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我伸手去拉他的时候;
他扁着嘴说:「不要; 我摔痛了。」
「你自找的。」我嬉嬉的笑着; 也不再伸手去理他。
不料这时他竟转过身去; 貎似心灰意冷的碎碎念着:「唉呀; 心都冷了…
本来想着要为我的霜秋亲手弄间黑房玩玩的。 没想到人家不领情也罢了; 竟然留下个伤员也不理了… 唉呀; 枉费我一片好心…」
这个人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我看着好笑; 却不想连他的保标也去笑话他。 于是我把身子凑近了他;
半是抱怨半是安抚的在他耳边说着:「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
我边说边着他的头髪。
前些日子我想到相片如果拿到外头冲印好像不太好; 万一有那个人看到了说给别人听; 对他的声誉也会有影响吧;
毕竟在一个男人的相机内无端地出现很多袁总的生活照也是件于理不合的怪事。 所以我想; 还是自己一手包办好了;
也省了外出的麻烦。没想到他不知从那里听说了这个主意; 兴致高昂的说要帮忙弄; 我看男人好像都有某种近似建筑家的梦想;
于是也任由他去做好了; 虽然我自己来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就花了半个小时去锯出一块二十乘二十厘米的木板;
很遗憾地并不合乎我的需要。 然而他百折不挠的精神理所当然地没有受到打击; 继续的在我的花园内放肆地发挥闹事天分;
甚至拒我善意又理性的帮忙。 「你坐在一旁待着就可以了。」他向我叫着。
我对此没有意见;
也真的坐在一旁就在看。 可三个小时过去了; 我看到的还是一块平整不齐恰以矩形的木板; 尽管我要求它是方形的;
但某种先天不足的毛病似乎难以弥补。 至于我还要待在这里多久呢; 也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他听到了我的话显得很兴奋; 却也装模作样想了好一会才回应。 「最少也要有一点点奖励吧?」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 本来以为他只是闹着玩玩而已; 没想到也坚持了颇久; 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原来也就是为这个目的嘛? 唉…讨赏就讨赏吧。
我拨开遮挡视线的头髪把脸凑上去; 蜻蜓点水的吻着。
他的反应也够激动; 伸手环在我背后就抱着不放; 死死的把我按紧了才是甘心。 于是一个吻就变了两个; 三个; 四个…
到他终于满意地放开时; 天都快变成紫色的了。
松开了他的嘴我显得有点缺氧而毫无防避; 我呆呆的看着天空。
他在我耳边吹气; 痒痒的不太好受; 接着他说:「很美吧; 要不要拍下它呢?」
我说声好;
然后就到楼上去拿了照相机; 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背影; 宽厚而沉实的坐在石阶上等待我。 突然我觉得倍受感动;
到发现的时候手指已不由自主地按了下去拍了好几张。 闪光的强烈刺激了那个人; 他发现后马上猛然的扑了过来;
嘴上嚷着不公平不公平的把照相机夺去玩着。
「只有你一个人拍我太不公平了!」他说着; 就向四面八方乱按乱拍着。
我没他好气; 只得拍拍衣袖抗议。「那来这种道理的?」
「由我来的。」他玩兴正盛;
那儿肯放开。 我也任由他这种做; 反正他高兴就可以了。
DIY弄间黑房冲印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我想还是依靠专业的团队帮忙比较合乎成本効益; 可为了记念他的功劳; 那些各具个性的小木板还是凑合着变成了我的工作桌的一部份。
尽管一张三尖八角的桌子其实造成了相当不便和危险; 我还是用到最后一天; 算是对他努力的某种肯定吧。
后来照片出来他就闹着要看; 我没有办法就整迭交了给他。 可回到我手上时却怎么算也少掉了一张;
也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转过头去质问他; 也只换来一脸无辜的委屈。 唉; 也罢;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见了就不见了吧。
我看着他; 一脸平和;
心里只想着今天他到底会在何时离去。
26
在第二年的二月; 妮妮终于成婚了。 有点出乎意料地; 请柬寄来了我家;
