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苦笑,终于鼓起勇气对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她素有胃寒,吃了这药要反胃呕吐,非常难受的,就不要……”
太皇太后冷笑:“皇上,你不要只听她这么说,也该听听别人怎么说。来人啦,带付鹤!”
太皇太后这一句话象闷雷一般,震得陈美人的脸都白了。心里一个劲叫苦,难道付鹤已经落入了太皇太后手里?那就惨了!
果然,不多时,只见两个侍卫押着穿着一身囚衣带着手铐脚镣的付鹤走进门来,跪在了地上。
“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朕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宋神宗看着付鹤,彻底迷茫了。
“付鹤,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是,罪臣受陈美人所托,为皇后娘娘配制了一种驻颜药,名叫浸香丸,虽能养颜美容,但实际上却是一剂慢性毒药……”
陈美人突然如母豹出涧,动作快如闪电一般,从头上拔出金簪,飞刺付鹤的咽喉!
付鹤年迈体衰,又有鞭笞重伤,加之重病未愈,想躲却躲不开,眼睁睁看着金簪刺喉而来!
场中所有的人都没想到陈美人会当场杀人灭口,就算知道,却也没能力及时阻止,也反应不过来。除了一个人,这人当然就是杜文浩。
他就站在陈美人对面,付鹤进来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陈美人眼中的凶光,心中一凛,就在这时,陈美人发难了,杜文浩来不及拿东西阻止,但他知道,付鹤这个证人太重要了,绝对不能死,否则无法揭穿她的阴谋。
所以,他不及多想,纵身一跃,扑上去用后背挡住了这一簪。
杜文浩感到后背微微一痛,他有软猬甲护身,那金簪自然刺不进去,但力道太猛,还是感到有点痛。
陈美人反映迅速之极,一刺不入,手一晃,再刺付鹤太阳穴!
杜文浩如何还会让她得手,使出林青黛所授分筋错骨手,一抓一拧,陈美人持金簪的手被制住,哎哟一声,金簪落地。
杜文浩一脚将金簪踢飞,这才放开陈美人,躬身道:“微臣莽撞,请娘娘恕罪!”
“杜大人干得好!”太皇太后这才反应过来,见陈美人竟然当着她的面杀人灭口,幸亏杜文浩机灵,及时阻止,要不然,死无对证,后面所有厉害手段都没用了。心惊之下,夸了杜文浩一句,怒冲冲上前一脚将陈美人踢翻:“你!你这贱人,竟然杀人灭口!”
陈美人匍匐在地,盈盈哭着说道:“他……,他血口喷人,诬陷于我……,我怎能容他!”
适才突变,让宋神宗很是愕然,他到底是个英明的君主,知道既然陈美人敢于杀人灭口,就说明付鹤交代的这事绝对是件值得她灭口的事。不禁心头一凉,既然太皇太后插手这事,而这件事又大到足以让陈美人杀人灭口的地步,只怕不易善罢甘休。
宋神宗瞧了一眼陈美人,沉着脸走到付鹤身前,道:“你刚才说,给皇后吃的那个浸香丸是毒药?”
“回……回皇上的话,是毒药,罪臣该死,但罪臣说的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陈美人哀声啼哭:“皇上,他陷害臣妾,臣妾冤枉啊。”
宋神宗没理她,现在需要把事情搞清楚。他不愿意无原则地袒护陈美人,因为他面对的是太皇太后,而这件事,只怕小不了,所以把一挥,对付鹤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从实向朕说来!”
付鹤答应了,跪伏在地:“陈美人初进宫不久,那时她还没得宠,皇上当时宠爱的是皇后娘娘。有一日,陈美人将我叫去,让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让皇后娘娘不能受孕,并让我想什么办法让圣上不再宠爱皇后娘娘。我吓坏了,但不敢不听,遍查古籍,终于发现了一种配方,用麝香、牡丹皮、水银等调制成一种药丸,服用之后,的确可以起到驻颜作用,保持皮肤娇嫩水灵,而且可以不再受孕,还能让经水量增,经期延长,绵绵不绝,周而复始。告诉陈美人后,陈美人大喜,给这药取名浸香丸,然后让我以祖传秘方名义把药丸献给了皇后娘娘……”
皇后啊的一声大叫,凤目圆睁,扑上去要抓扯陈美人。宋神宗冷哼一声:“住手!朕还没问完,谁也不准再乱来!”
皇后顿时定住,恶狠狠盯着陈美人,眼中如同要冒出火来:“原来是你捣鬼!害得我苦了十多年!十多年啊!呜呜呜……”说到最后,想起这十多年的苦楚,再也忍不住,蒙面哀哭起来。
宋神宗恍若不闻,转向陈美人,道:“可有此事?”
陈美人伏地哭泣道:“皇上,这都是付鹤血口喷人!臣妾冤枉啊……”
太皇太后冷笑道:“好啊,你说你冤枉,哀家再让你看一个人,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冤枉。——带进来!”
