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看出来你有多喜欢他。”
和久苦笑着说。金子也用有点悲哀的脸笑了笑。
“大概是我小学五、六年级时候的事吧,我叔叔是个流氓,在街上刀子伤了人,后来还造成了大新闻……”
第一次听他提起这件事。
“很久以前父亲就跟叔叔断绝来往了;当然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蔬菜店老板的弟弟是个流氓;这样的流言到处传开;店里没有客人上门。家里的生活费是赤字、没有人肯跟我玩、妈妈也被邻居们说三到四的……那时候真是一团糟……〃
金子冷笑了一声。
“那时侯只有船桥每天都来店里;除了他以外没人肯来。那家伙每天都在同样的时间来;之后父亲也想开了,说:就算一个人也是客人,在客人来的时候决不能关店。所以我们就为他一个人开店。那之后客人们又渐渐的都回来了。 ”
金子踢着路边的石子。
〃中学时我们同班;当那家伙说'我对别人的事没兴趣'的时候;我明白了他到我们家来的理由。他对别人的事不关心;自然也就不会有偏见了。〃
和久没应声;仍然一声不响的往前走。
7
虽然知道对高中生来说是奢侈了点,和久还是约良子一起去看电影,之后在良子喜欢的那家六本木比萨店里共进晚餐。吃完后去了良子的公寓。
好久没有来良子家了,和久说比以前看起来宽敞舒服多了,良子笑着说“我收拾过了嘛。”
良子非常高兴地收下了和久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唱片。结果只找到了二手的中古品,不过良子说足够了。她立刻把唱片放到便携式电唱机上,当中不只有一个地方走音,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
指针从外侧划到了中央,结束后又回到了起点,良子反反复复地听着同一首歌。
封面上,是位身着夹克、头上戴着红花的黑人女歌手唱歌的样子。Somebody Somewhere……悲伤的旋律盘旋在耳边久久不能离去,良子哭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久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这样轻触她的肌肤,以及身体的更深处……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她让和久觉得悲哀,以及一种无力感。
“住在这里不要紧吗?,你不是说家里对你的监管变严了吗?”
做完爱后两个人裹在床单里,良子问。
“我说今天住在泽木家,只要告诉他们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今后小测验恐怕没那么悠闲了吧。”良子说着不经意的笑了出来。
“要说船桥啊,是个正直的孩子呢,如果略知变通就好了。对了,你还没跟我说呢,那天你跟那孩子被关在用具室一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久没有回答,他拿起了放在枕边的香烟。两个人相拥而眠的事到现在都不能忘怀。
“那,和久。”
恋人在撒娇,觉得为这种无聊的事闹别捏的自己真是个傻瓜,和久抱住了那柔软的身体。
“那家伙啊,说自己在梦里变成了狗。”
“你说的是船桥?”
良子饶有兴趣地把脸凑过来。
“因为自己是狗,所以听不懂周围的人说的是什么。不过我可不这么想。”
“是吗?”
“那家伙只不过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想去看周围的一切。所以才把自己比作狗,叹息着自己对周围的不了解。”
良子歪着头,撒娇似的抱住和久。
“我倒觉得那孩子怪可怜的。”
“他哪里可怜了?”
“做了这么寂寞的梦,真是很可怜啊。”
“梦反应出人的深层思维,如果讨厌变成狗的话,变成人不就好了?”
“那孩子不像和久想的那么透彻,一看就知道。而且呢,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像我27岁,和久17岁,这是永远不变的事实。”
良子摸着和久的头,虽然和久喜欢她摸自己的头的感觉,但今天这种情况就好像在哄小孩似的让他觉得不满,难得他那么认真的去考虑问题。
“爱可以超越年龄。”
良子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笑着吻了和久。
“你们知道麦尔坎X被暗杀了吗?”上林兴奋地问。和久连麦尔坎X是谁都不知道。
“真蠢,竟然连黑人运动的领袖都不知道!”
得意地说出这话的上林肯定也是从哪个早报特辑上看到的。只是和久懒得拆穿他而已。
上课铃声响起,良子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在与和久视线相遇时她微微一笑。那是非常普通的表情,不过这四天他们都没有电话往来。无论怎么打都没有回电,和久想她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不过刚才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良子在上课前叹了口气。
“有没有人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了?”
