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的小太监们又像约好似的同时应道:「回皇上,奴才们什么也没有看到。」
「听到了吧?」玄臻摩挲着君甄细滑的脸颊:「这个宫中,没人敢对你指指点点,更没人能逾越到你的头顶,因为,你是朕的,只有朕,才是你的主宰。」
心蓦然急跳,君甄的白玉面庞上迅速泛起榴红,好似艳桃醉姿,娇羞之中涵含别种风情,令玄臻心头一荡,脸上戏谑的笑容更深了一层。
「你这只爱脸红的小雀儿。」
君甄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爱脸红的毛病连自己也是刚发现的,却屡屡被玄臻拿来取笑,真是好生不甘!他总说自己娇小如雀,小鸟依人,索性戏称自己为‘小雀儿’。可是,人家哪有像雀儿一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想至此,君甄的小嘴不由微微翘起,憨钝的嗔态看上去可爱又好笑。玄臻大笑两声,又一下子亲到那张‘翘首以待’的小嘴上,还解馋似的抿抿嘴。自小生长在皇宫的玄臻,自然习惯了众人之前为所欲为,可君甄哪儿能习惯?眼见众目眈眈之下自己屡被‘轻薄’,就算他们都说‘没看到’,但还是在人前亲热呀……
君甄又羞又急,一时情急之下,两眼之中竟泛起水潮,乌黑的眸子中清波粼粼,涌起一层水气,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令人心疼不忍。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玄臻笑着讨饶,点点君甄的小俏鼻:「水做的小雀儿,动不动就哭,以后可别来个水漫皇城,那朕可要哭了!」
‘扑哧’一笑,君臻忙收起笑容,但嘴角依然微微上翘。
「朕带你去你的住处看看好不好?」
「我的住处?」
玄臻一笑:「是朕寝宫内的一处水榭,环境幽雅,景色怡人,最重要的是,它建在湖水之中,若朕的小雀儿再哭,泪水就可直接汇入湖心,省得再费力注入新水。」
又取笑我!君甄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玄臻爱怜的拉起他的柔荑,放在唇边吻了吻:「原来除了脸红、爱哭以外,小雀儿还爱生气。」
君甄羞得想抽回手,反被更加用力的握住,然后玄臻面带微笑,拉着面红耳赤的君甄往水榭走去。
清风微拂,湖波浩荡,碧空如洗,水天一色。眼前的湖水广阔渺远,绰绰树影沿畔入湖,黄昏的晚霞撒满湖面,千顷波光,闪烁如练,更与林影叠合,如覆轻纱。一株风雅的水上小居立于湖心,台下泛有一层白色的水雾,朦胧之中隐隐窥见一片粉莲环居而崭,好似尘外仙家的避世之所,超凡脱俗的令人神往。
「好美……」君甄睁大双眼,喜爱之意一览无遗。
「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玄臻笑道:「只有你这样的人儿才配得上此处。」
玄臻点头示意,一个太监打扮的少年走上前来,模样乖巧可人。
「他叫小升子,以后,他就负责你的起居饮食。」
「小升子给甄主子请安。」
小升子跪在地上,向君甄磕了三个响头。君甄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忙要扶起,却被玄臻拉住了:「你以后就是他的主子,就是他的天,这向天磕首的礼还是少不了的。」
看到君甄还是一脸紧张不适的模样,玄臻笑着向小升子打趣道:「小升子,他是你的‘真主子’,那朕是什么?‘假主子’吗?」
小升子忙向玄臻拼命磕响头:「奴才该死,笨嘴笨舌,皇上自然是奴才的主子,小升子是奉皇上之命侍奉‘君主子’,君主子自然也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真是祖上积德才能侍奉两位主子,这是小升子的福份,小升子自当尽心尽力!」
玄臻哈哈大笑两声,看向君甄:「如何?是不是很机灵?瞧他改口改得多快。」
君甄淡淡的笑了笑,伶俐的小升子已经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小雀儿,你说给此处赐个什么名字好?」
君甄一怔,有些木讷的应道:「叫什么都成……」
玄臻摇首:「那怎么可以,如此佳景仙境,怎么可以随意乱取?啊,不如叫‘涟漪小居’如何?」
君甄想了想:「有何典故吗?」
玄臻嘿嘿一笑:「当然有!听闻上古时代,有只爱哭的小雀儿,常居湖心之中,每每哭泣之时,泪水滴落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而朕的小雀儿也住到了湖心之中,岂不应景?故称‘涟漪小居’!」
君甄气得直跺脚,皇上又在取笑他!
