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涟漪-纸鸢(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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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涟漪-纸鸢(be)-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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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起,你开始听朕说,什么也不要问,一切等朕说完……」 

君甄望着无比认真、仿佛下了重大决心般的玄臻,心中有些不安与期待,微微点了点头…… 

「朕知道你心中的困惑是什么,以你的细心一定早就发觉后宫之中眉目相似者甚多……没错,朕的的确确在按某人的样貌寻找着,不论是眼神或气质,任何的一切,只要有半分神似的人,都必定会得到朕额外的宠爱……」 

蓦然瞧见君甄一瞬间露出的受伤神情,玄臻苦笑着抚上他的脸,轻轻擦去他眼中泛起的泪珠。 

「朕不否认,最初发现你时,的确是因为你格外神似那人才会升起带你进宫的念头,而朕对你的怜爱……」 

君甄忽然将头缩进被中,好像再无勇气听下去。玄臻好笑的将君甄紧拽的被子拉开,轻啄了一下他通红的眸子,吻去了溢出的泪水。 

「听朕说完……」玄臻轻轻的搂住君甄微微颤动的身子,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朕怜你,是因为你生性善良,安静平和,从不为自己争取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朕很心疼,心疼你每次送朕离去时的脆弱表情,心疼你迎接朕时难掩眸中的欣喜,仿佛朕的降临便是你生存的定义。可是,你慢慢变了……变得更加淡泊一切,不再为朕的降临而欣喜,为朕的离去而神伤,仿佛朕只是一个无所谓的过客,再也不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君甄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苦楚,不由自主的反搂住玄臻,仿佛从他的怀中寻求一星半点的庇佑…… 

「朕有不甘过,可是,朕也知道你想从朕身上得到什么。朕说过,那是朕唯一不能给你的东西……朕的心底一直有人,而你,也是因那人的影子才会被朕发现,朕告诉自己,怎么可以爱上一个影子?更何况你还是个男子,而朕是皇帝,多可笑的一段情感……朕的理智不许朕陷入这种窘境之中!可是……」 

「明明想放弃你,保你衣食无忧来偿还你的这份情,却因每日一首高山流水而动摇……呵,你也知道朕不喜早起,可是,当朕无意间发现影霞居每到卯时就会传出筝声时,朕想起了以前你就是用这个办法来唤朕起身的。但是,朕并不在你身边,朕睡在别人的床前,为何你还不怨不恼的依然为朕奏曲?朕不明白,每个人都想夜夜侍寝,与朕不离,恨不得独霸去才心满意足。如果朕另结新欢,她们会嫉妒愤怒,会诅咒睡在朕身旁的人儿。为何你不?你还在为朕弹筝,即使并不知道朕那晚留宿何方……」 

玄臻的脸上扬起一丝甜蜜的微笑:「朕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格外留意你的曲子,那万籁无声的俱寂之中,隐隐传来飘渺空灵的悠悠筝声,那连心底都不由沉醉的逸和宁静,让朕对它产生了深深的眷恋……为了不错过那首曲子,朕开始赶在卯时之前起身,然后静倚窗前,等待你开始弹筝,而当你的筝声扬起时,朕都会欢愉非常,开心的连自己都不知是为何……」 

君甄的眼中缓缓淌出两行清泪,他无言的枕在玄臻的肩头,听着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细诉衷肠。 

「你记得吗?有一阵子朕从不临幸于你,就算留宿也只是相拥而眠……因为朕听御医说你天生体弱,经不起夜夜房事之后,朕便不敢再碰你……呵呵,朕也会有心疼一个人的时候,若是之前朕一定不信,可没想到,朕明明不舍却能隐忍,竟可以只静静的搂着你便心满意足而眠……」 

「皇上……」 

「后来朕出宫时遇到了司莫,当朕看到他时,朕心头冒出的想法竟是‘他真像君甄!’,那时朕真得困惑了,迷惘了,朕已经不明白对你的‘怜’怎么会变得如此牵肠挂肚……当朕把一切加在一起时,才恍然大悟,可是,这个答案却是朕不敢接受的。明明你只是个替身,为什么朕会喜欢上你?其实细看,你跟那人也只像个七成而已,为何朕会喜欢你?朕想不通……所以朕开始逃避你……朕说恨透了你,因为朕恨你不知不觉间夺走了朕的心,恨你为何不身为女子,让朕可以毫无顾忌的宠爱于你。所以,朕一直沉默着,想把那份心情埋葬……」 

玄臻自嘲的笑着:「朕知道宫中的流言蜚语说些什么,你们都认为朕喜爱的是天儿,对吗?」 

君甄怔了怔,有些木讷的傻傻问道:「不是吗……?」 

「傻瓜!」玄臻啼笑皆非的用手拨乱君甄的垂发,苦笑道:「莫非朕昏庸至此,连这种有违伦常的事你们都视做当然?朕再色欲熏心也不至对血亲出手吧?」 

「可是……」 

「可是,他与朕并非同母所生,为何朕会对他怜爱有加?那份情义,早已超过兄弟的定义,更何况还不是亲兄弟,你也是这样想,对吗?」 

君甄有些懵懂,难道不是? 

