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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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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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两情相悦的浓烈感情於他而言太陌生,也太虚幻。
  前排的小女生为主人公的悲欢离合唏嘘不已,真正的人生又哪来那麽多的跌宕起伏呢?天铭低下头,静娴腕上的黑曜石手链闪烁著明亮的光芒。更多的时候,人生只是乏味无趣的按部就班,连和暗暗爱著的人错过的机会都没有。
  影片的最後,男女主人公各自成了家,拖著儿女在街上重逢。
  女主人公问:“我当年离开你,你有没有恨过我?”
  男主人公问:“你当年有没有真心爱过我?你是有意抛下我的吗?”
  然而这些问题都只是藏在心底,没有问出口。
  曾经海誓山盟生死不离此生唯一的爱侣,再见面後只是相互点头,匆匆离去,脸上满是後悔的表情。
  很俗套的结局。
  电影院的灯光亮起,小女生们一边起身一边不满地议论。
  “明明那麽相爱,为什麽走不到一起?他们应该是彼此的真命天子啊!”
  “你看,他们也是一脸後悔的表情!”
  天铭失笑。她们还太年轻,不会明白。那两个人後悔的,不是放开彼此的手,而是再次遇见。放弃执念不难,难的是再次直面它。
  身边是一阵劈劈啪啪的热闹响动,人们纷纷起身离去。天铭却不太想动。
  “麻烦让我过去一下好吗?”
  天铭猛地抬头,却发现变得稀稀落落的影厅里,前排有个人和他一样一动不动地坐著。那人默默地起身,让别人过去,随後转过身来。高瘦的个子,浓密俊挺的眉,漆黑的眼眸如同发著幽暗光芒的黑曜石。
  他下意识地唤了声:
  “迪生。”
  那个人向他望过来,眸光黯淡,脸上是来不及收起的深深落寞。
  静娴也笑著看向迪生,和他搭话。
  “怎麽你也在这里?一个人吗?”
  迪生刚刚反应过来似的,漆黑的眸子里有亮光闪了闪。
  “公司给的电影院的赠票。”嘴角勾了勾,有一丝自嘲的神情。“找不到人陪著一起看,扔了又可惜,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明亮的灯光落在迪生的脸上,削出一片浓重的阴影。天铭轻轻侧过头,不去看他挂在嘴角的模糊而黯淡的笑容。

  第 19 章

  电影散场後静娴提议三个人一起去吃饭。
  冒著寒气的冬日傍晚,电影院旁的火锅城里有著暖洋洋的温度。天铭透过白色的雾气看对面的迪生。厚实的风衣,素色的围巾,看起来很温暖的打扮,却不知怎地散发著冷清的气息,连凝在唇边的笑都带著点失去温度的僵硬。
  天铭想起他即使在最困难的日子也笑得张扬而骄傲的样子,心底有隐隐的疼。
  是工作太累了吗?
  静娴和迪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著,沈默著不知道说什麽好的反而是天铭。
  “那麽帅的一个帅哥,怎麽会找不到人陪你看电影呢?”静娴逗他,“是人选太多了不知道挑哪个好吧。”
  迪生只是淡淡地笑。
  “是真的没有。我一个人。”
  “是要求太高了吧?赶紧找个人陪陪吧。”
  迪生点点头,晶亮的眼珠扫过天铭。
  “是啊。一个人太寂寞了。还是你们这样的好。”
  天铭低著头翻搅锅里的汤料。沸腾得太久,白菜都已经有些发软。
  迪生低低的嗓音再头顶响起。
  “天铭,你最近有没有空?”
  天铭的手微微一抖,勺子里的白菜软软地重新滑到锅里。
  “过几天高中同学聚会,就在本市,你会来吧?”
  天铭抬头看他。迪生漆黑的眼眸里少了逼人的明亮,只是带著淡淡的疲惫。到了嘴边的“最近可能没空”咽了下去,天铭只是说:
  “好。”