「这个名字不好听。」君甄嘟起嘴。
「那小雀儿取一个让朕听听。」玄臻微笑道。
君甄环视了一下四周,想了想,慢慢道:「此景可谓应了那句‘树影霞光重叠深’,不如,就叫‘影霞居’如何?」
「影霞居?」玄臻微微颔首,笑道:「不错……没想到你也颇赋文采。」
君甄脸一红:「皇上取笑了。」
醉颜榴红般的惊艳容颜,透着羞涩的神态,长而上卷的浓密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黑曜乌眸中的娇媚。玄臻不由自主走上前,将君甄拉入怀中,轻俯下身,凑近他的耳畔小声道:「今晚,要多吃点东西哦。」
「为什么?」君甄不解的眨动着漂亮的大眼睛。
「因为……」玄臻轻吻一下君甄的眼睑:「今晚,你会很累……」
……
……
「嗯……嗯……」
君甄脸色惨白,紧咬的下唇已经深紫,他无力的推着压在身上男子的胸膛,却阻止不了那痛彻全身的抽动。
早在初遇玄臻,他买下自己时,就有预感总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一路上的以礼相待令君甄几乎忘了自己是被‘买下的’,像个弟弟一般依赖着兄长般安全的玄臻,忘了他们的关系是‘买主’与‘卖主’,而将玄臻当做好友兄弟一般亲昵信任。但当体内被侵入异物时,那股剧痛将君甄拉回现实,难以抗拒心底涌上的酸楚,两眼再度泛起水潮……
「小雀儿……」玄臻俯下身,轻轻吻去君甄脸上的泪水:「从此刻起,你就是朕的,只要你不背叛朕,朕会令你一生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
君甄轻轻摇摇头,哽咽声从紧咬的唇间迸出。那不是我想要的……不是啊……
「朕会疼你、怜你,所以……」玄臻用手抚去君甄脸上的泪水,轻轻虐咬着君甄的耳垂:「把你放心将给朕,朕不会亏待你,会好好照顾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紧咬的双唇缓缓松开了,君甄泪眼婆娑的看向玄臻,玄臻爱怜的用手轻抚着他唇上深深的牙痕,用舌轻轻舔舐着,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痛了一般。这个温柔的小动作,令君甄再难控制眼中的泪水,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说:「真的……?」
「当然。」
玄臻温柔的笑了,然后双手缓缓抚向君甄的腰际……
君甄闭上双眼,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因为……他听到四个字:一生一世……
……
……
第三章
晨曦的阳光轻轻抚过静湖,投入水上雅居之中。牙床上的人儿剑眉轻蹙,柔软的乌丝轻轻划过雪肌香肩,轻巧乖觉的倚在玉臂上。那层软烟锦被清晰的勾勒出引人遐思的胴体,欲隐欲现的斑斑红痕见证着昨夜的旖旎风光。
小升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君主子,时辰不早了,是否洗漱?皇上正午还要过来用膳呢……」
还在床上会周公的君甄,蓦然睁开微红的大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巳时将尽了。」
忽然屋中传来一阵乒乓作响,然后是君甄匆忙的叫声:「小升子,快进来帮我!」
小升子忙推门进入,只见君甄一脸慌乱的穿着衣服,急得小脸涨红:「怎么不早点叫我?」
「是皇上特别叮嘱奴才不要打扰主子休息的,若不是要到午时,皇上快过来的话,奴才也不敢吵醒主子。」
君甄心中泛起小小的甜蜜,不由露出一丝羞涩的笑意,但马上又一脸慌张的赶快洗了洗脸:「皇上是不是要来了?快点!小升子帮我梳头,快点!」
小升子不由心中暗笑这个新主人实在单纯的连心里想什么都能表现在脸上,安慰道:「君主子别急,来得及,来得及。」
紫色的棕木梳从乌黑的柔丝中穿过,顺滑的没有停留片刻,小升子不由感叹起来:「君主人的头发就如其人,美而柔,难怪皇上会这么喜欢主子。」
君甄的小脸迅速涨红,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不自在的把玩着发饰:「你……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吗……我是……」
小升子一怔,随即笑道:「君主子多虑了,皇上喜性男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虽然后宫之中男宠无数,但他却也从不独宠男妃而冷落三千佳丽,是以连大臣们都无话可说呢。」
君甄的手一颤:「男……宠?」
小升子慌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胡言乱语!君主子饶命!」说着,便狠狠的自掌起耳光!
君甄忙抓住小升子的手:「你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小升子却依然连连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君甄看着小升子拼命的叩头,忽然脸上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你又没说错什么……是我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罢了……说白了,我也只是个奴才而已,你又何苦作贱自己,大家本是同命人……」
小升子哪知道这是君甄真实所感,只道在说反话,吓得几乎磕破了头,连叫饶命。君甄劝也劝不住,最后只好佯装生气命令他不许再磕头才阻拦住。
看到小升子一脸劫后余生的恍惚表情,君甄自心底升起一层怜悯,轻声道:「小升子,我的头还没梳完呢,你帮我吧。」
小升子忙小心翼翼的重新理起那如瀑云鬓,极为细心的帮君甄整好妆,换上新衣,静候皇上的到来。君甄倚在窗前,望着清风抚湖泛起的浅浅涟漪,脸上挂着淡淡微笑。小升子悄悄看向自己的主子:空灵轻透的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世外仙子般飘渺虚幻,这样的人儿居然身陷皇宫这种污沼泥泽,他有能力自保吗?
