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涉初觉不雅,且怕他这样坐久了着上湿气,但见其已全然投入,神情甚悦,也只好随了他。且久而久之,自个儿也觉有趣,便下去与他同坐起来。
旷野间,这琴声与歌声较之室中皆悠扬许多,观眼前河水滔滔,伴随萧萧风鸣,珀希所弹所唱宛如此景应有,浑然天成。高涉不时看他几眼,见其神态专注,仿佛已融入这乐声美景之中…
“…In the middle of the…What?!”忽然间,手被握住,珀希不禁疑惑,半恼地看着高涉。“怎么?”
“莫唱了,朕与你好生处处。”说着动手试将那吉他从他手里除下。
对方不拒,默许了。
高涉将手越过珀希肩头,欲将他搂抱在怀。初时还好,没几下,对方又不愿,挪腾到毡毯另一头,与他对视而坐。
“我…不喜欢那样。”珀希抱起膝盖,脸朝向一边喃喃道。
但愿他只是腼腆。高涉自然不会强他,也坐在原地,对他略笑。
“这趟出行,你可开心?”随便问个开头。
“‘开心’?”珀希不解,须臾,似明了:“好!很…开心!”低头抓抓头顶。
他是真懂了,还是在敷衍?高涉略感不安。“如此便好。”真是的,心头明明似有一腔子话,要说出一句竟这么难?
“我们…要回去宫里吗?”
听到这话,高涉抬头见到对方正看着他,似笑非笑,眼珠一转又藏在那眼帘下了。
“呼,出来大半个月了,你还收不下心?”
珀希低头,大约听得不明白,不作答,却微微一笑。
“你…是嫌宫里拘束么?”
“啊?”
“宫里不如外头开心?”这话问得自己心头颤。
“一样的。”
“为何?”
珀希支着下颌,回头将他看一眼,又赶紧转眼望向别处。
原来如此。明白对方意思后,高涉怒忧参半,最后竟嗤笑一声,引为自嘲。
“You‘re nice。”
“恩?”
“无甚…”珀希将脸转得更偏,仅见的半边面颊微红,又疑似此时霞光。
高涉隐约觉得那句番话说的是他。
我一定疯了!脑子被风吹凉了!
不,我只是在说事实!对,就像进美术馆看塑像,称赞它的美丽理所当然,没人把你当流氓!
冷静点,冷静…
“呃?!”
“不可挣扎!”圈住我肩膀的胳膊用力起来,我不再动了。
“乖,让朕好生抱会儿你…”拂在耳边的话软而且暖,任何拒绝都将显得残酷。我屏住呼吸,下巴搁在膝盖上,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逐渐渗透过来。
我要死了。
“朕在想…是怎样的女子,将你生来这世上的。”
女子?他是在问我妈妈?我转过脖子朝他看去…
“恩?!”结果被吻了一下在嘴角。
翅膀尖的羽毛在水面轻轻擦过。
我想起第一次被他吻的感觉,像拿一支搋子清理马桶。
这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珀希,”他叫我的名字——交谈的时候,他很少叫我的名字。
“恩?”而我几乎从没叫过他的——绝对没有过。
“在你那国中,是如何称呼天子之伉俪的?”
“‘天子之伉俪’?”我皱起眉毛:见鬼!他怎么在这时候跟我教语言?
“便是…天子的妻。”
“什么是‘天子’?”
“是…”他闭一下眼睛,看上去很无奈。“是一国之中最贵…最大的人物。”
最大的?身高?体重…哦,是最有权力的!
“你说President!”我兴奋起来,像猜谜中标一样。
“普瑞…?”他学不了那音,但大概明白意思了,勉强笑着点头。
哦,原来他们这里的统治者叫“天子”!恩,挺好听。
“什么又是‘天子的妻’?”我转身坐好面对他,现在感觉有意思多了。
“是…”他抿嘴唇——不得不说,在讲解文字方面,瑞喜比他强多了!“与天子相伴到老…”
我故意露出迷茫的表情示意自己不懂那些辞藻。
“就是天子疼的人!”
哈哈,这家伙逼急了的表情真可爱!
等等!“天子”疼的人…就是跟总统上床的人…不,他的意思是有固定关系的,那就是…
“First Lady!”
“费丝雷…你念慢些。”
他要学这个词?干什么?讨论政治绯闻?我撇撇嘴:“Fir—st,La—dy!”
“Feir—s—t,La—die?”
又是这可爱的口音,以及表情。
“First Lady。”我垂下眼皮笑。
“Feirst ladie?”
