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怎样炼成的- 第47部分

曹操慌忙抬手制止：父亲，我要先去大将军府报道，回来再洗漱。

曹嵩阻止：这天才亮，你去了也没人。等日上三竿再去不迟。

曹操从袖中拿出急件给曹嵩：我奉急件回京，当先赴皇命！

曹嵩无奈，赶紧派车装载曹操前去大将军府。

曹操走后，曹嵩拿出急件，看到内容，微微叹息。

一封急件就能将曹操从谯郡神速召回，虽然还没能让召集人知道，已经温暖了曹嵩的心。他至少能感觉到儿子身上那股不休止、不停息的报国光芒，依然还在。

在谯郡如同块茎一样被“深埋”了数年的曹操，圣贤之书倒是读了不少，政商是否有所长进？

永失今生最敬的人

作为一个能“忍”会“等”善“贪”的老政客家中，竟然长出曹操这样受尽打击和挫折，仍然不改报国志向的人。对曹嵩来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曹嵩坐在灯下，看着灯下自己哈出的团团白气发呆，蛮有把握地等待曹操的车声归来。

没一会儿，果然有车声在大门口停下，先是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曹操急急地进来。

曹操打开曹嵩的房门，用神态告诉曹嵩，他吃了闭门羹。

丁蕙和邹氏已经为曹操准备好姜汤和洗澡水。

曹嵩看着曹操一脸疲惫与沮丧，安慰曹操：去吧，喝点吃点洗个热水澡解解乏，睡会儿再去不迟。

曹操感觉他虽然离开洛阳多年，可洛阳那股慢吞吞的官僚风气像曹嵩的容颜，不但没有因为国难而变得年轻，反而逐渐老去。

曹操朦胧睡去，听到曹嵩的咳嗽声，一声紧似一声，还伴有喘息。

弟弟曹德已经十三岁，突然见到兄长曹操回来，很是高兴，吵嚷着不肯去上学。

曹嵩一声断喝：胡闹什么，上学去。

曹德乖乖地夹着竹简，拎着小布包去上学。

曹操突然好笑，看来父亲还真生了个听话的。

曹德和曹操挥手告别，曹操小声说：等你回来，带你去城外玩。

曹德高兴地蹦着走了。没想到曹嵩清完嗓子，猛吐口痰到树根下的软泥里，大声怨道：你可别把他教坏，我还指望他养老呢。

曹操并不介意，笑道：我一样可以给您养老。

曹嵩刚用袖子擦嘴边的痰迹，慌忙摇手：可别抽我的棺材底。就你？谁敢指望你！

曹操无奈地耸耸肩膀，想起问曹嵩：这个大将军是何许人，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曹嵩刚要进屋，停住脚步头也不回，说：南阳人，是当今皇后的同父异母兄长，原先是个屠户。

曹操眉头紧皱，看曹嵩欲说还休的样子，问他还有什么话。曹嵩摇头离开。其实曹嵩想说，何进给宫内太监赵忠和同乡太监郭胜当干儿子，才有今天。

曹操一大早到大将军府报道，大将军府还没人上班，黑漆大门紧闭，只好坐在木门槛上等。

有人来开门，是大将军府的文书王允，门槛上坐着个人，倒把他吓一跳。曹操自报身份，说是从谯郡赶来。

王允是太原祁县人，著名汾河下学派领头人。学富五车，颇有谋略，可惜前半生一直郁郁不得志。后在汝南为官，是大将军何进老家的父母官，以此为由，得投门下，当了文书及谋士。

王允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又点头大加赞赏：大司农的贵公子真是不容易，连靠得近的还没到，你都从六百里外的谯郡奔赴而来？

曹操说：我凌晨就前来报道，这里没人。

王允把曹操让进大将军府，说大将军本人还没来。要等来报名的多了，再召开集体会议。让曹操先回去休息，有重要活动会通知他。

曹操悻悻地离开大将军府，直接去桥玄家。

桥家大院早已换人，新主人是一户姓田的人家，他家仆人说桥玄死的时候，没有钱扶棺椁回乡，儿子桥羽就卖了房子。桥家根据桥玄临去遗言，连丧礼都没办，一家老小扶着桥玄棺椁回老家梁郡睢阳南郊安葬。

桥玄于公元183年去世，终年七十五岁。他虽然性格刚直急躁素有“桥大公子”之名，但谦虚求实、善待部署。举荐人才时，从不包括本族子嗣，也不刻意去为他们托关系走后门，所以他的族人中没有担任很高职位的人。外面的人也没几个受到桥玄恩惠，所以鲜有资助者。

曹操心情沉痛，摸到腰间青玄剑，抽出剑身，如同看到桥玄往日音容笑貌还在，如今已经人鬼殊途，不觉眼含热泪。想到桥玄说过要他买酒买鸡祭祀，便去酒肆买好酒菜，来到洛阳东门外，对着桥玄老家方向，把酒和鸡放在地上，跪地斟酒，默默祷祝：先生，学生给你买了爱喝的酒，还有烧鸡，你若在天有灵，好好享用。