玄臻下意识的紧搂住君甄,话语中透出的深深哀痛令君甄的心揪做一团。 

「那是朕尘封心底的秘密,这个世间,除了朕已无第二人知道,但是今天,朕要告诉你……」 

玄臻的目光缓缓飘远,忆起少年痴狂的浓浓眷恋与青涩恋情的淡淡哀愁…… 

…… 

…… 



第十四章 



那是先帝在世之时的故事。那时的玄臻只是太子,天生的帝血与后天的权势熏陶造就了玄臻自信狂傲的秉性,在趋炎附势、唯唯诺诺的百般讨好声中犹如众星捧月般被宠上了天,玄臻惬意的享受着在各个权派之间游刃有余的畅快跋扈,仿佛天下万物皆在掌握之中。 

那场深秋的初会,仿似最突如其来的狂澜,令玄臻连抗拒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头栽入了无止境的深渊之中…… 

在皇宫极北之处的一片阴冷之中,便是众所周知的皇宫禁地‘冷宫’。那里关押着无数丝缕芳魂,以各种不为人知的理由被强锢于此,然后渐渐红颜殆逝,银发徒生,一点一点香消玉殒,直至在无人问津中默默死去,那副犹如在枯风中干竭的苍老身躯才会离开这片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这个世间,最残忍的刑罚不是肉体的痛楚,而是无力掌控自己命运的悲哀,然后在被人刻意忽视中仿佛幽魂般漫无目的、毫无意义的存活着,让麻木的心灵一点一点冻结所有的理智…… 

所以,这里的人只有两种表情,麻木不仁的空洞与歇斯底里的疯狂,那是在位的帝王给这些女人最冷酷的惩罚,还有什么比让她们慢慢将自己折磨疯更加痛快的报复呢?不愧是帝王,连对待枕边香玉的处惩方式都凝聚了最深的心计与最狠毒的技谋…… 

原本只是好奇这片禁地到底是什么模样罢了,年青的玄臻偷偷一人闯入了这里。打开那道布满龟痕、红漆褪尽的残破宫门,再看着那殿门前灰旧的石狮与空无一人的门关,玄臻顿时好奇这个‘软禁’后宫嫔妃的‘传说中的可怕地狱’竟会无人看守?那么这个宫中的人为什么从未听闻有人逃出? 

费力的推开沉重的大门,随着‘吱呀’声,大门缓缓而开,顿时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加杂着迎面而来的尘土枯叶,玄臻反射性闭眼掩嘴却仍吸了一鼻的尘土,干涸的枯叶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这股风好似从阴司之地最深处袭出一般,透着彻骨的寒意,令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呸!什么鬼地方!」 

玄臻气恼的唾出一口沙尘,拍拍身上的薄土,缓缓步入这片禁地…… 

这里犹如一片废城,到处都是萧索破旧的裂纹尘土,院中到处都积满枯叶,好像多年未曾有人打扫。园中本应有着苍桑绿柏的地方,却只有一根根干涩的枯树,以诡异的姿势伸展着。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灰蒙蒙的,如果不是天空的蔚蓝依然会降临于这片地府的上空,玄臻一瞬间真会以为这个世间全是这种灰蒙蒙的色彩,那种,好像浓聚了无尽悲哀的凄凉色彩。 

「有人吗?」 

嘹亮的声音悠悠回荡,玄臻打了个冷战,难道这里的人都死尽了? 

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嶙峋老太太驼着背,步履稀碎的缓缓走来,玄臻看看那张空洞的面孔,瘦得好似皮包骨一般的面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喂,你也是冷宫的人吗?是婢女吗?」玄臻大声问道。 

老太太垂着头,一声不响的缓缓走过,口中喃喃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眼中丝毫未曾映入玄臻的身影。 

「喂!」被人视做无物的玄臻不由气恼:「见了本太子还不下跪?!」 

老太太依然嘀咕着什么,步履蹒跚的慢慢远走。 

玄臻好笑的摇摇道:「定是个疯婆子。」 

这时,两个手持膳盒的中年太监从不远处的圆门那端拐过来,二人皆垂首默走,也不说话,更不抬头。 

「喂……」 

玄臻还没来得及问话,二人已经急匆匆的奔了过去,连头都没有抬一起。 

「放肆!!」玄臻大怒:「你们当本太子是透明的吗?!」 

可是两个中年太监根本没有停顿片刻,依然快速的走掉了,气得玄臻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里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一阵凉风吹过,满地枯叶悉琐作响,玄臻不由又打一个冷战,升起折回的念头。 

「鬼地方!阴气冲天,人又阴阳怪气!果然住在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玄臻搓搓手,决定离开。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一缕白影闪过,玄臻鬼使神差的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永失我心…… 

