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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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魂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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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地,在身心乏力之后,忽觉心头一阵郁闷,微觉痛楚,终于觉得五脏六腑,似受虫咬蚁蛀般,十分难受。
  这是中毒现象,云宗文并无发觉中毒,怎会有此中毒迹状,他悚然一惊,急忙挺身立起,但却立脚不住,踉跄跄连连颠仆,几乎将再跌倒。
  他暗道不好,鸿博居士的丹丸,又匆匆地吞下数粒。
  然而──
  中毒之势,非但未曾减轻,而且已感到四肢血流加速,渐逞麻木。
  他惊心动魄之下,倏然想起那四句警语。
  ‘避巨木,选茂草!’
  他恍然大悟,但为时已晚,暗自后悔。‘唉,我怎么杀昏了头,竟忘记暗中留柬之人,那句“避巨木”之语呢!’
  就在他痛苦万分之际,陡然,斜刺里晌起一阵阴森的枭笑,笑声尖削,如鬼叫,似猿啼,令人不忍猝听。
  笑声中,人影一幌,一个手执铁炼的怪兵刃之老人,已露出狰狞面目,站在云宗文之面前。
  此人生得矮胖、巨眼,狮鼻、獠牙、残眉,不但貌相凶恶,奇且奇特古性,倒有几分,与城隍庙中,那一见魂飞的范相将像。
  矮老怪一见云宗文狼狈之状,不由嘴唇掀动,再度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阴笑。
  笑声戛然而止,一阵难听的冷笑声:
  ‘小子,绝魂寺岂是沽名钓誉之处,太爷一见大凶范渐,就拘你归阴,减少你受九绝剧痛之苦!’
  说着──
  缓缓的举起铁炼,陡然一阵哗喇喇之声,铁炼竟抖得笔也似直,对准云宗文之心胸打来。
  矮老人这一手抖炼为鞭的功力,明眼人一见,誓非手脚发软,心瞻皆裂不可,因为这竟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邪门第一阴功‘九转两仪魔功’。
  两仪魔功,自从古墓尸魔之后,数百年来,一直无人练得,却不料如今又见于这范渐身上。
  云宗文痛苦之际,虽也闻知眼前敌人之话,但他中毒既深,那有余力再起。
  因此──
  他见对方举炼打来,心惊一惊,倏即一沉,双目一闭,自份必死。
  眼看一见大凶范渐铁炼一下,云宗文就是铜铸铁打之躯,也将变成霁粉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范渐铁炼堪堪距离云宗文身上,不过三尺的千钧一发之刹那。
  陡然──
  一声劲喝‘范老鬼接我九死丧门钉!’声到风到,数股寒星,疾逾闪电,快速无比地,向范渐面门打去。
  范渐闻声,不禁大惊,如这陇东邓家堡独步武林的九死丧门钉,乃是一种奇特而极具威力,百打百中的歹毒暗器。
  变生意外,他那还顾得伤害云宗文,骇然撒身暴退,并扬声大喝:‘邓老鬼你吃的豹胆熊…………’
  不料──
  他喝声未了,突闻一阵‘劈卜’连声,眼前一阵巨大爆炸之声,登时尘雾漫天,白烟如幕。
  一见大凶见状,知自己一时慑于九死丧门钉之威势,致中人奸计。
  但烟雾迷漫,敌明我暗,他那敢冒然而上,只自功布全身,狂喝连声:‘无耻小辈,竟施此下流技俩。’
  约莫盏茶工夫,烟雾才由浓而淡,渐见减少,范渐见烟势转弱,连忙双掌急挥,打出数股奇猛无匹的潜劲,将眼前烟幕击散。
  风平劲息,烟消雾散,一切恢复沉静。
  然而──
  那身中剧毒,倒在地上挣扎的云宗文,却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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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天寒岁暮勾魂寺
  一见大凶如云宗文已被人救走,不由又惊又怒,他惊怒的是数十年来,绝魂寺首次遭人侵入而无法留下那人性命。
  不过──
  在一阵愤怒之后,他却得意地阴笑道:‘无知匹夫,那小子已中九绝毒散之毒,势难再活,纵被救去,又有何用。’
  陡然──
  他想起会受人如此调弄,未能留下擅犯绝魂寺的敌人,这完全是坏在那‘九死丧门钉’之上。
  心念所及,不由面露杀机:
  ‘九死丧门钉,嘿嘿,邓元伦老狗,太爷如果不找你要回一点公道,就不姓范,哼哼哼!’
