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我有些木然的转回头去,‘二师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得好不好?我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我怎麽会做这种噩梦的。。。’
‘不是梦,鸣焱,这不是梦。’他将我转过来,紧紧的抱住我,‘没有关系的,你还有我,鸣焱,你还有我。。。’
脸上湿湿的感觉,我哭了吗?不是,原来是二师兄的泪水。
我怔愣的看著另一口棺材,身子忍不住地开始发起抖来,怎麽会这样的?怎麽会。。。。才这麽短的时间内。。。
突然。。。
一切的事情,一切一切的事情。。。三师兄出事,然後被赶出京城,然後是大师兄和我爹。。。。
那个新赴任的职方。。。
我蓦得推开了二师兄,有些呼吸不过来了,真的是这样吗?是我。。。是我害的。。。
‘鸣焱?’二师兄悲伤的看著我。
我几乎都快站不住。。。。
‘鸣焱?’
在腿软下去之前,我冲了出去,头脑中就只有一个声音,去找李知县,去找他问个清楚。
‘鸣焱,不要去。’二师兄看出我的意图,忙想拦住我,可我已经冲出了门去。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我跑到李知县的府衙,拨开众人,径直冲到了堂後的厢房。
‘知县。’
‘鸣焱?你回来了。’李知县一脸沈重地看著我。
‘知县,我想问你有关那个新赴任的职方。。。’
‘唉,都是我的错,’李知县低了头,‘那天,那个要入川赴任的职方大人来找我,说是路上需要找两个人护卫,而且他也知道你们的事,於是我就将他介绍到重剑门,当时门中也就秦重和叶岩在,所以。。。可是没想到路上竟遇到了山匪,不仅那个职方以及他的家眷全部丧生,连秦重和叶岩也。。。。都是我的错,’李知县捏紧了拳头一砸桌子,‘鸣焱,你要。。。’
‘不关你的事,知县大人,我只是来问,那个职方大人当初来的时候是要我爹和我给他护卫的吧。’
‘嗯,他说他听闻过你的事,所以很想见见你。。。’
‘那,那个职方大人以前是太子的人吗?’我几乎是在呓语。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是有什麽事吗?’
‘喔,没什麽。’我回醒过来,‘我只是想,他如果是太子的人的话,朝廷肯定会大力办理的,肯定会尽早抓到那拨山匪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了,‘知县大人,没什麽事了,我先走了。’
‘鸣焱。。。。’
我有些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原来。。。原来。。。果真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大师兄和我爹,原来是我。。。。
我失魂落魄的拖著步子梦游般的走到山下那条将军河,头脑中除了这句话就完全是一片空白,怎麽会。。。好冷。。。再也没有力气了,我一下瘫跪在岸边,不敢看山上那飘扬的白幡。。。好冷。。。真的好冷。。。
为什麽这条路会这麽短,如果,永远都走不回去该有多好,永远都走不回去,就不用面对了。。就不用去面对了,那该有多好。。。
一小点冰凉的东西飘落到我撑在地上的手背,再一点,又一点。。。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从那阴沈沈的天空飘下来点点黑点,漫天漫地的纷飞著。
下雪了阿,我想,这麽早,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然後,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拖著步子开始往山上走。该面对的事,终究还是得面对;要走的路,也还是得走下去,而走不完的,至少也应该有个还算完整的结束。。。
‘四师兄。。。’师弟们围了过来,摸著眼泪激愤的看著我。‘四师兄,我们自己去把那群山匪灭了给师傅报仇。。。’
‘把他们碎尸万段。’
我慢慢的弯下腰去,拾起被我扯掉的白幡,重新挂了上去。‘这些,都交给官府去办吧。’
我知道二师兄站在院子里也在看著我,我还知道他肯定是知道的,他这麽聪明,事已至此,怎麽可能猜不到缘由?
‘四师兄?’