  第 20 章

  周日的同学聚会在酒店的包房里热热闹闹地举行。
  天铭就读的中学不在本市,毕业後他也再没回去过。这次同学聚会,才蓦然发现现下生活的城市聚集了不少老同学。
  天铭从读书时代起就是个不惹人注目的人,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谁会多看他一眼。多年後的聚会也是一样,饭桌上各自热络的叙旧,他坐在一角只是静静地听著,也并没有多少人会留意到。
  但还是有人端著酒杯过来说:
  “啊,你是经常和李迪生在一起的那个李……李……李天铭吧,怎麽往常的同学聚会都没见过你?”
  他口齿含糊地说了句“是啊,往年有事刚好没赶上。”
  他毕业之後就再也没有见过昔日的同窗,那麽多年之後再见面,才发觉大家都有很大的变化。那些青涩稚嫩的小男生小女生,不知道什麽时候变成了稳重深沈的成年人,不少人携家带眷而来,而那个坐在窗边文静内向的女孩,已经升级为妈妈,先生居然是天铭所在部门新调来的同事。感叹世界之小之余,想起那个带著天真的傻气的高中时代,似乎遥远得从来没有经历过。
  “静娴呢,怎麽没来?”
  迪生在他身边坐下,喝过酒的脸上带著一层兴奋的红晕,漆黑的眸子流光转动。
  “她刚好有事。”
  静娴似乎是被那个有趣的男同事约出去打球,在电话里委婉地暗示天铭:
  “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人在一起的。不过你觉得不高兴的话我可以推掉。”
  天铭说:
  “不用了,出去玩玩挺好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静娴在电话那端叹了一口气。
  “天铭,我们离得好像越来越远了。”
  天铭知道静娴对给他的回答有些不快,只是他下意识地就想在避免他、迪生和静娴三个人的碰面。说不清问什麽,只是曾经有过的两次碰面都让他心慌意乱。
  他抬眼看坐在身边的人,迪生正兴致很高地和老同学谈笑著,浓密的眉毛都挑了起来,和当年那个风风火火,神采飞扬的李迪生一样,走到哪里都是注目的焦点。
  天铭端起酒杯。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他和迪生有过那麽多共同的过往,他都一一避了过去,为什麽还是有避不开的一天呢?

  第 21 章

  晚饭过後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到K房里续摊。房间里的音响有些刺耳,天铭坐在一个角落里,看著一群二十好几的男人女人孩子一样地争抢麦克风。迪生也夹在几个人中间,麦克风高高举在手上,嘴角是一丝促狭而得意的笑容。
  “李迪生!”
  “怎样?有本事就抢过来呀!”
  他甩甩头,清澈明亮的眼眸月牙似地眯起,下巴微抬,脸上一副张狂不羁的神情。
  天铭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人伸手指向他。
  “喂,李天铭,怎麽躲到那里,快上来唱一个!”
  “对对对,上来跟迪生合唱一曲,不然罚三杯哦!”
  所有热切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这是最不应该拂人兴致的时候,天铭只好口拙舌笨地应付著。
  “那个……其实……我……”
  起哄的声音那麽吵,他的推脱那麽无力,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说了什麽,自顾自地做著主意。
  “唱点什麽呢?”
  “这首啦,这首好!”
  那个女同学的先生也在场,站出来替他解围。
  “好啦,你们不要闹他了,他不会唱歌的。”
  “骗人!”
  “怎麽可能!”
  那位男同事笑了笑。
  “他本人亲口承认的,所以公司应酬和亲睦活动大家都放他一马。”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冷。天铭却没有太多余裕去关注,四周细碎的人声像是被什麽隔开了似的,变成模糊的呢喃。他就在这种模糊的呢喃声中无措地和迪生对望著,迪生还保持著高举麦克风的姿势,脸上的神情却由刚才的兴高采烈转为惊讶,然後转为受伤,晶亮的眸子里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天铭不知道该怎麽向他解释。他不再开口唱歌,并不是回避那段玩音乐的过往。只是他本来就不怎麽关注流行音乐,偶尔被同事朋友拉去K房,也几乎没有懂得唱的曲目。有几首能够哼出调子来的,却完全没有当年那种弹著吉他吟唱的舒爽酣畅的感觉,唱得荒腔走板,他都不忍心再荼毒别人的耳朵。他那点清润明净的嗓音,把歌唱得娓娓动听的才情,好像在他放弃音乐的那刻起,也放弃他了。
  在这种尴尬而静默的对视中迪生先转过头去,对著其他同窗扬起脸。
  “这样吧,我替他多唱一首好了。你们不要嫌难听啊!”
  场面又重新热闹起来。
  天铭在角落里看著男子在大家的包围中淡淡的笑著,微微低著头一首接一首地唱著歌,声音好听得宛若拂过麦田的清风。

