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烟落日 by: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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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烟落日 by:树梢-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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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敌当前,你们同军兵士居然先打起来了,置军法于何地?置本王于何地?还不快快散去!”他冷着脸,肃杀之气凛然。 

周围的士兵被他的气势所镇,纷纷低下头,快步离去。 

祁风不甘心的看看楚名烈,又看看我,道:“好,今天老子就带人杀光城中剩下的西贺人,要是今晚还有妖怪来的话,那就分明是那妖人在捣鬼。哼,路将军,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他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道:“那日俺把这个小男宠送给你,不过是给你泄欲,想讨你开心。早知道你会真心喜欢上男人,俺……俺就……” 

他话没说完,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手中的大刀明晃晃的闪着血光。 

我忍不住伸手想要拦他,突然想到今天就是屠城的最后一日,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拦他呢?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男人杀气腾腾的背影,竟然是我与他的最后一别。 

而那句他没有说出口的最后的话,就这样成为我今后暗自猜测的疑云之一。 

 

人群散尽,我这才发现楚名烈早已先我一步进了军帐。 

我急忙掀开帐门进去,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便落在了我左脸上。 

楚名烈这一掌上带了内力,毫不留情,顿时我半边脸孔便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你做什么?!”我怒目而视。 

“做什么?你还有脸问我?我把云然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刚刚要不是我及时得了消息赶来,他已被乱军给杀了!还有昨晚,你竟然抛下他一人于此?他要是有毫发损伤,我要你的命!” 

“阿烈,够了!”李云然从角落里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却依然淡雅如烟如云。 

他就这样向我走来,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左脸,又心疼的擦去我嘴角的血迹。 

“你看你,身上都是血迹,又受伤了,过来,我帮你包扎。”轻柔的声音如春风的低吟,化解了我胸中的委屈与哀怨。 

我握起他纤细的手指,用衣袖擦去白皙上的那抹红,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他摇摇头,眼中闪过沉重的痛苦。 

我一愣,随即明白,昨晚我们把怪物引入城内,虽然借此保住了不少士兵的性命,却也又牺牲了无数的西贺居民。 

楚名烈恶毒的目光射向我和李云然相握的手,我却不肯放开。 

“云然,我有两件事要对你说……”我微笑道,“第一件事就是我喜欢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你。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这样陷落了。你不必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敌人恨,又把我当弟弟爱,却不会把我当作爱人看待。我不奢求什么,只是至少想要你知道我的心情。第二件事,你今天就离开天城,我派人送你,我……我恐怕保护不了你了……” 

预感到夜晚降临后的即将发生的惨剧,我直觉要送走云然,要把我心里最想说的话都说给他,哪怕旁边还站着一个楚名烈。 

李云然身体微微一颤,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楚名烈喝道:“不行,你休要自作主张,我不让他离开。把他交给我,我会保护好他的!” 

“天城如今危机重重,哪有一处安全之所?何况将士们已对云然起了疑心,若是流传开来发展到连你也弹压不住的地步,要如何是好?你不要意气用事,那样反害会了云然的!”我深吸口气,缓和了下口吻,这才继续道,“末将还请王爷细查这妖怪的来历,若是不能在天黑之前查出,北潞军也不能再在此逗留了,请王爷考虑撤军吧。” 

“怪物的来历我自然会查,要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指挥我!”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无任何寰转的余地,“我要带云然去我那里,这是军令!” 

 

无可奈何的看着楚名烈带走了李云然,仿佛抽走我灵魂的一部分。 

安静之后,我越发疑心起来。楚名烈既是爱李云然入骨,就该为他的安全考虑,及早送他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为何竟如此坚持要他留下呢? 

我越想越是担心,草草包扎了伤口,出了营帐,直奔楚名烈的主帐而去。 

主帐附近有重兵把守,这却难不倒我,施展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便潜了进去,隐身在屏风之后,刚刚藏好,便听得李云然和楚名烈从里室走了出来。 

“放开我,阿烈,我要去找天行!” 

“你回去做什么?他自己也说了,他保护不了你了。放心,你呆在我身边很安全的。” 

“可是他不安全!我要带他离开这里!” 

“别傻了,他好歹也是个将军,怎么可能扔下自己的部队随你离开呢?” 

“那么你下令让他走,阿烈,如果是你的命令,即便不愿意,他也只能服从。” 

“不行,我也不让他走。你……你就这么关心他吗?” 

