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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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王传-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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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梁五至寝宫上奏道:“臣有一策,可扳回劣势。”

“梁大夫快快说来。”骊姬眼神一亮,双手轻敲着献公的背脊,柔声在献公耳边道:“别急坏了身子,定有办法的。”

“此仗重耳已然胜局在握,已是无法更改。”梁五眼中精芒闪动,故意卖个关子,顿了顿道:“可他毕竟还没有拿下虢之王城稽考,而以重耳的兵力之疲,两天之内绝然无法起兵长衡,大王可派奚齐或者大将白善连夜发兵,穿虎牢直入虢都,趁虢军军心涣散之际,名正言顺的以增援之师,一举拿下稽考。”

骊姬首先明白过来,或者她根本没明白,但只要是能打击重耳的任何举措,她均举双手赞成。

“不错,此举可一举拿回大王失去的荣誉,还可向世上宣称,重耳的胜利终究需靠大王。”

献公一直半闭的眼睛,此时也不禁霍然睁开,面部肌肉微微抽动道:“这样做可行吗?”

梁五深知献公已然动心,只是作为一国诸侯,有些拉不下脸面罢了。因此他眼睛一转,突然跪倒在地,神情动容道:“大王乃晋之明君,更创下晋之繁荣胜景,大圣大贤非大王莫属,岂可对那种阴险小人宽容,从这次伐虢之战便可得之,重耳乃阴谋之辈,朝中诸多大臣俱被其笼络,再也不可让其得民心。”

骊姬连连点头道:“梁大夫说得正是,请大王三思!”

“哎!寡人名声与大晋昌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献公轻捻胡须,看着仍旧匍匐在地的梁五道:“爱卿请起!”

“谢吾王!”梁五躬身而起道。

“传我命令。”献公眼神射出寒光道:“宣大将军白善进宫。”

骊姬欲言又止,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来。

献公心知肚明道:“让奚齐作为副将前去,也该让他多历练历练了。”

远在上祁的重耳正在享受胜利的欢呼。

几万名将士聚集在城门广场前,高举着手中的兵器,有节奏的呼喊着重耳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重耳是他们的福星,更是不败之将,特别是这场敌我悬殊的战争中,竟然能三战就取得压倒性的优势,简直比奇迹还要奇迹。

朝歌的猎手们更是打消了以前的一切疑虑,对这个智勇双全的男人更是死心塌地的追随。可以说重耳赢得不仅是战争的胜利,更重要的是赢得了所有将士的心,深深的在几万名晋军将士心中埋下了一颗神圣的种子。

即使是在重耳流亡列国期间,这种子也从未停止过生根发芽,成为日后重耳安国争霸的最坚实基础。

而这个创造奇迹的男人,站在城楼的至高点,口若悬河的发表胜利演讲。他极普通的话语都能引起众将士的阵阵欢呼,无需质疑,在场的绝大多数晋兵乃至朝歌猎手,大都出身贫贱,而重耳也在最底层苟活十余年,哪能不理解他们的心情呢。

特别是几战过后,他更是明白这些过了今天却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太阳的士兵的心思,这群粗鲁但不失豪爽的汉子,每天在死亡线上挣扎,只是为了给家人挣些粮食,或如重耳当初征兵入先锋营般,为了能吃上顿饱饭罢了。

如果老天再给他们派来一位有勇有谋的将帅,就会少一些失败,少些死亡,多些活下的希望。因重耳的出现,这原本显得很奢侈的念头如今已成为现实,即使重耳现在下令,让他们进攻晋国,所有的将士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武器,睁圆一天一夜未曾闭合的双眼,毅然朝翼城攻去。

重耳重重犒赏了一批有功将士,然后宣布全体将士放假一天,这消息更是令场上的喝彩声达到顶点。

简短的庆功活动结束后,重耳邀请各部将领来到上祁最大的酒楼,准备喝它个一醉方休。

而就在这个欢庆时刻,一直未曾与重耳谋面的历仲破天荒的在酒楼下求见。

即使重耳酒兴正浓,脑袋里也被胜利的酒灌得迷迷糊糊,但历仲的名字还是让他顷刻间提聚起精神。不仅仅因为他是士子门下鼎鼎大名的人物,更非他在周朝的崇高身份,而是他与夏叶的关系。

在俅无极与十二道墙的簇拥下,重耳缓步来到楼厅,抬头的第一眼,他便从厅中数位陌生人中找到了历仲。

历仲端坐大厅一角,表情轻松的与一位晋国护送将军说着什么。似乎感应到什么,重耳一只脚睬进大厅的同时,他倏地转过头,微显消瘦的脸上布满长须,一对半开半阖的眼睛顿时精光四射,目光像箭矢般朝重耳射来。

论朝规,重耳矮他不止一截,当下便施礼相迎,连道:“恭迎历上卿!”