没有人回答。
“有没有人看到美国黑人领袖麦尔坎X被暗杀的报道?”
坐在前面的上林转过头,得意的翘起了大拇指。和久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知道上林绝对不会举手的。
“介入越战也好,暗杀麦尔坎X也好,对美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新闻,与日本不同,他们是一个各民族的大熔炉,因为是合众国,所以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难题。即便如此,我对美国的憧憬依然没有改变。这就是我做英文老师的原因。”
良子不是个喜欢说废话的老师,总觉得今天她哪里有些奇怪。
“船桥君。”
没想会叫到自己的名字,船桥惊讶地抬起头。
“你心不在焉呢,是不是我的话很无聊。”
船桥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不明白良子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
“我的梦想是在美国生活,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梦想罢了。但是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我明年将赴美国加州的大学基础部担任日语老师。和大家在一起学习的时间不多了,让我们珍惜有限的学习时间,大家一起努力吧。”
这消息听在和久的耳里犹如晴天霹雳。他凝视着良子的脸久久不能移开视线。良子为什么特意在全班的面前说这种话,这无疑是对自己传达一个信息:美国……加利福尼亚。不是想追就能追过去的地方。
之后开始照常上课,不过上课的内容一点他都没听进去。和久不自然地盯着良子,良子虽然注意到了也当作没看见。上课结束后,和久立刻凑上前。
“老师,我有个问题不明白,可以请教一下吗?”
在升学指导办公室里,正面面对恋人时和久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为这件没来由的事感到震怒。
“……我虽然比你年纪小,但我是真心喜欢良子的。”
良子立刻用右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也是。”
“那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
和久因为兴奋声音越来越大,良子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这是学校,不要发出那么大声音。”
这种时候还注意这些,和久对良子感到不满。
“你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嘛。”和久插着腰问。
“还是因为——你只是跟我玩玩,所以才能摆出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
“我从来都没把这段感情当作游戏!”
“那为什么去美国的事对我一直保持沉默?”
良子低下头没有否认,这让和久感到绝望。
“我想你不会同意的,我不想因为你的反对而动摇决心。所以才没有说。”
以前睡前好像听良子说过:她在高中时代曾看过一部电影叫《雨中曲》,良子说在雨中边跳舞边唱歌的金·凯利是她的初恋。为了能跟金·凯利对话她开始专攻英语,成为教师也是因为这个。说完她调皮地笑了笑。
“夏天的时候,听到有这个机会时,我毫不犹豫地提出了申请。年龄的问题还有和久的事虽然都出现在脑海里……但是说什么也不想放弃这次机会。而且呢,我发觉,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梦就永远只是个梦而已。”
‘那就可以丢下我吗’这种话和久怎么也说不出口。良子憧憬美国的心情他不是不理解。但就是无法率直地说出“真好啊,祝贺你。”
“美国也好你想去那儿就去那儿吧!”
丢下这句话和久奔出办公室。
在被告知良子将要去美国的那天,和久谎称去泽田家过夜,穿着西服在夜晚的街头游荡。因为个子高,说自己是大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跟搭讪钓到的女孩到爵士乐咖啡厅喝茶聊天,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话。
那天,跟情投意合的女大学生去了她的公寓住了一晚,已经很久没跟良子以外的女人做过了,看对方发出夸张的喘息声令和久兴奋起来,没想到却是相当乏味的***,但是他还是呆到了早才从那人的公寓出来。
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只好直接回学校。清晨的操场感觉有些冷清。和久在通过体育场旁边时停下了脚步。他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来了,和久不由得吃了一惊。对着校舍的边门敞开着。他饶有兴趣地窥视当中。
他看见身着藏青色道服的船桥在一个人挥舞着竹刀。之前就听说过只有他一个人参与剑道部的晨练,看来是真的。
道场里明明只有这么个无趣的男人,为什么他挥刀的样子看起来那么神圣。
和久小学的时候也在街道的道场里学习过剑道,不过不到半年就不干了。他觉得每天从学校到道场实在太麻烦,而且比练习有趣的事多的是。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没有半途而废的话,今天不知道练到什么程度了呢。
船桥没有发现和久。他专心的挥舞着竹刀,额上流下的汗水四处飞溅,规律又柔韧的步伐给人感觉如野兽般的强悍。
“啊~好喜欢这种气氛。”和久率直地想。他终于能体会到,船桥说喜欢空旷的道场的心情了。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操场上陆续有田径部的开始进行晨练。休息片刻的船桥才发现了站在窗边的和久。
视线相遇时,和久对他轻轻挥了挥手,船桥也挥了下手,感觉有些不知所措。船桥举步慢慢地向和久。
“早上好”
因为是船桥先打的招呼,和久也就回了句早上好。这是他们自被关在用具室以来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和久因为觉得很窘所以一直故意躲着船桥,不过今天他却很想跟船桥说话。
“那天……你父母没生气吗?”
