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唐若轻笑一声，道：“十九，老爷子叫你对我从轻发落呢。”
“我听见的，你不必重复。”唐断淡淡的道：“老爷子，我也反对十三哥继任掌门一位。”
“阿断！”唐老太爷一声大喝，众人只觉耳膜被震得颇不舒服，老爷子年纪虽大了，功力可是一点没退步。
“老爷子，我们大伙儿已经达成共识了，您老还是不要一意孤行了吧。”唐若微微扬起手，指间夹了一枚火焰箭，只等唐老太爷一声拒绝便要发出进攻信号。
大厅里静默了一刻，然后听见唐老太爷的声音：“阿豪呢？”
“十二哥送十七去休息了。”
“阿荣呢？”
“六哥有点事耽搁了，但风云堂一众弟子尽聚于此，可见六哥之心。”
“那，阿醒、阿梦、阿澈、阿亭呢？”
鹰组首领站上一步道：“老爷子，唐醒在此。”
鹤组首领也跟上道：“老爷子，唐梦在此。”
燕组首领也道：“老爷子，唐澈不敢有忘老爷子栽培大恩，但，十三确实不适合担当掌门大任，我们不得不以下犯上，老爷子不要怪我们兄弟。”
鸽组首领道：“老爷子，唐亭与外四组的各位兄弟都自问无才无德，对掌门之位无觊觎之意，求老爷子为了唐门收回成命。”
“你们可知道，这聚众叛乱的罪名，着实不轻……”
唐老太爷一句话没说完，唐若已扬手发出火焰箭。
各堂各坛弟子早已得了命令，一见火焰箭便出手，当下暗器连发，直袭大厅。
“阿若，你疯了不成？”唐醒大惊呵斥。
“反正罪名已定，今天大家要不就干到底，要不就等着被处置吧。你们要不信，便问阿断，聚众叛乱是不是必死之罪？”唐若高声呼喝，门下弟子也深有同感，知道今日之事已是势成骑虎。
唐梦见势不妙，忽地一声呼哨，拔地而起，高高站上树梢，扬声道：“鹤组弟子听令，没有我的吩咐，一律不得出手。”
其余三组虽不满唐错成为掌门，但要公然围攻唐老太爷以坐实叛乱的罪名，却是谁也不敢，当下各自召唤住弟子。虽然少了外四组的弟子，仍有五堂弟子在，只是刑堂弟子一向规律森严，不见唐断开口，不敢出手。
那边大厅内见外间骚动起来，也有意往外冲，却都被暗器挡了回去。
唐若早已红了眼，袍袖一拂，一片夺命毒砂扫向唐错，喝道：“大伙儿豁出去了，进则有生路一条，退则必死无疑。”
“你干什么？简直是胡来。”唐断因将天罗地网给了秋引云，没办法克制唐若的暗器，只好抢上一步将唐错推开，左肩却已被毒砂沾上一点。
唐错视力不济，看不清唐断是否有被毒砂碰上，但他嗅觉灵敏，早已嗅到唐断肩上毒砂的味道，惊道：“十九，你中毒了，快来，让我给你敷上解药。”
“来不及了。”唐断喘一口气，道：“十五哥，你连我也想杀？”
唐若微一迟疑，唐断反手将唐错一推道：“还不快走，真想死在这里吗？”
被唐断这么一挡，唐若来不及杀唐错，让他逃进了大厅，气得大怒：“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都是唐门一脉，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唐断感到肩头开始麻痒，但他不能让唐若看出来。
“果然还是只懂温情的小孩子。”唐若下唇微微一拗，突然问道：“你支持我还是支持老爷子？”
唐断扬着眉，肩头痛得连话也快说不出，只好低沉着声音道：“成王败寇，没有我选择的余地。〃
五十一
唐错闯进大厅的那一刻，燕之宁正将程子修放在几张拼凑成的桌上，左手金针，右手银刀，他乍然闯入，秋引云刷的一剑削过去。
幸好唐错虽视力不济，但听力却是一流，及时低头避开。
“小秋住手，是唐错来了。”李红剑踏上一步，反手一剑斜撩，挡掉唐错闪避时发出的暗器，笑道：“可巧你来了，子修要开颅去毒，你去帮帮子宁姐和燕大哥吧，我们都不懂，怕越帮越忙。”
“开颅去毒？”唐错一张脸顿成惨白，“实在太危险了，这可容不得丝毫差错，现在的情况，阿若疯了似的，很可能会硬闯进来，一个守不住，我们还可以逃，子修怎么办？”
“但，子修若不能在一个时辰内开颅去毒，也一样会死的。”程子宁正在焚艾准备熏针，见他进来，倒也不吃惊，只抬头瞄了他一眼，便不再看向他。
唐错嘴唇颤抖着，半晌，问道：“怎会如此？”
“水月再一次让他中了相思之毒。”程子宁指一指大厅一侧的屏风，道：“红剑，替我把那扇屏风拖过来挡住，要知道，这一刻是半点也不能受到干扰的。”
“好！”李红剑爽快的一点头，和李雪刀一起走到角落去抬那扇屏风。
燕之宁看一眼唐错，再看一眼程子宁，小声问道：“你丈夫？”
“可以算是。”程子宁面无表情的冲唐错道：“你也过来帮忙吧。”
秋引云看一眼屏风后三个来来回回的身影，再看一眼李红剑，跳过去靠在他耳边小声问他：“你说，唐夫人是不是知道唐错和子修的事了？”