几名打手队的押着一个男人又走了进来,也是带着手铐脚镣,进来跪倒,却是陈美人身边的赖太监!
陈美人一见赖太监,顿时不哭了,可怜巴巴瞧了一眼皇上,见皇上脸色阴沉并不理她,身子便开始簌簌发抖。
太皇太后对宋神宗道:“皇上,这是陈美人寝宫的奴才,前几日,他奉命夜入付鹤家,放火烧房,并企图将付鹤夫妻扔进火海烧死。好在哀家早就防着这一招了,在付鹤家埋伏下侍卫,当场将其擒获。——赖太监,何人指使你去杀付鹤灭口的,如实向皇上坦白吧!”
“是!是……,是陈美人让奴才去行刺付鹤付大人的。另外,陈美人还让奴才制造一个意外,谋害杜大人!”
赖太监最亲近的妹妹落在了太皇太后手中,焦总管他们以此威胁,赖太监终于抵不住供述了全部罪行。为了让妹妹平安,赖太监别无选择。
杜文浩大吃一惊,原来陈美人还想对自己动手,幸亏他先去谋害付鹤,便被抓获了,要不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能不能躲过他的暗杀,不由一阵冷汗。
陈美人嘶声道:“皇上,您不要相信这个奴才的鬼话,臣妾没有让他去杀付鹤,付太医和我爹是世交,也算是我的伯父,我怎么会让人去杀害他呢,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的,我杀他做什么?”陈美人见宋神宗的脸越来越难看,用哀怨之极的声音为自己辩白着。
“闭嘴!”宋神宗厉声喝道,前面付鹤所说,宋神宗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又有人证证明陈美人曾经只派赖太监前往杀人灭口,而且还是被大内侍卫当场抓获,加上陈美人急不可耐杀人灭口,更是不打自招。所为气愤其诬陷云云,显然是狡辩。这件事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第264章 冷宫
太皇太后道:“皇上,这浸香丸的作用,皇后已经用十来年的痛苦做了最好的说明,这些日子,陈美人一直经水未净,不能服侍皇上,而她经期一向很准,为何这一次提前了半个月,且直至今日还绵绵不绝,个中缘由皇上可知否?”
宋神宗如果连这都猜不出,他就傻到家了,叹了口气:“也是这浸香丸的缘故?”
“正是,这件事是杜大人最早发现的,得知这药的奇特功效之后,前几日,哀家逼陈美人服用了一些浸香丸,就是要测试一下是否属实,果然如此!”
宋神宗哦了一声,转身瞧向杜文浩:“这件事是杜爱卿查出来的?”
如果杜文浩那天没看见皇上对陈美人的宠爱,他会毫不犹豫承认是自己发现的,可现在,他脑袋有些发懵,不知道承认这件事对自己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太皇太后已经说了是他发现的,他已经无从狡辩,忙躬身道:“是……”
说这话时,杜文浩虽是微低着头的,但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宋神宗的表情,他清楚地看见了宋神宗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失望?这是什么意思?
杜文浩不明白,如果宋神宗的神情是愤怒,这完全可以理解,心爱的人被自己揭穿了,并置于绝地,如何不怒?如果是欣赏,也可以理解,说明宋神宗内心深处压根不在乎这陈美人,既然她犯了罪,当然绳之以法就行了,自己能侦破这件隐秘十多年的罪案,宋神宗微露微笑是欣赏自己的才能。
可现在偏偏是失望,为什么会失望呢?
杜文浩脑袋一转,便猜到了,宋神宗肯定是失望自己没能替他掩饰,没有在发现这件事之初就向他宋神宗报告,丧失了处理的最佳时机,现在倒了最后关头才让他知道,已经无可奈何了。
想通此节,杜文浩心头一惊,不能让皇上认为自己跟他不一条心,那刚刚建立起来的对自己的宠信便会烟消云散!
杜文浩立即躬身续道:“太皇太后懿旨让微臣调查后宫嫔妃诸多怪病的原因,而这些怪病中,居首的便是皇太后和皇后十多年久治未愈崩漏和经行腹痛。微臣一直没能找出原因,焦公公派侍卫蹲守付府,擒获杀手赖太监。付鹤向我们坦白自首,微臣才知道皇后娘娘崩漏一直未能治愈的原因,原来是付鹤根据陈美人娘娘的旨意,研制了一种能驻颜但副作用是经期延长且不能怀孕的药,献给了皇后娘娘。微臣和焦公公听了付鹤的坦白之后,向太皇太后做了禀报。所以太皇太后逼着陈美人娘娘让她服用这种药,以便检验付鹤所言是否属实。”
宋神宗哦了一声,杜文浩这话是在解释他并不时刻意去调查陈美人,而是奉懿旨诊治后宫嫔妃的怪病,是付鹤主动坦白的,却不是杜文浩直接侦破的,付鹤不是向他杜文浩一个人坦白,就算当时杜文浩向自己禀报了,由于消息已经扩散,太皇太后的贴身太监焦公公他们已经知道,那自己也没办法进行遮掩了。而且当时杜文浩还不是自己的亲信,没办法直接向自己禀报,所以平心而论,怪不得杜文浩。得知这一点之后,宋神宗瞧了杜文浩一眼,神色缓和了下来。
这个神情的改变,没能逃脱杜文浩的眼睛,顿时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又瞟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她面露微笑,想必是知道自己解释过程的用意,也希望这件事不要给自己带来麻烦,自己能解释清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太皇太后道:“皇上,哀家之所以说是杜大人侦破的这件事,是因为杜大人最先揭穿了付鹤故意辨证错误,企图借治病害死武婕妤的事,那件事使得付鹤被罢官免职,并引起了陈美人娘娘的杀心,由此引出赖太监。最终付鹤自首,赖太监坦白,都是由此引出。”
宋神宗并不知道这件事,眉头一皱:“付鹤为何要害武婕妤?”
