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突然嘴边送过来一块糖,让他惊愕片刻,正要拒绝,可与强儿那纯净清澈的大眼睛相对时,看到强儿眼里那简单的渴望和直白的心愿时,不由自主地张开嘴。
强儿见到他张嘴吃糖,献上甜甜的笑容,然后心满意足的将另一块糖放到自己嘴里。
一大一小吃着糖,谁也没说话,强儿倚在赵涵的怀里,很自在很依恋。
赵涵用手轻轻的拢着他的小身子,抚摸着瘦小的后背,心里又被温暖笼罩。
方晴没有进去,毕竟是临时衙门口,女孩是不能随便进入的,她可不想被人说不懂规矩,丢了方家脸面,就回到方家大门,坐在门槛上等那兄弟俩出来。
耀先带着耀明耀星去二舅店里了,小宝也回店里帮忙,现在快接近午时,面馆又要开始忙碌起来。
将一块糖放进嘴里,眼睛望着街上来往行人,细细的品着有些粘牙的带着高粱味的饴糖。
咦…刘三老婆怎么往这边来了?她来干嘛?老爹也不在家啊?难道看上二舅了?要是这样可热闹了,二婶可不像娘,不将她撕烂是好的了。
只见这个女人,身穿绯色交领儒裙,腰系茜色绦带,头发高挽,上面还插着一支金簪,随着她走路韵律地摆动着。脸上明显抹着脂粉,因质地不好浮在皮肤上,往外翻着的嘴唇涂上了大红口脂,方晴想到血盆大口这个词。她走路一步三摇,试图展示自己婀娜多姿的神韵,然而,过于做作让人感觉有些东施效颍
所行的方向是一方豆品处,方晴急忙站起,不知她是来买东西的还是有别的目的。
她走到摊位前,将身子倚在门框,给站在柜台后的耀宗抛了一个媚笑,拿腔作调嗲嗲的问:“谢家小哥呢?”
方晴不由得全身发冷,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琢磨:谢家小兄弟多了,她这是找谁?。
耀宗眉头紧蹙,满脸厌恶的喊:“耀星,有人找你。”
这时可以看出,刘三媳妇很激动,用手将自己的鬓发捋了捋,又调整好站姿,脸上摆出魅惑的微笑,眼睛带着焦急和热切往里看着。
一会耀星“蹬蹬蹬”的跑了过来,大声问:“二哥,谁找我啊?”
二表哥没有回耀星话,艴然不悦对刘家媳妇说:“谢家小哥来了,要是有事赶紧说,别影响我们家做生意。”
刘三媳妇望着耀星愣了愣,脸上带着怨怼,幽怨的说:“我不是找这位谢家小哥。”
耀宗接着对屋里喊:“耀明有人找你”他面色很严肃,一副非常认真的样子。
方晴闷笑着蹲到地上,二表哥的冷幽默很劲爆啊。
耀明跑过来说:“二哥,谁找我啊?不是找四哥吗?怎么还找我啊?”
刘三媳妇一见,又跑出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孩,脸有些挂不住了,要不是有很厚的脂粉遮掩,一定能看出青白交替了,她咬牙有些不耐的说:“不是找他。”
二表哥将手上的抹布在柜台上胡乱甩了几下,鄙视地说:“我家别的不多,就是谢家小哥多,你到底找谁?你要是买豆干的话,今天已经卖完,买豆腐的话赶紧说,吃饭的话,请从旁边门进去。”
刘三媳妇生气的一甩袖子:“我要买豆腐,不过不让你称,我要让那个谢家小哥称。”
“耀先,有位老奶奶要你给她称豆腐呢,你赶紧过来,”耀宗已经怒形于色了,不给刘家媳妇留情面,直接招呼她为老奶奶。
耀先跑过来烦躁的说:“哪个老奶奶?干吗要我给称豆腐啊?我正忙着呢。”
耀宗已经离发火不远了,气哼哼的说:“就是这位老奶奶,年龄这么大了,还打扮这样鲜亮呢。”说完,给耀先使了个眼色。
“呵呵,奶奶好啊,您要多少豆腐?我来称我来称,”耀先立刻反应过来,上前热情的招呼着。
刘三媳妇不愿意了,脸拉得老长生气地厉声说:“我有那么老吗?你们眼睛是怎么长得?这样乱叫岂不乱了辈分。”
“奶奶是对贵人的尊称,好多富贵家的夫人都叫奶奶呢,”方晴终于能忍住笑现身说。
刘三媳妇信以为真,脸色稍缓的问:“真的吗?”
没等方晴说话,二表哥耀宗气哼哼的地说:“晴儿,赶紧进来,别跟那种人学坏了,”说完,就用抹布往豆腐板上用力摔了摔。
耀先反应很快,机灵的配合自言自语说:“哎呀,我娘刚才让我将门口扫扫呢,我怎么忘了,”望着刘三媳妇喊:“奶奶,你要是不买豆腐的话,我可要开始扫地了,你穿的那么漂亮,别沾到尘土,可得躲远点,”说完,扭身往厨房拿扫把去了。
“奶奶,你的脸上干吗抹面啊?”耀明看了刘三媳妇半天,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那不是面,是脂粉,我娘说了,浪荡女人都愿意抹这个呢,”耀星说道。
“啥叫浪荡?”
