岭南樵子道:
‘老夫因有誓在前,终生不得开杀,乃有请你同行天山之举,但愿你将来能为武林正气而献身,更盼武林和平,在你之下实现!’
云宗文肃体受教,于是收下老人所赠二宝,然后双双迳奔天山。
(笔者按:岭南樵子与绝魂寺,实有莫大牵连,但他受誓言不得开杀所制,又不忍见魔孽猖獗,武林罹劫乃全力欲栽培云宗文,俾有除灭绝魂寺之日,只是云氏魔劫重重,虽身怀奇技秘宝,却又一时难见大功,乃有本书之曲折情节,容后续述。)
※※ ※※ ※※
天山————
乃是我国西北第一大省,也是人稀地寒的新疆省境中,最雄伟最寒冷,又最神秘的山脉。
天山发源于葱岭之乌赤别里山,迤逦东北走向,本名廓可沙里岭,再东,乃随地而异名,横分新疆为南北二路,乃有宇内闻名的天山南路与北路之称。
近塔城处名塔尔巴哈台山脉,此山古名北祁连山,唐后改称折罗漫山,由于其山终年积雪,白茫茫一片,故又名白山,另名雪山。
而名震武林数百年,曾出过几个武林奇才,又以‘分功散气丸’见称于世的西北第一大派———天山派总山胜地,正数建置于这终年是雪,冰冻寒冷的折罗漫山之顶。
这时————
正是中秋方过不久,北风已起,气候早就转冷,这西北严寒之区,更是到处皑然,入眼皆白,一片润茫茫豪无边际的银海。
是娇阳乍起的清晨,在阵阵朔风狂唬中,只见雪白山腰,出现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飞行速度,快如鹰隼,越过皑皑白雪,却未留丝毫痕迹,轻功之隹,竟已到踏雪无痕之境,端得令人惊佩。
人影渐近白山山脚,原来竟是一位,娇姿绝色,豆蔻年华的劲装少女。
这位劲装少女,清秀美艳的面庞上,涌现着一股悲愤与坚毅之色,柳眉梢头,隐现无限杀机。
她兔起鹘落地,飞腾前进,速度之快,直可比拟飞鸟奔马而不稍逊,急行间,已上升到一处葱林,少女略一滞身,旋即掠身而入。
陡然————
一声暴喝发自林中。
‘那来贱婢,竟敢擅闯天山派重地,还不…………嗯!’
话犹末了,随着一声闷嗯过处,叭哒传起一声重物倒地了声。
少女冷冷一笑,娇叱一声:‘姑娘不将你天山派踩为平地,誓不为人,照打!’打字乍落,素手急扬,刷刷刷一蓬急劲,排山倒海般射入杯中。
劲急过处,又自数声惨嗯与暴喝:‘贱婢找死!’刷刷刷,从林中纵出三道人影,随着闪闪刀光,滚出林外。
少女斗地一式‘红胸巧翻云’,迅速的向后暴撤数丈,半空中急打千斤坠,才飘身落地。
三个人影,原来是身材高大的道装羽士,均一脸惊愕与悲愤之色。
当中那位环眼豹头道人沉声骂道:‘贱婢是谁,胆敢擅闯本派重地,又不分皂白,伤我同伴,报名受死!’
劲装少女冷冷道:
‘姑娘卓逢珠,正是晋西卓府之人,看你们打扮,可是天山三刀一空、一清、一觉三个恶道,哼哼,你们这些作恶多端恶道,饶你不得!’
声落手扬,银芒暴闪,撤出一柄尺余长的银色兵刃,抽空一看,竟是一管玉箫,疾如旋风般,巧妙无比,凌厉绝伦地,向天山三道罩去。
天山三一,由于追随一宇道人多年,一身功夫,已经尽得天山派神髓,三件金刀,配合无间。
但对方少女,却是身形幻奇,招数诡谲的高手。
因此,二十招内,敌我上下不分,二十招后,只见少女一式‘长虹贯日’,以声东击西之势,佯政左敌,实戮右迫,用得奇辣绝伦。
天山三一不知就里,右侧一清道人当堂中计,一声‘不好!’犹未出口,早已喉中一箫,仆倒地上。
卓逢珠得势不让,见状立即乘胜一连打出四招,招招狠,式式辣,但觉箫影万千,急劲四压。
一空道人乍觉同伴一清失手,方自一愕,敌人玉箫已当胸递到,一个措手不及,当堂被戮中左拹天突重穴,惨叫一声,尸横就地。
孤掌难鸣的一觉,也在惊心动魄,疯狂乱进之下,被步女一招击中要害而死。
少女在短短时间内,一连伤死了十余个天山派下,手段不可为不辣。
少女打发天山三一之后,恨恨道:‘无法无天的恶道,死有余辜!’腾身再起,身形纵处,继续上奔。
这时————
她已来到一处突出的危崖之下,再上去便是数丈高的断崖绝壁,卓逢珠略一迟疑,旋即挺腰一拔,纵身使起。
半空中,卓逢珠陡然左手一压,借势扭腰顿足,宛然雪雀穿空般,极其曼妙地,翻上断崖。
但她身形甫上,耳际忽传来一阵冰冷话语:‘何方贱婢,敢来天山撒野?’
