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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me : 叶心 Date : 24…01…2005 11:56 Line : 2144 Read : 273
'455' 等待黑夜 等待黎明
第一章 迷 失
隐藏起来,想躲避你。
——泰戈尔《园丁集》
(1)
十六岁的时候,基本上说我还是个快乐的小男孩儿。虽然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父亲,而父亲可能是受了刺激,脾气很暴,但是有时候他也还是挺好的。并不是每天都会喝醉酒。
使我困惑的是,越是长大,我越是觉得自己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不合群。我总觉得同学们很难理解我,而他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我又感到格格不入。
我跟别人一样喜欢足球,可是别人喜欢巴西的时候我偏喜欢意大利,而且我至今都认为如果没有布兰科耍了个典型的“南美小花招”,骗到了那脚“流氓任意球”,世界冠军决不会被巴西人拿走。我也跟别人一样喜欢听歌,但是从来也听不顺耳“唐朝”的摇滚,何勇大骂“四大天王”除了张学友都是小丑的时候,班里那帮男孩子齐声高叫拍手称快,可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浅薄的嫉妒心和哗众取宠的卑鄙手段。而那帮拍手称快的同学,也不过是因为有人帮他们出了口恶气,使自己在自惭形秽之后找到一点儿心理平衡。当然这话我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其实即使说了,人家也会以为我不过是在当郑立明的传声筒,因为这太象他的口吻,也说不定我就是受了他的影响,才会这么想问题。一个人总会受朋友影响的,何况是郑立明那样的朋友。
不过,我还是努力想要融进大伙中间,尽管有时候那甚至让我觉得痛苦。
我是体育课代表。我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挑上我,只因为我在学校足球队里踢后卫?我踢得并不好,也从来不想当马尔蒂尼。我只是为了让自己别那么孤单,别那么无聊才去踢球的。教练就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姓桑,这个姓很少见。他象是很看重我。他没让我们的副班长当课代表,不少同学都抱过不平。连我也认为那家伙比我强多了,他在中学生运动会上拿过好多奖牌呢,我可只有两块,还赶不上他的零头,那两块还是足球赛的冠军,球队每人都有。为这个,我无意中又失去了不少得到朋友的机会。
桑老师的确对我不错,他经常让我和其它球员去他家里玩。他有一套很棒的房子,一套很棒的音响,更棒的是他没结婚。我们一班半大小伙子在他家可以尽情地折腾,公开地抽烟,喝啤酒,把音响开到震天动地,打扫掉他冰箱里所有的东西。有时候,就在他家里打地铺,彻夜不归。
我大概是打地铺次数最多的一个。父亲开货车经常出长途,那两间冰冷的小屋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象个家。即使他在,只要是喝醉了,我也会尽可能地躲出去。家对我根本没什么吸引力,桑老师那儿就象个天堂。我跟大多数人都格格不入,只有在球队里,跟桑老师他们在一起才感到自在一些。
我对自己一点儿没自信,我从没做过能令自己和别人感到骄傲的事,当然也没干过什么特别坏的事。顺便说一句,我收到女生递的纸条可不少,要是我没猜错,那是我唯一的一个第一,可是我不知道那该不该成为我的骄傲。不能否认,为这个我自己偷偷高兴过。
我的功课不是很好,也不算很糟,经常在考试的时候打“擦边球”,成绩中等以下,自知没有和那些聪明孩子竞争的能力,别人看我也不象个会有大出息的他日栋梁之材。多数老师都认为,只要我多努力,考上大学应该是有希望的。差不多每个老师都在考试的时候提醒我,不要太紧张,放松,再放松。天知道,我当然想放松,也得做得到才行啊!我有考试恐惧症。只要一考试,我就头大,平时明明记得清清楚楚,一考试就忘得一干二净。确切地说,我不是怕考试,而是怕考砸了以后父亲不定拿着什么在家等我,看到考卷就好象看到父亲那张脸。
父亲并不恨我,这我能感觉到。他恨的是我母亲,因为有一次他喝醉了以后说我长得越来越象她,所以他打我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我猜当年母亲只怕就是让他打跑的。换了我也会跑,但我不是他妻子,而是他儿子,我想父子之间总有一种无法割断的联系,无论如何,我们相依为命十几年,还没有什么力量能把我从他身边拉走。再说,我才十六岁,算是个听话的孩子,干不出离家出走的事。虽然我不止一次地想,这样下去,只会有两个结果,一是被他打死,一是被他打跑。好在我已经上了高中,再熬个一年半载,考上大学,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他的掌握。我会住在学校里,只在假期里回来看看他,希望他那时候不至于喝醉。