“做丈夫的心里有别人，做妻子的怎会不知道？”李红剑轻轻一叹，只觉手心有些发冷，问道：“你担心吗？”
秋引云条件反射的要摇头，突然顿了一下，低声道：“我不担心，但我心里很乱。”他缓缓捏搓着手上一直拎着的天罗地网，心里乱成一片。
屏风后突然一阵嘈杂，然后，唐错哭丧着脸走了出来，汗湿重衣，发髻散乱。
秋引云愕然看着他，不祥的预感让他连手上的天罗地网也拿不住，掉到了地上。
李红剑和秋停玉同时冲了上去，一边一个抓住了他的衣袖问道：“怎样了？子修他怎样了？”
“我……我……”唐错脸色极是灰败。
“你说话啊！”秋停玉急得要跳脚。
唐错缓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跳，开口道：“我见子修躺在那里，生死不知，一时手足发软，连针也拿不住，他们，他们把我给赶出来了，嫌我碍事……”
啼笑皆非的瞪了他一眼，李红剑忍不住道：“你还真是没用啊！”
秋引云见他脸色，本以为程子修死了，听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手心背后都是冷汗，埋怨道：“你不要吓人好不好？命也去掉一半了。”弯下腰去拣天罗地网。
唐老太爷突然问道：“是谁给你的？”
“什么？”秋引云呆了一下，不明所以。
“你手里的天罗地网，谁给你的？”唐老太爷神色严峻的看着他。
秋引云看着天罗地网，想到唐断临去时那一回眸，不知怎的，一时悲从中来，几乎流下眼泪。
“是不是唐断？”唐老太爷盯着他，再次问道。
他点点头，低声道：“是，是唐断……”他咬牙将眼泪吞了回去，猛地一扬头道：“不管怎样，这天罗地网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当然。”唐老太爷道：“这是我唐门数十年来精心研制而出的，专收暗器，不过因为要用万年寒铁混以人发和雪山蛛丝织成，材料难寻，所以只此一件，向来由刑堂收藏，用以对付不肯伏罪的弟子所用。”
“只此一件？”秋引云怔住，唐断竟然如此轻易就给了他？
“我不知道阿断是为了什么要给你，不过……”唐老太爷话没说完，突然无数道闪电划入，照得微暗的大厅一片明亮。
“小心，是雷火弹！”唐老太爷一声暴喝，手臂疾伸，抓起脚受了伤的小丫鬟着地滚开。
秋引云和李红剑都看见有数枚雷火弹落到了秋停玉身边，同时抢上想将秋停玉拉开，却偏又撞在了一起。
轰然剧响中，雷火弹已炸裂开，火光漫天，气浪夹着巨大的爆炸力袭卷而来，李红剑只来得及伸手护住面门，已觉手臂上一阵灼痛。
刀。
如雪。
李雪刀抢上一步将他护在身后，横刀封在胸前，吐气开声：“破！”一刀劈向迎面而来的气浪火弹。
无论如何，只要有他在，就决不会让李红剑受到丝毫伤害。
——红剑，我是为你而生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而生存在世上的，你可知道？
他能感觉得到四肢如撕裂的疼痛，但，起码他保住了红剑。
“大哥！”李红剑一把抱住了他，“你没事吧？你受伤了，流血了……”他手足无措的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就好象那是他亲手割上去的一般。
收了刀，李雪刀将他揽入怀中道：“放心吧，我没事。”
他转眸四望，大厅已被炸得七零八落，而唐错守在屏风前，一步也不肯移开。
“老爷子，你认输吧。”清清冷冷的声音传了进来。
唐老太爷脸上突然变了颜色，嘶声道：“阿荣，是阿荣！”
“不错，老爷子，若不是有我在，你以为他们怎么敢动用雷火弹逼你出来？”那声音仿佛带笑，又仿佛微泪。
咬一咬牙，唐老太爷挺胸走出了大厅。
“老爷子，危险！”秋引云和李红剑一左一右跟了出去。
只见一青衣如水的男子站在一众弟子身前，脸上蒙了青布，一双眼缓缓扫过三人。
秋引云心知这人必定便是风云堂堂主唐荣，被他眼光这么一扫，竟有种说不出的悲怨愤怒，仿佛想发泄却找不到出口。
他心里微微一惊，赶紧收摄心神，眼光一转，看见了立在唐荣身边的唐断，心里，又隐约的痛了起来。
“老爷子，别来无恙。”唐荣轻声一笑，淡淡的道：“看见了吗？六堂之中，已经有五堂的弟子都在我手上了。”
“我确实不该因一时愧疚而让你手握大权。”唐老太爷叹口气，看着跟他在一起的唐愁和唐倩，问道：“阿豪和阿静呢？他们怎肯听你的安排？”
“很简单，我只是让人通知阿静来阻止一场同门火并，阿静体弱，宜静不宜动，等阿豪赶来的时候，自然便只能留下弟子带阿静回房间休息。看他们这么久也没返回，想必是我设的机关起了作用。”唐荣笑着转眼看向唐若：“阿若，准备得怎样了？”
