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旭走进大堂,杜文浩给柳子旭开了方子,让憨头去拿药。
柳子旭说道:“再想思前想后,还是不能白白地受人恩惠,这样吧,我只给小姐教一个月的书,当做是药钱,杜先生觉得如何?”
杜文浩道:“算了,先生自有做人的底线和原则,我不勉强,给你看病不过是一个医者的本分罢了,你不要过于不去。”
柳子旭坚持道:“不行,要么就按照我所说给小姐教一个月的书,要么我就不要你的药,反正我那里也没有地方可以熬药。”
慕容玉兰道:“你住在什么地方,你自己不做饭的吗?为什么连个熬药的地方都没有呢?”
柳子旭笑了笑,道:“之前从李家出来已经吃过了。”
慕容玉兰愕然,道:“这才什么时辰,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你不饿啊?”
柳子旭苦笑道:“习惯了。”
憨头将开好的药材拿了过来,杜文浩道:“这样吧,有病就要治病,既然柳先生执意如此,那就从明天开始你到我家给小妹上一个月的课,这个药嘛,就在我们家煎熬算了,玉兰,你看呢?”
慕容玉兰道:“那最好了。”
杜文浩道:“正好我们在李家门外等你也一直没有吃饭,那我们就一起回家吃饭,你也算是认个门,回头我让马车送你回家,这样每天就可以来接你,我家比较远,你自己走,要走大半天呢。”
柳子旭起身拱手答谢。
回到云帆山庄吃过饭后,杜文浩让下人送柳子旭回去,然后叫来庞玉琴她们六个人和慕容玉兰一起在书房商议事情。
“老爷,这可怎么是好,说是只是站在一旁观看的,竟然给我请了一个先生。”慕容玉兰一脸苦相。
杜文浩戏谑道:“那在五味堂的时候见你回答的挺爽快的嘛。”
慕容玉兰撅着小嘴,道:“还不是怕柳子旭起了疑心吗?”
杜文浩当着大家很是将慕容玉兰夸奖了一番,说的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老爷就不要再说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我可不想整天面对着一个先生在我面前摇头晃脑着读着什么子曰子曰的。”
雪菲儿道:“那不是你去,谁去呢?你不担心那个柳子旭起了疑心?”
庞玉琴道:“要不将豆儿叫来免得你尴尬。”
怜儿道:“阎妙手的儿子也可以叫来一便好了。”
慕容玉兰道:“要不他们上好了,我这么大了,跟着两个六七岁的孩子一起读书,羞死人了。”
庞玉琴道:“你不但要听,而且还要十分认真的听,正好是个学习的机会,挺难得的。”
杜文浩道:“琴儿说的是,从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正好是个学习的机会,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这个柳子旭的人品。”
慕容玉兰道:“唉,好吧,既然老爷都这样说了,我去就是。”
杜文浩道:“别担心,反正是在家里,我们就安排在前院,琴儿和雪儿她们可以随时过来看看。”
庞玉琴道:“如果天齐再大些,我都想让他一起学呢。”
杜文浩笑着说道:“你还是算了吧,现在就这样想了,以后天齐不知道有多辛苦。”
大家商量好了之后,决定就将他们上学的地方安排在大厅旁边的花厅里,那里光线好,而且还暖和。
翌日一早。
早饭过后,一辆马车果真停在云帆山庄门前,一个自称是晏府的管家前来请杜云帆,说是何钊举荐的,还持有何钊的拜帖。
上次何钊已经说了要请他去见个人,应该就是此人,杜文浩看了拜帖,果然是何钊的,也不带旁人,出门上了车,管家驾车离开。
路上管家并不和杜文浩闲聊,不过看马车的装潢,主人家应该颇有一些来头,只是杜文浩到秀山郡这么长时间了,还从未听说过一个姓晏的大户人家,一路带着疑问,不知不觉在马车的摇晃和颠簸下,杜文浩昏昏欲睡起来。
“杜先生,到了,请您下车。”
不知何时,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杜文浩听见有人叫自己,睁开眼睛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只见一边一望无际的竹林,却不见半片砖瓦。
“这是什么地方,未见一处人家,你怎么就说到了?”杜文浩说道。
管家彬彬有礼地站在车旁,放下脚登,躬身说道:“前去便是我主人的家,但是马车过不去,于是只有让您在这里下车了。”
杜文浩走下车来,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四面环山的低谷,谷中风景甚好,云雾在山间环绕,青山绿水,翠鸟鸣啼,仿佛置身在仙境一般。
这是过来两个人,见到杜文浩便躬身施礼,然后将马车牵着了。
管家道:“先生请。”
杜文浩跟着管家朝着东边一处幽静往前走,一路上都是人工栽种的桂花树和玉兰树,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都修剪的十分整齐。
“杜先生注意脚下,山里湿气重,路滑。”管家交代道。
杜文浩道:“请问贵姓?”
