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弄过的火药,还不容易受潮。”
这的确是大大的好处,王通笑着点头,对边上的一名亲兵说道:
“吩咐下去,这些炮匠按照那一日造火铳的工匠赏赐,再加五成。”
亲兵快步走下去,他们跟着王通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此时该怎么做,先把话告诉了通译,通译大声把话传了下去,下面的番人工匠们愣了愣,都在那里大声的欢呼起来。
王通笑了笑,转身向着房舍走去,他招手让任愿跟上,开口吩咐说道:
“任主事,实话和你讲,这些人本官都准备留下的,可放在你那官坊中的风险太大,也犯不着让你担这个干系,我准备新建一处地方,算作本官的私产,到时候乔大他们也住进去,一同劳作。官坊可以安排学徒在里面学。”
工部主事任愿是个一心扑在格致技艺上的人,王通这安排既让他免了风险,又让他得了好处,还能学到新东西,如何不愿意。
当即在那里感激的说道:
“多谢王大人关照……”
“先别急着谢,这些日子番人们用牛马拉动的机械你也看到了,的确用处大做事多,可他们不也说了吗,要是用水力,就更加的方便,咱们天津卫是九河末梢,用水力还不方便吗,你要好好选一个地方,让煤木铜铁各项家什都方便走水路进来,造出来的东西方便运出去,又能用上水力。”
王通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任愿重重点头,连声说道:
“请大人放心,任某一定给大人找好地方,把这个差事办好。”
……
隔离区这边虽然名为隔离,不过物资还是不缺的。里面的葡萄牙人都是工匠出身,要来木材和稻草在里面搭建起窝棚暂住。
柴火和煤炭,棉被棉衣,天津卫这边也是敞开供给,尽管天气愈发寒冷,可却没有遭什么罪,他们手里得了赏银,就琢磨着改善生活,士卒们也不和他们为难,只要给银子,也愿意市价去给他们买些酒肉。
白日去做那并不辛苦的活计,晚上回来吃肉喝酒,这些番人都是快活的很,在澳门的时候那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凡是出去过的人都在兴奋的议论那个繁华的市集,那样的城市就算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也没有那样的繁华,尽管大家都是匆匆路过,可看这边明国官吏对他们的和善态度,早晚会有溜达的一天。
喝酒吃肉,酣畅处大声唱歌,当真快活无比,可也都是做工赚了钱才能这么干,没拿钱的蹭吃蹭喝几次还行,多了就要给白眼了,白人彼此冷漠,若不是大家同病相怜,可能连蹭吃蹭喝都没有。
一边热闹,一边凄凉,凄凉的这边自然是受不了了,何况在澳门那边。士官和兵卒以及那武装商船上的船长水手,地位待遇就比一般的工匠高,可如今这境况却完全颠倒了过来,这落差实在是大。
听着那边欢声笑语的,这边一帮人就在那边议论,从澳门来的士兵还好,毕竟有些纪律在,闷头睡觉就是。
那飞鹿号上的一干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在海上呆的时间久了,性子也都是不安稳,看着那些工匠学徒什么的拿了大笔的银子回来吃香喝辣,实在是不甘心。
他们都知道前段日子船长胡安也被叫过去了,可回来的时候却两手空空,大家一合计就凑了上去。
“船长,明国的那位大老爷说什么了没有,难道就我们没有任何的赏钱和好处吗?”
这位刚问,边上就有人插嘴说道:
“那位年轻的大老爷是看重技术和手艺的,我们会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
“如果没看中什么,又怎么会叫船长过去,每天晚上闻到那美酒和羊肉的味道,实在是难过,再这么下去。我宁可自杀!!”
胡安在那里听水手和船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他是众人的船长,当然明白大家这些话不过是挤兑他,甚至还怀疑他去见那位大老爷的时候私吞了什么,再不说什么,恐怕大家就不会相信自己了。
胡安摊了摊手,苦笑着说道:
“那位大老爷要买我们这艘船,这让我怎么答应。”
聚精会神听着的水手们先是一愣,彼此看了看,一个人开口说道:
“船长,来到这边。您以为我们还有离开的可能吗?”
房屋中一下子喧闹起来……
……
和王通预料的差不多,船长胡安十一月二十二这天又和隔离区的看守兵卒提出,要求第二次求见。
这次见面,没等通译说话,胡安已经是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
“尊敬的老爷,我想卖船!”