  皖南名胜九华山,巍峨矗立,高插霄汉,密峦幽岫,嶂岩重叠,终年烟雾缭绕,看不清顶上景物,其山势之雄伟宏壮,峰壑之灵奇险峻,不逊宇内名胜的五岳。
  本来,这九华山素向乃是一些走马章台,骚人墨客,避暑清游,寻幽探胜的好去处,每逢春夏之季,登山游历者颇不乏人。
  然而──
  自从山上出现了一座神秘的寺观之后,数十年来,九华山之名,更是胜传遐迩,名冠五岳之上。
  只是,所著名的,却不再是山奇景幽,而是成为人人闻而裹足,甚至心寒胆落的龙潭虎穴,近来几绝人迹。
  寺名绝魂,令人闻之毂觫,观中主持,又是威震武林,无人知其庐山真面目的一代凶獠─千面如来。
  是僧!却无悲天悯人,普渡众生的菩萨心肠,而是两手血腥,僧袍染赤,杀人如麻的枭獠。
  是寺!却无出尘脱世,离群索居的静修愿望,而是阴险诡诈,心狠心黑,横行武林的恶魔。
  诚然──
  普天之下,人人无不对绝魂寺十分悸惧,自保犹恕不及,那敢擅越雷池,自取灭亡。
  然而──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中,勇敢之人,也不会没有一个。
  见雾浓露重的夜晚,也是欲曜前的昏黯时份。
  这举世惊恐的九华山上。
  陡然──
  一条人影,在嵯峨突兀的峻险山岭间,纵跳奔驰,动作奇快,身形隐秘,明眼人一看,不但知道这人身具上乘武功,而且对这险峻山势,并不陌生。
  这夜行人浑身蒙在黑巾之内,时又在昏黯,故除非细心注意,极难发觉。
  黑影直向山后奔去,刹那间,已来至一处悬崖,才见他隐桩伫足,他身形一停,这才令人看清,在他左胁下,竟还挟着一个人。
  他略一犹疑,旋即扑身跃下悬崖。
  奇怪?他为何跳入崖中,是想自杀?不然………?
  半晌,人影一幌,蒙面人又跃上崖石。
  只是──
  他胁下那人已不复存在,啊!他竟将那人放在崖中。
  这更奇怪,他想害那人吗?那干脆将其从崖上往下抛就可,又何必多费手脚,否则,他又怎么只放下那人,而自己翻身复起。
  蒙面人对着悬崖俯望,好久,好久,才幽幽地一声低微的长叹。
  叹声虽低而微,但却充份显示着,蒙面人这一叹之中,竟含蕴着无限的凄凉与惋惜之意,也发舒出蒙面人心中无限的后悔与忧虑之情绪。
  这更奇怪,蒙面人何以会生出这些矛盾的情绪,难道他与崖中之人,甚有渊源。
  蒙面人长叹过后,方始掉转身,展起轻身功夫,直向九华山下奔去。
  荒山寂寂,除了偶尔传来的深山兽吼猿啼之声,以及松涛拍发之声外,一切是那么死静,使凄凉的九华山,更蒙上了一层恐怖与阴森。
  斗转星移,更漏星残,东方已现出一片茫茫的白色,黎明已替代了黑晚。
  转眼间──
  东方天际,五光十色,霞彩斑烂,旭日渐升。
  绚丽多姿的朝阳,轻爽地照耀着大地,但见早晨的九华山,竟是满山翠绿,一片生机,充满着青春的气息,不再是昨夜那等阴沉凄凉。
  尤其山后一处幽谷,更是百花竞艳,芬香馥郁,翠丽如画。
  这幽谷,约莫十亩方圆,底下苍松翠竹,奇花异草,杂生其间,令人置身其间,不禁油生出尘之念。
  蓦地里──
  谷底右侧,传来了一声叹息,声音是那么苍老,那么凄凉。
  循声看去,但见谷侧有着一间简陋的茅屋,叹声正发自茅屋中。这间茅屋不但造得奇特,而且也造得怪异。
  因为他不但末依山壁,或傍巨树而建,更不惜那些老树古木之浓荫,而是独自建在右谷一数坪方圆的平秃地上。
  茅屋四周,由内而外,极有秩序地,布置着三层装设。
  内层是十二块寻丈巨石,中间是二十五支按梅花桩方式,排置的木桩,最外围才是数十株参天巨树。
  这些巨树、木桩、巨石,疏落而有秩序,整齐地包围在茅屋四周围。
  显然──
  这是一道错综复什,奇奥无比的阵势。
  当然,此茅屋主人必是个奇特之人,他不会是绝魂寺之人,否则,他何必匿居此谷,而又巧布奇阵。
  然而──
  绝魂寺的千面如来,怎会在卧榻之旁,让人酣睡,任由此人筑居于此。
  于是一声同样的叹息,再度从茅屋之中传出。
  叹声歇处,茅屋门口,出现了一个老人。
  但见这老人,约莫古稀年纪,生得鹤发童颜,貌相高古,五官端正,一望而知是位正义长者。
  老人虽然须眉皆皤,却毫无龙钟老迈之态,尤其双眼开阖之际,精光灼灼,亮如朗星,竟是一位内家高手。
  只是──
  此刻,他那浓霜似的长眉,却微微皱结,那逼人的目光,也微露凄凉之色,就好像在他心中,蕴藏着一股惋惜与悲悯之情绪,怪不得他连声低叹。
  又是一声叹息,发自老人口中:
  ‘唉!道消魔长,正气沦落,枭獠嚣张,眼看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不久又将重演,可怜老朽空有满腔除魔热诚,却无丝毫驱邪之力,真正是心有余力不足,枉费一世令名,放逐流水。’
  喃语至此,声转悲愤:‘可恶的是那孽徒,竟敢背叛吾教规,做下这等伤天害………咦!’
