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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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 第6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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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休,何必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关兴伸手握住了诸葛诞的刀环,脸上的笑容散去,“车骑将军对你不薄,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图报,还和丞相撕扯不清,搞什么密诏。你不觉得可笑?”

诸葛诞大吃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拔刀,他的手刚刚一动,脑后就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黑,软软的栽倒在地。

堂上,数十名持戟卫士同时发难,将诸葛诞带的几个亲卫围在中央。那几个亲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死当场,血溅五步。

关兴从一个亲卫手中接过诸葛诞的印绶,掂了掂,厌恶的冷笑一声:“好歹不分,死得其所。来人,拖出去,斩首出报。”

片刻之后,诸葛诞的首级被送了上来。他双目紧闭,一脸悔意。

……

二月初五,长安,丞相府。

诸葛亮突然睁开了眼睛,悚然心惊。正在一旁照看他的诸葛攀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籍,凑到他的跟前,小声问道:“大父,要喝水么?”

诸葛亮哑着嗓子道:“攀儿,请大母来。”

诸葛攀迷惑的眨了眨眼睛,还是一转身跑了出去。时间不长,黄月英匆匆赶来了,她扶着门框,看着已经自己坐起来的诸葛亮,忍不住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夫人,帮我梳洗,我……有客人要见。”

黄月英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老奴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在门前站定:“丞……丞相,夫人,有人自称彭羡之子,在门外求见。”

第1002章 丞相的七宗罪

在无数人复杂的目光中,一身细白棉袍的彭珩缓步走进了丞相府。

他神态从容,眼神平静,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他一步步的进来,如同王视察他的国。那些或诧异,或畏惧,或是充满仇恨的目光,都无法对他的心情产生分毫干扰。

他现在心情很好。

就像一粒石子落进水塘,一股不安的气氛在丞相府弥漫开来。不论是作为以意图谋反而被处死的彭羡之子,还是作为诸葛乔之死的罪魁祸首,抑或是作为丞相府最大的敌人——魏霸的内兄,彭珩出现在丞相府都是一种挑衅,一个嚣张到极点的挑衅。

杨仪站在自己的公廨门口,静静的看着彭珩从面前走过。

张裔站在庭中,轻轻推开了前来汇报公文的书吏,轻轻皱起了眉头。书吏看到了彭珩,也不禁有些失神,恍惚中,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一个似曾相识的倨傲身影。

几个丞相府的老人垂下了眼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叹息声中充满了苍凉的落寞。

丞相开府十六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昂首阔步的走进来。即使是如今风头最劲的车骑将军魏霸,进丞相府的时候都要保持几分应有的恭敬。

只有这个年轻人,是昂着头走进来的。

彭珩就这么昂着头,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坦然的走进了丞相府的中庭,站在了诸葛亮的面前。

他打量着端坐在案前诸葛亮,微微一笑,拱手致意:“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

诸葛亮没有理会他言语中的讥讽之意,眼皮一抬。打量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彭珩笑笑:“丞相虽然只是托以儒名,行的是法家之道,可是这待客之道也太敷衍了吧?连个座都没有?须知我今天可不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而是来送丞相上路的使者。这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丞相,你失礼了。”

“你是哪国的使者?”诸葛亮反唇相讥:“魏国,还是吴国?”

“晋国。”

诸葛亮一愣,随即屏住了呼吸。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狞厉起来,如刀似剑,落在彭珩的脸上。

“你怎么会知道的?”

是的。彭珩就算一直潜伏在长安,知道朝廷要封魏霸为王,可是他怎么知道是晋王?按照时日计算,刘敏他们现在应该刚到青州不久,事情也许已经有了结果,可是彭珩却不应该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泄露了诏书的内容,透露给他。既然如此,那他肯定会告诉魏霸,让魏霸有个防备。这样一来,刘敏的青州之行就非常危险了。

封晋王,夺兵权,这是刺激魏霸的举措。要的就是他当场来不及应对。如果提前知道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诸葛亮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一股浓浓的不安涌上心头。

“因为我已经接到了晋王的消息。”彭珩笑了,他特别享受这种感觉。诸葛亮的不安情绪全部落在了他的眼里,他知道,诸葛亮的心理防线被他一下子击破了。“我今天来,就是想为晋王传几句话,好让你安心上路。”

诸葛亮轻哼了一声,他不相信彭珩的话。临淄至此三千余里,就算魏霸用六百里加急也送不到。更何况六百里加急绝非有财力就能做得到的。进入武关道,可就是他的控制范围。如果有人纵马狂奔,消息早就送到他的面前了。

“说吧。”诸葛亮收敛了眼神,淡淡的说道。他摆了摆手,有人拿过一张坐席。彭珩坐下,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平整的衣襟,这才咳嗽了一声,朗声道:

