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大妈来了，咱北海游算是彻底泡汤！
“哎呦，你们别不是要出去吧？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房东阿姨是个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去，心里想的什么的也都表现在脸上，这时候阿姨的脸上都成拧麻花儿了。
“没有，没有，阿姨您坐，待会儿就在这儿吃午饭。”张小明跟这房东阿姨处得特别好，他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来到北京，房东阿姨对自己很好，就像他老家的姑姑一样。
“好啊，好，哈哈哈，我最喜欢小明你的手艺了！”房东阿姨脸上笑出了菊花纹儿，程洋黑着脸回了房间。
十二：房东阿姨（下）
做饭的时候，张小明炒菜，房东阿姨打下手。
张小明在炒黄瓜的时候，房东阿姨一边儿剥洋葱一边儿跟他聊天儿，“小明啊，我看那，程洋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
“没有，呵呵，没有的事儿。”
“我怎么觉着每次我一来他就黑着个脸，我要是留下了吃饭他就更不自在了，就连我多跟你说几句话他都不舒服……”
“不会吧，阿姨你别这么看他呀，其实他人挺好的，特别帮我，房租都是他出，还帮忙洗衣服什么的……”张小明提起程洋的好，不知不觉就轻松了起来，微笑着又说了程洋好些个优点。
一直到房东阿姨带着探查的眼光凑近审视他的时候才觉出不对来，“阿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房东阿姨摇了摇头，突然挺严肃的问道，“你们俩是不是住在一块儿的啊？”
“诶？”张小明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
“我是说，你们俩是不是一对儿。”
“啊！那、那什么，不是，不是！”张小明吓得差点儿没把锅铲给掉地上，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误会，这感觉特怪异。
“哦，不是，不是就好……”房东阿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继续埋下头剥手里的洋葱。
好一会儿，俩人都没说话。
“阿姨，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舒服啊？”张小明小心的询问，他隐隐的看见房东阿姨老花眼镜里的泪光了。
“没，没有。”
“那阿姨你……出去休息会吧。”
“没事儿，剥葱剥的，熏眼。”
“哦……”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房东阿姨的眼睛都还是红红的，张小明看着这情况有点吃不下去，程洋也觉得气氛蛮尴尬的。
终于，等到房东阿姨拿卫生纸擦了擦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俩是不是也听到什么关于这房子的事儿了？”
“啊？”张小明有点摸不着头脑，程洋却是点了点头。
房东阿姨继续说道，“这房子是死过人。”
“啊！”张小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住了，程洋没做声却皱起了眉。
“死的人是我儿子，”房东阿姨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还有他的爱人。”
张小明没敢出声，只是瞪大了眼，望望程洋又看着房东阿姨。
“他们……”程洋试探的问道。
“他们是同性恋人，一起自杀的，”
张小明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刚才房东阿姨的异样，心中惊讶的同时也很同情现在的房东阿姨。
“当时，是我死活不让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男生的父母也不理解他们，甚至还把他们的事闹到学校去了，结果他们俩最后受不了了，在这里一起服了氰化钾，死了。”
“阿姨……”
“我没什么，只是看见你们一下子就想到了而已。我把房子租这么便宜没别的，就是想租给你们这些个年轻孩子，时不时能上来坐坐，哎，我儿子走了我也没什么亲戚了，就是经常麻烦你们。”一直以来看上去都很爽朗的房东阿姨尽然也会有这么难过的经历，张小明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伸出一只手去，抓紧房东阿姨的手。
“阿姨，你没事就经常来坐坐吧，我们会欢迎你的。”程洋听后很真诚的说道，也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一对同性恋人在一起的不容易，他们需要面对的困难和阻碍，远远不是他以前在家里闹脾气那样简单的，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家庭，还有社会，还有一切周边的环境，甚至还有对方和自己。