没去看他,我暗笑着点头…
“恩?!”——又被突然用力抱住了。
“珀希,”他没有像预料地那样对着我耳边调情,表情隐约看起来很严肃——我有点不知所措。
“朕知你懵懂,然而在朕心里,已将你视作至爱,你便是朕的…First ladie。”
“…什么?”我听懂了后面那句,却因此更迷糊了。
“First ladie,你是朕的…”
一手摸在我额角…
“等!”我不耐烦地挥开他:什么意思?我是他的“第一夫人”?见鬼,这是什么玩笑?!这家伙开始给我安上头衔羞辱了!他以为自己是总统吗?!
…等一下。
总统…天子,这或许是个合成词…天…
我的头脑中蹿过一阵电流。
“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我像触电般蹿着站起来。夜色已浓,我却仿佛清晰地看着眼下这个人:英俊的外貌,华丽的衣服,威严的气质…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唯命是从…所有人,除了我。
“乖,怎么了?怕什么?”
我更加往后退:他住的地方大得像座城镇,使用阉割过的男仆,旅行如同巡游——也许就是巡游,即使他的叔叔也要对他行礼…
“Oh shit…”艰难地吞咽一口。
“珀希!”
耳朵边的风像一阵阵尖利的嘲笑。
天呐,我被总统…不,国王…不,皇帝——对了,中国的国王叫皇帝!
我他妈的被皇帝上了!
“皇上”根本不是他的名字,那应该是陛下的意思!——我被一个从来不知道名字的家伙上了…见鬼!那不是重点!
我骂他烂人,还有其它很多粗口,万幸他还不知道意思…
——白痴!他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你是在骂他!
我打过他…没有,我只是企图打他…不,我还是打过他,用石头砸了他脑袋…
天呐!我死定了!
——再想想?或许没那么糟?他刚才说了什么话?
第一夫人…
他说我是他的第一夫人?或者说…皇后?见鬼!那是什么恶心说法?!
不管怎么说,他的意思是…
“噢——”
刺骨的冷。
去他妈的第一夫人,我需要救生圈…
“You‘re nice。”
—你很好看。(小P羞涩的声音~)
终于明白了…不容易啊…你这世界第一小白受!!为娘都替你汗颜啊~
歌是bright eyes的“the center of the world”。很好找的一首歌。
第二十五章
“珀希!”
方才不知何故,珀希忽然立起,将他又惊又怕地看着。高涉反应不及,亦怔怔与之对视,等察觉到对方的举动,已被他跑落下一段路程了。
“站住!”这小子,不过对他说了些情意上的话,明明是一本正经,他怎么惊慌地要逃?!想到这里,高涉愈感恼火。
周围的侍卫们见状也追随上来,一面护驾,一面为皇帝追人。
此时夜幕已落,周围一片昏暗迷茫,珀希一身青衣,几乎与景色融为一体,所幸他头发金黄,于前方飘忽跳跃,算是引领。
然而,刹那间,那发色忽然一沉,只听一声惊呼——
紧随便是重物落水之声。
“珀希!”
心都奔了出去。
“哈——”
吐出水,猛吸一口气!该死的,水流太急了,我已经被冲到距离堤岸比较远的地方了——从那里的火光判断,似乎还有呼喊声。噢,见鬼!又一个浪头!
我赶紧蓄口气潜水下去,奋力逆流游动…不行!这样太费体力,试试稍微顺流朝岸边游比较实际。
该死的,为什么是晚上?到处都漆黑,每次探头却发现火光离我越来越远了!见鬼,我将被冲去什么地方?河水很冷,现在据说是九月…他妈的,我下个月就满十八岁了!我不想现在淹死!
皇上…不皇帝陛下,你派人来抓我上去吧!然后随便你怎么处置我…对啊,来逮捕我吧!然后判我的罪!
别让我死在这该死的河里!
接连跳下四名善水军士,都追不上水流将珀希救回,高涉立在岸边,恨得咬牙作响。八喜并侍卫长孟烁将他牢牢拽住,生怕他一时冲动亲自往那波涛中去。
夜色深沉,又是朔月,仅能听见湍急的水声,越发教人心急——落水到现在,都听不见珀希一声呼喊,莫非…
不会!那日在王府,他也能游池塘的,或许正潜在水里避风浪也未必…
但眼下这急流…
高涉不禁屏住呼吸:混小子,你跑什么?朕就这么让你害怕?你宁愿躲在那水里?
“启禀…陛下…”又一名军士上岸,累得气喘吁吁。“水势…急猛,末将有负皇命…苟且偷生…”
“滚!”高涉怒吼,身子猛往前奔,又一名侍卫赶来拦驾,免去大事一场。
“救上来…把人给我救上来!!”
他那一挣,最后却跪倒在草上,失态之极。
“呼…咳、咳…”
一边喘气一边咳水,该死的,这水我一直以为很清澈,为什么吞下去还是一股腥味?里面一定有不少鱼。
我到哪里了?上岸了是不错,可这是陆地上的哪里位置?我说,距离我落水的地方?