李云然一怔,苦笑道:“阿烈,你不肯听天行的劝告撤军,这我不管。说实话,我宁可北潞军全部被妖怪杀了才好。可是他是我弟弟,不管他做过些什么,我都要他平安。血缘,是切不断的。” 

“那我呢?你也希望我被妖怪杀了才好吗?为什么,云然?就因为我是北潞的皇子吗?” 

沉默许久,没有听到李云然的回答,只有楚名烈的呼吸在激动中愈发急促起来,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痛苦的味道。 

“不要离开我,云然,我把真相告诉你,全部告诉你。我不是北潞皇子楚名烈,我也不是北潞人。我是南瞻人啊!我的真名叫做孟星扬!” 

 

我捂住嘴巴,止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 

他在骗云然吗? 

不,不可能,他不会骗云然的! 

难道这个三皇子楚名烈真的是个南瞻人?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 

一瞬间,往日点点滴滴的疑惑全部串连了起来—— 

——南瞻有一种邪术,叫做“摄魂术”,可封住人的部分记忆,而被封者却一无所知丝毫不查…… 

——小人的师傅曾经游历南瞻,那里有一种贱民,被称为“巫觋”,这种人擅使巫术,据说甚至能操纵鬼怪…… 

——我身边的盘缠用完了,流落街头,恰好遇到微服出宫的阿烈,偶然救了我,他骗我说自己是南瞻人,我听他会说几句南瞻方言,居然轻易相信了…… 

——后来赤松仙便收了三皇子和你为徒带回蓬莱,约好十年后送还凡间,那年三皇子才两岁,而你也不过七岁…… 

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好像有人在用锤子一下下的猛砸着。 

真相,我应该知道的! 

答案,一定就藏在那段消失的记忆中! 

 

 

第九章 

 

随着七根金针一根根的刺入头部要穴,疼痛也像怒吼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拍打过来。 

耳边,那施针的军医的询问声逐渐模糊了起来,意识中余下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刺入头中似乎不是七针而是千针万针,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拔掉那疼痛的来源,手臂却软软的抬不起来;我想要怒吼出淤积的疼痛,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当疼痛到达了极点的时候,一切感觉都突然消退了,我好似重回到了母亲体内的胎儿,在一片温暖的混沌中自由自在的漂浮着。 

四下一片黑暗,远方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我伸出手企图抓住它,就在这时,记忆冲破了囚笼,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的冲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终于想起来了…… 

——汪洋之中的蓬莱仙岛远在海天相接的尽头,就像四周宁寂的天空般,这里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风止息,树常青,花永开,人不老。在这里的日子,没有病痛苦恼,可是也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 

那一天,师傅指着茫茫的大海对我说:“十年了,天行。海的那一边是人世,现在你该进去那里了,若是有一天你能出来,为师会亲自去接你的。”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默默望去,只有天空消失在一片蔚蓝中。我有些的茫然的转过头,恰好迎上了师傅的目光。 

十年过去了,我一天天的长大,而师傅仍是最初相见时二十余岁俊美脱俗的容颜,美丽,却没有活着的气息。 

他的眼睛,清纯的像蓝天,广博的像海洋,却又冰冷的没有温度,就如同这座仙岛,好像一潭清澈的深泉,一潭永远波澜不兴的死水。 

那时的我其实是热切的盼望着早日回来的,离开那个没有活力的地方。 

可是真正的尘世却不是想象中热力四射的温泉,这是无底的沼泽,混浊的泥水,绝望,血腥,哀号,是我在战场上看到的全部。 

尽管忘记了一段记忆,对万里长烟般高洁灵魂的渴望却依然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直到某一天蓦然回首,他,就这样落入了我的凝视眸深处。 

李云然,他的眼睛一如他的灵魂,有蓬莱的清雅却没有它的冷淡,有尘世的灵动却没有它的堕落,有向往自由的不羁却没有它的空洞无情…… 

就好像五月潺潺的小溪,流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温暖余香,萦绕着整个春天,也盈满着我全部的心神。 

他的笑,他的愁,他的情,他偶然的回眸……他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 

我想,那——就是我深深爱上他而无法自拔的理由…… 

 

记忆的河水再次倒流,我看到自己重新回到大陆的那一刻,师傅用法力把我们送回了西贺边境的一个小镇,一个经过北潞士兵土匪般的洗劫后,渺无人烟的荒镇。 

是的,我们——与我一同回来的有十二岁的北潞三皇子楚名烈,以及另一个同龄的孩子——来自南瞻的孟星扬! 