“哪天……?”船桥歪着头想。
“就是被关进去的那天啦,害的我现在被管着那么紧、晚上都不能出来,真无聊!”
船桥微微笑了笑。
“我父母只是觉得很稀奇。”
“你父母也真够怪的。”
“我可不这么想。”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船桥开口。
“我想跟有田聊天。”表达方式还是那么直截了当。
“那就说吧”
“但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傻瓜吗?总比现这样没话说好。”
“这倒也是。”船桥笑了。
“我想知道有关有田的事。”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是我目前为止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虽然尽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但是我就是不能把视线从你身上移开。”
对人毫不关心的船桥竟然说出这种话,让和久非常欣慰。而且有种强烈的优越感。虽然知道被这种人关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就是觉得高兴。
“还是人比较有趣吧。”
“是有田比较有趣!说起来,你在听说北泽老师这个学期结束后会辞职,好像很寂寞的样子。”
被说到了痛处,和久心情一下子变得恶劣。
“不过能去美国真的好厉害。”
“那边如果没有强*和杀人的话倒还凑合。”
船桥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和久这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
“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走了。”
留下还想说什么的船桥,和久一个人回到教室。在往书桌里塞教科书时听到‘飒啦’的声音。是纸条,良子放进来的。
。
上面写着相见他,让他放学后到升学指导办公室来。和久把纸条撕碎后扔了。
放学后,练完唱歌,和久既没有去升学指导办公室也没有回家,他留在教室里。看着眼前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不知不觉教室里变得只剩下他和船桥两个人。总是第一个离开教室去参加社团活动的家伙,现在正单手拿着本书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们相隔数米远。和久还没下定决心,就这样无所事事地看着船桥。
啪嗒一声,船桥合上书,可能是已经看完了吧。他把书放进包里,站起来走到和久身边。
“不回去吗?”他问。
“我有点事,你呢?”
“片岡老师说有话要跟我说让我留下来。”
“是这样啊。”
之后又是沉默,和久搔了搔头。
“你坐前面吧”
“那是时久君的座位吧,没关系吗?”
“本人又不在这,有什么关系。”
船桥在和久的前面坐了下来。
“明天的送别会结束后,你终于可以卸下委员的职务了。”
“是啊。”
“不管怎么说,声音总算齐了。拉出去唱的话肯定很棒。”
“嗯。”
“说起来,你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岛崎藤村第三卷。”
“那个,有趣吗?”
“嗯。”
重复着无聊的话题。和久一边闲扯着一边盯着船桥的脸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氛就是想引人犯罪。
“你有女性经验吗?”
应该没有吧,和久想。不过他还是想问。
“什么经验”
“性经验啊!”
“如果是性交的经验的话,没有。”
“那,自慰的经验总该有吧?!”
“有。”
“你是怎么样达到高潮的?”
船桥沉默不语。
“是不是一边想着小说里的色情场面一边做的啊?”
和久笑的很色,但船桥没有笑。
“你是在嘲笑我吗?还是真的想知道?!”
“我也不是很想……”
船桥做了深呼吸:“有时候会想起和你被关在一起时的情景。我是边想着抱着睡着的你时的触感边自慰的。”
听到这话和久受到不小的冲击。
“在此之前我都是和妹妹相互自慰,我身边熟悉的女性只有她一个。”
“你……不正常。”
“也许吧,不过个人的想法不同,谁也没有资格谴责谁!而且不是你想知道的吗?”
“你想和现实中的我做吗?”
“不想,”船桥自言自语地说,“那是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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