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①据野史记载,马可&;#8226;波罗自1271年抵达多伦(上都)后,便奉忽必烈之命,长期潜伏在云南大理、杭州、扬州境内作密探。南宋灭亡后,忽必烈令他担任扬州长官,直至1292年。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
众掌门抢出怡情轩,奔至议事大厅,只见正厅上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白泰熙喝开群丐,一长列死尸登时跃入眼帘。杜可用见高和尚蹲在地上,皱眉不展,为唐傲雪把脉毕,忽地仰天一声长叹。他心中大奇,忍不住问道:“高堂主,唐大侠伤势如何?”高和尚禀道:“教主,这事儿好生奇怪!唐大侠周身上下并无伤口,又没有明显的中毒痕迹,似乎是中了他们崆峒派青阳观的太阴拳……”杜可用怒叱道:“胡说!”
阎王敌罗知悌双目微闭,伸出右手食指,往唐傲雪胸口轻轻一搭,摇头说道:“唐大侠的五腑六脏并未碎裂,断然不是太阴拳所伤。如此看来,定是中了甚么厉害的暗器了。”说着,用手拨开唐傲雪头上鬓发,仔细检查了一番,忽地一喜,大声叫道:“是了,是了,玉面罗刹符铁玉的透骨神针。你们瞧!这里有一个针孔。”白泰熙俯身细看,只见唐傲雪脑门上果真有一个针孔,细小有若蚁蛭,在昏暗的月光下看来不甚明了,不禁由衷地佩服罗知悌眼光锐利。
罗知悌左手食、拇二指轻扣如环,在唐傲雪头上针孔处圈定,微微使力挤压,啵的一声颤响,一件细物从他指间疾射而出,银光映着月光,划破了夜空。王著拍手赞道:“罗先生,好一手拈花指!”原来,那透骨神针细若发丝,而头骨却又是世间最坚硬的物事之一。那透骨神针乃是符铁玉以重手法打入唐傲雪头骨,就算是割破头皮,看准针头,用钳子去夹,也未必能拔出来,而罗知悌竟轻而易举地用内力将其逼出来,不得不感叹他内力之淳厚,医术之高明。罗知悌伸手将透骨神针揽住,用手绢儿包好,放入随身医囊中。
楚南开奇道:“这玉面罗刹怎地专找崆峒派的麻烦?崆峒派何时与她结下梁子了?”那名幸存的崆峒派弟子哭丧着脸道:“我们崆峒派与玉面罗刹素无往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会与她结下梁子哪?”葛行空突然间想起:“今日,杨盟主与令狐樵过招时,似乎便有人以透骨金针相助,而崆峒派又与杨盟主有些冲突,莫非……”想到这里,忍不住叫道:“杨盟主。”
杨慕非正与文嫣然低声说话,忽听见葛行空叫唤,连忙转过身来,问道:“葛长老有何见教?”白泰熙抢道:“杨盟主,这里自有老叫化子们招呼。时候不早了!你和各位掌门都先回屋休息罢。”杨慕非点了点头,双手一击掌,全场都安静了下来。他朗声说道:“各位英雄,今天晚上,大伙儿早些休息,养足精神,明晚好干大事。”群雄齐声应道:“谨遵杨盟主将令!”
葛行空眼见群雄三三两两地向后院走去,轻声问道:“白兄,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跟杨慕非说话?”白泰熙压低嗓音道:“葛兄,你是不是怀疑杨慕非与玉面罗刹有勾结?”葛行空悚然一惊,道:“你也看出来了?”白泰熙叹道:“我俩都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又没有甚么真凭实据。杨慕非沾了他老子的光,年纪青青就当上武林盟主。崆峒派唐傲雪已是公然反对,还有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服他。我俩若再是这么一闹,他定然颜面无存,不担保会出甚么大乱子。”
葛行空皱眉道:“那明晚刺杀阿合马的行动还继续么?”白泰熙道:“这是重振我丐帮声威最好的机会,焉能错过?”葛行空道:“那杨慕非怎么处置?”白泰熙沉吟了半晌,徐徐道:“我们就推托说慕清风不可深信,以盟主不能亲身涉险为由,把他实权架空,软禁在府里。”葛行空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两人再闲谈了一会,便分别安寝。
杨慕非正要上床,忽听得有人轻叩房门,便披衣下床,问道:“谁呀?”门外一人压低嗓音说道:“杨盟主,薛可成有要事与你相商。”杨慕非打开房门,见他神色甚是惶急,不禁大感讶异,问道:“薛大叔,有甚么要紧的事儿?”薛可成低声道:“此处耳目众多,还是到外面小山坡上说为好。”杨慕非见他行事如此谨慎,心知其中必有缘故,便熄灯关门,随他飞身跃出河北分堂墙头。
薛可成展开绝世轻功,足不沾地,仿若流星赶月般,霎时之间,便掠过了好几条大街。杨慕非吃了一惊,心想:“想不到丐帮中竟隐匿有此等好手!”脚下加劲,一跃便是数丈。薛可成毫不回顾,埋头狂奔,直来到一个乱石岗上,方才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微微一笑,道:“杨盟主,好俊的轻功!”杨慕非朗声笑道:“和薛大叔你一比,在下便逊色多了。”薛可成道:“今日英雄大会上,你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但薛某却不服气,想和你比试比试,如何?”杨慕非谦逊地道:“在下哪是薛大叔你的对手!”薛可成大声喝道:“少废话!接招!”左掌忽起,呼的一声,向杨慕非肩头拍下。
