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咱们该怎么办?”
“去把张知县叫来,让他派人把那两个大夫和死者王家的人请来,我要逐一核实。”
……
此刻,细雨蒙蒙,张天宁一脸卑微地站在廖贵兵身侧,低声把杜文浩复查谢大夫案的事情说了一遍。
廖贵兵面无表情,双手放在背后,手心里攥着两个已经被摸得黝黑发亮的鹅卵石在手心里来回地转着,他像个石像伫立在路边,望着蒙蒙的远山,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
张天宁见廖贵兵这石佛一般的模样,不敢多言,静静等候着。
过了好一会,廖贵兵才慢悠悠道:“本官细细想了,这案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他要查,就让他查呗!”
张天宁忙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道:“卑职不是担心这案子本身,那姓谢的放了也就放了,卑职担心的是那王家……”
廖贵兵身子不由自主轻轻一震,缓缓点头:“嗯……”
张天宁见廖贵兵这神情,知道自己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忙续道:“提刑大人若要详细复查此案,肯定会询问王家,不如……”
廖贵兵轻轻道:“未雨绸缪!”
张天宁立即会意,躬身道:“卑职明白。”顿了顿,又续道:“廖大人,依卑职所见,提刑大人整天瞄着漂亮姑娘,身边那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年纪轻轻的都有四位夫人了,要不,咱们投其所好,找几个漂亮妞送他,保管他开心……”
“不!”廖贵兵慢悠悠道:“本官原以为这提刑大人不过是在宫里呆的时间久了想出来转转,从这几天的事情看来,这年轻人不简单呐,咱们不要弄巧成拙!”
张天宁干笑道:“是是!”
两人正说着话,远远看见沈师爷从屋里出来,两人急忙迎上去躬身施礼:“师爷有何吩咐?”
“提刑大人有令,请两位大人派人去把谢大夫案的两个大夫和苦主王家的人都叫来,大人有话要问。”
廖贵兵瞧了张天宁一眼:“知县大人,赶紧派人去请吧。”
张天宁苦笑搓着手道:“哎呀真是不巧,案发之后,那两个郎中生怕担责任,潜逃他乡,不知所踪啊。王家千金惨死之后,王家无心留居原址,生怕睹物思人心伤,所以卖了田地房产,搬迁离开了本县,听说好想回祖籍京西了。具体地点不知道。”
沈师爷微微一愣,点头道:“这可真是不巧。那老朽回去回复大人,这案子还真没法细查了。”
沈师爷拱拱手,回屋去了。
廖贵兵与张天宁对视一笑,背着手走到路边,又欣赏起这细雨蒙蒙的黄昏景色来。
第二天一早,杜文浩带着众女继续游览。廖贵兵和张天宁要跟着陪同,杜文浩婉言谢绝了。张天宁又派了上次陪同的两个差役跟随。
天很热,既然要欣赏风景,那自然不能坐轿的了。漫步而行。走了大半个时辰,柯尧又感到累了,四下看了看,走到一旁树荫下的石头上坐下,掏出香帕扇着风。
杜文浩微笑道:“怎么?累了吗?”
“当然了,这几天都在爬山爬坎的,不累才怪了。”
跟随的差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陪笑道:“大老爷,要不,您和几位奶奶在这里稍等,小的去将马车牵来,大家骑马游览如何?”
柯尧拍手道:“好啊好啊!快去快去!”
雪霏儿苦笑:“不会吧,这都走出这么老远了,你让他们回去牵马,那我们要等多少时间啊?”
差役连连哈腰道:“刚才咱们走得慢,现在小的跑着去,又骑着马回来,很快的!”
林青黛笑道:“骑马走?很多风景可就看不到了哟。”
柯尧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走不动了。——哥,你让他们去嘛!”
杜文浩瞧了瞧她红扑扑的俏脸,笑着对差役道:“那好,你们去牵马来吧,我们慢慢走等你们。”
“好的,小的马上就去,很快的。”
庞雨琴道:“别着急,这么热的天,不要着急,小心中暑了。”
“多谢夫人,小的这就去!”
两差役撒丫子就跑,很快便没影了。
杜文浩微笑对柯尧道:“看你眼睛一眨,就知道你有鬼,说罢,把他们支开,想干啥?”
柯尧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不喜欢他们跟着,好想监视咱们似的,这静江府怪怪的,咱们来个微服私访,查查究竟怎么回事,好不好?”
杜文浩环视众女:“你们觉得呢?”
雪霏儿道:“有什么可访的,有什么事情直接问不就行了嘛?”
“不行的!”柯尧对庞雨琴道:“他们要真是好官,就不该让这么多的老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不敢看着他们卖儿卖女卖地!”