历仲见状连忙起身,急行几步扶起半躬在地的重耳,两只枯瘦的细手紧握住重耳的肩膀,露出宽慰与感激的笑容道:“公子救吾师尊之女于难中,吾谨代表士族谢过公子。”说完便后退两步,欲作行礼状。

“使不得!”重耳虽说不明朝规,可他在历仲刚到上祁时便请教过礼仪官,得之历仲之身份地位均高过献公,他不敢逾越礼节,不敬天子之罪更不能落人口实,因此大急中一把拉住历仲欲下躬的身子,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再次道:“历公万不可折杀重耳。”

历仲露出一丝狡桀的笑容,突然转首对手下道:“吾与重耳公子想单独一叙……”

东周侍卫与晋国护送使均识趣地退往内室,俅无极也在重耳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夏叶明晨随吾回周。”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重耳还是“啊”了一声,脸色立转铁青。要是依他以前的性格,恐怕早就一口回绝,而且以他目前的地位与实力,也有能力把夏叶留在身边,但影响到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狐家首当其冲,还有追随他的一批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懂得遇事冷静这个道理。

见重耳没有预料中的反应,历仲略显失望又感奇怪,忽然提高声音道:“公子一直不为献公所喜,可有所备乎?”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重耳浑身一震,不敢相信似的望着历仲,天子上卿此问大有深意,按道理历仲绝不可能私出此问,更不可能是天子所授,那么究竟有什么含义呢?

重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为人之子,当为所从,历公恐怕是听到什么谣言罢了。”

历仲手抚美鬓,两眼精光一闪一合,哈哈一笑道:“公子身为长子,善兵知礼,理应立为太子,晋国内难重重,非公子这般贤者方能振兴,当今天子更是希望晋有明君,公子难道不曾有过一争之念乎。”

重耳暗自惊讶,看情形这历仲似乎是支持自己一方,但东周势弱,已失去决策权,他们只希望看见众诸侯的实力保持均衡,相互制约,只有这样周王朝的地位方能稳固。

“太子申自幼熟习礼法,乃文武双全之人,耳如能辅佐之,便是福分,历公休得再提此藐视礼法之言。”

重耳此言似乎早在历仲意料之中,他好整以暇的道:“公子似乎在装糊涂,你的处境很是不妙,即使有太子申顶在你前面,献公也不会容忍在奚齐继位前还有其它势力存在。以前尚不明显,但公子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只会加重骊姬的嫉恨之心,我敢肯定,公子回晋后必有大难。”

重耳不得不佩服历仲对晋的熟悉程度和敏锐的洞察力,暗自一叹道:“历公此乃全空猜测之言,不过……”重耳脸色突显凝重道:“以历公之智,不会无的放失,定然有其解法?”

历仲表情神秘的笑了笑,话音忽然轻如蚊呐道:“公子既不愿为太子,申必不保,留在晋国,必至内乱。纵然有众多朝臣的支持,也难抵大王一言。然天下诸侯,莫出周天子之贤,如公子愿意,周之上将军便是你囊中之物。”

重耳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好似在清理昏乱的思路,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子不敬父,罪在头顶,耳不敢背也。”

历仲微微有些失望,但依然长袖一挥,大度地说:“可以给公子有个考虑的时间,此话到此作罢,如公子觉得晋之难为,此言仍然有效。”

重耳诚惶诚恐,心怀感激地拱手道:“耳谢天子降天高地厚之恩!”说完起身长揖。

“哎!”历仲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长身而起,便往厅外走去。

重耳忽然想起夏叶,正犹豫该不该问及时。已走到门边的历仲突然丢出一句话来:“夏叶要见你最后一面奇書网,她在官宅等你。”

“啊!”重耳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开始沸腾,精神陡然振作起来,当即大步往外冲去。

历仲与一干人面面相觑,摇头苦笑不止。

重耳急冲冲的一把推开院门,阴郁的天空仿佛突然间明丽起来。

厅门处站着一位十五六岁的美少女,正惊喜交加的直视着重耳,玉脸上散发着诱人的浅笑。

这一笑如花开般灿烂,似朝霞初现,使之重耳浑身涌起了奇异的躁动。

第九章

“小叶子!”重耳望着夏叶,坚定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走,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夏叶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凄楚道:“我不想为公子带来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重耳不由得提高声音,“如果怕麻烦,不如不做男人。”

“我父亲……”夏叶神情百变,语气突然一转,柔声道:“陪我好好度过最后一天好吗?”

重耳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刚送走夏叶,介子推与先轸便前来求见。

重耳虽说是一脸倦容,可还是强打精神到厅门迎接:“发生什么事情?劳驾两位深夜来访?”