“丞相,你有七宗罪。”

诸葛亮不屑以答。

“其一,不忠。”彭珩树起了一根手指:“你违背先帝遗诏,独揽大权近十五载,天子年近三十,犹不还政。挟相父之名,行君父之实;以臣之身,行君之权。是为臣不忠。”

诸葛亮黯然不应,眼如古井无波。

“其二,不孝。”彭珩平静的竖起了第二根手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丞相年逾四十无子,乃养兄子继后,又不善加教导,置其于险地,致使祖宗血脉断绝。是为子不孝。”

诸葛亮的眼睛红了,嘶声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伯松是死在你手上。”

“他的人是死在我手上,可是他的心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帮他解脱而已。”彭珩淡淡的说道:“你有了亲生儿子,就把养子看成了眼中钉,处处严苛,他在被我刺死之前,就已经疯了,你知道么?”

“胡言乱语。”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自己心里有数。”彭珩笑笑:“不瞒你说,这些是晋王对我说的,诸葛乔内有处处挑剔的严父,外有步步高升的对手,他早已不堪重负。死,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说得更直接一点,他不被我杀死,也会被你逼死。”

诸葛亮的脸变得煞白。

“其三,不仁。”彭珩继续列举诸葛亮的罪状:“明知自己不擅军事,却连年用兵,致使无辜百姓家残户破,妻失夫,父失子,哀鸿遍野,户户举丧。身秉君父之权,而无君父之仁。是为君不仁。”

“其四,不义。关侯傲视士人,唯视丞相为知已,丞相不尽诤友之责,反而虚言应付,欲擒故纵。家父以丞相为挚友,无言不以相告,丞相却涂抹以告先帝,诬其不忠。马良视丞相为兄,死于国事,而子弟无荣。马谡视丞相为父,朝夕相处,推心置腹。一旦兵败,则戮其以塞已责,是为友不义。”

“其五,不礼。以养病之名,入驻宫省,倚老卖老。而失人臣之礼。”

“其六,不智。以区区一蜀而图中原,不明兵机。有良将而不能用,有妙计而不能采,固执已见。一意孤行,损失折将而不自省。晋王以熊虎之资,数次进言,欲与丞相联手,共为朝廷效力,皆为丞相所拒。他走到今天这步境地。皆是丞相之罪。丞相,他是被你逼反的啊,你自诩为大汉尽忠,却不知你自己才是大汉的掘墓人。不知已,是为不明;不知人,是为不智。”

“其七。不信。人无信不立。孟达思念故国,欲举郡反正,丞相数坚其志,却又泄密于魏,见死不救;晋王父子建子午谷之计,丞相使其父子为诱饵,自行取陇右;楼船之会。众目睽睽之下,丞相允诺放弃兵权,与大将军、车骑将军共商大计,转手即夺大将军之兵。前失信于孟达,中失信于晋王父子,后失信于陛下及天下人。”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彭珩一字一句的说道:“丞相,你还有何面苟活?”

诸葛亮无声的笑了起来,眼中充满讥讽:“你和你父亲一样能言善辩。不过,老子有言。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又云,言多必失。你父亲就是死在管不住自己那张嘴。”

彭珩笑了起来:“丞相,你不要只顾着说别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你自己做到了么?洋洋洒洒的出师表,动不动就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你真以为是自己掌握了真理,才能无往而不胜?”

他摇了摇头:“你错了,那时候没人反驳你,是因为你有权,谁敢反驳你,谁就会被你贬到蛮荒之地。所以,家父因你的谗言,死于非命;先帝看中的廖立,去了汶山;北伐立了大功的晋王,被你送去了夷渊;多谋善断的杨洪,被你压制,郁郁而终。丞相,那是因为你擅权在先,才能无往而不利,并不是因为你从圣人之教,寡言守中啊。”

诸葛亮笑笑:“既然如此,那我也有几句话说。”

“当然可以。”彭珩平静的点点头:“晋王殿下吩咐过,一定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诸葛亮无动于衷:“以丞相辅政,是先帝的诏命。先帝自知陛下才智不足以治天下,这才将陛下托付与我,而不是将我托付陛下。陛下称为我相父,我自然不能以臣子自居。父教子,乃天经地义,陛下才智不足以理政,我言传身教,有何不忠?”

彭珩微微一笑,不屑作答。

“我年过四十无子,非不愿有,乃不能有,有何不孝?且不说我兄弟皆有血脉,我儿伯松有子,我亦有子,足以传祖宗血脉,何不不孝?”