四下张望,没有看到火光。
可怕。更糟糕的是,居然传来恐怖电影里那样的猫头鹰叫——我打了个哆嗦。
这提醒了我现在全身湿透的状况——见鬼,会感冒的!我脱掉了全部衣物,将它们拧干后,先把内衣勉强穿上——在不确定营救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情况下,这样最好。
周围有许多树木,黑乎乎地像怪兽般张牙舞爪,我不敢多看,收拾好衣物准备马上离开…
有件东西在闪烁。
是皇帝给我的玉石装饰,黑暗中隐约发出让人感到温暖的弱光。现在,我确定这东西一定价值连城。
抬起头,艰难地吞咽一下,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梗着。
转移视线,我终于看到了火光,非常遥远;而且不可思议的是,那仿佛是在对岸!——这该死的激流!
我擦擦鼻子,把衣服夹在胳膊下,快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赫?!”
身体急速下降,他妈的,这次又是什么?!
砰——
脑袋撞上了什么,然后…
第二部完
下一部,是凄惨、凄凉、凄美的…《流浪篇》。。。
小P狗狗经历了短暂的荣华富贵后…要受苦了要受苦~挖卡卡卡~虐啊‘~爽啊。。。
他会掉膘,掉毛…会毛色黯淡…会双眼无光…会生寄生虫…会得消化系统疾病…哈哈哈~LOL
长生记
元康五年,有道居桃山。将升,余一丹,谓左右曰:“尔等从余修经年,无所得。今吾升去,此丹可换汝富贵也。”遂云雾起,乃去。
其人持丹,无所为,闻皇家富贵,欲货之。乃往献,上持问之:“此丹何物?”答曰:“可助长生。”上笑不答,以为术士,内丹,掷十金遣之。转与侍收藏,无复启。
时有异人,名珀希。油艾丝艾国人,黄鬓碧瞳,通体似雪,美俊颜,会声乐,善言辞。上爱之甚,聘为乐工,宠溺非常。珀希性好动,尝游走宫闱,上亦不拘之。一日,至一楼阁,察无人,遂入。观其内多箱柜,翻弄之,见珍奇无数,叹为观止。忽见一盒,攫之,手松而失,一珠滚落,其大如雀卵,赤色晶莹。珀希以为异,拾之略嗅,有芬芳,复舔,其味如蜜。以为果品,喜而尽食之。
是夜,与上侍寝,自觉腹热,内似火烧,而趣意难挡,连战不歇。上悦甚,四更方止,乃延朝会,为破例也。
此后三日,珀希皆无意房事,拒上。上或谓其乏,不以强。
月余,珀希呼腹痛,上命太医诊之,曰:“有孕。”不信,换医复诊,答如前者。上大惊,珀希几昏厥。待其神定,上执其手曰:“愿妊否?”珀希乃摇头,泪下如雨,曰:“吾为男身,何以生子?莫非寻死。”上闻之,悲也。珀希观其色,知上意,颌首不言。须臾,谓上曰:“若诞之,何以为赏?”上惊呼:“不可!”珀希淡然:“天既降吾以子,必教出也,何惧?”俄而,复问前言。上不假思索曰:“当封汝为后,子为东宫。”乃不以为然:“倘生女子?”曰:“封宫主。”珀希不悦:“何以女子不能承业?于吾乡,尚有女主无数。”上复思之,正色曰:“依汝言,作女太子。”乃笑。
于是,珀希以男身孕,其态与诸女子无异。只食量宽,每日进米粮斗余,嗜甘味。上每见笑谓曰:“此子同其母甚,必为绝色。”答曰:“未必。恐若汝弟,幼彘也。”上曰:“岂非美彘?”
日逾,腹见大,行动须搀扶。宫中上下莫不谨慎,待珀希与帝后无异。
及临产。上知事异,聚召稳婆数名待命,然皆未事男妇,无以为策,焦急万分。珀希受痛非常,嚎哭响彻宫院,闻者心惊。上心如绞,至其前,执手曰:“何苦至此?”答曰:“吾爱汝不及,当被此难。”上遂泣。
半日,不见子出,然珀希已昏厥,上惶甚,焚香祷告。事达天庭,有神曰:“此吾劫数也。”化身为道人,自谓可救国母,求见。上允之,乃入。自袖中取一丹,大小如卵,置于珀希口,抚其首令咽之。须臾醒转,遂奋力。便有稳婆曰:“得见首!”俄而又曰:“现臂也!”不消片刻,诞出一子,发褐而目青,通体微红。上喜不自禁,怀抱于其母前,笑谓之:“欲为何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