  第 22 章

  从K房走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有些深了。
  天铭走得很慢很慢,脚步有些微微的踉跄。把脑袋搁在他肩上的男人像是特大号的趴趴熊,整个人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道和那个人特有的清爽而张狂的味道从很近的地方侵袭到他的鼻腔。
  “你家在哪里?我叫出租车送你回去。”
  迪生唱了一晚的歌,也喝了一晚的酒,踏出K房的时候已经神志恍惚了。天铭和老同学一一道别,扶著他一路慢慢地走,想著等他稍微酒醒了就把他送回去。
  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些,迪生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黑曜石一样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的光芒。天铭看著他孩子气地用力摇了摇头,手指天南地北地在空中乱指。
  “我……不回去。我们到那里坐坐。”
  迪生虽然瘦,个子却很高,歪在天铭身上是个不小的负担,手脚乱舞之下更是差点拽得两人一同跌倒。天铭费劲地支撑起他,四下打量。街道的一边伫立著一个孤零零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另一边是一个不大的街心公园。他扶著天铭一步一步地向著公园挪过去,把他按到公园里的长凳上坐下。
  高瘦的男人在失去支撑的那刻身子便软软地顺著椅背滑下一段距离,手脚摊开的样子让人发笑。天铭在他身边坐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天铭偷偷打量著身旁闭著眼的男人,清爽的短发,浓密俊挺的眉,笑起来带著一丝野性味道的唇,吻人的时候有著狂肆霸道的热情。他忍不住希望这种安静的时光持续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可惜冬天的深夜实在太冷,凛冽得能在脸上刮出口子的寒风比最速效的醒酒药都有效,那个醉醺醺的摊在椅子上的李迪生很快直起身来,闭上的眼倏忽睁开,明亮得可以照见天铭的身影。

  第 23 章

  远处的车站飘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旋律,天铭知道那是卖唱者的歌声。他不止一次在车站遇到过那些卑微而虔诚的卖唱者,有年过半百穿著戏服唱戏的票友,也有还穿著校服的稚□孩,眼里闪著执著的光芒。
  迪生侧著脑袋静静地听著,忽然说:
  “我们以前,也试过这样的。”
  “就在像现在这个一样的街心公园,你弹吉他,我唱歌。”
  “有一次有人给了我们一百块钱的票子,我们嚷嚷著要去庆祝。结果到小饭馆点了餐才发现,除了一百块钱的钞票,那天赚下的零零碎碎的小钞票根本就不够结账,我们又不舍得把那张有纪念意义的一百块花掉,最後只好从自己的积蓄里掏钱。”
  “到酒吧里驻场钱就要挣得多很多,可是真心来听音乐的人也少些。有一次我们还被别人轰下了台。”
  天铭想说些什麽,却被迪生挥手止住。显然他的酒还没有完全醒,一脸兴奋地沈醉在回忆里,漆黑的眸子出奇的明亮。
  好像是被突然打开的笼子,那些鲜活而明亮的往事争先恐後地扑腾著飞了出来。迪生兴奋地声音清晰地飘荡在寒冷的空气里。
  “今年冬天真冷……我们高三那年,在教学楼顶里晒太阳,那真是暖啊。有一次还撞见一个男生约了女生在那里告白,我们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我们大一的时候,乐队还没有组建起来。有一次学校举行校际音乐比赛,我们还在下面笑一支参赛队伍的吉他手,人又瘦,耳朵又大,真的就像一只猴子。谁会想到一年後我们也组起了一队猴子呢?”
  “乐队第一登台的时候其实我很害怕,自我介绍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不过看到阿烨握著的鼓棒抖得一副帕金森的孬样,我就镇定下来了。哈哈,反正最丢脸的不是我。”
  “我第一次听到你唱whenever it es的时候是在大一,在学校後面的那个小山坡。我不懂得形容,但真是好听得我把眼睛都闭起来了。现在都还记得。”
  “他们说要解散乐队的时候我是真的很生气,难道之前说的那些我们要把音乐坚持下去的话,都是假的吗?还好你说你不走。”
  “不过你不要担心,你走的时候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不明白,是我哪里错了吗?”
  “我们毕业了之後,租的出租屋里是一个很旧的热水器,每次都要把打火按钮按三次才能够用,有一次你一头泡沫的走出来跟我说它罢工了,你还记不记得?”
  迪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著,天太冷,天铭不自觉地把手蜷成拳头,越来越紧。满满的回忆真实得让人发疼。我怎麽会不记得?那是我灰色无趣的人生中,唯一有过的精彩明亮的时光,忘都忘不了。让我在跌回去的时候,分外难熬。
  昏黄的路灯里,迪生明亮的眼睛望著他。他说:
  “天铭,再唱一次whenever it es给我听吧。”
  天铭怔住了。
  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然後迪生自嘲地笑了。
  “对不起,我喝醉了。”
  然後又带点不甘地,凑过去打量他。
  “你真的那麽讨厌我们以前那段时光吗?”
  天铭想要解释些什麽,迪生却凑得更近了些,明亮清澈的眼睛有著毫不掩饰的受伤和绝望。
  “那样的话我把它还给你。”
  带著一丝野性味道的唇毫无预兆地覆了下来,在冒著寒气的冬夜带来灼人的温暖。天铭惊讶得僵住,微张著唇任那个人啃吮掠夺。贪恋著令人安心的温度,他的唇甚至自动向欺上来的唇摩挲上去。过於炽热的温度让脑袋一片空白,他放弃地闭上眼睛。好像是多年前那一吻的重演,唇舌热烈地纠缠嬉戏,浓烈的酒香在口腔中肆虐,叩动彼此的欲望。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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