但见一个星冠羽衣的道人,十分威武地,站立崖顶平坦广场上,而露恶毒之色,怒视少女。
卓逢珠冷冷道:‘姑奶奶正是晋西卓府人,恶道是谁?’
道人闻言,微一变色,旋道:
‘原来是十二年前,饶你不死的卓家贱婢,此来当是想追随你父母于地下啰!好吧!贫道一宇就让你如愿以偿吧,接招!’
招字刚落,陡煞一掌扫来,劲道奇大,直有排山倒海之势,少女冷冷一笑,素手一扬,亦自拍出一股潜劲,迎撞过去。
双方潜劲一绞,斗地一声暴响,登时狂飙如涌,尘沙漫天,卓逢珠蹬蹬蹬运返三步,方始拏桩站稳,急忙吸气调元。
天山掌门一宇道人,本欺对方年少必定功弱,乃想仗数十年功力取胜。
岂知较掌之下,竟被对方强劲迫得倒退二步,心下一惊,歹念顿生,陡然大喝:‘贱婢果然好功力,再接一掌试试!’
话落,右掌一拍,又是一掌攻至,劲力之大比先前一掌还强过十倍。
卓逢珠冷嗤一声:‘无知泼道,谁人怕你!’
箫交左手,右掌再拐。再度扫掌意欲硬接。
但她年少心急,又缺经验,那知对方诡计。
一宇道人见对方果欲硬接,心头一喜,陡然挫步闪身,右掌疾收,左掌倏出,手扬处打出三粒迷魂弹。
劈啪数声,迷魂弹齐皆爆破,霎时白烟四起。
卓逢珠欺身近敌,忽见对方变招,心下一怔,忙亦转身欲攻,那知,对方会实施此等卑劣下流手段,发觉已迟,登时吸了不少迷药。
迷魂弹之药性极烈,卓逢珠迷药一入鼻,顿觉脑际一轰,再也立脚不住,仰身向后便倒。
一宇道人轻而易举,便将昔日仇家遗女制倒,不觉面露得色,一阵阴笑:‘贱婢留你不得,送你往阎府找你父母吧!’
就在一宇铁爪骤下,眼看卓逢珠这位千娇百媚的少女,就将香消玉殒之际。
千钧一发,陡然————
一阵苍老的冷笑,传自崖缘:‘掌下留人,照打!’
刹时一股急劲,带着破风之声,向一宇石腕袭到。
一宇道人斗然一惊,自救要紧,那还顾得伤人,急忙向左急跃,立喝声:‘什么人敢犯…………咦!’
话犹末了,入眼面前两人,一老一少,老的衣履破陋,身背竹篓,少的俊逸飒爽,威武不群,却是前些日子,在鄂东曾经晤面,亦是时下名震大江南北的后起俊彦,‘闪电剑手’云宗文,不禁惊呼出声。
原来二人果是专程而来的岭南樵子与云宗文二人。
老少二奇侠,登上雪山时,发现山腰数处伏卡,尸横遍地,不禁惊奇,何等人物,竟敢侵犯天山。
当下不期然加速脚步,跃登山顶,却见一宇道人,正下辣手。
岭南樵子见一宇果然好勇斗狠,而又心地绝毒,不像出家人,乃打出一节树枝救急,阻止其对卓逢珠施下毒手。
这时方冷冷一笑,道:‘一宇道人,可还记得我吗?’
一宇道人猛地一惊,脑隙闪过一人,不由更是心寒胆战,怦然懔悸。
但他不愧老奸巨猾,尽管内心中,十分惊悸,表面上却依然恭声道:‘原来是师伯您老驾到,愚师侄失敬多多,还请原谅!’
岭南樵子不屑地道:‘免用多礼,你师父现在那里?’
一宇凄煞道:‘师父他老人家早在三十余年前,就已证归道山。’
岭南樵子双目突放奇光,道:‘他怎么死的?’
一宇道人道:‘师父死因是……………’
‘是被你害死的吧!’
‘师伯您老……………’
‘还有你师弟费铭远也是你谋害的,而且你现在是绝魂寺一名走狗!’
一宇见对方辞锋犀利迫人,不由恼羞成怒,冷笑道:‘师伯此来天山,难道是………………………’
‘正是欲代你师父清理门户而来!’
一宇闻言,冷屑道:‘师伯难道愿违西山一圣木老前辈之誓约,自甘…………’
‘住口!老夫岂能容你这背教弑师的恶孽,逍遥法外,让老友含恨难雪。’
转头对云宗文道:‘娃儿,等下下手可别客气!’
一宇道人不世霸才,几时受过他人如此藐视,但他心中雪亮,知道岭南樵子或许不会出手,但是云宗文亦非易与,尤其前些时曾吃过暗亏。
只是,他也是宁折不弯的硬性,乃道:‘师伯若是再苦苦相迫,就不能怪我目无尊长了!’
岭南樵子冷讽道:‘弑师背教之孽畜,你若不想死得更惨,还是自行了断,以赎前衍的好。’
云宗文也道:
‘狼心狗肺的恶道,知罪的还是速速自绝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