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可以了吗?」一点都不认为有什么陷阱的洛淆纯真地望着莫扬再度确认。
「嗯,大概可以吧。」莫扬像对待孩子般拍拍若淆的发笑着,「洛淆小心一点就没问题啦。」
「喔。」乖乖点头,洛淆答。
「没办法,只好先听你的。」子域无奈地妥协,随即又狠狠地盯着莫扬警告,「不过如果让我发现你企图搞什么鬼的话,莫扬…。」
「哈哈哈,子域你在想什么呀?我怎么可能有什么企图?」莫扬打哈哈地说。子域和子境这两兄弟果然都是开不起玩笑的恐怖份子哪?不过,就是这样才有意思。
「算了,这事姑且搁着。接下来怎么处理才是重点,莫扬你意见如何?」吐了口气,子域回归正题,「必须找个实验室让他变回来,还得避免外人发现。」
「这个嘛…我想想…」偏着头仔细思量,转瞬间似乎也寻觅不着特殊解决办法,「抱歉,实验室的事情还是再研究吧,现在没有好主意。倒是目前,首要解决的应该是洛淆明天的研讨会,没错吧?」
「咦?啊?差点忘记了。」认认真真地点头,洛淆明澈的眼瞳里一径是纯粹不过的担忧,「那怎么办?」
不约而同地,子域的目光也移转至莫扬那微泛笑意的面容之上。
清浅而自得的笑容,有种了然于心的笃定。
隐约,似乎感应得到蕴含其中的,小小的狡狯意图。
不由自主地一阵寒栗,子域似乎可以料想见那不久的未来,绝不轻松简单的命运。
昭灿的阳光盈盈洒落市街,那明澈而纯粹的光芒,模糊透露着几近遗憾的无可奈何。
街口的交通号志刚闪过警讯,踏下煞车的同时瞥身回望座位旁始终洋溢开朗笑容的坎洛淆,子域的心这会儿沉落得更加深沉了些。
清晰不过地,事件当事人显然全然不了解现实的残酷与复杂性,只见他颇为乐在其中,俨然有种即将出门郊游的愉快气氛。
坎洛淆,真不会以为,他被迫带着他前往工作场所,参加崭新落成的美术馆开幕,是趟值得庆祝的旅程吧?他应该不会忘记莫扬今早为担心研究院的人找上江家,所以威胁利诱、恶意施压才促使子域心不甘情不愿地携带这麻烦出门的吧?
只是,再怎么打量身旁的小鬼,子域看到的全然是惊喜开心的神貌。
这家伙…脑筋究竟装的是什么鬼玩意儿呀?
深深叹口气,子域蹙眉,不由怨怪起莫扬那令人心惊胆跳的馊主意。
心惊胆跳?是的,无庸置疑的玩火行为。
怎么也料想不到,莫扬会在一早唆使洛淆佯装重病不克前往研究院报告。只见那天真近乎愚蠢的坎洛淆一手持着话筒,一面压低语音撒着漫天大谎,子域就不免要战战兢兢。
记忆中,洛淆究竟说了些什么,他不是很有印象。大抵是几声干咳与委委屈屈的装病,随即电话转至他手中,劈头便是院方人员的责难和叮嘱。
「从昨日起,博士的车祸与爆炸事件再三显示出江先生疏于照顾博士,而今日博士生病一事,更足以显见江先生于工作上的失职。」
「您此般的工作态度,对于我们研究部而言是相当严重的损害。我们不得不提出相应的抗议…」
对了,应该就是这样的指责和批评吧?断断续续如同工程噪音般不歇止而令人厌烦。子域索性将话筒挪开,有意充耳不闻,只是一转瞬,似乎听闻研究部对于探视坎洛淆博士的意图。他不得不拎起话筒,极力反对。
最后,还是莫扬接过了电话,装疯卖傻地打哈哈一番。
「唉呀,有我在这里放心吧。保证你们可爱的洛淆,绝对,毫发无伤。」
「怎么?信不过莫家的金字招牌?」
「别这样嘛?我可是你们亲爱的绝岚博士那血浓于水的哥哥哪…」
「你们就让可爱的洛淆休息一下吧?OK?」
似乎经历了相当漫长的一段纠缠解说,才见莫扬面露倦态地挂上话筒,摊摊手说,「大概差不多啦,应该是不会有人来啰嗦啦。不过也难说,总之子域你把洛淆带出门吧?」
「我今天要参加美术馆落成,莫扬。」他不假思索地答复。
「那就正好呀,带这家伙到公司也太显眼了。就带去美术馆吧?」
「莫扬,我说我是去工作-」
印象中,子域抗议了不下数十次,却万万没想到这期间洛淆梳妆准备完成,一股碌地拖着子域出发。
思及至此,子域也不免扼腕。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般地步?分明是糟糕透顶的苍凉失序。
「子域,绿灯了喔!」洛淆的童音将子域由追忆中唤醒,甫踏油门行进,耳畔便接续传来洛淆兴奋的声音,「啊!看到了看到了!前面左边那栋对不对?」
「坎.洛.淆!」为抑止住他过于开心而手舞足蹈的可能性,子域硬是加强了语气呼喊,「你必须乖乖坐在位置上。」
「嗄?咦?啊,对不起,我忘记了。」慌慌忙忙地坐回座位,洛淆依旧是无辜地笑着。
