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知。”
“请容愚兄为贤弟叙叙。”蔡京口才极好,滔滔不绝将这一年来的京城发生的大事都说了,这些事差不多都是与雍王爷有关的,三五句话里便有雍王爷如何如何,宋神宗对雍王爷这个皇弟又是如何的看重,人前人后的夸赞,总之把雍王爷夸上了天。
杜文浩微笑不语,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蔡京说这么一大堆雍王爷的好话,为了什么。
蔡京说得口沫横飞,差不多说了一个时辰,这才终于收了尾,长叹一声,道:“皇上与雍王爷兄弟情深,没成想,圣上……竟然一朝驾崩,骑鹤仙去,却未留下遗诏指定承继皇位之人。所以,这大统之事,便一直悬而未决……”
说到这里,蔡京偷眼瞅了一眼杜文浩。
杜文浩却跟个泥菩萨一般面无表情,其实内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听到现在才明白,这蔡京恐怕是当说客来了。为了只是继承皇位的事情,这种事情那可是烫手的山芋,捧不得也掉不得,千万不能插手,最好是敬而远之,如果远不了,那就徐庶进曹营,来他个一言不发。
蔡京从杜文浩脸上看不出任何状态,心中忐忑,便继续说道:“朝中大臣们为了皇位由谁继承之事,这几天是争得天翻地覆的,就差没撕破脸打起架来了。能现在继承大统的,就两个人选,雍王爷是首选之人,也是朝中有眼光的,重社稷江山大计的一帮老臣们拥戴之人。要知道,雍王爷天资颖异,为人豁达,皇上特别赏识他,雍王爷特别喜欢收藏善本,皇上得知之后,每每搜罗到异书善本,便派人给他送去,贤弟你瞧,他们兄弟两是不是极和睦的啊?”
杜文浩心头一动,问道:“雍王爷喜欢收藏古书啊?”
蔡京刚才满嘴跑马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见杜文浩吭声,说到藏书,竟然能引他说话,不由大喜,一拍扶手,道:“是啊,莫非贤弟也喜此道?”
杜文浩嘿嘿笑道:“不不,我哪有那闲情逸志,忙看病都忙不过来呢。”
“那是。”蔡京也陪笑两声,“雍王爷跟着皇上关系特别亲密,相处日久,皇上也经常让他帮着料理一些国事政务,雍王爷每每都是处理得妥妥当当的,深得皇上赏识。所以啊,雍王爷是最能体会皇上圣意的人,若是他继承大统,一定能秉承皇上遗志,我大宋江山,一定能如同圣上在位时一般的如若金汤,百姓一样的安居乐业,这岂不是万民之福,贤弟你说是吧?”
杜文浩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蔡京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悠悠叹了口气,才接着续道:“这继承大统的第二个人选,便是那六皇子了。可是,贤弟你也知道,这六皇子不是嫡出,乃是前面五位皇兄夭折,这才以他居长,至今年方九岁,贤弟想想,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继承大统,怎比得上雍王爷老成持重?”
杜文浩还是一声不吭。
蔡京又续道:“现如今,朝中大臣分作两派,大多拥戴雍王爷,当然,也有拥戴六皇子的。两派互不相让,拥戴六皇子的说什么子承父业,诸不知宋太宗也是‘兄终弟及’的啊,这是有祖宗先例的啊!”
杜文浩好奇地瞧了他一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宋太宗原来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弟弟。只怪自己历史太差了。却还是不说话。
蔡京接着说道:“朝中大臣们都指望皇太后出来说句话,到底由谁执掌社稷,毕竟,这两位一个是她亲儿子,一个是他亲孙子。皇室一族里,太皇太后老祖宗驾崩之后,就数她最长,自然由她来拿主意。可是,偏偏皇太后她老人家就是不愿表态,借口念经超度,闭关不出躲起来了,至今已经整整六天!朝中都乱成一锅粥了,她也不予理会,唉!当真是……”
说到这里,杜文浩终于冒了一句:“皇太后心地善良,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自有她的主意。”
蔡京一拍大腿,赞道:“对啊!贤弟果然是个明白人,这话说得再对也没有了,皇太后到底是心地太过善良,就怕有人在她耳边乱嘀咕,她一时心软,误选了人,那可不是江山社稷和百姓的福啊。咱大宋已经到了面临重要抉择的关头,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正是我辈为国分忧的时候了。贤弟以为如何?”
