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浩伸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凝神号脉,又伸手在雷捕头的胳膊肘轻轻摸捏一会,看了看他的反应,沉吟片刻,说道:“捕头,你的胳膊肘有一块肿块,胳膊肘不能完全伸直,而且隐隐作痛,时好时坏,白天痛得厉害,但晚上睡着了就不痛,我说的对吗?”
雷捕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什么病?”
“不是病,是伤!”
雷捕头更是惊讶:“怎么讲?”
“这叫‘瘀血痹’,捕头,你这胳膊肘肯定受过伤,对吧?”
“你话说完整了,不用拿话套我。”
杜文浩淡淡一笑:“雷捕头,你胳膊肘应该被外力重击过,内部留下淤血。当时受的伤虽然不算很重,但你没有找名医好生治疗,结果延误了,恶血在内不去,血气凝结发为痹证,现在关节韧带僵直发硬,活动渐受影响,再看捕头,面颊润红,有热火表证,说明胳膊肘内部伤处已经发炎很严重,再不治疗,这胳膊只怕要废!”
旁边的捕快孙小三哼了一声,凑上来说道:“真是危言耸听!我们捕头力大无穷,每天都举石锁,舞枪弄棒的,什么时候胳膊受伤了?再说了,捕头武艺高强,谁能伤得了他呢!是吧捕头?”
雷捕头圆眼一瞪:“没瞧见大夫在给我看病吗?你乱放什么屁!”
孙小三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杜文浩冷冷道:“正是因为你们捕头要硬挺,强装没事,胳膊受了伤还强行练武,使得伤处雪上加霜,急剧恶化!”
雷捕头脸色很难看,低着脑袋半晌,才抬起头沉声道:“大夫,你接着说。”
“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药方还没开呢!”
“不开!”
雷捕头一愣,沉声问:“为什么?”
“捕头先前认定鄙人是庸医,既然是庸医,开的肯定是庸方,捕头吃我这庸医开得庸方,万一有个好歹,我可吃罪不起。”
雷捕头阴着脸,慢慢问道:“你是要我给你赔罪,才肯给我开方下药?”
“不敢!”杜文浩双手抱肩,悠闲地微笑地望着他,“我这是为雷捕头健康着想,还是另请高明吧。比如济世堂,他们不是有位什么阎妙手吗?从这名号就知道治疗外伤很厉害的。捕头何不去找他治?”
“他会治个屁!老子这胳膊当初就是他开的药……”
“是吗?呵呵,那我就无能为力了,捕头请回吧!”
雷捕头阴着脸,手按刀柄,冷冷盯着杜文浩。
抓药伙计吴聪和傻胖见杜文浩居然敢顶撞堂堂捕头,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第22章 新药
林青黛上前笑道:“捕头,大夫说的没错,求医问药,首先要有个信字,只有相信了大夫的医术,并能按照大夫的要求去做,才能药到病除,如果不相信大夫的医术,我想随便哪位大夫都不会开方下药的。杜大夫是我们五味堂请的,我自然不便吹嘘,他的医术如何,我想两位可以问问经过他手医治的病人。”
“他都治了哪些人?”
“杜大夫新来,在县里,经他手治疗的人还不多,除了领你们来的这位书吏大人之外,就是对面客栈的一个贫苦妇人的小儿,还有一些客栈贩夫走卒,再就是就是你们庞县尉的二奶奶。”
孙小三和雷捕头相互看了一眼,雷捕头问道:“我听说这位二奶奶得的是不治之症哦,他果真给县尉大人的二奶奶瞧过病?”
“那是当然!”门外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却是雪霏儿进来了,“你们庞县尉二奶奶病情危重,连济世堂的钱不收以及府城的名医们都断定不治,而且断言活不过昨晚,经杜大夫救治,不仅平安度过了昨晚,刚刚已经能自己喝药,还能说话了!”
“是吗?”
“当然,我刚刚从哪里过来,要不咱们一起去瞧瞧去?”
雷捕头认识雪霏儿,知道就是恒祥客栈宋掌柜的女儿,她这么说,那就再无怀疑,现在确定杜文浩在替县尉大人的妾室治病,这样的人更不能得罪,忙起身对杜文浩深深一礼:“先生,适才雷某多有得罪,原来先生医术如此了得,我还以为是……,嘿嘿,实在抱歉!雷某是个粗人,不识礼数,得罪了先生,这里给先生赔罪了!”
杜文浩只是抱拳还了一礼,却不说话。
雷捕头知他还在生气,便又深深一礼,这次一直把腰弯到了九十度:“杜大夫,刚才您说的雷某的症状半点没错,我这伤病乃数月前抓捕一个江洋大盗时受的伤,济世堂阎妙手给我敷了跌打损伤的药,说没事,我还真以为没事,也以为治好了,想不到一段时间后伤势发作,疼痛不已,找了阎妙手,他也没好办法,这些天越发痛得厉害了。今日听徐良说你医术不错,又是新来的大夫,所以想来瞧瞧。没想到真是个神医,真是雷某的万幸。先前说话得罪之处,还请先生原谅!”