十年前,师傅赤松仙带着我和襁褓中楚名烈离开北潞后,并没有立刻回蓬莱,而是来到南瞻之南的流放地收了第三个徒弟——有巫觋血统的孤儿孟星扬。 

师父为什么这样做?希望来自不同血缘的人将来可以发挥他所传授的教义,共建一个崭新的大陆吗? 

我记得那时,虽属同门,可暗地里我一直不喜欢这个孟星扬,并不为他低贱的出身,或是与生俱来的诡异能力,而是为他眼底凝固的黑色。 

他狠绝的眼神,阴冷的笑容,在一个孩子的脸孔上格外的刺眼,更是与蓬莱的美丽格格不入。 

他就像是暗夜的荆棘,昭显着恶毒却致命的魅力。 

所以当三皇子提议带孟星扬一起回国的时候,我强烈反对。 

与前程大好、荣华富贵相待的三皇子和我相比,无家可归的他确实可怜,可是我却本能的厌恶他,甚至是……害怕他! 

听到我的反对那刻,孟行扬的眼中难得的闪过了弃儿般的悲哀,受伤的表情片刻即敛,继而代之的是深暗的恨意,犀利的视线紧紧落在了我的身上。 

在蓬莱的时候,每每我偶尔回头,也会发现立于远处的他这般怪异的盯着我,不知为何?我只能佯作不知,回过头来,继续把关爱投在身边的三皇子身上。 

许是习惯了吧,这一次我也并没有对他的视线多加留意。反正明早便会分手,各奔东西,大概从此也不会再见。 

 

可是就在分手的那天晚上,变故发生了。 

三皇子和我被孟星扬用药迷倒,当我发现喝下去的水有问题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我握起碎碗片深深刺进腿中,虽然勉强保持了清醒的意识,可是四肢却软绵绵的丝毫动弹不得。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杀掉了三皇子,又把皇室的信物据为己有。 

换上三皇子服饰的他得意的狞笑着,那恶魔般的笑声回荡在夜的黑暗中。 

 

“哈哈哈,什么狗屁贵族皇室,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和施舍,从今以后我就是北潞的皇子了!” 

面对世间的不公,他以他的方式回应。 

真正的楚名烈离开北潞的时候还只有两岁,十年的岁月过去,没有人能认得出他的模样,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只有三皇子离开时所带的皇室信物,以及——我。 

他俯身到我耳边,道:“大师兄,我本该杀了你永绝后患的,可是没有你一同回北潞,别人会对我起怀疑的。怎么办呢?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记忆的最后便是随着他的话语喷吐在我耳边的热气。 

我被他施了摄魂术,十年的记忆消融在尘世的泥土中,而我却一无所知的踏上了通往未来的道路…… 

 

军医焦急的呼唤将我的意识重新唤回了现实,睁开眼睛,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暗,竟然又是将近黄昏。 

另一个黑夜的降临,就在不久之后! 

军医长长舒了口气,道:“路将军您总算是醒过来了,真是吓死小人了,还以为是小人施针出了差错呢!” 

我推开他端来的水,紧紧握住了我的剑。 

巫觎的真正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能将冤死的亡灵化为各种可怕的鬼怪,任意操纵,可是只要操纵者死了,这些鬼怪也会随之消失。 

我不知道已经成功当上北潞皇子的孟星扬为何要毁灭北潞大军,可是这些鬼怪无疑是他的杰作。 

因为需要制造鬼怪的冤魂,所以他要下令屠城;因为身为操纵者的他是绝对安全的,所以他把李云然带在自己的身边。 

杀掉他,这是解救北潞将士唯一的办法! 

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找人帮忙了,就算有时间,我又怎能说服他人相信这证据全无的指控呢? 

握住剑鞘的手又紧了紧,掌心间尽是冷汗。 

我与他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若是偷袭的话,我应能杀得了他,只是…… 

云然,不要怪我!我知道,努力的想要忘记他的你其实从来都不能真正把他赶出你的心。爱了,就是刻骨铭心。你可以装出若无其事,可以扮作冷淡无情,真正的感情却无法轻易从心底抹去。 

可是即使如此,我也一定要杀他! 

 

再次潜入主帐后,我仍是躲在屏风后。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去,我的心情也随之焦急了起来。 

就在这时,孟星扬和李云然由里室走了出来。 

我不想在李云然面前杀他,可是我没有时间等待下一个机会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由屏风后纵身跳了出来,将全部的力量化于一剑之中,长剑如虹,化作一道白光直刺向他的心脏! 

七魂夺命剑,剑如其名,一剑夺七魂,没有人能躲得过。 

长剑落下,扬起血光一片,然而,倒下的人却不是孟星扬! 

我眼睁睁的看着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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