“一切都照六哥的吩咐进行。”唐若停了一拍，又道：“若我所料不差，大厅里正在为救程子修而开颅去毒，老爷子，你说是不是？”
哼了一声，唐老太爷厉声道：“唐门弟子一向规律森严，如何此次竟敢聚众叛乱？各自扔下暗器，我可以既往不咎。”
四组首领对望了一眼，唐醒道：“老爷子，只要您肯撤除唐错的下任掌门之位，我们外四组弟子甘愿领罪。”
见唐老太爷犹豫不决，唐荣向唐若微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
唐若手腕一抬，一支火焰箭蓦地破空而出，直指外四组所在之地。
刹那间，一众训练有素的唐门弟子同时放出了暗器。
“你干什么？”唐老太爷暴喝一声，反手抓过秋引云手上的天罗地网罩了过去。
但天罗地网所及范围有限，大部分外四组弟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仍然被暗器击中，纷纷倒地。
“你……”唐醒大怒，伸手探入腰间鹿皮囊中便要摸出随身暗器与唐若拼命。
然而，两边肩头突然被扣住，他回头，见是唐澈与唐梦一左一右挟住了他，不及说话，唐亭已一指点上他气海穴，反手一掌将他劈翻在地。
“做得好。”唐荣眼中微现笑意道：“老爷子，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引以为豪的外四组首领。”
唐老太爷白须颤动，早已说不出话来。
唐断突然开口道：“老爷子，何苦为阿错而害唐门不得安宁？阿错并非掌门之材，这么多年了，您还看得不够清楚吗？”
不等唐老太爷回答，唐若已开口道：“废话什么？咱们不如直接攻进去好了。”他性子急，甩手便是一支火焰箭射出。
这次谋反已是策划多时，因此，唐若的火焰箭便如号令一般，火焰箭所指之处，暗器纷纷而至。
秋引云大惊，怕他们冲进大厅内妨碍到程子修的手术，反手一剑斜削，想要拦下火焰箭，不想他动作快，暗器更快，他来不及变招保护自己，天罗地网刚刚又被唐老太爷拿去收暗器，眼看着如雨的暗器迎面飞向自己，竟来躲也来不及躲。
他心里一紧，也顾不得暗器了，右手横剑，左收剑诀如封似闭，便打算扑向唐若和他拼个同归于尽。
忽有一条人影横空掠过，一把抄着他的腰，就地滚开，闪过了暗器。
秋引云茫然间觉得自己的剑砍到了什么，却来不及细想，只觉背心撞在地上甚是疼痛。
两人脸贴着脸，鼻对着鼻，身体紧紧重合，秋引云努力瞪大眼也看不清来人是谁。
忽然，脸上一湿，他鼻间闻到一股浓重的腥气，轻声叫道：“啊，我受伤了。”反手将压在自己身上那人推开，却不觉得身体哪里痛。
再一看救了自己的那人，却是唐断，他一身衣衫浸满血，左臂，赫然已被剑砍断。
五十二 进攻
秋引云呆坐在地，看着已经痛得几乎晕过去，却死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声音的唐断，脑子里乱成一片，直到唐荣冷冷的开口道：“十九，你为什么救他？”
唐荣，唐门四房次子，外三堂风云堂堂主。
从来没有人见过唐荣的容貌，从他初入唐门那一天起，他的脸就一直蒙着面纱，而唐老太爷也说过，因唐荣脸有缺陷，任何唐门弟子不得因好奇心而试图探看他面纱下的脸。
踏进唐门的那一天，是唐荣十二岁的生日，他是四房的唐沉在外面生下的私生子，他的母亲拿着唐沉留下的信物，带着他在那一天进了唐门。
而唐沉，早已死去。
当年唐门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十二飞龙，在七年前与各方武林豪杰一起赴岳元帅军营抗金，尽数战死沙场，无一人回来，唐沉，也是其中之一。而唐门受此大挫，多年来悉心培养后人，无意再出江湖争雄。
唐荣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所以，他在二十岁的时候，便当上了风云堂堂主，当然，其中也有唐老太爷一力扶持之功。
所以，看见唐荣出现，并俨然是叛乱一派的首领人物时，知道内情的人莫不惊讶。
秋引云这一剑从肩头斜劈而下，唐断整条手臂都段掉了，虽然他痛得几乎晕死过去，但听见了唐荣的话，他仍是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喘着气道：“他是我唐门请来的贵客，若有损伤，我们无法向江南秋家交代。”
“那又如何？”唐荣冷冷看他，“十九，你该知道我本来就对你信不过的，如何，愿意杀了他向我表明你的忠心吗？”
唐断霍然抬头看他，眼中一片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