“就是不干活乱逛呗。”
“奶奶你也不干活,乱逛啊?”
“我得跟我娘说,有浪荡女人来了,让我爹躲远点,”耀星说完就要往厨房跑。
方晴哑言,没想到二舅母这样严防死守,难道在沟那沿有人曾经勾引过二舅?也许有可能,谢家男人都长得挺帅的,一般女人见了都会动心。
“可我娘不在啊?”耀明着急担忧的拉着他说。
“那快将这个奶奶赶走,别让你爹看见,我娘说了,浪荡女人可会勾引男人了?”
大舅带着村里人还在干囤积农肥的工程,姥爷年龄大,已经回家了。
“啥叫勾引?”
“就是浪荡啊”
“啥叫浪荡?”
“不干活乱逛呗”
“哥,咱不能让爹见到这个奶奶,”耀明稍微明白后,着急的跟耀宗说。
“”
方晴肚子已经笑抽了,扶着铺面门框直不起腰来。
刘三媳妇也不在装样了,恼羞成怒的狠狠“呸”了一声说:“谁浪荡,你才浪荡呢,短命的死崽子,我呸,”说完,豆腐也不买了,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耀先拿着扫把冲了出来,对着她的背影使劲的猛扫几下,尘土立刻飞扬。
刘三媳妇被呛得咳嗽,捂着嘴说:“你个小兔崽子,往哪里扫啊?”
“奶奶,我不早告诉你了吗?你还不快走,我可又要扫了啊?”耀先说完又扫了几下。
尘土又一次飞扬起来,刘三媳妇顾不上说话,急匆匆的跑了。
这时,小舅探着脑袋问:“那个骚娘们走了吗?”
耀宗气哼哼的说:“走了,她的男人也太窝囊了,这样的婆娘就该揍,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孩子一大堆还四处浪荡。”
小舅烦躁的说:“我真想替她丈夫揍她一顿,可是又怕赖上,真是懒蛤蟆不咬人膈应人。”
方晴这才明白,原来刘三媳妇是来骚扰小舅的啊。
真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她竟敢这样叛逆,将封建传统置于脑后,不怕被浸猪笼吗?难道她要为妇女解放,为推倒三座大山做先驱?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彭氏,娘家跟现任亭长家有些远亲,她的舅舅是亭长家的账房先生,她哥哥彭大脑袋又是镇里远近闻名的无赖,加之刘三作为丈夫本人都没说什么,别人也不好管,所以大家只能望而却步敬而远之。
亭长就是镇长或是乡长,属九品小官,朝廷不直接委派,而是委任当地有名望的地主豪绅协助管理,村里的里正也是如此。
“以后她要是再来,直接拿扫把打走,恶心死人了,”耀宗疾言厉色说。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早就想了,可是你姑父临走的时候告诉我,咱们家根基不深,在镇子上千万别惹事,这不怕给你姑和你二伯惹麻烦吗,气死我了,不过,我得赶紧想个什么办法,绝了她那恶心人的心思,”小舅皱着眉低头琢磨。
“她大女儿大丫不都十三了吗?实在不行,你去逗逗她,然后让她们娘俩掐去,臊臊她的脸,看她以后还好意思来?”耀宗给出主意说。
“要去你去啊,我可不想搭上自己这一辈子,弄不好娘俩都赖上我,我该怎么办?难道两个都娶?”谢小亮过年就到十五了,也到了要寻亲的年龄了。
“哈哈”方晴听到这,忍不住大笑起来。
…^_^…^_^…
我查了半天的资料,还是选择用亭长官称,虽说是秦朝开始使用,后期也延续使用,到了宋朝可能才改成乡、里。
不过,无论叫亭长还是叫乡长,都是朝廷委任当地豪绅胜任,里正就是村长也是如此。
感谢罗琳依然的打赏,鞠躬感谢啊O(∩_∩)O~
065筹划
这时,两人才发现方晴还在门口站着呢。
谢小亮急忙将她拉进来警告说:“晴儿,此事不能跟你娘和你二舅说啊,就是二舅母也别说,你爹说的对,咱们刚刚在镇子上站稳脚跟,跟这样人犯不上置气,以后我躲着点就行了,对了,高大叔还去收豆子吧,我这次跟着去,豆腐摊摆在家里,耀宗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
方晴又笑了起来,心道:这个女人厉害啊,将小舅给逼迫的都快要上梁山了。
耀宗因为方晴的笑,脸色也缓和不少:“晴儿,你脑子快,先别笑,帮着你小舅想想办法啊。”
“什么事啊?”方舒平脸色红扑扑的从后面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强儿,跑到耀明身边说着什么,从他们的神情上看,仿佛都收获不小。
方舒平见到小舅他们几个神神秘秘的,就好奇的问。
谢小亮脸色微涩,嘴张了张没有出声,转身走到柜台前,将剩余的豆腐用包布包好没有说话。
耀宗则气呼呼的说:“就是那刘三媳妇,上回去菜市场发现小舅在那卖豆腐,就蛮缠上了,这不还找到咱们铺面来了。”
方舒平惊讶的张大嘴,半响说不出话来。
刘三媳妇年龄多大了?她女儿都跟小舅差不多吧,怎么还想着老牛吃嫩草啊?