蔡京说到这里,又拿眼瞅着杜文浩,可杜文浩却又不吭声了,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蔡京把头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现下须得有人在皇太后面前分析利弊,让皇太后知道她的亲儿子雍王爷才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而这进谏之人,非贤弟莫属了。”
“我?”杜文浩愣了一下,“我不行,我一个小小御医,能说上什么话啊。皇太后又怎么会听我这小小御医的。嘿嘿,元长兄太抬举我了。”
“贤弟就不要谦虚了,满朝谁不知道贤弟是皇太后的救命恩人?皇太后被陈美人所害,经行腹痛十数年,痛经之时,辗转哀号,几欲速死。是贤弟回春妙手,解了皇太后这十数载的苦难,皇太后对贤弟那是赞不绝口,逢人便夸。皇太后对大人也是极好,连皇太后当年与英宗皇帝的云龙祥凤如意枕都送给了贤弟,若是贤弟这样的人物都在皇太后面前说不上话,那就没人能说的上话了。”
杜文浩笑道:“蔡大人误会了,皇太后只不过是赞赏愚弟的医术而已,这不代表什么,更不代表她就肯听我的话,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个会治病的大夫而已,继承大统这样天大的事情,她如何肯听我这小小御医的话?我要在她面前说了,没得招她白眼是小事,说不定还会治我的罪呢!”
蔡京神秘一笑,俯身过去,几乎成了趴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凑到杜文浩耳朵边,低低的声音道:“有件事贤弟恐怕还不知道,——昨日晚上,皇太后她老人家,问起你了!”
第379章 屁股坐到哪一边
杜文浩又惊又喜:“皇太后她老人家出关了?”
蔡京道:“是啊,昨晚上诵经完了出关的。”
“不是……,不是要诵经七天吗?那应该今晚才满啊。”
“昨儿个就满了七日了,是从皇上驾崩当天夜里开始诵经的。”
杜文浩顿时明白了,自己来晚了一天,以为是那天开始诵经,想不到早了一日,所以漏算了一天。忙问道:“皇太后问起我什么了?”
“问你回来了没有,值守的公公说了你来过了,只是迟了一天。此外就没问什么了。”
杜文浩微微有些失望,却又有些庆幸,他希望这种危难关头能发挥一点作用,但是又害怕弄不好惹火烧身,庆幸皇太后没有召见自己,这时候能躲就躲,别什么癞蛤蟆上公路,愣充迷彩小吉普,被一脚踩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杜文浩又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蔡京一脸羡慕低声道:“贤弟,你想想,皇太后出关,啥也没说啥也没问,第一句话就问你回来了没有,可见你在皇太后心目中的地位了啊!从皇太后对贤弟的关注便知道,只要贤弟愿意,在皇太后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皇太后也会听进去的。”
杜文浩心里倒是有几分得意,可脸上丝毫不露声色,甚至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很显然,雍王爷肯定在皇太后身边设有线报的,所以才一大早就利用蔡京与庞景辉的上下级关系,登门拜访说这件事。这样看来,蔡京也是雍王爷的人无疑。
蔡京又把头凑得更近了些,差点就咬到杜文浩的耳朵了,低低的声音道:“雍王爷说了,只要贤弟把这件事办成了,这可是策立之功,听说你不仅善于岐黄之道,对提点刑狱也是十分的在行,到时候,大理寺卿之位,可就是你的了。”
大理寺卿,那可是最高法院院长,正三品,不过,杜文浩知道,官再高,比起自己的脑袋来说,还是后者重要一些。所以跟没听见一样,依旧面无表情坐着。
蔡京愣了一声,讪讪道:“贤弟看样子对大理寺卿没什么兴趣,御史大夫如何?尽管现在御史大夫是个虚位,留而不用,但假如贤弟有兴趣,雍王爷就给你任了,却也容易得紧。嘿嘿。”
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头,从二品。御史台相当于现在的中纪委加最高检察院,但权力更大,因为宋朝有条规矩,御史大夫是可以弹劾宰相的,而一旦被弹劾,宰相就必须辞职,由副相升任宰相,而御史中丞就可以进而升为副相执政。所以,御史中丞地位非常紧要,一般都是宰相的心腹担任。
这个职位自然比大理寺卿更有吸引力,只不过,还是不如脑袋稳妥有吸引力的。所以杜文浩还是一言不发当泥菩萨。
蔡京急得直搓手,把心一横,说道:“贤弟,要是连御史中丞都不行,那……,愚兄斗胆先替王爷做个主,许你个‘枢密副使’如何?”
枢密副使也叫“知枢密院事”,正二品,是枢密院的副院长。枢密院是宋朝最高军事机关,其院长(枢密使)位列左右相之后。宋朝的最高核心决策圈称为“执政”,由管文的宰相、副宰相,和管武的枢密使、枢密副使联合组成,类似于今天的中央政治局常委,直接对皇帝负责。国家大事由皇帝主持这几个人召开研究决定。当然最后拍板的还得是皇帝。
杜文浩来宋朝已经一年了,官也做到了正四品提刑官,对宋朝官职也有了个大致了解,当然知道这枢密副使意味着进入宋朝最高决策层,这样的诱惑恐怕不是一般人能抵御的,杜文浩也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一般人,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转头瞧了蔡京一眼动了动嘴,到底还是没说。
杜文浩眼中闪过的亮光被蔡京准确地捕捉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微笑,从怀里摸出一份礼单,双手递给杜文浩,指了指墙角那大礼盒,笑道:“这是雍王爷给贤弟的一点小意思。”
杜文浩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竟然一呆,这礼物极重,除了黄金白银各百两之外,另有珍珠玛瑙、绫罗绸缎无数。忙将礼单推回:“所谓无功不受禄,我还欠了雍王爷老大一个人情呢,怎么能收呢。”
蔡京神秘一笑:“这点钱算得了什么,等贤弟帮王爷办成了这件事,你做上了这枢密副使的宝座,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事?那时候,要再多十倍百倍的财宝,那也易如反掌!”