郑立明对我的看法不以为然。他从初中到高中他都和我同班,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同桌,也是我唯一的知心朋友。他长得象个学究,戴付眼镜,说起话来象个心理学家。他说我父亲有心理障碍,应该再婚。我并非没有想过这件事,父亲可能在外边跟什么女人有来往,这是我猜的。但是他从来没有过再婚的打算,他没有带任何女人回家来过。他不肯再婚只会有两个原因,一是上一次的婚变对他刺激太深,二是为了我。我曾经转弯抹角地向他表示,我并不介意他再婚,或许那样对我对他都是件好事。结果挨了顿暴打,三天没敢去上课。我只把这事告诉了郑立明,他听了象往常那样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了。他叹气的时候那付表情让我看了感觉很沉重,很压抑,透不过气来。他只比我大一岁,可我总觉得他那种心境怎么也不象个十七岁的孩子。跟他相比,我象个什么也不懂的傻瓜。别人都说他怪。可我,我崇拜他。
那年的秋天,在我的记忆里是个非常美丽的季节。我喜欢秋天,喜欢叶子金黄的颜色,象梦一样,美得让人心痛。我的春天就是在那个秋季里结束,而我的人生也是在那个秋季里开始的。
桑老师邀我的时候,我没有感到任何一点儿不对劲,多年以后我也想不起那一次的邀约和往常有什么不同。他的笑脸和平日一样温和,语气也还是那么随便,好象只是要我帮他拾起掉在地上的什么东西。
事后很久,我曾经问过他,那次聚会是不是他早有预谋的安排?他只是笑着说:“那有什么分别吗?”
的确,没有任何分别。那件事必然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我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些理由开脱,证明当时是无可避免地落进了他的圈套。
聚会和往常一样,抽烟、喝啤酒、听唱片、侃大山、在屋里跳DISCO、唱卡拉OK,大家都说我唱得还不错。我多喝了一点儿,不过很清醒,大家都走了,我也想走。桑老师在后面叫:“就这么走了?留个人做大扫除。”
每次都是这样,谁走在最后,大家就把他推回屋里去。我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却被一个人抢先挤了过去,回手把我一推。至今我都没想起来是谁推了我这一下。
我没站稳,一下跌到了地上,头碰上了茶几。桑老师听见我叫唤,忙走出来,两手抱着我的头,一边帮我揉一边笑。为了补偿我摔这一跤,他说要犒劳我一下,拿出一瓶藏在柜子里的洋酒,要跟我喝一杯。
我还从来没喝过洋酒呢,那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摇曳着,散着一股浓浓的香气,让我想起电视里那个轩尼诗XO的广告,想起那个漂亮女人美丽的曲线。受不了诱惑,这或许是一切灾难的根源。我喝了,味道很古怪,他又给我倒了一些。听人说过喝混合酒很容易醉,我肚子里的啤酒已经顶到脑门上了,我没敢再喝。桑老师说:“怕什么?反正你爸今儿回不来,就睡这儿吧。明天星期天,起不来也不要紧。”我不记得告诉过他这件事,但也不肯定自己一定没说过。反正是实情,父亲最早也要下周三才回得来。
我又喝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这酒不象白酒那么辣,那么呛,喝下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不得。可是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它的厉害,我轻敌了,以为没什么了不起,所以桑老师让一次,我就喝一次。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大概是倒在客厅里了。桑老师把我弄进里屋他的卧室,我只对那张罩着海蓝色床罩的大床有印象,那颜色很特别。我不知道怎么上的床,不知道桑老师什么时候帮我脱了衣服,全都脱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睡在我身边的,直到那件事发生。
在感到疼痛之前,我确实有过其它的感觉,柔软的床,柔软的被子,一双在我身上游走的火热的手。记忆中我从来不曾被人抚摸过,父亲甚至很少用手来打我,总是抄起随便一件什么东西。也许我心底里是渴望别人抚摸的吧,我没有拒绝。尽管我可以找借口说当时喝醉了,但是我心里清楚,那时候我虽然很迷糊,但是我确实是感觉到了的。我没拒绝是因为我没力气,也是因为我没想拒绝。