这时二舅母擦着手走进来问:“谁来了?耀星不让你二舅在店里呆着,正闹腾呢,哪个浪荡女人来了?”然后对方晴问道:“你那个大姑?”
“不是,是原来的邻居刘三媳妇,”方晴看了看小舅说道。
“以后这种女人要是买东西可以,不买东西直接用扫把打出去听见没?”二舅母不认识刘三媳妇,直接咬牙切齿说。
几个人齐齐点头,耀先也拉着耀星走进来说:“别拉爹爹去后院了,你看,那个女人已经被我赶走了。”
耀星探头看了看,果然没有人了,才放心的点点头,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方晴不由得莞尔。
由于快到午时,二舅母又开始忙活了,一边往后厨走一边说:“晴儿,带着几个小的去后院玩,铺面又该人多了,别撞到,耀先过来帮着你爹忙活忙活。”
方晴和耀先都哀怨的答应一声,耀先就跑去端盘子去了,方晴认命的拉着三个小家伙往院里走去。
方舒平没有跟着去后院,他被二表哥拉着与小舅一起商议对策。
刚进院,就见谢芳草从厨房探头说:“晴儿,你敢不听话了啊?带着弟弟们乱跑,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别带孩子去西屋啊,刚买的布放在炕上了,要是弄坏了弄脏了,你小心点,哎呀,你看看你的脸怎么那么脏啊,你王婶还说这几天要叫你小姐,习惯习惯呢,你瞧你哪有一点小姐样子啊?快去洗洗,一个姑娘家家的,脸那么脏还四处乱跑,也不怕人家笑话,”说完,又回到厨房忙活去了。
咱们家不是官眷吗?怎么还带秋后算账的?谁稀罕被喊小姐啊,前世将小姐名号扭曲成什么样子了,要是叫小姐那可是人格侮辱呢,方晴气呼呼的想着,然后老实的将三个小家伙带到后厦玩。
我的脸什么时候脏的啊?怎么没人跟我说啊?
“强儿,姐姐的脸脏吗?”
“不脏啊,”强儿在忙乱中匆匆撇了一眼说。
“耀星,表姐脸脏吗?”
“不脏不脏,”耀星应付着说,连头都没有抬。
耀明不用问了,肯定一样答案。
方晴厉声说:“就在这玩,别乱跑,”然后气呼呼的打水洗脸去了,心道:有什么丢人的,反正自己才六岁多,没人会笑话。
吃午饭时,方晴才见到方舒平他们,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好像没有商议出什么结果,小舅依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中午是娘从街上买的肉,跟白萝卜块炖了一大锅,又熬了浓稠的高粱粥,还有贴饼子,香气宜人,大伙吃得酣畅淋漓。
因为粗粮小孩不好下咽,几个小孩正在长身体,所以从二表哥开始到最小的强儿一律吃细粮,现在条件好了,谢芳草就不想亏了孩子,菜都是一样,只是主食不一样,喝的是浓稠小米粥,吃得是白面贴饼子。
大舅带着人轮流回来吃饭,他们吃得更香,毕竟劳累了一上午,下午出力气干活全指着这顿中午饭呢。
几天的忙活,马上就要竣工了,坑早已挖好,房屋架子也已经搭好,现在正往上面铺茅草呢。
茅房茅房可能就是这么来的。
吃完饭,谢芳草跟王婶在西屋炕上开始裁衣,请帖是五天以后,她们要将新衣服赶制出来。
方晴带着三个小家伙来到哥哥的房间,准备在这哄他们睡午觉。
方舒平帮着她给三个小家伙将外衣脱去,然后让他们钻进被窝,方晴问道:“哥,那个考校你学问的人是谁呀?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他们彼此称呼,那个白胖的大人姓王,是工部侍郎,那个瘦高个的大人姓郝,是户部侍郎,后来又来了两个人,都是工部的,好像叫什么水部郎中什么的,”方舒平也就听到一句半句的,笼统的知道些。
方晴这是第一次接触到朝廷命官,看样子皇帝对篦子镇这个渡口很看重,不仅将工部侍郎派来,同时还派来户部官员,可能要核实码头改建的费用以及督查工程进度吧。
“哥,他为什么要考校你的学问呢?”
“不知道,我也一直在想呢,不过这样一考校,我感觉受益匪浅呢,眼界打开不少,”方舒平意犹未尽的感慨。
“那个赵将军是整个军队的将军吗?”
“不知道,他的话很少,只是抱着强儿在那坐着听,不过对强儿很好,两个人还一起吃糖呢,”方舒平想到一大一小吃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方晴低头看了看强儿熟睡的小脸,也笑了起来:没想到那个家伙对小孩这样有耐心,以后一定是个好爹。
想到这,脸不由得有些发烫,心里对自己连呸几口,暗道: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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