深紫色的信封银白色的字; 里面包的是一张印着暗花天使纹的紫色卡纸。 『我们结婚了。』在那上面优雅的印着几行字;
邀请祝福他们的人前来观礼。 看到这里我不禁失笑起来;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祝福别人的资格的。
请柬的款式是统一印发的; 所以就连我这张上也有『携眷出席』几只大字。 我用手抚摸着那表面的浮凸;
有话咽在喉里无法作声; 我还能有些什么? 誓言以及承诺似乎都不适合我; 那自然无法使任何东西在我身旁停留。 即使有;
那又会是什么; 一个女人? 似乎并不合于我的需要。 和我相配的只有等待而已。
打开信封时刚好他的电话来了;
我一边看一边和他聊着; 突如其来的沉默使他很不安; 然后他就唤着我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的。 我在那头默默的听着;
直至声音能平复了才「嗯」了一声。
他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说妮妮结婚了; 新郎不是我。 他听了笑得发不出声来;
然后好不容易才传达了他的感想:「想不到你们有这种关系哦…」
我也笑了; 我喜欢听他酸溜溜的声音。
「然后呢; 在那天举行婚礼?」他问着。
我用手指沾起那卡纸来;
一板一眼的念到:「谨订于农历甲申年一月十四日(星期四)下午二时四十五分为长男立德;
长女容琪于香港西湾河圣十字二号十字架堂举行结婚典礼是晚假…。。」
「好; 成了。」受不住我喃喃的轰炸;
他马上弃械投降。 「农历一月十四日即是公历…?」
「二月二十五日。」我翻着日历看; 想着妮妮这丫头也真够呛;
竟然选了这么不吉利又不方便的一天; 虽然对出席的嘉宾都不需要迁就时间; 但是… 呀; 看来她的丈夫也颇惯她的。
「二月… 二十五日…」他在嘴边念念有词; 翻动纸片的声音异常的响亮。 「你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呀…」我在那头揉着微硬的卡纸; 那声「不用」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样了?
由我和你一起去吧; 毕竟我也不放心; 你和她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万一你忍不着去抢婚那我要怎么办了? 」他挑皮的吱吱喳喳;
但我却无心倾听。 真的吗? 要和我一起出席那种场合?
希盼和期望都是最不必要的; 就连承诺和答允亦是奢靡。
那; 为什么你还要说: 「好啊; 我和你一起…」
明知道我们彼此其实都承受不起; 为什么你还要这样说。
卡纸上的天使飞翔; 高举的号角唱出无声的音符。 我静静的听着你说好; 任由言语化成绢带束起我的自由。
天使在飞翔着; 美妙的音色打在耳内; 然后我也说; 好啊。
其实一切都只是人造的幻象。
可怕的是; 我发现我开始喜欢听谎言。
对镜把领带结在洁白的衣领;
黑得发亮的西装整齐又贴服地穿在身上。 我低头看看手表; 发觉时间也不早了。 可我却悠闲的打着鞋带的结;
甚至为着袜子的颜色不合而脱了又换。 当一切都办好了我还是无所事事的坐在这里; 然后我发现; 我在等你。
电话恰好响起了; 又速又急的; 我飞快的把听筒凑在耳旁: 你说; 来不了; 对不起。 我说; 没关系;
就这样。
我喜欢听谎言; 即使感到失落; 我也喜欢听谎言。
然后我举起脚步;
一下一下的印着; 每一下的起伏重量传来; 我感到自己又己立在地上; 非常的安心。 我坐在预先准备好的车上; 空荡又摇晃;
我靠在车窗的一角; 微微的瞄着我的家。
真是像童话故事中建出来的屋子。
车开动了;
阿左和阿左在后头开一辆黑色的奔驰跟着。 我好笑地看着他们整齐但却有点翘起的头髪; 唉呀; 我冒失的保标们;
为什么你们的梳子都梳不到后头的呢? 但是我没有指责他们; 事实上我并不在乎。
很快我们就到了一幢白色的教堂;
婚礼已经开始了; 看来是我们迟了。 于是我跳下车快步的走着; 阿左和阿右跌跌撞撞的跟着我; 可事实上他们并不用着急;
我还没有靠近教堂的五十码范围就已经被人截停了。
「我是宾客。」正要把请柬掏出; 那个人却把我的手按住了。
「阁下就是萧霜秋先生吧?」那眼镜闪出光芒; 冰冷刺人。
这时我的保标也靠近了;
搞不懂状况他们只懂摆出一脸凶相。 旁人要是不知实情; 倒真会以为是谈不合拢的黑社会要开战了。
我示意他们冷静; 又缓缓的道:「我是。」
「请你回去吧; 婚礼已经开始了;
这也是林先生的意思。」冷冷的声音平板的说着。 也对; 我心里已经有个底了。
从彼此的生命中被杀掉;
这一早已是我俩的共识了吧? 还何必多言; 自讨苦吃?
