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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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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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心头一阵的酸楚,眼泪滚滚而下,袍袖一甩,起身踉踉跄跄往外就走。

庞雨琴急忙抢步上前道:“姑娘请等等!”回过头对阎妙手怒目而视:“你这说的什么话?这种话要说你去青楼里说去!媚儿姑娘来求医就是病人,你师父没教导过你医者父母心吗?”

阎妙手吓了一跳,折扇一收,深深一礼道:“祖师娘,徒孙知错了!”

庞雨琴哼了一声,回头对媚儿道:“姑娘,真对不起,他们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别介意。”

“谢谢嫂子!”媚儿含泪道,瞧了雪霏儿一眼,暗自银牙一咬,重新坐回凳子上,“姐姐失态了,还是请妹子接着看吧。”

雪霏儿见媚儿这样,也觉有些没劲,便收敛了嘲弄,轻咳两声。问到:“你觉得哪里不好?”

“心跳得厉害,心慌,时常呼吸喘不过气来,手脚没力气,还经常感到发麻,尤其是左上臂。”

“发烧咳嗽不?”

“不。”

对付伤风咳嗽雪霏儿还有些经验,可媚儿全无外感伤寒表证的迹象,连辨证都找不准,自然不知该如何下方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行,歪着脑袋想了想,一点头绪都没有,转头看了看庞雨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只好漫无目的问到:“以前呢?你以前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这半年来,两侧手指经常感觉发凉,怕冷,手脚老出汗。经常感到头昏眼花,头还隐隐作痛。”

头痛?雪霏儿终于抓到了一个自己能应付的病症:“头痛嘛,这好办!川芎治头痛,千秋散专治头痛不可忍!行了,我给你开方下药啊。”

“可是,妹子,你还没给我诊脉呢?”

“诊脉?对对,诊脉!”雪霏儿有些不好意思,仿佛忘了写作业的孩子被私塾先生抓住了似的,却兀自嘴硬:“诊什么脉啊!你不把手放上来,我怎么诊脉嘛?”

媚儿赶紧捋起衣袖,把一条右臂放在了脉枕上。

雪霏儿抓住她的手一拧:“放好了!你这样撇着叫我怎么切脉嘛!”

雪霏儿虽然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毕竟练过,这一拧用劲大了些,痛得媚儿哎哟一声。

“怎么?弄痛你了?你可真娇气!告诉你,我哥只喜欢我嫂子这样外柔内刚的女孩,不喜欢娇滴滴跟棉花一样的女子,更何况你还是个出身青……咳咳,不说闲话了,诊脉!”

凤目微合,摇头晃脑把三指放在媚儿手腕上,片刻,忽然咦了一声:“哎呀不得了,你脉沉细弱无力!果真是危症,这次可没骗你!换条手臂看看。”

媚儿忙把左臂放在脉枕上,轻轻捋起衣袖。

雪霏儿三指一搭,这一次反应更大,差点跳了起来:“啊!不对吧?怎么摸不到脉啊?”

媚儿以为她又在说笑嘲弄自己,也搭腔,可庞雨琴却看出了雪霏儿这次不像是在胡闹,低声问:“怎么了?”

“她没脉!”

“没脉?人怎么可能没脉呢!”

“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庞雨琴狐疑地伸手搭在媚儿左手腕上,片刻,也是脸上变色:“真的没脉!究竟怎么回事!”

一旁正给病人诊病的憨头听她们说的这话,也有些好奇,走了过来:“不会吧,我来看看。”

片刻,两人也是满脸惊讶:“真的没脉!”又换了一只手察看,果然脉象沉细无力之极。

这世界上还有人没脉吗?

媚儿这下也紧张起来了,自己用右手给左手腕把脉,顿时,脸色也变了,果然丝毫摸不到脉!不是脉细,而是根本就没有脉!

媚儿颤声道:“怎么会这样……?”舒蝶和梦寒两人也慌了,她们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病。

庞雨琴道:“姑娘别着急,病再怪,我相公也能帮你治好的。”

媚儿点点头:“那我现在怎么办?”

“等我相公回来吧,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憨头沉吟片刻,对媚儿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拿过媚儿的手仔细查看,发现她的左前臂自肘关节以下,皮肤苍白,指甲有不显眼的散在血泡!

阎妙手和憨头互视了一眼,阎妙手道:“师弟,你博闻强记,想想看,典籍中可有此等无脉的记载?”

憨头学医主要靠背,脑袋立即转动起来,很快便找到了答案:“《素问·调经论》有云:‘寒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

阎妙手皱眉道:“这么说来,是寒凝滞脉?”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素问》上是这么说的。”

雪霏儿好奇地问憨头道:“什么是寒凝滞脉啊?”

憨头沉吟片刻,道:“就是寒湿之气侵体,凝滞血脉以成痹证。”

媚儿急道:“憨大夫,这病好治吗?”