淡淡叹口气,子域无力地开始他的叮嘱,「你记好,抵达美术馆后就分开,我去工作,你做什么都行,就是不准离开美术馆、不准闯祸,记清楚没?工作结束,我再去找你,尽量别引起什么人关注,了解吧?」
「嗯。」用力地点着头,一如往昔地,洛淆的笑容始终绝对肯定而认真。
不知应再说些什么,子域终究静静沉静了。
如此衷心地希冀,不会再有任何差错才好。
巴洛克风格建筑屹立眼前,如此华贵而高雅的典型依稀映像入在场众人目光。松开牵系坎洛淆的手,子域微微留意了他隐没在参观人潮间,重新打起精神迎向剪彩仪式。
纵然是孩童似外貌,不过判断力多少还是成人阶段吧?这么思考,洛淆的安全应不会有太多疑虑。况且,与其将身受外人觊觎的坎洛淆携带身侧,倒不如将计就计令外人将他视同普通小孩,也好减省太多复杂的焦点关注。
子域确信这样的做法,应该不会有误。
「江先生愿意亲自前来参与我们的剪彩,实在是一大荣幸。」
「睽违已久江家的建筑设计,果然气势就是不同凡想。」
「哪里,你们过奖了。」接连握过相关人士的手,子域公式化地回予淡淡话语。
「待会儿还请江先生一起参观我们的展览陈设,这次特别商请了意大利空间艺术家L?T?Miller的作品提供展示,相当具有可观性。」
「我会的,谢谢你们的费心。」接过剪刀,习以为常地排列剪彩,子域的面容上依旧是一成不变清浅微笑。似乎长久以来习惯的冷静规律根深蒂固地流泄于生活的每一细节当中。
咖嗏一声,手持的红带轻易地一剪而开,顺手将剪刀置回艳红托盘。身旁的馆长已溢满笑容地伸手引领子域入馆。
些微回头寻找,在欣喜的参观人潮中,一时还分辨不出坎洛淆的行踪。
应该,不会有问题才是?如同向自己确认般,子域在心底轻声复诵。
「请往这边。」馆长诚挚地向子域摊手指引方向,「L?T?Miller先生的展览放置于江先生设计的玻璃回廊,请往右转。」
「谢谢。」跟随身侧相关人员而行,隐约可以感受到来自身后正抢入馆内的民众流露的热情与期待。空气里,喧哗的骚动似乎清晰了些,敢情是来了不少小朋友才是。
子域来不及蹙眉,目光所及已是置于玻璃长廊间那浓烈后现代感的空间艺术展示。大胆而鲜明的色调,充满几何趣味的结构构置,奇异的不平衡感以及大量金属素材,建构出罕见的冲突性与谐和感。陪衬着自成片玻璃帷幕映像而来的昭灿阳光,在充满古典基调的空间中,意外标显出特殊光影律动与节奏。
「没料到会这么适合。」子域不由地脱口而出。
「江先生也这么认为吗?那真是太好了。」
「嗯,很能感受到艺术的精粹。」点点头,子域不免有些感动。仔细思量,打自坎洛淆闯入他生命以来,生活曾几何时已一团混乱。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艺术触动,一切平适而看似正常的现状,令子域直呼轻松不少。
一时,自然而然将坎洛淆可能闯出的麻烦一并拋置脑后,随着馆方人员依序参观而行。
这种充满艺术气息且沉稳平适的殿堂,任凭坎洛淆再怎么与众不同,也绝对不可能惹出什么麻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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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某方面而言 我很喜歡莫颺
因為他是個非常好的串場者和劇情銜接者
不過若說性格方面。。。那就敬謝不敏了。。。||||
第三章 下
认认真真地伫立在外界评价极至的空间艺术作品前,洛淆闪动那双灵慧的水蓝色眼眸,偏着小小脑袋左思右想得不出个适切结论。
各式各样诡异特殊的色彩充斥眼前,偏斜扭曲还有极度的不对称结构,让洛淆无论自任何一个角度观看也得不出个所以然。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原来就是艺术呀?还真是高深精湛的一门学问哪?
「真奇怪…标题明明是地球啊?」索性将身子贴向地面,仰头观望起来,「怎么看都不是圆的呀…好奇怪…」
「地球是圆的呀…虽然不是很圆啦…可是…」清丽的脸上清清楚楚标写着一头雾水,洛淆一面喃喃自语着。
「喂,你在做什么呀?」意识之外传响来男童的声音,洛淆爬起身来,回望出现突然的五个小男孩。似乎是国小五六年级左右吧?为首的男孩清秀俊逸,明澈的眼眸中看不见灵魂脆弱的迹象,应该是个相当坚毅果断的孩子吧?