管家谦卑答道:“先生客气了,奴才也是姓晏,主人叫我晏同,您就叫我晏管家好了。”
杜文浩道:“我来秀山郡的时间不长,还从未听说你家主人,原来竟和何大人关系交好。”
晏同道:“是。”再无多言。
这条幽静十分长,大概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见有一条小河,河上有一扁舟。
杜文浩道:“莫非还要坐船?”
管家道:“正是。”
杜文浩笑着说道:“又是坐车,又是坐船的,一会儿该不会还要骑马吧?”
管家扶着杜文浩坐上了扁舟,让杜文浩坐在舟上的一个竹椅上,撑起竹竿,道:“先生做好了,我们这里确实十分不便,让先生受累了,不过到了对岸就算是到家了,不用骑马的。”
河水清澈,可见水中鱼儿在舟下嬉戏游玩,不一会儿,扁舟就靠了岸。
“同叔,是杜先生来了吗?”
杜文浩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笑眯眯地从竹林里钻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细长的竹竿挥舞着跑了过来。
晏同小心将杜文浩扶上岸,小女孩过来笑着给杜文浩鞠了一躬,然后主动帮着晏同将船上的缰绳拴在岸边的柱子上。
晏同对杜文浩说道:“这位便是我家主人的七小姐,叫晏……”
“见过杜先生,我叫晏紫,是紫色的紫,不过不是天上飞的那个燕子哦。”
杜文浩笑了,十分喜欢这个性格开朗的小女孩。
晏紫走到杜文浩身边主动牵着他的手,道:“走,我带先生去见我爹娘。”
晏同道:“那也好,我去准备准备。”
杜文浩让晏紫牵着,穿过竹林,果真看见了许多的房屋,这让杜文浩想起了自己初中时候学过的《桃花源记》,阡陌交通,落英缤纷,有良田美舍什么的,具体内容忘记了,不过大概就是自己眼前所见吧,一排排整齐的房屋,到处都是耕作的人们,还有鸡鸭成群,孩童嬉戏追逐,真是一个让人神往的好地方。
“先生,你看,那就是我的家。”晏紫指着一个和别处房屋稍有不同的宅院,大许多,也气派许多。
“晏紫,你怎么知道我是杜先生?”杜文浩问道。
晏紫咯咯地笑着,道:“这个还要问啊,一大早我爹就让同叔去接一个叫杜先生的大夫,说是过来给我娘看病的,那只有你和我同叔一道来了,你不是杜先生谁是呢?”
杜文浩赞许道:“好聪明的丫头。”
晏紫却道:“什么是丫头?”
杜文浩笑了,道:“丫头,就是姑娘,或是小女孩的意思。”
晏紫哦了一声,道:“这个我懂了。”
杜文浩问:“晏紫,你娘得了什么病?”
晏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娘都病了好多年了。”
说着,杜文浩和晏紫来到门前,门开着,却不见有人在门口。
晏紫牵着杜文浩的手走进大门,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急匆匆过来,先是给杜文浩施礼,然后说道:“七小姐,老爷到处找你呢,又到河边玩水去了吧?”
“谁说的,我去河边接先生去了。”
丫鬟冲杜文浩恭敬地笑了笑,道:“先生辛苦了,我家主人在大厅里等着您呢。”
杜文浩心想,这里的人怎么都叫主人,而不叫老爷呢?
走进大厅,只见何钊和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人正说话,见杜文浩来了,两人起身笑脸相迎。
“久仰久仰,老朽等先生多时了,一路辛苦,赶紧坐下来歇息。”
何钊道:“这位是我的一位故友,名晏逸,先坐下喝点茶,我们再慢慢地说。”
晏紫自然地坐在了杜文浩的身边,双手端着茶递给杜文浩,杜文浩赶紧道谢接过。
晏逸头发已经全部都白了,但是面色却红润,精神也看着不错。
“我就知道小女去接先生去了。”晏逸笑着说道。
杜文浩喝了茶,却发现这个茶叶自己从未喝过,何钊看出端倪,道:“这个是晏逸他们这里自己种的茶,种子是从大理过来的,叫女儿香,先生觉得如何?”
杜文浩连连称赞。
晏紫道:“先生喜欢回去的时候,晏紫让同叔给你带些回去。”
何钊笑了,道:“晏紫就是偏心,我每次来,怎么不见你这么大方呢?”