曹操倒三杯在地上，然后自己拿起陶罐子咕咚咕咚仰脖直灌，想到这世上以后没人再告诉他“做官要把百姓当成家人”这样的话，不觉悲从中来。

师恩永记，教诲永存！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做您的学生，听您的教诲。

曹操祭拜完桥玄，失魂落魄地往城内走去。恩师丧信，一路奔波劳苦，加上悲情抑郁，曹操终于支持不住。

曹操病倒，不住地说胡话，还发烧。

曹嵩看着迷糊中的曹操，除了身材短小像祖父，其他既不像曹腾沉稳持重，又不像他隐忍谨慎……不！

曹嵩突然灵光一现，想到曹操像他祖父曹腾，很像！这次连夜奔赴洛阳，就是最好的例证。无论朝廷曾经怎样对待他，他却在需要他时最先赶到。

可自己呢？曹嵩叹气。

曹嵩的心病越来越重。曹节死后，太监张让掌权，有意让同姓张温得宠。曹嵩刚将属于曹节的货物转运完毕，张温就上任大司农府。只给曹嵩半年时间，将所有账务弄明白，交给张温。曹嵩可是为了难了，属于他的那份，不但运不出去，还会显出漏洞。那样可就大祸临头了。

曹嵩为什么如此惧怕，不光贪污的一层原因。这里面还有一层恩怨，当初曹嵩上位大司农，就是由曹节从张温手里抢走的。如今又被张让和张温联手抢回，仇人卷土重来，恐怕不是只为报一箭之仇那么简单。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自从曹嵩走上贪污路，就像头拎在手里过日子，几乎每天都会想到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被抄家？

如今曹节去世，万一贪腐案发，所有罪名只能他一人承担。轻则身首异处，重则祸及全族。

天子门生齐聚京城

数天过去，曹操病情好转。全国太学生无论是隐居的、在职的，大多放下原职。加上擅长带兵打仗的专业人才，共有三百多人先后赶到，袁绍、张邈、胡母班、荀攸、伍琼、周毖等都齐聚京城。

诸位不分毕业年份，长幼亲疏，都以太学生身份齐聚一堂。曹操和胡母班在太学跟随段颎学得骑马、射箭、攻城等军事技巧，在同学当中很是出众，双双被封为校尉，带领新兵每日训练。

二十年“党锢之祸”，能人基本不用，平时也没什么体己大臣，危难起时想不到其他可用之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刘宏顾不上外戚忌讳，擢升本是杀猪卖肉的“屠夫国舅”何进为皇帝之下三公之上的辅国大将军。

屠户出身的大将军何进，长得还有些模样。中等身材，皮肤晰白。嗓门洪亮略带金属质感的沙哑，也许听了太多濒死之前的猪的惨叫。曹操想到这，忍不住发笑。

何进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数百人训话：诸位都是天子门生，如今正是朝廷需要你们的时候，希望大家能同心协力，共赴国难！

由于袁绍熟读兵书，讲起武来头头是道，跟何进又有同乡情谊，深得何进喜爱，常被何进招致左右。何进前半生光忙着杀猪谋生，耽误了学习生造，对经典更是知之甚少。得了袁绍，如获至宝，引之为心腹。预备军中人人皆知袁绍是个大红人。

不光太学生，各地方也将士子学士们召集起来，曹洪、夏侯渊、夏侯惇等在各地方协助官府抵制黄巾军进攻。

“明主救天下之祸，安天下之危。”

既然召集的差不多都是天子门生，作为太学名誉总长的皇帝总该摆出些姿态。这年三月，刘宏似乎被黄巾暴动唤醒，他一改常态，抛却声色犬马，在洛阳南门外修建九重华盖，自称“无上将军”。身穿甲胄，白天练兵习武，晚上苦读兵书，救“社稷”之祸，安“皇位”之危。

正式拜何进那天，曹操等人参加了庄严隆重的授大将军礼。洛阳南门大坛四周，旌旗林立，万马齐整，坛上建十二重五采华盖，高十丈，坛东北为小坛，复建九重华盖，高九丈，列步兵、骑士数万人，结营为阵，天子亲出临军，驻大华盖下，进驻小华盖。

“无上将军”刘宏绕大坛走三圈，下诏让何进听封，何进跪地，接受刘宏赠与的弓箭。刘宏又赠予何进斧钺，意思特赐给何进生杀大权，再赐给何进圭瓒。最后赐给何进鬯。何进领了大将军印绶，三军欢呼：吾皇万岁，大将军全胜！

突如其来的富贵荣华和显赫荣耀，如山呼海啸般向何进袭来。很长一段时间，何进都感觉他好像在梦游。又是咬舌头又是掐大腿，检验究竟是梦还是醒。

封拜大将军仪式搞得轰轰烈烈，国家处于危难关头，需要用强大的仪式来笼络人心，提振士气。

然而，皇帝有多了解何进？他的能力如何？能否担当平叛重任？君不知臣，委之以国，将会带来严重后果。小则名声受到损害，国土遭到分割，大则国家沦丧，头断身碎。刘宏不管典籍中骇人听闻的这一套，危难时刻，用自己人总比用别人来得安全。