「唔?我在看这个东西呀?为什么是地球哩?」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洛淆指着眼前艺术品质疑,「好奇怪…怎么看都不像啊?」
「本来就不像嘛…这种怪东西…」男孩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那是大人自己随便乱做的啦!」
「咦?真的吗?」洛淆有着莫名其妙的恍然大悟。
「那还用说吗?」男孩理所当然地回答,兴手一指,「不然你看那个,题目是生命,长得像蛇一样歪七扭八的。还有那个,长得像踩扁的黏土…」
「真的耶…你好厉害唷…知道这么多。」无端的满脸佩服,洛淆丝毫没留意到自己此般反应足以令男孩腼腆起来。
「那个…反正这一点都不好玩…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外头?」似乎对于可爱的洛淆深怀好感男孩指了指玻璃长廊外繁盛的庭木,「去不去?」
「昭宇,要带他去呀?」周围的友伴略是怀疑地询问。
「啊,现在认识就是朋友了。」明确地肯定答复后,男孩一展温和笑颜对洛淆自我介绍,「叫我昭宇就可以了,你的名字?」
「名字…」正待脱口,冷不防闪过子域严峻叮嘱的脸孔,抖地变更了思绪,「叫我小淆就可以了。」
「那就走吧!一起去爬那棵大榕树吧!」坦率的邀约脱口而出,昭宇拾起洛淆细致的小手,一伙孩子直直奔向美术馆中庭。
「咦?爬树吗?可是…我没有爬过耶…」
「没关系,等一下我教你,很简单的。」
「好,谢谢。」爽朗致谢的同时,步履所及已是那繁盛肆意的绿意,枝枒交错间迷散着源源不绝的生机,仰头而望,那自叶片间筛落的阳光闪耀亦如光之碎屑。
阳光、树影、微风,以及纯粹简单的幸福,有种轻轻伸手便足以牢牢掌握的触动。
「来,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昭宇和善地递出手来,使劲协助洛淆,「手抓另外一边,把身体撑上来。」
「嗯。」洛淆小心翼翼攀住枝木,一面顺着昭宇的引领援木而上。出乎预料的狼狈,却相当有意思。
「好了,这里就可以了。小心坐好唷。」在几重枝干之上,他们并肩而坐,其它友伴喧哗着更上攀爬,昭宇不在意地陪着洛淆。
「好漂亮…而且好舒服…」满足地微笑,洛淆任凭轻风舞弄那一头黑蓝色长发,柔柔地说。
「嗯。」静默地凝望洛淆,昭宇的胸口彷若有那轻微的骚动。小淆,如同天使一般可爱的女孩,有种一见钟情的错觉。
「这个,给你。」从背包里掏出罐装果汁,昭宇递向洛淆。
「谢谢。」开开心心回以笑容,洛淆将饮料收纳手中。
「那个…以后可以再见面吗?」
「嗄?要怎么见面?」洛淆疑惑地征询。
「我去找你,小淆家在哪里?」
「可是,现在我不住家里…我在子域家。」
「子域?该不会是江子域吧?」昭宇的眼睫轻轻一挑,隐约带着不可置信。
「咦?昭宇也知道子域吗?」洛淆有点讶异。
「嗯,爸爸就是在江子域的公司工作的。」
「真的吗?那昭宇一定知道子域住哪里啰?要来找我喔。」
「嗯,我会的。」轻轻将小手覆在洛淆掌上,不去思索洛淆与子域究竟会是怎样的关系,昭宇肯切地承诺。
洛淆坦率地笑了,阳光、树影、微风,以及纯粹简单的青春,如梦似幻无尽延展。
因为太急着成长而忽略的部分,正温柔自然地流转而开。
重新开始,让自身复归完整的一趟旅程,肇始。
「川濑氤氲之气,林岚苍翠之色,错落掩溢,自有一番恬淡平静之意。」审视置落于东方展览馆中的中国山水画作,身侧的解说员信手拈来,即是古色古风的嘉言嘉语。再次细观眼前净丽水墨建构的超凡气韵,自近而深,自微而广,彷若蕴含了漫长时光岁月沉积的不朽文化意韵。
无怪宋人有所谓,「丹青欲尽无由妙」之叹慨。
子域沉静心绪,将眼前艺术感动尽收心底,旋即向馆务单位表达了感激之意,「今天真的感谢馆方招待,着实收获良多。」
「哪的话,江先生言重了。」急忙摇摇手地响应,馆长接续着说,「江先生若不急着回去的话,要不一同用餐如何?」
「很抱歉,今天恐怕不是很方便。」虽然深知用餐的同时必然也能进行些艺术观点的探讨分享,应是收获良多的机会,只不过怎么想都不该放任坎洛淆太长时间才是,「还有些事务必须处理。」
「啊,那实在可惜。只有期待下次机会了。」
「嗯,谢谢。」认同地点头,子域随即告别,「那么,我先行离开了。」
「呃…我送江先生到门口-」殷勤的招待为子域所打断,只见他轻轻摇头婉谢。
「不需要麻烦了,我不至于迷路的。」微微一笑,欠身离去。子域的脑海中,顷刻,确认需由寻找坎洛淆的踪迹下手。
东西两侧展览馆,特殊展示厅和大型展示广场,子域左右探寻,却丝毫不见洛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