直到一阵剧痛传遍全身,使我叫喊起来,我才真正清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清晰地听到桑老师在我耳边说:“别动……没关系……一会儿就不疼了……别动……”
我记得自己挣扎过,肯定挣扎过。但是桑老师结实的身躯紧紧压迫着我,象一条航空母舰,一条移动着的航空母舰。痛苦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听得见自己沉闷的呻吟声,疼痛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一点一点剥夺着我的气力,我觉得越来越衰弱,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他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过了好久,我觉得身子轻了,没有什么再压住我了。我爬起来,下了床,脑子是木的,双腿也不听使唤。我磕磕绊绊地走进亮着灯的浴室,我和其他球员们都在这儿洗过澡。我吐了,昨晚下肚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胃里好象有把刀在搅动,疼得要命。我觉得冷,身上什么也没穿。桑老师在我身后给我披了条毯子,我也没感到半点儿温暖,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汗水象开闸似地涌出来,很快毯子就湿了。我瘫在那儿,一动也动不了。还是桑老师把我架起来送回床上。
当身体一接触到柔软的床垫,我的意识就飞走了。我做了梦,梦见自己在空中飘浮,但是身体却被什么东西牵扯着,我想挣脱,却觉得牵扯我的那东西在撕我的皮肉,咬我的内脏。
我醒了。周围很暗,厚重的窗帘遮住了阳光,墙上的挂表已经指向了十点。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一时间我却没想起昨夜的事,只觉得头疼欲裂,喝醉了就是这样,以前我在家也偷过父亲的酒喝。我想起身,刚一动弹就感到一阵疼痛从体内传来,疼痛让我想起了好多事。
身边没有人。夜里那个人真是桑老师?我几乎有些疑惑。我没法想象他会对我做出那种事。但是那一切都是真的,疼痛还在,床单上甚至还有血迹。为什么夜里发生的一切不是个梦?为什么一切痕迹都没有在我醒来以后消失?
我逃跑一样地冲进浴室,把热水器开到最大,我没有觉得烫。
穿好衣服,我觉得好受了一些。桑老师在桌上留了张条子:
——我去买点儿吃的,很快回来,等我。
鬼才会等他!我找到自己的书包,抓起外套,逃命去了。
回到那两间冰冷的小屋,我脑袋还是木的。我想哭,可是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生平第一次我希望父亲立刻就回来,出现在我身边,哪怕他只是回来打我一顿也好。
有人敲门,我吓了一跳。看到进来的是郑立明,我松了口气,但是我的脸色把他吓坏了。“你病了?”他伸手来摸我的额头,我象触电一样躲开了他。这个时候,最好谁也别碰我。
“怎么回事?你没发烧,哪儿不舒服?怎么蜷在这儿?”
我自己都没发觉是蜷在屋角里,也不知道在这儿蜷了多久。
“我送你去医院吧。”郑立明真的害怕了,他过来扶我。
“不用,我没事。”我终于说出话来了,只是连我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出了什么事?”郑立明在我面前蹲下,盯着我看。
我赶紧摇头。什么也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只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至于传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想象那大概就等于世界末日来临。
“昨天晚上你没回来吧?我来过两次,都黑着灯。”他是不是在试探什么?
“我在桑老师家,多喝了点儿。”我还没学会撒谎呢,虽然提到那个名字对我来说很痛苦。
郑立明相信了,他甚至还笑了:“我知道好多种醉酒的模样,你这样的还第一次见。”他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这次我没躲。“吃饭了没有?”
他不会指早饭,我和他一样从来不吃早点,因为来不及。那是指午饭?我看看钟,都快下午三点了。我就这样蜷了四个多小时?不,这样不行,我得醒过来。
“一看就没吃。我给你煮面条。”郑立明除了煮面条再不会做别的吃。
我试着站了几次才站起来,两条腿都麻了。面条煮好了,冲了碗酱油汤,肯定什么味儿都没有。我吃了一口,突然昨天夜里的感觉又来了。胃里刀搅一样疼,我来不及跑出去,在屋里就吐了。其实,除了那口面条,我根本没什么东西可吐,但是胃里还在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