晏紫咯咯地笑着,大方地说道:“那是何伯伯不用我说,自己都会带些走的。”
大家笑了起来。
这时进来一个妇人,大约四十多岁,模样和善,穿着简朴。
晏逸道:“这是我的二夫人,姓赵。”
赵氏上前躬身施礼,道:“见过先生,主人,饭菜都已经备下了……”
杜文浩更是诧异,丫鬟叫主人也就罢了,怎么连老婆也这么叫。
晏逸起身说道:“那就先吃饭,让先生也尝尝我们乡野山村的饭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虽说不及县城,但是却也可口。”
晏紫站起身来去牵杜文浩的手,赵氏道:“紫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牵着先生的手啊。”
晏紫默然地看了赵氏一眼,没有理会,牵着杜文浩,道:“先生,走,我带你先去见见我娘,然后去吃饭。”
晏逸道:“紫儿,先吃饭。”
晏紫脖子一拧,道:“我说了先去看我娘。”
杜文浩赶紧说道:“不着急,还是先去看夫人吧。”
晏逸无奈,道:“好吧。”
杜文浩发现赵氏狠狠地白了一眼晏紫,然后退下了。
晏紫牵着杜文浩的手走在前面,何钊和晏逸跟在后面,过了一个长廊,就看见一个别致的小院。
晏紫这才撒开杜文浩的手,一路小跑,嘴里大声地喊道:“娘,紫儿来看您了。”
杜文浩回头对晏逸和何钊笑了笑,道:“晏紫是个性格挺好的孩子。”
晏逸笑着说道:“也难为她了,晏紫母亲近年身体不好,她就跟着她姨娘一起住,平时每天都回来陪着她母亲说说话的。”
晏逸陪着杜文浩和何钊走进一个房间,像是晏紫进了内室,外屋并无一人。
果真,晏紫很快从内室出来了,道:“爹,娘说只让杜先生进去。”
晏逸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东西,杜文浩还未细看,晏逸便微笑道:“也好,那我和何大人就在外面等着,劳烦杜先生了。”
杜文浩没有想到出来是给人看病的,所以没有拿药箱,便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了晏逸和何钊。
何钊道:“也怪我事先没有对先生讲明,要不你先给夫人看病,反正药也必须出去才能拿,先生以为如何?”
杜文浩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说着,由晏紫牵着自己的手进了内室。
只见一个少妇,约莫三十岁的样子,虽脸色蜡黄,神情萎靡,但十分漂亮,穿着也十分讲究。
少妇起身相应,步履缓慢,一旁有丫鬟赶紧扶着。
“花落见过杜先生,先生舟车劳顿,辛苦了。”说话的声音绵软,听着如溪流一般悦耳。
“夫人赶紧坐下吧,不必拘礼。”杜文浩让这妇人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她的对面,一旁的丫鬟赶紧拿来了早已备好的脉枕。
晏紫乖乖地坐在母亲的身边,手放在晏紫的背上,好似安慰一般。
杜文浩见她好像有些紧张,便微笑着说道:“古花落是姓花吗?这个姓氏倒不多见。”
妇人没有说话,晏紫说道:“我娘不姓花,姓古,名花落,我外公说我娘出生的时候窗前的一朵玉兰花正好落下,于是便给我娘取了这个名字,先生,这名好听吗?”
杜文浩见古花落将手伸出来,便一边给其号脉,一边微笑着对晏紫说道:“好听。”
晏紫抬头对古花落乖巧一笑,手还是放在她的背后,轻轻的摩擦着。
杜文浩见古花落舌光红无苔,脉细弦而数,一派阴虚的现象,便道:“古花落是什么时候得的病?都有什么症状?”
古花落答非所问道:“是紫儿的爹请你来的吗?”
杜文浩道:“是何钊何大人让我来的。”
晏紫说道:“娘,爹说杜先生可厉害了,所以就让何伯伯将杜先生请来了。”
古花落轻轻地摸摸晏紫的发髻,柔声说道:“料想也是你何伯伯请来的,你爹怕是不会有这个心。”
晏紫撅着嘴,道:“不是的,我爹他……”
古花落沉下脸来,道:“好了,不要说了,你出去玩吧,不要在这里碍眼。”
杜文浩不明白这个古花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晏紫的眼睛一下就红了,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慢慢地站起身来。
杜文浩劝慰道:“晏紫乖,出去陪着何伯伯说说话。”
晏紫点点头,偷偷地看了古花落一眼,委身施礼,然后轻声地走了出去。
古花落见晏紫出去了,将身边的丫鬟一一屏退。
“杜先生,你看出我是什么病了吗?”
杜文浩道:“只是望切两样,还不肯定,不过我看夫人的脉象,阴虚是一定有的。”
古花落轻叹一声,道:“一年多了,我还以为他们在等着我死。”
杜文浩道:“他们是谁?”
古花落低下头去,像是在沉思,片刻才抬起头来,杜文浩发现她的双眼有了红了。
古花落道:“我和晏紫的爹二十多年前搬到这个地方,那一年我十六岁,他二十五岁,后来我们成亲,再后来有了紫儿和她的兄弟姐妹,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过得挺好的,直到……唉!”
杜文浩见古花落心绪不平,便道:“夫人说出来大概要好些,不着急,你慢慢的说。”
古花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直到她来了。”
杜文浩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女人,道:“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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