‘四师兄,你,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要。。。’
‘放心,我还好。’我轻轻的吐出来这麽几个字,低著头径直来到堂前,扑通一声跪在了院中。
报仇?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何况还是我们这种什麽都不是的老百姓呢?就算是想,估计还没等有什麽轻举妄动,就会被灭门了吧。我看了看那些满眼含泪的师弟们,如果他们的生命再因为我而受到任何的威胁,那我且不是再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赎此罪了?所以不能说,不能说出真相,他们不可以再出任何意外和不测了。而且,真正害死我爹和我大师兄的也根本就是我自己,三师兄曾经告诉过我有些人是我们永远也招惹不起的,可我。。。。
指甲生生的抠进石板缝里,‘长兄,生父。我,不孝子秦鸣焱,在他们生前未曾尽过自己份内的孝道,他们死後甚至也未能亲手为之更衣入殓,实在是妄为人子,妄称人弟。我愿在此,为他们跪祭守灵七天七夜,以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一切干嘛不直接针对我来呢?直接动手的话应该很简单吧,干嘛要绕这麽多圈呢,还绕错了地方。。。。
‘四师兄,不行,这天气,受不了的。。。’
‘不要再说了。’我喝住他们,‘难道你们连最後这个尽孝道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四师兄。。。’他们又纷纷开始抹眼泪,玉兰姐更是哭得昏厥过去。
看著他们手忙脚乱得扶著玉兰姐下去。。。我为什麽就哭不出来呢?为什麽连一点眼泪都流不出来呢?刚刚像要被扯裂成无数多块、憋闷到几乎无法呼吸的心痛也感觉不到了。。。。
‘鸣焱,’二师兄不知是何时走到我旁边,他道,‘我不拦你,你可以在这里跪上七天七夜,但是,’一柄剑伸到了我的眼前,‘你应该知道师傅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来将重剑门发扬光大。拿著,你要保证从此之後会好好的活下去,完成师傅的这个愿望,不要想逃避,不要想用任何借口逃避。’
‘我不配。’我轻轻的道。那柄剑,我认得,我爹从来都不会离身的。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这是你的责任。你难道不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吗?你是想以死来赎罪,来逃避吗?懦弱。。。你以为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有面目去见他们吗?’
我沈默著低下了头。
‘拿著,’二师兄跪下来将那剑一把塞进我怀里,‘鸣焱,听著,’他用力的把我抱进怀里,‘不要怪你自己,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这不是你的错,一定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师傅和大师兄也决不会怪你的,该负责任的是那些人。。。但如果你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原谅你这种懦夫的行为的。’
‘可,若不是我。。。。’
‘鸣焱,你只是一个人,没有人可能预料到今後会发生的事,你也不例外,你不过是按著你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而已。不要把他们该负的责任都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虽然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去惩罚,我也不敢说这世上真会有所谓的天谴,但至少我们应该走下去,就算是为了所有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答应我鸣焱,不要再想别的什麽,你一定要坚强的走下去,不要这麽自私的想用死去逃避一切问题,不要这麽自私的将所有事情都如此毫无留念的抛开丢给我们。记住,如果你有什麽事,那只会让他们更开心,也只会让我们更难过,知道吗?你听到了吗,鸣焱?’
‘二师兄。。。’
‘你知道师傅和大师兄最希望的是什麽吗?他们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接掌过重剑门,然後娶一个妻子,然後再有一大堆的小孩。。。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什麽话吗?你说过一定要使重剑门像武当、少林那样的天下知名,等你做到了这些,再去想别的,好不好,鸣焱?’
‘二师兄。。。’
‘答应我,好不好?’
我苦涩的点点头,看著二师兄的眼睛。二师兄,难道你不恨我吗?为什麽你不恨我呢?要不是因为我。。。。
‘二师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求你一件事,去把三师兄接回来好不好?’我把三师兄住的地方告诉给他,‘求求你,把三师兄接回来,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虽说回来也。。。但。。。
‘可是,这个时候,你还这个样子,你叫我怎麽走?’
‘我没事的,我答应你,二师兄,求你了,难道你要我自己去把三师兄接回来吗?’
‘鸣焱?’
‘如果你不去,我就去。反正都这样了,再多条不孝的罪名也无所谓了,回来的时候,我就用我的颈血向他们赔罪好了。’我看著二师兄,发狠的道,‘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鸣焱,’二师兄一跺脚,咬著嘴唇半天才道,‘好,我去。不过你也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嗯。’我点点头。
‘我马上去接瑞华回来,这七天,我叫他们照顾好你,你不要给我乱来,否则。。。。’二师兄将外衣一脱,披在了我身上,‘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二师兄,’看著他转身而去的背影,我出声叫住他,‘小心。。。’
‘放心,我向你保证,你绝不会失去我的,但你也得向我保证,你也不会抛下我。。。’
我费劲的点点头。
‘那就好。’三师兄一点头毫不犹豫的走了。
二师兄,可,我要怎麽答应你。。。
‘你们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磨著牙对著那几个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的小师弟道。
他们一边拨弄著火盆,一边道:‘不行啊,二师兄交待过他不在的时候要我们好好守著你的。’
‘我也是你们师兄,我的话你们就不听?’