到了午时三刻的时候,一个老太监匆忙跑来,行过礼后告之君甄不必再等了,皇上有事不能过来。君甄脸上露出一点小小的失望,但自知皇上日理万机不能强求,便叫小升子传膳,自己闪入内堂换了身随意的衣衫。
小升子悄悄追上回去复命的老太监,在他手中塞入一张银票:「公公,皇上因何不能前来?」
老太监看看银票,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左顾右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悄悄道:「还不是那个蓉贵妃,本来已经传御膳房把午膳送到影霞居了,但皇上临来之前被蓉贵妃缠住脱不了身,现在已经去了芙蓉殿,估计今晚会留宿,叫你的君主子不要再等了吧。」
小升子连连称谢,送走了老太监,陷入沉思之中。
走回小居内,却见君甄换了身雅白绸缎制的暗花长袍,倚在窗前望着平静的湖水出神。一阵暖风吹过,静湖轻漾,清波涟涟,圈圈涟漪慢慢晕开。柔软的长袍随风轻抚雪肌,愈发显现君甄的飘逸与纤秀,丝丝青发随风轻扬,美仑美奂。
小升子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苦笑,这个主子仿佛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涵含无尽风情,却又不会令人有种媚妩的娇艳感,令人不敢亵渎……
「小升子……」君甄平静的眼眸没有丝毫起浮:「皇上……为什么没来?」
小升子一怔,正在犹豫应该如何解释,君甄缓缓回过头来:「那位公公应该把原因告诉你了吧?我看到你塞给他银票了……」
小升子犹豫了半晌,才咬咬牙,应道:「皇上被蓉贵妃缠住了,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也是贤德淑贵四妃之中最得皇上欢心的嫔妃,皇上本来是要来的……」
君甄浅浅一笑,慢慢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仿佛自语般喃喃着:「傻瓜……他是皇上呀……后宫佳丽无数,你又怎么跟她们争……不过逢场作戏的甜言蜜语,你怎么就信了呢……」
「君主子?」
忽然,两滴清泪不听话的自眼眸之中溢出,君甄笑着抹去,却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泪水溢出。
小升子不由心中一紧,不忍的劝道:「君主子,这个皇宫之中,囊尽天下万物,却独独没有一样东西,就是‘真心’……在这里大家都是各取所需,不必付出‘真心’,因为……就算付出了,也不会得到回报……但是至少还有数之不尽的金银珠宝,日子久了,大家都学会了如何取悦皇上,从而得到除了‘真心’之外的东西……」
君甄用力抹去眼中的泪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轻笑起来:「这个宫中,连一个真心的人都没有吗?那你呢?小升子?」
小升子一怔,看着那双紧盯自己的通红眸子,不由垂下了头:「奴才也是这样……」
自小生长在皇宫,世间的人情冷暖天伦惨剧不断的眼前重复上演着类似的戏码:背叛、杀戮、阴谋、血腥、惨剧……在这样一个人人自危的环境下,付出了真心就要有遭到背叛的觉悟,所以,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将最后一丝人性悄悄隐藏起来,埋得很深很深,深到连自己都忘记。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皇宫中生存下去……
「你不是这样的,小升子……」
小升子蓦然抬头,有些愕然的看着微笑的君甄,只见他两颊挂泪,笑得有些脆弱,黄鹂般悦耳的声音轻柔传来:「至少,会告诉我这席话的你,依然有心。」
小升子垂于身体两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依然有着一颗心……
「我知道你的用意……放心好了,我认识皇上不过数月,就算想付出真心,只怕也有限……而且,如此轻易就能付出的真心,亦能轻易收回吧……?」
苦涩的笑意扬起在君甄的脸上:我如此简单的就付出了真心,那么,想收回来,应该也很容易吧……?
……
……
缭乱星雨,尽湿宫花,林霭轻逸,空扰微雨,满池清水,涟漪漠漠。这场细雨之中隐隐递出婉转悠扬的筝曲,如缠绵缱绻的私语之声,如珠玉落盘的晶透之乐,在浠浠雨声之中慢慢传荡。
慢步雨中的玄臻不由停步,身后撑伞的小太监正竖着耳朵聆听曲声,险些撞个正着。
「是从哪方传来的?」玄臻喃喃道。
小太监仔细辩认了一下:「好像……是从湖畔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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