“好了，我没事的，我先走了，要是再在这儿待下去，都出不下饭了。”房东阿姨勉强笑笑，朝门口走去，走之前突然对程洋说了句话，“程洋，有时候坚强比坚持更重要。”
张小明送房东阿姨到电梯口，心里憋着好多话想说，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在电梯门关上前，喊了句，“阿姨您经常来啊！”
房东阿姨冲他笑了笑，电梯门关上了。
下午，张小明和程洋没有去北海，两个人去了趟超市，程洋买了几本‘人与社会’方面的书，张小明在超市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却只买了几盒儿蚊香。
程洋跟他说，“用这东西不好，买液化蚊香吧。”
张小明带点小神秘的样子跟他说，“这个不是用来熏蚊子的，我想晚上回去拜拜那两个大哥，挺不容易的他们，那么早就……”
开始，程洋觉得小孩儿这样挺好笑的，买那种香是要去专门的店的，怎么能用蚊香代替？可是不知怎么的，看着小孩儿认认真真的把那两盒儿蚊香捧在手里，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程洋觉得眼睛发干。
小孩儿，小孩儿的心怎么就那么好呢？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已经过世了的人，为什么小孩儿能这样记挂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不容易，就心心念念的要为他们上香，要纪念他们……小孩儿真是，真是这世上再也找不出来的宝贝了！
晚上，张小明带着程洋在大平台上点了两柱蚊香，朝着空气像模像样的拜了三拜。
拜完后两个人也没有回房，就躺在平台上，看星星。
夏季的天空很明亮，星星也很多，一闪一闪的很好看。
程洋问，“你第一次上来这儿？”
张小明双手垫在脑袋下边，下面是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他闭着眼，过了很久才开口，“不是，以前上来过，不过你基本上都睡着了。”
“我还以为你从来没上来过……怎么样，这地儿不错吧？”夜里，程洋的眼睛和星星一样亮，最起码在张小明看来是这样。
“嗯，很好。”张小明无意识的叹了口气。
屋里，每隔一个钟头就会报时的挂钟响了，程洋提醒张小明，“小明子，哪吒开始了！”
“今儿哪有心情啊……”
原来小孩儿也有低落的时候，而且这时候看起来还挺深沉，程洋觉得有时候小孩儿也不是那么幼稚。
“其实我给他们上香，我是希望他们下辈子还能在一起，他们那么不容易，得在一起的。”张小明一个人悠悠的说道。
“是得在一起，不过最好他们下辈子有一个能变成女的。”程洋只是按照一般的社会逻辑在感叹。
“我觉得他们那样儿就挺好，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为什么要管是男是女？要是男的就不行么？其实他们那样儿挺好的，虽然是有点对不起房东阿姨，但是他们下辈子肯定能在一起！”张小明有点激动，坐起身来两手撑在身后，抬头仰望天空。
程洋听见张小明这话，那是说不出的感动，那是刹那间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在闪光啊！
“你小孩儿还信来世？”
“嗯，”张小明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还是看着天，“我信，我希望有来世！要是有来世的话，我就不会和我爹我娘分开了，以后也不会和我喜欢的人分开了，还有我所有的朋友。等我死了以后，我一定不喝孟婆汤，我要去找他们……程洋，下辈子，我也会来找你的！”
那一刹那，张小明转过头来看着程洋，笑出了脸颊上的一个小酒窝，程洋看着心里觉得，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比的上小孩儿的酒窝来的美丽。
十三：白菜风波
在张小明一直贯彻的节俭思想下，程洋终于由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公子哥儿逐渐成长成在超市里见到减价商品会两眼放光的小市民阶级了。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并不是真正因为商品减价而关注它们，多半是由于那些醒目的黄色标签。
星期四那天，程洋下班回家的时候路过家乐福，看见超市门口竖立的大大的减价标示，他一瞬间联想到小孩儿在家乐福减价的时候激动不已的神情，于是鬼使神差的走进了挤满大妈大婶的家乐福超市。
在拎着一大堆新鲜果蔬排队的时候，程洋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站在一群普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中年女性中间有何不妥，只是一想到回家后小孩儿那褒奖的眼神就满心欢喜的。
不过在程洋拎着不下二十公斤的东西回家时他还是小抱怨了一下，并感叹道，什么时候能攒钱买辆车啊？
幸好的是，这天电梯没坏，程洋顺顺利利的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家了，可刚一进门他就傻眼了，因为屋内迎接他的不是一脸兴奋的小孩儿，而是比自己手里拎的这些还要夸张的一大堆蔬菜。