杜文浩一听,忙站起来还礼道:“失敬失敬,原来雷捕头是因公负伤。请坐!”
雷捕头忙客气了几句,这才坐下。
杜文浩提笔写了个方子,拿起来说道:“捕头这病乃气血凝结耽误了,要活血化瘀,软坚散结,舒筋通络,这是药方,找方抓药,指日即可痊愈,捕头请放心。”
“谢谢!我回去就煎服。”雷捕头伸手过来接方子。
“不着急,我还没说完呢,这些药不是给你煎服的。而是用来熏洗的。”
“熏洗?”
“对,用两斤白酒,加一两食醋,水煎后熏洗患处手肘部,每天两次,每次一炷香时间。”
杜文浩又提笔写了一个方子:“这个方子的药水煎后外搽,搽的时候要揉捏按摩患处,记住,刚开始一定不能太用力,宁轻勿重!我教你怎么按摩,回去教尊夫人,让她帮你按摩,这手法要记住,不能乱来,否则会增加病痛。”
雷捕头连连点头,卷起衣袖,果然看见手肘部肿胀变形,杜文浩教了他如何按摩,雷捕头记住之后。
杜文浩又提笔写了个方子,说道:“这方子是内服的,煎服的方法有些特别,你要记住了。”
“好的,先生请说。”
“找一只一斤重的生鸡子,不要放血,干去毛,去头足,用白酒洗净,切记不能用水洗,然后将地胆头、山白芷、川贝母、法半夏、香附、三七、生姜这几味药切细,放入鸡肚子内,再用瓦盅装起来,用双料酒浸泡,盖好之后文火炖三个时辰,取出,空腹吃。这些药方子上都写清楚了的。”
“这法子倒也新奇!我记住了。”雷捕头笑道。
“好了,说完了,去拣药吧。”
捕快孙小三忙替捕头接过方子跑去柜台拣药。雷捕头道:“多谢先生。”从怀里摸出一吊铜钱放在桌上:“诊金请先生收下,治愈之后还有重谢。”
杜文浩微微一笑,将那吊铜钱推了回去:“若是平常病痛,自然是要收诊金的,但捕头这是为了抓贼寇保一方平安负的伤,乃是因公负伤,令人佩服,替捕头致伤,也算我等的义务,如果收了捕头的这诊金,会被人指脊梁骨骂的。以后衙门的兄弟因公负伤,来找我瞧病,算是给我面子,我都不取分文。”
雷捕头盯着杜文浩瞧了片刻,仰天大笑,伸手拍了拍杜文浩的肩膀:“好!杜大夫耿直豪爽,很对雷某的胃口,你这朋友我交了!”将那吊铜钱塞回了怀里。
“多谢捕头谬赞!”
这时,拣药的伙计吴聪钻出柜台,拿着那三张方子过来,对杜文浩道:“先生,您这方子上有几位药,呵呵,小的不认识,药柜上也没有啊。”
“哦?那几味药?”
“鸡血藤、三七、樟脑。”
杜文浩微微一愣,立即想起来了,这几位药是明朝、清朝才新出现的草药,宋朝当时还没有认识到这几味药的药用,便提笔划去三七,改为茜草。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因为三七具有止血不留瘀化瘀不伤正的作用,是治疗淤血诸症的首选药,在伤科中是不可或缺的,茜草、蒲黄等其他药,虽然也有止血化瘀的作用,但都不如三七的功效显著。如果少了这味药,疗效就大打折扣了。
这三味药都不是什么罕见药材,很好找的,城外就是青山,不行就上山采药去。
杜文浩将方子塞进怀里,对雷捕头道:“有三味药堂里没有,反正你的伤病也不急在一时,等我找全药材,再给你配制,送到府上。”
雷捕头连声称谢。
杜文浩又给其他几个人看了病,都是些头痛脑热的,很容易应付。很快便都看完了。
雷捕头等人走后,五味堂又安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没病人来,杜文浩决定上山采药去。既然要上山采药,当然要把缺的药都采回来,杜文浩走到药柜前,仔细看了一遍药柜上的药,他记不住哪些药是宋朝之后才出现的新药,所以得看看现在都有些什么药了,没有的常用药那就应该是这之后才出现的。
看完之后,心里有了底,杜文浩对林青黛道:“掌柜的,估计今天没什么病人来看病了,我要上山采些草药,雷捕头的伤需要的药咱们柜上没有,得自己采去。”
雪霏儿奇道:“五味堂的药还是很齐全的,什么药没有啊?要不差人去府城买?那是药材集散地,一准能找到你需要的药的。”
杜文浩笑了笑,摇头道:“这药买不到的,必须得采。”
林青黛道:“我陪你去吧。”
“不用,你还要照顾堂里生意呢。”
林青黛苦笑道:“现在堂里生意这么清淡,还需要特别照顾吗?”