杜文浩道:“可是,要是皇太后不听我的话,那……”
“雍王爷说了,只要你尽了力,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也是无法的事,雍王爷少不得你的好处。不过……”蔡京拖长了腔调,慢悠悠道,“雍王爷最是欣赏那些讲信誉有才干的人,最痛恨那些没义气的,雍王爷为人大度,甚至不拘小节,不过,对不讲义气的人,雍王爷自然也不讲义气,会新帐旧账一起算的。雍王爷这些秉性,以后相处时间长了,贤弟也就知道了。”
杜文浩心里咯噔一下,尽管蔡京这一通话说得比较含蓄,但杜文浩还是听出来了,也就是说,自己如何不听话,不归顺于雍王爷,那到时候他要找自己算挟持王爷的那笔帐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一个王爷,不管当不当皇上,要捏死自己,那就跟捏死一个蚂蚁似的。
屁股到底该坐到那一边?得好好想想。
宋神宗之后是哪个皇帝来着?究竟是兄死弟及还是子承父业?杜文浩对这一段历史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记得北宋有个皇帝书法绘画非常好,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叫什么瘦金体,后来被大金的金兀术给抓走了,大金?现在好像还没出来,只有大辽,那就是说,这六皇子应该不是被抓走的那个倒霉皇帝宋徽宗,人到中年的雍王爷就更不可能是了。
那到底是他们两谁继承了大统呢?杜文浩真恨自己没好好学历史,若是能飞回去买一本中国历史课本回来,那可就发了。
蔡京见杜文浩一会皱眉一会微笑的,不知道想什么,便又压低了声音道:“贤弟,适才愚兄所言,贤弟意下如何呢?”
杜文浩心里盘算,现在雍王爷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如果帮他夺取皇位,将来荣华富贵不可限量,要不,将来老账新帐一起算,抄家灭门的都是可能的,谁叫自己劫持了皇上的亲弟弟做人质,还把其中一个的脖子上抹了两刀鲜血淋漓的呢。
怎么办?
杜文浩瞧向蔡京。
蔡京微微一笑,低声道:“其实,雍王爷给贤弟的差事也不太难,就是劝说皇太后指定由雍王爷继承大统就行了。只要贤弟开了口,成与不成,但由天命!还是那句话,只要贤弟尽心尽力就行了。”
杜文浩勉强笑了笑,没吭声。
蔡京又把头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了,跟一只小蚊子在耳边嗡嗡似的:“前面说的都是大话,贤弟,今儿个就咱们两人,现在愚兄给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皇位由谁继承,与咱们也没太大的关系,咱们还是臣子,但是,若能在其中起些作用,那咱们的日子会过的舒坦一些,你说是不?现下雍王爷依然许诺了给你高官厚禄,这眼目前下的便宜不要,那不是傻子嘛!你还能指望哪六皇子继位之后给你这样的高官?”
杜文浩有些心动了,这话对,谁当皇帝关自己个屁事,但是,如果能在其中获取好处,而又不用付太大的风险,何乐而不为呢。自己不过是在皇太后面前说点雍王爷的好话就行了,听不听是她的事,这应该风险不是很大,与这枢密副使的高官想比,冒险还是值得的。再说了,凭自己的了解,皇太后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自己对她可谓有救命之恩,不会因为自己说他儿子几句好话,她就拿自己开刀的。
自己有皇太后这顶保护伞,又成了两位铁帽子亲王爷的人,就算最后雍王爷当不了皇帝,皇位让六皇子占了,自己救过六皇子的生母朱德妃的命,也救过她嫡母向皇后的命,自己的徒弟钱乙钱不收也曾经用黄土汤救活过六皇子自己的性命,这些命算在一起,应该抵得过自己这条小命了,就算将功赎罪,也可以赎上好几次罪的,所以他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想通此节,心里稍宽,不过到底是谁最后当了皇上,心里还是悬吊吊的。
忽然,杜文浩想起一事,自己穿越到古代来,会不会改变整个历史发展的进程呢?比如说,自己把皇帝杀了,或者研制成功生化武器,把大辽、西夏灭了,统一了中国,甚至把后来的成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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