介子推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淡淡一笑,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让重耳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安了下来。

先轸倒是一脸阴云,向重耳施过礼后,跪坐裘席上,欲言又止。

重耳暗暗纳闷,这先轸平常快言快语,表现欲望极为强烈,今天这是怎么了?重耳禁不住又看了介子推一眼。

介子推双目闪闪生辉,开口道:“献公今晨发兵虢都。”

“增援我们?”重耳呆了呆,又摇了摇头道:“不会这么好心,再说我们都已经胜局在握,这又在唱什么戏?”

先轸苦笑道:“不为其它,抢夺胜利之果罢了。”

介子推点头道:“公子以弱胜强,连战连胜之势吓坏了那帮人,他们不能容忍公子独享胜果,因而出此毒计。”

“定是拜奚齐为主将吧?”重耳长叹了口气。他明白伐虢之战是献公的一石二鸟之计,给你极少的兵员,粮草供给全然不管,败了治你之罪,胜了也自伤其九。可他们绝然没想到,重耳竟然把损失降至最低点,随着战势又收编了大批俘虏,实力不降反升。随着东周历仲的调停失败,他们便施出最不要脸的一招。

“此次由大将军白善率八万精兵攻打虢都稽考,奚齐、成蔗为左右二将。”先轸犹豫片刻又道:“下将不甘心啊!我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突然跑出来争食,这……”

重耳细看他半晌,忽然觉得一阵酸楚袭来,先轸那不甘心与愤恨的眼神他何尝没有。不过他又能怎么样呢?也只能选择被动,等待!只要有一口气,他一定要找回来所有。

定了定心神,重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满腹怒火,一字一句道:“先将军的心我明了,作为臣子、儿子我能怎么做呢?好在有你们……否则我真坚持不下去……”说着上前几步,拍了拍先轸的肩膀。

“主公!”先轸激动喊道。

重耳与介子推齐齐动容。这声“主公”不是随便能喊的,它不仅代表着忠诚,更深是表示为奴为婢之意。甚至是明确宣告,他眼里就重耳一个主子,可以为其生,更可以为其死。

“好男儿!”介子推赞了一声,捻须笑道:“事情并非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啊!”重耳与先轸齐齐望向介子推。

介子推伸手端起几上香茗,轻尝一口,然后对两人道:“公子与先将军别着急,先品品这上祁名茶,真香啊。”

先轸表情尴尬的端起茶杯。心道:“今天是有些失态,这是怎么了?容易动怒,可是兵家大忌啊。”

重耳哭笑不得的举杯猛喝一口,什么味道只有自己明白。

酸酸的,滚烫……

介子推突然发问:“不知先将军了解那位白善多少?”

听到这个名字,先轸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眼神,现在他才明白今天自己如此激动的原因,只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白善与下将有同门之谊。”

重耳有些诧异。

介子推则仿佛心知肚明般,表情平淡道:“他的兵法谋略比起先将军如何?”

先轸面部肌肉猛然变硬,眼睛闪出一丝的茫然,道:“若纸上谈兵,天下无人出其左右,当年学堂论兵,获胜者总是白善,不过……”

听他怎么一说,重耳心里忽然升起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他忽然明白先轸为什么在这个时刻表明态度。他与白善之间定有扯不清的恩或怨,以前双方实力均衡,相互奈何不得。

但现在白善终于冒出一头,身为伐虢大将军,而且明显是骊姬一个阵营的人,以先轸之聪明,明白此刻只有抓住重耳这棵大树才有和白善一拼的机会,否则即便是投向奚齐一方也终被其压制。

先轸重重咳嗽一声,道:“兵在实而论虚,战场如天空,变化莫测,又岂是一纸兵法所能比拟。”

重耳露出深思的神色,先轸此话正与《子牙兵书》上的观点相同。

介子推意味深长道:“如给你与白善一搏之机会,你觉得有几成胜算。”

先轸呆呆道:“这个……”

重耳也皱起眉头,他了解介子推从来不会无的放失,一向话出有因,不过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先轸如何与白善一搏,那等于宣布反叛,是大逆不道之罪啊。

介子推双手一摊,茶几上出现一幅巴掌大的地形图,手指一挥,指向一处标明‘稽考’的黑点道:“白善兵发稽考,需翻越四座高达百米大山,急流河滩数十处,明近实远,到达虢境相当于打了三场大战,疲劳不说,战意也消失怠尽,且之虢君并没有治许房荒之罪,经过一次血的教训,想胜虽难,死保则毫无问题。”

重耳与先轸面面相觑,恍然大悟道:“子推的意思是……只要我们按兵不发,白善短时间攻不下稽考,粮草补给困难,只有退兵一途。”

先轸大笑道:“将军好计,我们不止是退兵,而且还暗中帮了虢国,如此一来,等白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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