“小明子，这些是……”
“我刚从家乐福买的，果蔬大减价啊！买的多了，厨房都堆不下就放客厅里了，我还没收拾好，你先回卧室吧。”张小明在厨房里收拾着，一边收拾一边往外走，等看见程洋手里拎着的东西时，也有点傻眼。
晚上，俩人坐在客厅里，周围围满了花花绿绿的果蔬。
“怎么办呐？这么多那儿吃的完啊？冰箱也放不下，哎……”张小明双手拖住下巴，无奈的叹气。
“不行！我受不了了，满屋子都是榴莲的味儿！我说你小孩儿买榴莲干什么啊？”程洋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质问张小明。
张小明有点不好意思了，眼睛都不敢抬，盯着那几个裂开了的榴莲，小声嘀咕，“不是看它便宜么，再说你也不讨厌那味儿吧……”
“一个两个还可以忍受，你试试在一不到二十平米的屋里堆八个榴莲！”程洋气愤不已，他都不知道这小孩儿是怎么把那么多的东西运上来的。
“我不也在这屋里吗……”张小明继续嘀咕。
半晌，俩人无话。
“算了，都给方阿姨送去。”程洋决定将这些果蔬转移到房东阿姨家去。
“全送啊？不花钱买的么……”张小明看着这屋里的果蔬多半都是自己贪小便宜买回来的，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只能小声报告。
“嗯？”
“呃，那个，我是说也可以给隔壁的罗婶儿送点儿。”
“哼！”
两个小时过去后，家里的水果基本上是送完了，榴莲也只剩下了两个，但是张小明买回来的两毛五一斤的白菜怎么送都送不完，无奈，厨房里还堆着够他俩吃半个月的大白菜呢。
到了星期六的时候，晚饭时的茶几上，只听见程洋大手往桌子上一拍，‘蹭’的站起身来。
“我不吃白菜！”
“……再有两天就吃完了，我都送出去好些了。”张小明顶着菜青的脸色木然的坐到沙发上，拿起碗筷准备开动。程洋这样儿他也不是第一天见着，这两天回回吃饭前都得闹一会儿，闹不了多久就好了，人嘛，饿了什么都得吃。
“我说我不吃白菜！你也不许再吃了，你看看，这两天光吃白菜你都吃成什么样儿了，本来就没两斤肉，现在摸着都硌手。”程洋一把搂过张小明，一直贼手不安分的在张小明肋下摸来摸去，抱怨着拿头往张小明颈窝里蹭。
一开始程洋做这些个亲密动作张小明是有点儿不适应来着，他从小到大除了爹娘没和谁这么亲热过，就连跟铁哥们儿胡天都没有，可程洋硬要往他身上蹭他也没办法啊，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此时此刻，做出一副在旁人看来旖念非常的画面，俩人根本一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
“你不吃就不吃，我饿了，家里除了这个没别的！”张小明从程洋身下蹦下来，再一次拿起碗筷。
“我说不许吃了！”程洋摔下了张小明的碗筷，拽起他的手朝门外走去，“出去吃去，妈的，都多少天没吃肉了！”
张小明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后还是被程洋带到了一家档次不错的西餐厅。
“我不会使这儿的刀叉。”当两份儿牛排冒着热油摆上桌子的时候，张小明看着桌上的刀叉抱怨道。
程洋没说话，等牛排凉一点儿后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然后跟张小明对调了一下。
这下张小明确实没话说了，嘴里一边嚼着牛排眼里一边审视着程洋吃西餐的样子，心里暗暗不平，这家伙连吃东西都这么好看……
“请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吗？”一个长相颇为甜美的服务小姐走到了程洋跟前礼貌的问。
“没有，谢谢。”程洋也礼貌性的回答。
服务小姐走后，张小明吃不下去了。
“怎么了？饱了？”
“差不多了……”张小明有气无力的回答。
程洋很奇怪，不过又突然想到刚才服务小姐刻意的搭讪行为，心里顿时有点儿飘。
“怎么着？你小孩儿是不是吃飞醋了？”程洋忽然间觉得自己选择西餐厅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因为通常情况下在西餐厅表白是比较浪漫的。
“哎……”
“其实吧，你没必要想那些，我是……”
“怎么那些女孩子都一个劲儿的看你呢？都没人搭理我……”
程洋心中燃起的熊熊希望之火刹那间被张小明的一盆无意识冷水浇灭了，到头来小孩儿关心的还是女孩子，程洋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那天晚上，程洋抱着小孩儿看动画片的时候，程洋就想啊，这小孩儿都跟自己同床共枕了，怎么还想着姑娘啊？是不是自己太善良了，一直没做到最后一步，小孩儿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想法啊？
不行，这日久生情法成效太缓慢，咱得主动出击！
程洋凑到张小明耳朵边儿上吹了口热乎气儿，见张小明没反应便赶快再接再厉的又吹了几口，最后张小明耳朵根儿都红了的时候再一口把那小耳朵包进了嘴里。
“哎呦！你干嘛啊？”张小明难受的把头扭开，皱着眉头教训程洋，“大热天的你抱那么紧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