林青黛:“是啊,我也觉得怪怪的,这个廖大人整天跟着我们,我们就是想了解百姓疾苦,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文浩和沈师爷两人相视一笑,沈师爷道:“诸位奶奶不用担心,大人已经胸有成竹了。”
“是吗?”柯尧仰着俏脸问。
杜文浩笑吟吟一摆手:“走吧,边走边等,没见到这风景如此迷人吗?”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走。
过不多久,两个差役骑着马急急跑了回来,后面还拖着几匹马。
一个名叫赵四的差役牵着马给柯尧,讨好陪笑道:“柯姑娘,来,上马吧!”
柯尧白了他一眼:“不坐!”
“啊,姑娘不是累了吗?”
“累了,但姑娘不想坐,不行吗?”说着,背着手追上杜文浩,继续慢慢往前走。
两个差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牵着马后面跟着。
这时,天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那差役仰头看了看,嘴上砸吧两声,面露喜色道:“看来要下雨了。”
大家一边慢慢地走,一边欣赏着道路两旁的景色,乌云遮住了太阳,天气一下变得阴沉起来。
柯尧自言自语道:“这鬼天气,下雨还有啥意思!”
赵四答道:“小姐有所不知,咱们杨堤天晴时是一番景致,如果是遇到了阴雨天起,那才真的可以目睹杨堤烟雨的景观啊。”
柯尧点点头:“这位差役大哥是静江府本地人氏?”
赵四憨厚一笑,小眼儿眯成一条缝隙,道:“小的是乐坪县人,也就是张大人管辖的这个县城,所以对杨堤很熟。”
柯尧漫不经心地问道:“那大哥还是挺本事的,县衙当差也算是一家人的光荣吧?”
谁料赵四苦笑道:“不瞒您说,如今这田地不好种,我也是今年年初找熟人交了银子才进的县衙,呵呵。”
柯尧见赵四说话小心翼翼,想了想,微笑道:“小哥,成亲了吗?”
赵四挠了挠头,笑道:“成了,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
柯尧背着手老气横秋道:“那挺好的,男人先要成家然后立业!”
赵四:“小姐说的是,——我女人也姓柯呢。”
柯尧很惊讶的样子哦了一声:“是嘛,那说不一定和我还沾亲带故呢?”
赵四:“那怎么可能和您沾亲带故呢,您可是含着金钥匙落地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柯尧笑了:“常言道:皇上还有两个穷亲戚呢,更何况我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跟我哥哥一样都是游走世间的无家可归之人。”
赵四忙道:“小姐说笑了。”
柯尧又问:“你媳妇怀上了吧?”
赵四呵呵两声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冬天就生了,名字都想好了,叫冬生。”
“不错嘛。”柯尧想了想,从腰间地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坠子,是一个笑眯眯的玉佛,虽然小巧,但却看着做工不错,将坠子递给赵四。
赵四愣了一下:“姑娘这是?”
柯尧将手抬了抬:“拿着啊。”
赵四怯生生地看了看杜文浩,杜文浩微笑道:“给你你就拿着呗,这她的一番心意。”
柯尧道:“就是,拿着吧,我和你媳妇同一个姓氏,这全天下姓柯的人可是不多,我也难得出手给人送东西的,你若是不要,就是嫌弃我这个东西……”
赵四听罢,赶紧接过给柯尧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小姐了,那小人就收下。”
柯尧高兴了:“对嘛,收下我就高兴了。”
赵四小心地将坠子放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对柯尧说道:“小姐这么年轻貌美,杜大人一定会给小姐说一门特别好的亲事的。”
庞雨琴一旁偷笑,柯尧却无所谓的样子道:“我才不想嫁人呢,他们若是谁敢给我说亲,我就跟谁急。”
大家都笑了起来,钱不收道:“柯尧姑娘就是心气儿太高,其实趁着年轻的时候嫁人还可以早点为人母嘛。”
大家知道钱不收在戏谑柯尧,柯尧果然恼了,跺了跺脚嗔怪道:“您就笑话人家吧,小心我气急了,报复你。”
钱不收捋须大笑:“我这一把年纪还真是不怕姑娘的报复。”
柯尧:“我也象那些前几日见到的老百姓一样将您卖了。”
庞雨琴笑着说道:“瞧你说上几句就没有好话了,怎么可以这样和钱大叔说话呢?”
钱不收笑道:“老朽年迈体衰,能吃不能动,人家买去做什么?当菩萨供着啊?呵呵呵”
柯尧瞪了他一眼,转头问赵四道:“哎!赵四哥,你说,他这年龄,在你们静江府,能卖多少银子?”
赵四陪笑道:“我们静江府……没有卖人口的啊。”
“不是吧!”柯尧一脸惊诧道:“前些日子,我们就看见有人卖闺女,可惜我们一行人已经很多了,再带上就不方便了,对了小哥,要不我买给你伺候你妻子吧?”