杨慕非见他这一掌力挟千斤,虎虎生风,若是与他对掌,自己的手臂非折断不可,当下身子微侧,右手食指疾伸,径直点向他左臂“曲池穴”。薛可成喝道:“好功夫!”左手忽地化劈为削,斜砍敌腕。杨慕非闪身避过,双掌飘飘,向薛可成胸口拍出。薛可成见他拳招奇异,实乃平生劲敌,当下不敢大意,凝神拆招。杨慕非施展开逍遥游身掌,身形轻灵飘逸,潇洒隽永,每一掌皆是轻飘飘的捺出,仿若流水行云般,亦虚亦实,不着一丝痕迹。
两人翻翻滚滚的拆了五十招有余。薛可成忽地一声暴喝,道:“杨盟主,且住!”霍然收掌,向后跃开。杨慕非脸上红潮涌动,踉踉跄跄地倒退数步,方才站定。薛可成仰天长笑,道:“孔夫子云,‘后生可畏’。这话端的不假!在半年之内,薛某连遇两大少年高手,实乃平生第一大福事。”杨慕非抱拳道:“在下认输。”薛可成双手乱摆,说道:“不,你今日已先斗过数场,真气大损。薛某与你应是不分胜负才对。”话锋陡转,正色道:“杨盟主,你我惺惺相惜,不如向天盟誓,结为生死弟兄,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杨慕非吃惊不小,忙道:“薛大叔,在下岂敢高攀。”薛可成愠道:“杨盟主,薛某一介乞丐,你莫非瞧不起我?”杨慕非急道:“那倒不是!”薛可成哈哈大笑道:“杨盟主,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为人处世理当讲究痛快二字,切不可扭扭捏捏!”杨慕非为他豪气所激,大笑道:“薛大叔教训的是!咱俩就以明月为鉴,撮土成香,结为生死兄弟。”两人拂衣下跪,朗声说道:“薛可成、杨慕非,今日义结金兰,愿生生死死永为兄弟,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两人相视而笑,站起身来。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2)
薛可成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兄弟,你我今日既义结金兰,大哥不应对你有丝毫隐瞒。其实,大哥我并不叫做薛可成,乃是摩尼教教主天涯孤客衣明枫。”他目光炯然,紧盯着杨慕非的脸。杨慕非淡淡一笑,道:“大哥,你纵然就是蒙古鞑子,兄弟也认定了你这个大哥,至死不渝。”由于摩尼教教徒拜火为神,行事无比诡异,更兼蔑视孔孟礼教,中原武林素来嗤之以鼻,视其为邪魔外道。
衣明枫见杨慕非如此热诚,胸口陡然间热血上涌,猛地一拍杨慕非肩头,虎目含泪,颤声说道:“好兄弟!大哥总算是没看走眼。”杨慕非微笑道:“大哥,兄弟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哥坦诚相告!”衣明枫手捋长须,笑道:“你想知道大哥因何要化名薛可成潜伏丐帮?”杨慕非摇头道:“不是。”衣明枫奇道:“那是为了何事?”
杨慕非问道:“十六年前,你是否曾将一个女婴抛下终南山活死人墓?”衣明枫大惊失色,急道:“你怎么知道这事?”杨慕非道:“兄弟无意间曾听人谈起。不知大哥可否将那女婴的身世相告?”衣明枫面有难色,长叹一声,方徐徐说道:“兄弟,大哥本应对你无所不谈。但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出去,摩尼教数千弟子定然性命难保。还请兄弟你体谅!”杨慕非惊道:“那女婴的父母竟有此般厉害?”衣明枫喟然长叹,道:“普天之下,难逢敌手。”话锋陡转,轻声说道:“兄弟,你初涉江湖,不知人心险恶,万事小心在意。大哥刚才偷听到丐帮二老密谈。他们意预逼宫夺权,将你软禁在这莲花山庄里。”
杨慕非诧然道:“丐帮二老侠肝义胆,赤子之心可昭日月,怎会如此待我?”衣明枫冷笑道:“丐帮二老也配称作侠肝义胆?他们暗中操纵英雄大会,满想把武林盟主之位揽入己怀。岂知你忽地从半路上杀出,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他们能真心奉你为盟主么?”杨慕非黯然神伤,喃喃地道:“想不到丐帮二老表面上大义凛然,骨子里却是这等龌龊!”衣明枫冷笑道:“这些所谓的英雄好汉,起先也都是豪气贯虹,义薄云天,可一沾上权力二字,便私欲熏心,无恶不作了。要说白云五恶罪恶滔天,他们又何曾逊色了?就拿你身边那位文姑娘来说,她还不是暗自以透骨神针惊走令狐樵,助你登上盟主宝座。”
杨慕非惊道:“柳娘以透骨神针惊走令狐樵?”衣明枫冷哼道:“不仅如此哪!唐傲雪因带头与你作对,崆峒派数十名弟子竟被她尽数杀害,几乎无一幸免。”杨慕非神色黯然,默默不语。衣明枫知他心中难受,拍了拍他肩头,轻声劝慰道:“这位文姑娘虽是貌美如花,但心眼实在太歹毒。大哥奉劝你一句,切不可贪恋美色,还是早些离开她为妙!”