憨头道:“《黄帝内经》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其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也。’今虽已春分,但寒露仍重,这些日子姑娘想必过于劳碌,致使寒湿乘虚潜入,流注经络、关节,气血运行不畅所致麻痹,由于气血凝滞,经络不通,致使脉象不显,所以才摸不到脉。只要用药祛风、散寒、除湿,应该可以治好。”

阎妙手摇头道:“尽管都是痹证,但无脉之痹证与一般的手脚寒湿痹证不一样,没这么简单的,不能用一般的痹证来论治。手脚痹证乃经络关节闭塞,而媚儿姑娘是脉的闭塞!两者完全不同的!”

阎妙手这么一说,憨头也觉不对了,挠挠头:“那师兄,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没脉呢?”

“我只知道心主血脉,气是血之帅,血是气之母,气滞血滞,既然气血不畅,必与心有关,所以无脉跟关节经络痹证不是一回事,肯定比那要严重得多!但其中缘由,如何医治,我也说不上来,只有请教师父或者师祖了。”

舒蝶急道:“可到了现在,杜先生也没回来啊。”

正说着话,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詹管家从车上跳下来,急步跑了进来,对庞雨琴拱手道:“夫人,杜先生和我家老爷,还有钱大人、太医局的提举大人,局判大人以及教授博士在聚宴,说中午不能回来了,让小的过来给您说一声。”

媚儿一听大失所望。

梦寒道:“要不,咱们先回去吧,等杜先生回来了再来。”

三人告辞出来,上了小轿,一路往回走。

媚儿坐在轿子里,感到自己一条手臂越来越麻,而且开始隐隐作痛,心口更加慌乱,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起钱神医的两位徒弟都不知道自己得的这是什么病,肯定病得很怪,病得不轻,现在又见不到杜文浩,她心中空荡荡的。

媚儿撩起轿帘往外瞧着,想散散心,一眼瞧见前面路边一个铃医摊,摊后坐着一个枯瘦老者,满脸皱纹,胡须已经花白,手持一本医书,眼睛却迷迷蒙蒙微合着似乎在打盹。摊前挂了一个布帘,上写两行字——“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

媚儿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所谓偏方治大病,铃医也不全是蒙骗之徒,杜先生当初就是一个铃医,说不定这路边的铃医也有杜先生一样的本事,知道如何治好自己这无脉怪病。

媚儿忙叫停轿,下了轿子,走到那铃医摊前。

那铃医枯坐良久,无人就医问诊,正昏昏欲睡,忽见一年轻貌美女子过来,手捂心口,满面愁容,便知是来问医的了,而且可能与心口痛有关,忙起身陪笑道:“姑娘,看病啊?”

“嗯……”媚儿点点头。

铃医上下打量了一下媚儿,沉声道:“姑娘,不是老朽吓唬你,你心口这病,可不轻啊!”

媚儿娇躯轻轻一颤:“先生如何知道我心口病重?”

“嘿嘿,老朽这双眼睛,但凡有病之人,过目便识!”铃医一副深沉状:“姑娘的病现在尚在其表,若由老朽诊治,尚有治好的可能,若在拖延,指日之内,便有性命之忧!——姑娘请坐!老朽给你把把脉。”

媚儿听了铃医这话,不由大惊失色,缓缓在摊前坐下。伸手放在脉枕上。

这时,舒蝶和梦寒两人发觉媚儿的轿子停下了,便也停住,下了轿走回来问道:“怎么了?”

“这位先生一眼看出我有病,我想让他给瞧瞧。”

“嗨!小妹你可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路边铃医如何能信?”

“杜先生当初也是铃医来着!”媚儿瞧这老者雪白的胡须,似乎心中多了几分依靠,“让他看看吧,且看他说得准不准,再说是否请他医治也不迟。”

二女轻叹一声,只好也在旁边长凳上坐下陪着。

第160章 老铃医

铃医斜了二女一眼,想卖弄卖弄手段,轻声道:“姑娘切莫小看老朽,老朽医术祖传,专治疑难杂症!当年可是在太医院当过差给皇亲国戚都瞧过病的,年岁大了,告老离职,又不甘一身所学荒废了,这才随便摆个摊,求个有缘……”

舒蝶道:“行了行了!你就好生看病吧,哪那么多大话说!”

“好!看病!”铃医两指轻轻一捻雪白的长须,竖起食指,道:“倒不是存心卖弄自夸,老朽看病切脉,向来只用一指,几位姑娘切莫惊奇。”

铃医伸过食指,轻轻搭在寸口处,微合双目,一切脉,咦了一声,睁开了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瞧了一眼媚儿,又看了看手腕上自己的手指,没错啊,是搭在了寸口之上,怎么会没脉呢?

是不是脉太过沉细,拿不到脉呢?

铃医一根手指又往下用力按压,指头都按入了媚儿娇嫩的肌肤里,还是没有找到脉!