「这也是为了洛小姐的幸褔着想。」那声音说着。
我惊讶的抬起头来; 对了; 我忘记了妮妮已经不跟我一样姓萧; 以往的那个妮妮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余下我一个独自留在教堂外面。
努力地保持着微笑; 我僵硬地背个身去:「这个我当然明白。」
然后我退了下去; 在象牙色的阶梯放下脚步; 阿左和阿右连忙上前扶我; 虽然我并不以为自己需要。 我退下去了;
从此撤出妳的人生。 以后; 都不复存在。
我坐在车厢内往外看; 茶色的玻璃掩盖了我的脸容;
暗暗淡淡的停泊在遥远的角落。 当当的钟声响起; 一对新人从正门的花丛和丝带中盈盈步出; 几个花仔花女走在跟前;
一脸祥和幸福的画面扩散开来; 甚至惹得过路的人微笑。 我静静的坐在这里; 双手放在膝盖上; 默然的凝视着窗外的画面;
彷佛窗外存在着悠久又遥远的过去。
碎米撤下; 花球扬起; 白色紫色的小花煞是好看; 中间间奏着乐队的和声;
神圣和幸福形象地降临到他们当中。 四周粉红粉的人纷纷向他们道贺; 祝福的吻如星尘繁多。 我仔细的看着妮妮的脸;
清淡的装容粉色的脸; 满溢的笑意开怀的心; 我祈求能从中找到一丝不快或可惜; 但是却没有;
一切都只是于我一个人的奢求和幻想。
我把手印在玻璃窗上; 挣扎着要看到最细微的一刻; 可是我的嘴上却命令到:
「回去吧。」
阿右坐在我的身旁为我倒了一杯水; 我拿了起来; 阁在膝盖间看着它晃来晃去;
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喝。 突然我回过头来; 车窗后却只有阿左的车子黑黑沉沉的跟着。
唇干舌燥;
有句话我一直没有说出口。
妮妮; 你幸福嘛?
27
回去以后我生小病了一场; 微微的发热; 点点的怠倦。 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用做; 感觉非常良好。 现在回想起来;
我这个人和床真的不是一般的合衬; 也许我这个人; 生来就适合做些躺着就好的工作。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阿左和阿右又在屋外巡逻吧? 我卷起被子转身; 沉沉的陷入床中。 好柔软; 好舒服。 什么也不用想; 生病的感觉真的非常好;
我一点也不想下床。
床上散落的相片有点刮刮的; 但我却不想起来动身收拾。 一张又一张的; 3R; 4R;
5R大的相片占了床的一半空间。 我无力的阁在枕上; 斜着眼睛看它们。 照得真好; 红红绿绿的什么颜色也有;
尤其是白色拍得楚楚动人; 真美; 拍得很好。
头髪凌乱的挥到脸上; 压在枕上的湿热令人感到相当不适;
我把脸朝向天花板; 半张着嘴想要雨点降下。 汗冷冷的浮现在脸上; 但我却感到浑身勺热。 挣扎着想把被子踏开;
然而随即又如罗网般重重罩下; 黏得发烫。 我把手阁在双目上; 一下一下的重得无法喘息。
我想喝点水;
但却又懒得下床; 舌头把唾液黏到唇上; 当作是一点补偿。 头昏脑涨; 我又把身子翻了翻; 热得要命。 很热。
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只是容易觉得累和有一点的头痛; 只要躺着就会变好。 可后来身脚都变软了;
有如无骨的章鱼一样无法支撑身体。 电话响了几遍; 我也无心去接; 只觉得头痛得要命。
有人走进了房间;
吱吱的门声擦着地板; 我又转个身去; 那身影背着灯光化成暗暗的一片。
「谁?」我声嘶力竭的问到;
那身影没答; 只是暖暖的又有什么东西盖到我头上。
眼睛半湿的; 热力灼得我全身的水分都被蒸发了出来;
我含着干裂的嘴唇又喃喃的说着:「Miles?。。。」
那人还是没有响应; 只是手指轻柔地擦过我的嘴;
感觉着我突起的皮肤和干燥。 然后我听到了他收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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