‘当然听罗,只不过有先有後而已,等二师兄回来就让你清静,师兄。对了,四师兄,火会不会太热,你有没有口渴?我叫小燕去给你端点汤。。。’
‘我再说一次,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这几天都不要理我,我有什麽要的,自然会告诉你们。’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话说完。
‘四师兄,这可不行,不然,二师兄回来後我们肯定会生不如死的。。。’伍二他们继续唠叨著。
我蓦的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唰’一声抽出老爹的剑,将旁边地上已经积得很厚的雪一剑扬起,重重的打到他们身上,同时也盖熄了那两个火盆里的火。
‘我最後说一次,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我毫无表情的道。
他们吓得呆了足足有一刻,因为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真正发火。虽然我也知道,我现在根本没有生气的资格,可那炙热的火光实在是太刺目,而围在我身边的他们也让实在是我憋闷得慌,憋闷得胸膛都快要裂开一样。我不需要你们对我这麽好,也不配。。。
‘可,师兄?’
‘认得这柄剑吧,等我爹和大师兄入葬後,我就将代替我爹接管这重剑门。现在,你们还听不听我的话?’
‘师兄?’
‘放心,我会没事的,单是这几天我还熬得住,我只是想好好为他们守灵而已。从现在起,你们不要管我,二师兄那边我自会交待的。清楚了吗?’
‘。。。。’
‘清楚了吗?’我抬高了声音。
‘。。。是。。。四师兄。。。’
看著他们退离开十几米远,我才将剑又插回到鞘中,重新跪了下去。
说是静一静,大部分时间我也只是跪在那里发愣而已,脑袋中空白一片,呆看著师弟们忙了接三,又开始准备头七。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七天,树上的积雪都已看不见了。很费劲,但最後我竟还是站了起来,玉兰姐苍白著脸流著泪为我换上孝服、披上孝帕。
‘我没事,玉兰姐,我不想回房休息。’
‘可你,浑身那麽冰。。。’
‘今天算是他们的头七,那麽多人,我不能不在场。’头脑昏昏沈沈的,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替我说话一般,声音语调听起来都有那麽点奇怪。
接下去的几天,木然的守在灵前,我根本不知道时间是怎麽过去的。
‘四师兄,明天就是选好的吉日了。’
‘二师兄和三师兄还没有回来,再选一个吧。’
‘可是,以後的,都不在单日。’
‘这样啊,那就明天吧。’
凌晨的时候随道士去选好的地方开井後回来,却正好碰上狼狈赶回来的二师兄和三师兄。
‘鸣焱。’三师兄翻身下马,几步冲过来就紧紧抱住了泥土满身的我。
‘差点你们就见不到爹和大师兄的最後一面了。’我道。
‘鸣焱,怎麽这麽烫?你在发烧。。。’三师兄紧张的看著我。
‘我没事。’然後我转过脸对二师兄道,‘二师兄,谢谢你把三师兄带回来。’
‘别说了。瑞华,快带他回去。该死,他们是怎麽照顾你的。’
‘我真没事,再过一两个时辰,辰时就要到了,就该送爹和大师兄上路了。’
作为我爹唯一的亲生儿子,三师兄和二师兄也只得在一旁看著我将该做的事情做完。随著最後一颗木楔钉入棺材,辰时的时候,我在堂前用力的摔碎了吉祥盆,杠夫一声吆喝,起杠。。。
举著白幡走在前面,看著八师弟时不时抛洒著纸钱,漫天满地的,像雪一样,我蓦的想起爹向我要的那一套十二生肖,我还差一只虎没有做完,爹最後向我要的东西,我都没有做完。。。娘,对不起,你要我好好照顾我爹的,可竟是我亲手害死了我爹,还有大师兄。。。对不起。。。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我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从梦中醒来,头顶上是白色的纱帐,怀中紧紧抱著的则是我爹的那柄流云。
‘四师兄醒了。’旁边有声音叫著离去。
随後紧接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进来。
‘鸣焱,你醒了,总算是醒了,你这个傻瓜,你这个傻瓜。。。’三师兄冲到床边抱著我流泪。
二师兄则皱紧了眉头盯著我。
我辨认著我床边每一个人的面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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