“让他自己说吧。”
付鹤磕头道:“是……,是陈美人娘娘所使……”
宋神宗目光变得冷峻了,慢慢转头望向陈美人:“果有此事?”
陈美人无力地趴在地上,哀哭道:“臣妾……臣妾冤枉啊……”
“冤枉?”太皇太后冷笑,“小焦子,把陈婆和金菊的供词给皇上过目!”
焦总管答应了,从怀里摸出一叠供词,上前双手递给宋神宗。
宋神宗接过,手指微微颤抖着匆匆看了一遍,两手一松,几张纸片飘落在地上,宋神宗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冷声问陈美人道:“你为何要杀武婕妤?”
陈美人没有回答,只是哀声哭泣着。她知道,证据确凿之下,辩解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一切荣华富贵都要烟消云散了。
太皇太后冷笑:“她不仅指使付鹤谋害武婕妤,她干的坏事还多着呢!”
宋神宗龙躯一震,苦涩地笑了笑:“还有?她还做了什么……?”
“赖太监,付鹤,你们俩把陈美人这些年指使你们干的坏事都向皇上如实坦白吧。”
赖太监和付鹤磕头答应,分别做了供述。听了这些供述,宋神宗神色大变,这才知道后宫里自己曾经宠信过的十多个佳丽美人,大多暴毙或者意外死亡的真正原因,当时自己还以为跟自己的六七个儿子夭折一样,都是天意,想不到却是陈美人妒忌之下,指使赖太监暗杀或者让付鹤借诊病下药谋害的。粗略一算,这些年来,陈美人手上竟然有十几个条人命!而且大部分都是自己宠爱临幸过的嫔妃佳丽。
宋神宗这一刻才明白,眼前这个楚楚可人的女子,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爱如掌上明珠的女子,这个在自己面前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娇滴滴会撒娇的女子,竟然是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妇人。原先还有心袒护的,现在连这个心都没有了。
宋神宗这些年一直潜心变法之事,无暇顾及后宫,想不到后宫争宠已经到了如此惨烈的地步,再不杀一儆百,只怕难以收拾,便长叹一声,将身一背:“把她送交刑部依律治罪吧!”
“皇上……!”陈美人嚎哭着,“臣妾错了,求皇上饶命啊……!”
焦公公一挥手,打手队几个膀大腰圆的宫女冲进门来,抓住陈美人就要架走。
“且慢!”太皇太后叫了一声,走到宋神宗身边,低声道:“皇上,这件事哀家事先便严格控制了知晓的范围,并一直由哀家处理的,如果现在将她送交刑部,后宫的事情恐怕会外漏,而且,她之罪,按律当死,一旦处决,会惹天下人嗤笑,有辱皇家尊严。”
宋神宗点点头:“言之有理,老祖宗认为该如何处置为宜?”
“后宫争宠,不治必乱,以哀家所见,将她杀了,反倒便宜了她,而那些为争宠企图谋害他人的嫔妃佳丽们过段时间也就淡忘了,不如将她打入冷宫,永不开释,以儆效尤的好!”
宋神宗想不到太皇太后会饶过陈美人不死,毕竟这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虽然硬着心肠说了送刑部治罪,可心底深处还是不愿意亲手将心上人送上刑场的。现在太皇太后能饶过她,不仅让宋神宗喜出望外,点点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好!对他们如何处置,全凭老祖宗的意思办。”
陈美人得脱一死,不知该喜该悲,匍匐在地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宋神宗又是一声叹息,双手一背,大踏步出了门。
他刚走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陈美人凄惨的哭喊声,还有皇后的咆哮怒骂声,更不回头,径直走了。
屋里,皇后娘娘如发怒的母狮,想起这十多年被她害得经期周而复始,连绵不绝,不仅由此失宠,更是饱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摧残,一想到这些,她哪里还能抑制得住怒火,猛扑上去,又打又踢又抓又挠又撕,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陈美人本来就是个娇滴滴小女子,根本不是皇后娘娘的对手,加上两只手还被宫女抓住了,别说反抗,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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