通译把话转过来之后,王通禁不住一愣,随即笑着说道:
“船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卖船。”
先前这位大老爷的态度和意思,完全是要全款买下这艘船,胡安这次来谈也是基于王通的这个态度,却没想到对方轻描淡写的否认掉,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看到这个白人的态度,王通连上的笑意更重。
谈判的事情,一方占据话语权的状况下,另一方想要让自己不受损吃亏,就只能咬紧自己的底线,一步不让,如果让一步,那就要步步退让。
既然这胡安要卖船,王通就要再向前压一步了。
“大老爷不是说要用银锭来买下这艘船吗?为什么又不买了……”
“眼下这艘船就在这里,你们也被看管,真想要这艘船,本官还用买吗?”
通译聚精会神的听着,胡安说的太快,王通那边应答也快,他都有些跟不上了,可不敢出一点差错。
几句对谈之后,胡安垂头丧气,船既然对方都要强夺了下来,那还谈什么卖不卖,自己这帮人又不是工匠,手中没什么技艺,那今后做什么。
王通也不理会在那边呆若木鸡的胡安,只是笑着对通译说道:
“张宇北是不是。你这番文说的颇为顺畅,从前怎么学的。”
通译是最受忽视的一群人,没想到王通主动问起,连忙躬身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小的原本京师南城分水街的,有两处空宅院,被一个佛朗机的出家人租赁,小的时候好玩跟着去学,后来家里败落了,就伺候那个出家人到死,没学什么本事,就学会了这佛朗机话。”
王通点点头,温和问道:
“本官今后和佛朗机这类外洋的番人打交道多,需要懂得番话的人,你可愿意来帮忙?”
这张宇北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出言招揽,他来天津卫本来不情愿,锦衣卫抓人办差那会给什么工钱,一看是个少年千户更觉得不靠谱,却没想到对方先付了一半的工钱,事先说好给三倍的工钱,这一半已经是不少钱。
在天津卫更是住的舒服,吃香喝辣,而且各处的人都对他客气的很,大家按照规矩办差,得知了下面差役的饷银后,见到了天津卫港口的繁华,张宇北也不想走,但他不过是个外人,想要留下,想要当公差,哪有那么容易。
听到王通提起,反应过来就是欣喜若狂,连忙跪在地上碰碰磕了几个响头,连声说道:
“小人愿意,多谢大人,多谢大老爷。”
王通含笑看着,五名通译,只有这张宇北不借着通译的机会上下其手,从中克扣,而且翻译的话,按照天津卫卡洛斯那三个工匠头目说也很精到,做人本份,业务精通,这样的人才王通当然愿意招揽。
他二人的对话,边上发呆的胡安心中更加失落惶恐,对方对他毫不在意,难道就要被圈在这里做一辈子囚徒。
“尊敬的大老爷,请给卑微的我一条生路,请给我一个为您效命的机会……”
没了妄想,人就会变的很现实,每日在窝棚里吃粗糙的饭菜,看着边上就有幸福生活的同伴,他就会要求最实际的那条路。
看着下面磕头的胡安,王通微笑起来,悠然说道:
“张宇北,告诉他,他身上还是有技艺的……”
四百一十八
那一世的时候,王通也和几个老外打过交道。那些老外尽管也是盯着钱,可还总唱什么环保之类的高调。
可现在打交道的这些工匠和水手之类的,完全都是钻进钱眼里了,财帛动人心,王通要留下他们为自己效力,自然要给个高价的,可从打铁的一直到水手,一张嘴就是漫天要价,以为王通不懂行情。
比如说那几个造马车马具的工匠,一开口就要了每月五百两银子的薪水,听到这个之后直接把王通气得笑了。
好在他早有准备,他虽然不熟,可在澳门生活了这么久的巴蒙德却熟悉,每个职业的薪水都有个相对准确的估计。
所以开出条件的时候也不含糊,赚薪水工钱的,天津卫管吃管住,给澳门三倍的薪水,做出东西卖钱的,天津卫以两倍于澳门的价钱收购,当然,真正技术精熟又有本事的待遇是单独谈的。
天津卫自己的官坊和私坊也派出了大批的工匠和学徒跟着学习。王通也放出了话,谁能把番人的手艺学到手,那一切待遇按照比番人的高一成算。
番人的待遇如此优厚,再加个一成那可真是个大数目,这么一说人人动心,都是摩拳擦掌的要好好学东西。
胡安和手下的水手虽然答应把操纵战船和航海上的知识传授,可王通这边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趁手的人来学。
毕竟船行海上,上船的人要经得住风浪才行,这样的人无非是渔民和商船的水手,可王通手下这样的人一共一百余人,还各有各的差事。
好在是冬日封海,大家先在陆地上讲授一番,来年开海,再从长计议了。