杨慕非垂首叹道:“话虽如此说,但兄弟好歹与她相识一场,文伯父又身陷牢狱,怎忍心让她一个弱女子漂泊江湖?”衣明枫道:“大哥也只能劝到这一步了。是好是歹,你自己看着办罢。兄弟,你我就此告别!”杨慕非惊道:“大哥,你我相聚仅仅片刻,怎么便要道别了?”衣明枫道:“今日戊时,我收到小徒池胜功的飞鸽传书,道玄武星主柯以行叛教作乱。大哥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摩天岭处理教务。”杨慕非道:“那兄弟送大哥一程!”衣明枫不忍拂他心意,颔首道:“也好!”
两人一路说话,奔下乱石岗,投西行了数里。衣明枫道:“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这就回去罢!”杨慕非与他义气相投,虽相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觉依依不舍,道:“大哥,我再送你一程!”衣明枫哈哈大笑道:“傻兄弟,心到即止!待大哥平定内乱之后,再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杨慕非强作欢颜,笑道:“妙极,妙极!大哥,兄弟定当煮酒相候!”当下二人黯然相别。
杨慕非眼见衣明枫绝尘远去,这才怏怏不乐地转身折回,展开绝世轻功,向莲花山庄方向发足狂奔。行到半程,忽听见远处隐隐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杨慕非放慢脚步,在月光下徐行缓步。耳听得那女戏子唱道:“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声音凄婉哀愁,碎人心肠。奔得近了,只见玉仙楼下搭了座戏台,台下围了黑压压一大圈人。
那女戏子朱唇轻启,怆然唱道:“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杨慕非听她唱得愁尽惨极,回肠百转,不禁暗暗自伤,心想:“鞑子残暴跋扈,骄奢淫逸,简直无恶不作。我大宋子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见天日?”
忽听得一个中年商贩低声赞道:“赛帘秀的唱腔果真名不虚传!”身侧一人轻摇羽扇,摇头说道:“依康某看来,赛帘秀的唱腔美则美矣,但若不是关先生戏写得好,这出《窦娥冤》焉能如此感人?”又一人道:“关汉卿的文笔、赛帘秀的唱腔,堪称河北双绝啊。”说话的却是铁掌门新任掌教王著。
众人议论声中,那女戏子赛帘秀唱腔陡转,愤然控诉道:“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唱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众人恍如置身其境,无不泪流满面,啜泣不已。王著纵身跳上戏台,疾呼道:“杀尽天下赃官污吏!”众人纷纷振臂呼应,嘶声大喊:“杀尽赃官污吏,杀尽赃官污吏!”杨慕非大为感动,也忍不住喊了几句,忖道:“只要我们汉人不畏强权,与鞑子斗争到底,终究能将鞑子赶出中原。”眼见天色渐深,四下里松风如涛,夜鸟啾鸣,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奔出七八里,忽地瞧见两条黑影迎面奔来,身法甚是迅捷。顷刻间,杨慕非与那两个人距离已近,一照面,双方皆吃了一惊。但见那两人黑衣玄带,肩头扛着一个粗麻布袋,不知装的是甚物,但凭两人身形脚步看来,甚是沉重。其中一人轻声赞道:“小兄弟,好轻功!”杨慕非陡然住足,那两个黑衣人兔起鹘落,几个起纵,便已消失在夜幕里。
杨慕非心想:“这两个人面目狰狞,不像是善类,莫非是江洋大盗?”当下回身疾追,奔不多时,便已离那两个黑衣人不远,这才放轻脚步,悄悄尾随在其身后。三人两前一后,向北奔行了十余里路,来到宫墙之外。那两个黑衣人脚不点地,竟轻身跃墙入内。杨慕非心想:“他们到皇宫里去干嘛?莫非是去刺杀忽必烈那狗贼?”
第十四回:暗里忽惊佞臣涕(3)
待虎卫兵巡过,杨慕非轻轻跃入宫墙,只见两条黑影投东而去,当下悄悄在后跟随。那两个黑衣人似乎对宫内布局甚是熟悉,轻车熟路,脚下毫不停留。过不多时,那两个黑衣人绕到一座大宅院后,纵身跃入墙内。杨慕非飞身上墙,见里面是好大一个庭院,房屋鳞次栉比,一间屋子窗中透出灯光。那两个黑衣人快步奔将过去。杨慕非扑身上屋,奔到那间屋子房顶,轻轻揭开瓦片,从缝隙中望将下去,只见房中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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