“话虽这么说,但英子说得对,不管有没有顾客,总要认认真真的开店,人家瞧着精神,才能有心来光顾,如果因为生意不好就懒懒散散的,别人就算有心来,看着也不想进门了。”
林青黛轻轻一笑:“这话是我教训他们的,现在你反倒用来教训我了,是啊,说得没错,那我还是留下吧,可你一个人去,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要不带个伙计去?”
雪霏儿插话道:“不用伙计,我去好了!反正我没事,我陪杜郎中去。遇到小毛贼什么的,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杜文浩上下打量了一下雪霏儿:“你也会武功?”
“那当然!”雪霏儿拉开架势,刷刷使了一趟拳脚,倒是呼呼有声,很有些气势,收了架势,俏脸一仰,问杜文浩道:“怎么样?”
“嗯!挺好看的。”
雪霏儿杏眼一瞪:“什么?你说我是花拳绣腿?”
“不不,我不懂武功,只是个外行,外行看热闹嘛,真要看武功如何,得林掌柜说了算,她可是行家。”
林青黛微笑道:“霏儿武功很不错的。”
“怎么样?”雪霏儿洋洋得意。
“那好,那就多谢了!咱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林青黛吩咐吴聪和傻胖给两人准备了两把药锄,两个药筐,一些干粮和水。堂里打杂的老王头从后院牵出一架牛车,驾车送他们去城外。
二人坐了牛车,摇摇晃晃慢腾腾出了城,晃晃悠悠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城外郁郁葱葱的飞灵山下。
第23章 吊眉猛虎
老王头驾着牛车回去了,杜文浩和雪霏儿两人背上药筐,沿着上山的羊肠小道慢慢上山。
古代的青山那真是青山,不存在滥砍滥伐的问题,满山郁郁葱葱,草药也随处可见,杜文浩一路寻找,不一会,便采了小半筐。
雪霏儿虽然对药材不懂,但杜文浩教了她之后,她很快便掌握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两人已经采挖了三七等几十种新药,装了大半框。杜文浩道:“差不多了,回吧。”
雪霏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心情愉快,还想多玩一会,抬手一指山顶:“咱们再往上爬一截路,到山顶的飞灵寺去瞧瞧,讨杯茶喝,他们飞灵寺的香茶很不错的。喝完茶咱们再回去,好不好?”
杜文浩见她一脸兴奋,也不忍扫她的兴致,说道:“好吧,那咱们走吧。”
两人上到山顶,来到飞灵寺,这寺庙不大,位于飞灵山山顶,他们两是从后山爬上来的,从前面比较缓的山坡,有官道上山。寺庙风景优美,十几个僧侣人也比较热情,尤其是雪霏儿捐了一吊铜钱之后,更是客气了,奉上了香喷喷的茶,主持方丈还陪着两人说话。
得知杜文浩是城里五味堂新聘大夫之后,主持方丈请求他给僧侣们看看病。杜文浩当然不会推辞。
等到给有病的和尚们看完病,开了方子之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老方丈要留他们住下,雪霏儿担心庞县尉的二奶奶玉儿病情有变故,也怕父母担心,所以执意要连夜下山回城,这董达县不是战略要地,也不是重要城池,而且天下太平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了,没有大的战乱,所以城门夜间并不关闭,仍旧可以自由进出,也就不担心进不了城。
老方丈便拿来一盏灯笼给他们照明,杜文浩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与雪霏儿两人依旧从后山下山,这边路要近一些。
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月亮,好在有灯笼照亮,路也比较熟,两人不担心迷路。
正往下走时,忽然,杜文浩猛地站住了,身后的雪霏儿刹不住脚,差点撞到他背后药筐上,叱道:“干嘛啊你!”
杜文浩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树丛,结结巴巴说道:“老……老虎!”
他们前方几丈外的树丛里,出现了一只斑斓吊眉猛虎,目光阴冷,死死盯着他们两人。
“啊!”雪霏儿吓得一哆嗦,一把抓住了杜文浩的胳膊,差点把灯笼碰掉了,“是,是老虎,怎么……怎么办?”
杜文浩听见她牙齿嘎嘣响,也不敢回头,盯着那十多米外树丛中那猛虎老虎绿幽幽的眼睛,哆嗦道:“你……,你不是会……,不是会武功嘛……,打它啊!”
“我……我……我打老虎?”雪霏儿浑身发颤,“我是……是跟客栈里……住店的……走江湖耍把式的……学的,看着好看……,打不了的……”
杜文浩肚子里狠狠啐了一口,靠!原来真是个花拳绣腿假把式,早知道该让林青黛来,她可是有真功夫的,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么个大汉在她手底下跟孩子似的,虽然她一介女流,对付这老虎或许也不一定能成,但总比这绣花枕头小丫头管用。
奶奶的,这会儿后悔已经晚了,怎么办?
对了,老虎怕火,野生动物都怕火!杜文浩脑袋里飞快转出这个念头,急忙将手里的灯笼举起,伸手刺啦一下,将纸灯笼外面糊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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