不过船上那几十门炮是要水手们来操纵的,懂得炮兵的知识,王通这边就安排他们去谭火和木恩那边,双方交流,看看有什么可以学习的地方。
要是按照后世的说法,天津卫的大学习、大生产运动已经轰轰烈烈的开始,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在努力,大明的人努力学习生产,番人们努力的赚钱。
可也有十名葡萄牙人没有参与到其中,这就是广东水师提督陈璘在澳门抓来的十名葡萄牙士兵和军官。
交给王通这边的时候,那位千总也特意说明,说这十名葡萄牙人是澳门那些番人军中比较出色的,也不知道对王通这边有没有用处。
用处自然是有用的,奈何这十个人情绪很低沉。而且那千总说,从澳门到天津卫这一路上,这十名士卒有两次想着暴动劫船,都被关押在一起的同伴出卖,后来千总带着通译过去大骂“你们是被上司送出来的,还以为自己是俘虏吗”,骂完这句之后,这些人才老实下来。
不过其他人争先恐后的要什么好待遇,他们却安分的呆在隔离区里,沉默的吃饭睡觉,定期出来锻炼身体。
他们沉默,王通却不着急,如果真是有什么忠贞不二的心思,在船上跳海一死不久干净利落,来到这边绝食自杀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沉默的活着,慢慢来,总有办法。
……
腊月初二这一天,朝廷的旨意到了天津卫这边,御马监分驻天津卫虎威营营官王通接旨……
传旨的宦官一如既往的客气,接了王通这边给的银钱红包之后眉开眼笑的走了。但王通接旨之后却没什么笑意,派人召集各营营官、百户,以及所有在他系统内担任头目的人来府内,有要事相商。
“御马监以战代练,现如今各营都以轮换,咱们虎威营也要去行军作战演练,腊月二十九启程,去往宣镇张家口堡。”
王通淡然的说了这道旨意,下面的人安静了下,马上就是炸开了,马三标站起来大声说道:
“当时就觉得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腊月二十九啊,大过年的让咱们去宣镇那边折腾什么,这肯定是楚兆仁那货搞出来的阴谋,大人,这个不能答应……”
边上的杨思尘沉吟着说道:
“宣镇在腊月正月间极为寒冷,又有鞑虏寇边,这么贸然拉队伍过去,人生地不熟,天寒地冻,恐怕损伤不会小,朝廷本来让咱们虎威营驻守天津卫,楚兆仁却弄出这个勾当来,的确居心叵测!!”
屋中诸人都是愤怒不平,如果不是蔡楠也在屋中,恐怕这些军汉里面早有人骂出“没卵子”之类的脏话了。
成立了虎威营,蔡楠自然就是监军,他倒是没那些人激动,不过也忧心忡忡的说道:
“归入御马监。提督太监的调派总要遵从,何况宫内还下了旨意,这都是坐在明处,大人,想要不动,恐怕只能密奏万岁爷那边了。”
一听这话,下面的人又是骚动,各个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王通,大家可都知道自家老爷是天子近臣。
这大明天下间的事情,还不是万历皇帝一句话的安排,王通说完话之后,一直是看着下面人的神色,众人或愤怒或鼓噪,可谭家的家将以及武馆出身的少年们,却都没有什么表情,很是安静。
王通用手向下压了压,开口说道:
“就算不是御马监辖下的虎威营,难道咱们虎威军就不是军队了吗?”
这句反问让众人有些糊涂,王通从椅子上站起来,肃声的问道:
“当日在武馆和陛下辞行,本官说要给陛下练一支贴心的兵马,名号就叫虎威军,这桩事你们都知道吧!”
王通所说的话是虎威军人人皆知的典故。这也是增强部队自豪感凝聚力的一个手段,王通曾多次宣扬的,看到众人连上的迷惑神色,王通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是陛下的兵马,是大明的军队,为什么虎威军就要特殊,整日间就要在这天津卫享福,关上门练?”
话说出,不少人都低下头,谭将却在微微点头,王通声音愈发严厉:
“宣府近十万兵马。各个塞口都有驻军,天寒地冻,为何他们受得了,我们却要受什么损伤,这般娇生惯养还当什么兵,都滚回去做少爷岂不是更好!!”
“大人,俺不是怕打仗,就觉得这明摆着那楚兆仁坑咱们……”
王通严辞训斥,也只有马三标的身份才能委屈着解释两句,其他人还真不好出声,王通摇摇头,声音抬高,大声说道:
“御马监本意如何大家不去管,本官要告诉各位,好铁不打不成钢,咱们虎威营上上下下都是好汉子,大家练的也是勤勉,可不见血,不杀敌,那就不能说是真正的军队,屋中各位,还有各营的骨干军将,都是跟着本官见血杀人的,你们有这个经历,这才能到今天这个位置,虎威营的儿郎们若是没有,怎么能好用成军。”
上任天津卫,官道上被人劫杀,王通领着家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