这下老铃医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眼珠一转,脸更加阴沉了:“姑娘这病,比老朽原先预计还要沉重得多,老朽要用两指搭脉,以定凶吉了。”

说罢,又增加了一指,结果,还是找不到脉之所在。老铃医悄悄又加了一指,变成了三指切脉,可是,依旧脉象全无!

老铃医犹如看怪物一般瞧着媚儿,心想,难道此人脉象怪异,脉不在寸口三部之处?

铃医左右移动了一下,还是没有感觉到脉搏的跳动,花白的眉毛抖动了几下:“姑娘,请换一只手。”

媚儿又把右手放在脉枕上,铃医细细辨准关脉所在,先搭中指定关,然后轻放食指无名指,分取寸、尺。凝神诊脉,轻取无脉,重按依然无脉,不由色变,竖起指头用力按下,这才隐隐感到十分微弱的脉搏跳动,若有若无,时断时续。

老铃医缓缓放开手指,捻着胡须凝神片刻:“姑娘这脉本主富贵,可又主大凶,到叫人为难了。”

“别糊弄人好不好!”舒蝶哼了一声道,“没听说脉象还主凶吉的!”

“当然主凶吉!脉象不仅可观病症,还能推富贵,论贵贱,切脉之清浊,论穷通,切脉之滑涩,论寿夭以浮沉,论时运以衰旺,论吉凶以缓急。”说到这,老铃医又长叹了口气:“而两手清微如无脉者,本系纯阴脉,是主大富大贵之象的;可是姑娘只有一手脉清微,另一手却完全无脉,物极必反,却成了大凶之象了!”

媚儿顿时花容失色,不由自主抓住了旁边舒蝶的手。

舒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叱道:“你这老先生,怎地张开就用这等凶话吓唬我家妹子。当真无礼!——媚儿,咱们走!”

老铃医摇头叹息:“唉!自古忠言逆耳,所谓瞒债穷,瞒病死,已知病危,却兀自自欺欺人,待到大祸临头之时,悔之晚矣!”

媚儿已经没了主意,本来要起身离开的,停了这话又坐了下来:“先生,我这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姑娘,跟你说句实在话,你可能不爱听,但老朽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脉象怪异之极,老朽平生仅见过一次,那人比你脉象还凶,乃是两手无脉!却感觉身体一点毛病都没有,好得很,老朽告诉他:‘脉病患不病,号曰行尸,你病已入膏肓,三日内必死!’这人不信,还嘲笑于我,第三日,果真气绝。”

梦寒在一旁也叱道:“你这老先生当真的,问你到底什么病,你不说,偏偏一个劲拿话吓人,不就是想要诊金吗?说对了,少不了你的!——给他一吊钱!”

跟随在旁边的贴身侍女丫鬟取出一吊钱放在了桌上。

“老朽不是这意思……,呵呵”老铃医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吊铜钱取过,塞进怀里,轻咳一声,道:“这位姑娘这病,尚有一线生机!”

“此话怎讲?”舒蝶问。

“因为姑娘下尺部有脉!”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好吗?”

“十四难曰:上部有脉,下部无脉,其人当吐,不吐者死。上部无脉,下部有脉,虽困无能为害。所以然者,人之有尺,譬如树之有根,枝叶虽枯槁,根本将自生。脉有根本,人有元气,故知不死……”

“行了行了,你就别吊书袋了,直说吧,我妹子这是什么病?”

“好好,老朽就直说了,姑娘这病乃是‘脉痹’!”

“脉痹?啥意思?”

“脉痹者,血流涩滞,瘀血痹阻于血脉,以致气短心慌,四肢厥冷,麻木无力。姑娘,老朽说得可对否?”

媚儿连连点头,垂泪问道:“这病要紧吗?”

“症属危殆!老朽先前所说,丝毫没有危言耸听之意,乃是实话,只是,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老朽刚才已经说了寸有脉尺无脉,不吐则死,寸无脉尺有脉,好比大树,树长了虫子,树叶掉光了,只要根本还在就没事,尺乃脉之根本,尺有脉,则元气不灭,故知不死也!”

舒蝶哼了一声:“你又来了,听了半天,就一句话,——这病有得救,对吧?”

“然也!姑娘这病尚在体表,未入脏腑,还有得救。”

“如何救法?说吧!”

“这个……,所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乃仁术,老朽本不该隐瞒,可姑娘这病十分罕见,也非常的难治,若不信,姑娘可以遍访京城名医,若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朽卷摊子立马走人。姑娘,你这病,说句不脸红的话,世间无人能治!你也是遇到老朽了,这命也就算拣回来了,姑娘今年芳龄没倒二十吧?啧啧,如此年轻,若是就这么毁了,大好年华就这么……”

“行了行了!”舒蝶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尽说些没用的。”

梦寒也白了这老铃医一眼:“他不就是想多要几文钱嘛!说吧,药资多少?”

老铃医嘿嘿干笑,竖起了两个指头。

“二两?”

“不,二十两!——二十两银子救姑娘一命,不算太贵吧?”

“你这老先生真是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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