赵四连忙摆手道:“小姐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我爹说了,这可是不好的,虽然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但是也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情。”
杜文浩笑道:“看不出来赵四还是个心善的人。”
赵四傻乎乎笑道:“多谢老爷夸奖。”
柯尧又问:“你们乐坪县有卖儿卖女的吗?”
赵四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小的……,小的真的没有看见。”
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了住处。
这时,天上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晚饭安排在一处农舍吃农家饭。
廖贵兵亲自给杜文浩打着一把红油竹伞,大半的伞都给杜文浩遮挡了,他的肩膀和脑袋都淋湿了,杜文浩却恍如不知,指着前面的院子对廖贵兵说道:“廖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啊?”
廖贵兵解释道:“这是杨堤的一处农家自建的小旅店,杨堤的客栈和别处有些不同,大多都是当地的老百姓就地在自己房屋的位置上扩建起来,平日里没有客人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住,不过杜大人放心,客栈分了前院和后院,安全方面我们都检查过了,您放心。”
柯尧笑道:“路上我哥还夸您呢,说廖大人办事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廖贵兵眉梢一动,抖落了雨水,躬身陪笑道:“卑职还做得不够。”
两人慢慢走到屋檐下,杜文浩这才侧过头,好像刚刚看见似的,诧道:“哎哟,廖大人,你把伞都给我挡雨了呀?瞧你自己,淋了一头一肩,全都湿了!”
“不妨事,不妨事!嘿嘿,卑职正感酷热,借着解解暑气,嘿嘿嘿”
第364章 伤寒偏死下虚人
杜文浩微笑点头,瞧见门前站着两个差役,说道:“廖大人,你让两个差役站在这里,不会吓着别的客人了吗?”
张天宁赶紧过来说道:“不是廖大人的主意,是卑职的意思,再说这个客栈今天没有别的客人,只有咱们这些人。”
杜文浩:“那也不妥,将他们撤了吧,我们不过是来游玩,不要扰民才好。”
张天宁犹豫着,廖贵兵:“张大人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他们都撤了?”
张天宁听罢,赶紧让两个差役退下了。
廖贵兵道:“杜大人,卑职擅自做主让他们预备就在前院预备了柴火,卑职看这个雨不会下的太久,所以晚上让他们给烤一只全羊,在乡亲们的家里买了一些他们自己酿制的米酒,又备了一些山上的野菜,实在是有些简单,您看还要不要再准备一些别的什么?”
“够了,太张扬了不好。”
“是是!”廖贵兵谦恭地哈腰点头。
张天宁撑了把伞给柯尧挡雨,柯尧一把推开,跑到院子里,张开双臂,仰望天上落下的雨丝,闭上眼说道:“好美,好舒服啊!”
张天宁急忙撑伞过来,陪笑道:“今天运气好呢,好久没有下雨了,这老天爷都知道我们柯姑娘想看杨堤烟雨,所以这才让雷公打了一个喷嚏。”
一众人都笑了。
杜文浩进了院子,见里面收拾的十分干净,几个村妇模样的女子正在院中忙活着,见杜文浩他们进来,赶紧让到一边,垂手而立。
廖贵兵将杜文浩他们迎到一个比较大的房间,落座后,大家喝茶说话,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雨果然停了,院子里燃起了篝火,阵阵烤羊的香味扑面而来,庞雨琴带着其她四个女人还有英子到院子里去凑热闹去了。杜文浩和廖贵兵则摆上了棋盘对弈起来,不远处时有野兽的吼叫声,廖贵兵说杨堤有狼。
烤羊肉准备好的时候,杜文浩和廖贵兵已经连下了三盘,自然都是廖贵兵输了,一脸愧色。
杜文浩赢了棋很高兴,这时,张天宁进来道:“两位大人,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请入席吧。”
廖贵兵拈着一枚棋子,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我还想着能捞一盘回来挣点面子呢。不过,提刑大人棋艺精湛,就算再下十盘,卑职也是个输啊!”说罢连连摇头。
杜文浩起身笑道:“你的棋艺还是很不错的,有一盘中盘搏杀,你能赢的,却偏偏下了几步缓手,让我抓住空挡,成功合围,要不然,胜负难料啊。”
廖贵兵叹道:“是啊。一子走错,满盘皆输。”
杜文浩淡淡一笑,望着廖贵兵道:“知府大人说得没错,棋如人生,一步走错,遗憾终身啊!”
廖贵兵面不改色心不跳,由衷赞道:“提刑大人真知灼见,的确如此,尤其是咱们为官之人,更需步步谨慎,时时自省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客厅。酒宴已经摆下,杜文浩兴致甚好,连连举杯,廖贵兵和张天宁酒量都不怎么样,几杯下肚,已经面红耳赤了。
三人正喝得高兴,李浦进来,在杜文浩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杜文浩面露喜色,微微点头。
酒宴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侍从泡茶上来,三人品茶。
杜文浩道:“张知县!”
张天宁急忙欠身拱手:“卑职在。”
“你这个知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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