一个长发及地的白衣女子慢步而来,黑亮耀目的长长青丝拖落在地,沾染了几分尘腥,洁白如雪的轻纱长衫随风飘扬,犹如一朵尘外仙莲,在一片灰蒙蒙的天地间,她的出现如此突兀扎眼,刺激着玄臻的双目……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玄臻倒吸一口冷气,那娇若春花、媚如秋月的绝代风华之中涵含着无尽风情,那双明明清透秀美的眸子却犹如勾魂眼一般足令人失魂落魄,那似笑非笑的樱唇粉润可人,令人情不自禁想采摘品尝一番。那举手投足间的仙风仙气,令玄臻几乎无法移开目光。这种神仙一般的人儿怎么会在这里?显得多么唐突,多么不协调!她应该是那种立于鸟语花香、蜂飞蝶舞的怡人美景之中,而不是这片枯索荒凉,鬼气冲天的地方! 

除非……她是妖精?不然怎会生得如此美艳绝伦、迷倒苍生的同时却拥有这身拔尘的灵性仙风? 

「你……是谁?」玄臻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在颤抖…… 

女子痴痴的看着他,忽然扬起一丝如菊般淡雅的笑意,玄臻的心跳终于逃脱了理智的强压,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狂跳。 

「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父皇的嫔妃吗……?你……到底是人是妖……」 

女子忽然笑得妩媚诱人,她伸出纤纤葱指,指着一朵早已风干的枯花,用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轻声道:「翌,我想要那朵花。」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悦耳动听的声音?如同曼妙的歌声,声韵柔婉,销魂醉魄,天籁之音。 

可是,也同时知道了她的身份。翌,正是父皇的名讳,那么,她是父皇的嫔妃? 

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郁闷,闷得胸口几乎透不出气来,为什么? 

「翌?」 

玄臻看向那双如同孩子般单纯期待的星般眸子,无言的弯下身,轻轻摘下那朵仿似一碰即碎的干花,小心的用手护着,走到女子面前。 

女子开心的想接过,却在手触碰到花瓣的一瞬间,风逝…… 

看着那星星碎花被风袭走,女子的目光变得呆滞,玄臻心中一紧:「我再帮你去摘!我去摘鲜花给你!」 

女子轻轻摇摇头,痴痴的望着缓缓堕下的花末,伸出白晰的柔荑轻轻接住。 

「君恩如水……此情已逝……形同枯花……逝于风中……」 

玄臻的心头一紧,因为,那双茫然的眸子中,缓缓淌下两行泪水……那眸中如海般深邃的哀伤,是为了谁? 

女子慢慢转过身走了回去,长长的裙袂轻轻抚过地面,沾染几片碎叶,缓缓远走…… 

而玄臻,一直在痴痴的看着,呆立了好久好久…… 

然后,玄臻越来越少出现在莺语笙歌的宴席之中,越来越少人见过他,常常下了朝课之后,他便立刻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更没人会想到万金之躯的他会跑到冷宫那种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也没人想到人前一向或威严或不羁或游戏人间的太子,竟会用无比深情的目光静静凝神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而他,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玄臻深深的迷恋着那个纤秀的白色身影,他终日静守在她身旁,就是为了那偶尔的回眸一笑,或者有些迷惘困惑的短暂对视,虽然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某处,一看就是数个时辰,但玄臻爱极了她安静时的模样,因为她会很乖的任由他将她抱在怀中,从不抗拒他情不自禁的触摸,虽然像个木偶般的安静令玄臻如同亵渎天仙般心虚,但他更怕看到那时不时从眸中涌出的浓浓哀伤…… 

她会叫他‘翌’,会像个初恋的少女般羞涩的期待着‘翌’去实现她小小的愿望,摘朵小花,拈根小草,插在她的发髻,非常非常小的愿望…… 

而他,默默的扮演着‘翌’,摘着从不存在的花草,将空气轻轻插入她的发髻,然后看着她心满意足的微笑,用有些受伤的表情苦涩的陪笑着。 

她有着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中,有着鲜艳美丽的花朵,风和日丽的朗空,有着爱她宠他的翌……她看着翌为她摘花,为她插髻,只想永远继续下去,一个毫不贪心的愿望…… 

忽然,有一天,她的翌用很痛苦的声音说:「为什么你要活在假想之中,而不肯清醒的看看我呢?」 

她听不懂,所以很困惑的抚向心爱的‘翌’的脸颊,想抚平那双紧蹙的眉头。 

玄臻痛苦的看着她眼中的担忧,握住那轻抚在自己脸庞的手。在她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情形?抚摸着心爱的‘翌’吗?忽然好恨,为何自己不早出生几年,为何她要爱着父皇?为何父皇身在福中却狠心抛弃了她?受够了!受够了为她编织美丽的假象!受够了她的眼里映入的是翌而非臻!受够了她搞不清自己的温柔给了谁!受够了她浑然不知有另一个人为她心痛神伤! 

玄臻蓦然低头,吻住了早在睡梦中无数次品尝过的双唇!那梦中的迷醉远不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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