“丞相安排死士,欲刺杀车骑将军,诸葛诞、诸葛恪等人皆牵连其中,丞相觉得,你诸葛一门还能有几个幸免?”彭珩打断了诸葛亮的话,笑了起来:“不瞒你说,诸葛诞已经被当场格杀,诸葛恪兄弟束手就缚,如今证据确凿,只余一死。”

诸葛亮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一直认为彭珩知道魏霸晋爵晋王,是因为丞相府有人泄密,现在听到这句话,他才知道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诸葛诞死了,诸葛恪兄弟被擒,这自然是魏霸早就部署完毕,现在抢在他们前面动手了。

棋差一着,别手别脚。诸葛亮突然想起魏霸说过的一句话。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诸葛亮哑着嗓子说道。

“滇地有一种鸟,叫鸽子。可以日行五六百里,比六百里加急方便多了。”彭珩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么畅快,笑得那么解气,笑得那么得意。“正月二十八日,刘敏、刘钰欲行刺晋王,刘敏被缚,刘钰等百余人被当场格杀。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消息,今天一早就来拜访你。丞相,我是兴奋得一夜没睡好啊。”

诸葛亮一肚子的犀利反驳都化为乌有,刘敏他们失手,说得再好听也没有意义了。现在,他要面对的不是彭珩的报复,而是魏霸的反击。

说什么七宗罪,他只有一宗罪,那就是失败。

第1003章 必也命乎

彭珩挥挥衣袖,在丞相府众人的目光中潇洒的走了。

蒋琬等人飞奔到堂上,却看到诸葛亮歪伏在案上,面如金纸,口角有血。

“丞相,丞相……”惊呼声此起彼伏。

“公琰……”诸葛亮紧紧的揪住蒋琬的袖子,泪水混着血水,从眼角垂落:“我们……败了。”

“败……了?”蒋琬大吃一惊,心头涌起一阵阵不安。“丞相,什么……败了?”

“我们的一切谋划,都在魏霸掌握之中。刘敏等人行动失败,现在……”诸葛亮一句话没说完,一口鲜血涌出,呛得他咳嗽了几声,晕厥过去。

丞相府顿时大乱。

很快,整个长安都乱了,谣言不胫而走。有的说,天子下诏,封魏霸为晋王,却要夺魏霸的兵权,把他诱回关中,然后再像汉高祖杀韩信、彭越一样,将他杀掉。有的说,这是丞相的主意,与天子无关,天子也是被丞相所迫。主谋人是丞相,使者刘敏是蒋琬的表弟,副使刘钰是丞相亲信刘琰的儿子,他和魏霸有仇,如果不是丞相故意安排,刘钰怎么可能有机会担任副使,这分明就是一个早就谋划好的圈套,什么封王啊,都是虚晃一招,不管魏霸答不答应,都是死路一条。派那么多死士去,哪里是要带回关中,分明就是要当场格杀的。

谣言像风,数天之内就吹遍了关中。关中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被这股风一吹,顿时寒彻入骨。

不管是天子下的诏,还是丞相矫的诏,既然魏霸没死。他必然要反扑。关中能挡得住魏霸的进攻吗,姜维能是魏霸的对手吗?

众说纷纭,惶惶不安。

……

李严站在窗前,含笑不语。他缓缓的摇了摇头:“魏子玉,你终于等得云天见月明了。年纪轻轻。好忍性啊。这一次,人赃俱获,丞相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丰站在他身后,喜形于色:“父亲,魏霸一定能赢么?”

“那还用说?”李严回头看了李丰一眼:“刘敏被擒,马忠、诸葛恪等人一一落网。丞相发出去的几分密诏想必也落入魏霸手中。这几分诏书,就足以把丞相钉死。至于陛下……”

李严笑了一声:“就算不死,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按魏霸的要求,把丞相一系的人赶尽杀绝,将所有的大权转交给魏霸。然后等着实现他命中注定的重任,把皇位禅让给魏霸。一是被姜维等人挟持,宣布魏霸是叛臣,与魏霸决一死战,最后把自己的命也送掉。”

李丰想了良久:“他会选哪一个?”

“不是他会选哪一个,是丞相让他选哪一个。”李严收起了笑容,哼了一声:“他就是一个傀儡。现在是丞相的傀儡,能不能有机会做魏霸的傀儡,还要看丞相愿不愿放手。”

……

丞相府吵成一团,姜维和张裔吵了起来,几乎要拔刀相向。

张裔认为,如今魏霸已经全面掌握了优势,又有诏书在手,不论是实力还是道义,优势都掌握了魏霸一边。关中是以天师道信众为主,魏霸本人是天师道的冶头大祭酒。又有张仙姑相助,他对天师道众的吸引力只怕还在朝廷之上。一旦魏霸要攻关中,这些天师动众必然响应,里应外合,就凭你手里的那点大军。守得住关中?

既然守不住,不如主动放弃。由几个人把责任揽过去,给魏霸一个交待。政治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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