  老人话到半途,突闻一声微弱的叹息,声音短促而低沉,显示出叹息之人,不是身负极重内伤,就是病入膏肓,奄奄将死之人。
  叹息声断断续续,更夹什么蠕动之声。
  老人面露惊诧之色,倏然双肩微幌,并未见他作势,宽袍展处,人已穿过巨石,木桩,
  掠出十余丈远,来到一棵巨树下。
  入眼却见树侧匍匐着一个少年人,老人急忙诧语道:‘阁下可是绝魂寺门下,为何受伤至此?’
  少年闻言,上身一阵颤动,缓缓地双手支身,仰头而视,缓声答道:‘在下云宗文,并非山上匪徒,而是误中奸计,致…………’
  话犹未了,老人仔细端详少年面庞,忽地啊了一声,截断少年之话道:‘小友你是萧剑双英云雁飞之子?’
  少年人闻声一震,喟然道:‘是的,晚辈正因爹娘蒙受不白之冤,因此,才冒险登此……………’
  老人再度啊了一声,未待云宗文多说,立即兜手挟起他的身躯,微一点足,迅速返身跃入茅屋。
  入得茅屋,将云宗文放在木床上,然后说道:‘文儿,我们是一家人,看你受伤甚重,师祖先替你疗好内伤,然后再谈经过。’
  云宗文闻言,虽已知道这老人与爹娘必有渊源。
  但他因自小就远离双亲,故不知双亲师父姓名,听老人所言,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疑问,任由老人摆布。
  老人将云宗文上衣褪下,然后凝神聚气,功贯双掌,右手扣住他志堂,左手按在中庭穴上,迫出体内真元,输入云宗文体内。
  不料──
  老人双掌真元一入云宗文体内,云宗文却登时气喘心促,痛极而泣。
  老人见状有异,心头方自一惊,倏觉右手内力所至,竟无法导引对方经穴,不由心头大骇。
  云宗文茫然不解,不知老人所指。
  老人见他疑惑之状,乃补充地道:‘观你血阻经闭,显然一身功力已失,但又未被制住穴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宗文乍闻功力全失,不禁俊容大变,他只道失去知觉之后,被人下手毁功的,但听老人之言,自己的腹结,天残重穴未损,则何以会导至功毁气散。
  老人见云宗文神态,如他必因这突来打击,而十分颓萎沮丧。
  当下沉重而带安慰之声道:‘文儿别难过,你先谈谈你受伤经过,师祖我必定尽力使你恢复一身功力就是。’
  云宗文将幼失双亲,矢志求师,忽闻有人约战,天目山遇师天痴道人起,迭经变化,而探知双亲受制绝魂寺中,自己一为师父之仇,再为解救双亲脱离苦海,乃单身犯险,将于中毒不省人事止,简略地说出。
  尾后,他怀疑地道:
  ‘晚辈只觉得乍上九华山时,功力比平常增加甚多,每一出手,敌人辄皆应掌而亡,但自己也会感到一阵耳鸣心悸,气血翻腾。
  ‘后来在击退五个敌人之后,因一时接纳不住丹田之气,乃吐出一口鲜血,神志恍怫之下,乃倚树调息。’
  ‘什么?你倚树行功,噢,后来呢?’
  云宗文见老人在闻悉自己倚树调息时,而露惊急之容,不由连想起那句‘避巨树’之句,心忖:‘原来这绝魂寺周围的巨树是靠不得的!’
  他续接道:
  ‘晚辈不知这些树,涂有奇毒,甫一倚树,顿觉腹中奇痛如绞,终于昏死过去,醒来时,却在这里,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老前辈与家父母是……………’
  老人闻言,都兀自沉思喃语:
  ‘奇怪!他中毒而不死,还被人救来此地,难道救他之人,会是绝魂寺中人,不可能吧!’
  经云宗文一再摧问,乃道:‘这里是九华山后一处幽谷。’
  ‘这里是九华山,那老前辈是九华山中…………’
  ‘我是你师祖第四代的湖海第一剑成仲衍!’
  云宗文一听老人竟是爹娘恩师,不由喊声:‘师祖且恕文儿无知之罪!’
  话声中,挺身欲起,老人一把按下道:‘不必施此俗套,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中毒后的一切?’
  云宗文道:‘文儿不知何以会被帘来此,又得巧遇师祖你老人家。’
  老人道:‘这事委实蹊跷,要知外人一中那绝魂树之毒,若无寺中人独门解药解救,任何再好仙丹妙药,也难生效,而你却能毒褪命在,难道那伙贼徒,会天良突发,放你一命不死?’
  云宗文闻言,忽然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是她?’
  ‘文儿你料想的她是谁?’
  云宗文俊脸一红,讷讷道:
  ‘这人不知是谁?但对文儿有救命之恩,而且好似是与绝魂寺有牵连之人,是以文儿想到,或许是她。’
  成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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