何进从当初一介屠夫，成为当今炙手可热之政坛新秀，一时传为人人艳羡的佳话，更是诸多梦想一夜成功的人的楷模。

何进领兵驻扎在洛阳四周，负责皇城警卫，同时调动全国兵马，为发动针对黄巾军的战斗做积极准备。

曹操一直喜欢用上书的形势，直陈己见。持不同观点成了曹操的习惯。他认为自己在谯郡熟读兵书，又深刻研究了暴动详情，几晚睡不着觉，想出一些妙招，希望花费很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他很看好自己的见解，满怀热情数次上书何进。

曹操认为，黄巾军属于农民暴动，不能像对待外敌那样血腥镇压。关键要制定对于无可奈何被迫起义的农民安置意见。更不能采取连坐制，将会逼反更多无心反抗的民众。并将之公布天下，只要不反抗，就可以获得田地和减租免税等政策。

有新晋智囊袁绍在侧，还有其他十数位谋臣良将，一介只会纸上谈兵的曹操的建议，是否能被何进采用？

得遇“战神”破茧生

曹操不知道，他的建议是一招极其不成熟的险棋。

何进找来曹操问话，对他的身高表示疑惑和不屑。袁绍先是介绍一番，大加赞赏曹操的骑术了得，何进这才面色温和起来，说出他对提议的担忧：你的三份建议我已经看到，虽然对平息目前的叛乱有效，但后患无穷。你想过没有，谁想要田地谁就暴动，然后朝廷给予安置。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曹操愣了愣，对何进说：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可以再针对新的情况制定新政。

袁绍插话：目下全国的土地差不多都掌握在地主和大户手中，谁愿意把土地让出来分给农民？

曹操也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说：国家可以出资从地主们手中购买。

何进为难，跟袁绍对视后淡淡一笑，两人心照不宣的对望后没有作答。爱财如命的皇帝刘宏，让他从国库掏钱，唯有直接把他绑起来，逼他交出金库的钥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能。

关于消除连坐制，何进颇有感慨，百姓诚如赤子，但也有刁钻狐滑之辈。朝廷要是废除连坐制，参与暴乱的暴徒们转身就成为无辜平民，只能缓解一时之痛，并不能解决长久问题。

曹操并不知道何进这席话出自袁绍，从而改变了对何进的认识，看来他对民生民情有研究。皇帝选择何进，并非全都出于人情。

何进给曹操明确的信息：面对被邪教蛊惑起来的民众，必须打一仗，才能压住燎原之火。

看来武力先行已经箭在弦上，曹操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安心操练兵马，积极准备做一名合格的王师指挥长中的一员，为帝国皇朝的安危跨马出征。

兵马有了，本来可以尽快发动平叛战斗。还有一件事很头疼：兵器没有。

多年以来，国家疏于战事，除了国库尚有余财，军火库、器械库选线告急。除了一些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老物件，简直没有几千张新弓，几万支好箭。还不够打一场上规模的战争。

其他如攻城机械、战车、水车、记里鼓车、帐篷、雨布、盾牌、油脂、烟火、手推车、大型运输车等，一无全备。

刘宏彻底着了急，这可不像家里来客人，临时打扫家舍、预备好吃喝那么简单。

黄巾军大敌当前，前线频频告急，至少有三十多座县郡级城池被占领，虽然紧急调集武装力量，只能起到阻止黄巾军进攻的脚步，其他毫无用处。

何进率领左右御林军、五营营士屯都亭。着工匠现场修理器械，整日操练兵马，喊杀声和齐步走等声音镇动洛阳。京都洛阳昨天还是名利乡，今天已成喊杀场。

对手不是外敌，而是他们统治了近两百年的子民。

何进又点兵派将，设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都尉，加强防守，防止各路黄巾军相互串联集合成主力，对洛阳造成威胁。

虽然各地求救快报不断涌入洛阳，朝廷仍无可发之兵。

比兵器短缺更头疼的是，没有能带兵打仗的将领。

东汉国防抓外放内，认为只要管好自家院墙，不让外敌入侵就行。一般能征善战的将领都带兵驻守在边关。谁知如今院内出了问题，边关那么远，就连送一封信至少也要十天半月。

刘宏连夜召开群臣会议。

有人提出能征善战的北地太守——皇甫嵩。

刘宏着急得一拍大腿：那就赶紧下诏要他来京都上任呀。

可查来查去，不知道这人在哪儿。最后从廷尉府查出，此人正是“党锢之祸”受打压者之一，这会儿正被关押在洛阳北寺狱。

皇甫嵩终于在继桥玄和蔡邕之后，要从国家级监狱隆重登场，破茧重生！成为下一位对曹操的军师道路上成长至关重要的人。

曹操在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