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不想政坛上那些龌龊事,还是能活快活异常,十月初二,屋中已经生火,人也要穿着裘衣棉袍,李植在衙门里晃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前日保定府有大豪送来了钱财,求他在一件田产买卖上关照,更妙的是,还送来了从大同买来的姑娘。
折腾了几个晚上,李植感觉腰酸背痛都有点吃不消,所以才要到衙门转转,可在衙门呆了会,又想着家中的女人,忍耐不住,又是急匆匆回来了。
年轻官员大都是骑马代步,即便文官也是如此,不过李植到了任上之后,却弄了轿子来做,同僚文员都是颇为羡慕,效仿者不少。
在轿子中假寐养神,算计着到了自家门前,轿子好像是掉在了地上,李植险些从轿子中摔出去,撩开轿帘就要大骂轿夫,才撩开帘子就住口不言,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门前站着十几名脸色冷硬的锦衣卫。
自从做了那些事之后,李植就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事发被锦衣卫带走下狱问罪,每次醒来都是浑身冷汗。
却没想到突然间噩梦成真,看他官袍,站在门前的锦衣卫就已经能判断出这就是今日要找的正主,有一人上前说道:
“李植,保定府高双汇告你勒索钱财,逼奸他妈的女,你可认吗?”
被人问到这话,谁也不会回答“认”,李植浑身一哆嗦,立刻是开口说道:
“血口喷人,血口喷人,这是诬陷!”
那高双汇的名字李植自然知道,就是保定府那位送钱送女人的大豪,被人陷害了,李植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他这边刚说出这句,却听到府内一阵打闹的声音,一个女人哭喊着跑了出来,出了门就在锦衣卫面前跪下,哭诉着说道:
“差爷,这李植逼迫家父,说要不让奴家派来伺候,那就性命难保,请差爷给小女子做主啊!”
说完就在那里大哭起来,李植家在京师,来到这边做官,只是住了个大户人家空出的宅院,这里是城中的核心地带,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么一个美貌女子在巡按大人门前嚎啕大哭,嘴里说着巡按大人逼奸,驻足围观的人当真是不少。
看着今早还在自家身下婉转承欢的女子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再听听周围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李植感觉到手脚发凉。
“李植,你还有什么话说!”
过来的那名锦衣卫千户冷冷说道,说完之后扭头吩咐:
“将李植拿了,送到京师诏狱问罪!”
听到这个,两名锦衣卫兵卒大步走过来,直接就要动手锁人,李植正呆立在那里,人一过来,他猛地挣扎起来,在那里大喊道:
“这都是诬陷,王通个奸邪小人,不顾体统,陷害忠良,本官不过是上疏弹劾仗义直言,他却公器私用,派人打压……”
话喊出一半,噼啪几声响,却被那锦衣卫千户正反几个耳光打断,扇的嘴角流血,那锦衣卫千户沉声说道:
“这几耳光是个教训,等到了诏狱再好好炮制,我家都堂有话问你,你这等货色,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
说完这个,这千户又是扬声说道:
“李植,你在任一年两个月,徇私枉法,收受贿赂十一万两,另有珍玩若干,各处苦主已经告到了京师,去京师受审吧!”
这么扬声说出,围观众人的眼神自然不对,都是对李植指指点点,收受贿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被人揭出来,特别是公布于众,对于一个文官来说,却是清名大损,直接会被这个团体排斥。
更不要说逼奸他妈的女,这个罪名被人听到,那会被万人唾骂,在乡里都无法抬头,李植只觉得气闷于胸,手脚冰凉,知道这一刻起,自己身败名裂了,因为那十一万两的数目,的确是他贪墨的大概数字,想要哭喊,却被一个锦衣卫一拳打中小腹,干呕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径直拖走,丢到马车上。
那千户看着李植被丢到了马车上,没有转头对身后在那里哭喊的女子说道:
“你还要过一次堂,等供状画押,就拿着银子回家从良去吧!”
女子哭喊不停,却在那里磕头致谢。
万历十二年十月十一,王通南行几个月后,回到了北直隶天津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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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十四
尽管现在王通的家在京师,家眷也在京师,但对于他来说,天津卫才更有家的感觉,王通在南直隶遇刺的消息,自然早就已经传到了天津卫。
到了十月半,京师和天津卫之间的运河水量已经不足,即便是专门载人的官船行动都颇为不便,在这边就要换上马车了。
车船换乘,自然有下面的人料理,王通则是被迎进了从前的宅院里,在天津卫的一干人,从监军蔡楠、千户张世强、巡检司孙大海一直到如今虎威军的主将李虎头,都是和王通的关系如同家人一般。
在王通宅邸的客厅中嘘寒问暖之后,却都是相顾无言,先是京师经历风波,然后被打发出京师,再然后在江南遇刺,险些丢了性命,再想想四五月间,王通从归化城那边凯旋归来,这短短几月之间,居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侯爷,说起来贵妃娘娘已经已经有喜九个月,生产的日子也是近了。”
蔡楠打破了这个安静,屋中诸人彼此看了眼,万历皇帝的嫔妃不少,但贵妃只有一个,那就是郑贵妃。
王恭妃剩下皇长子朱常洛之后依旧是普通的妃子,而郑贵妃没有生儿子的时候,就已经是皇后之下的皇贵妃了,如果没有子嗣的郑贵妃这次有了个儿子,那朝局必然会有大变化,而且长子朱常洛出生之后,朝中已经有官员上疏,提立储的事情,但都被万历皇帝留中不发,已经有人风传,说皇帝这般态度,是为了等待郑贵妃的生产,郑贵妃如果产子,那么郑贵妃的儿子就是太子。
自大明立国以来,关于立储一事,每一次都要在朝中掀起风波,总有想在其中搏一搏的官员势力,郑贵妃若生了个女儿,自然太平无事,若生了个儿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样的事情之中,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王通必然要先确定自己的立场,不然的话,他这等地位的人物,就算是暧昧不清也会招来大祸。
“天子如何想,臣子们就如何做。”
王通这句话好像是回答,又好像不是,但大家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众人都是点头,李虎头在边上插言说道:
“大哥没事就好,回到京师好好将养,等以后日子就舒服了,江南那边我从小就听说什么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什么的,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地方,居然有人在光天化日行刺朝廷命官,还是大哥这样的人物,真真没有王法了。”
李虎头这话说的愤慨,屋中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情绪,王通笑了笑,沉声说道:
“杀了本官,会有轩然大波,可也会有天大的好处,派几名死士博上一搏,这样的事情值得做,自然会有人来冒这个险。”
不过这个话题不能深谈,蔡楠咳嗽了一声,对张世强使了个眼色,张世强却明白他的意思,开口转了个话题说道:
“大人,高丽商人那件事安排人跟着去查,但高丽那边除了几个海港,咱们这边的人,甚至是其他各处海上的人都进不去,消息也打探不到什么。”
前段时间,高丽商人来到天津卫买铠甲武器,王通对这个消息很是看重,天津卫的各个系统都是开始查访,张世强说的就是这个,看来查不出什么,王通有些失望,那边张世强又是继续说道:
“还是前日,三江商行一个管事闲谈的时候说起,那些高丽商人过来贩卖的人参貂皮等山货,货物不是高丽那边的,是女真那边的。”
这等货物,辽镇东北方向的女真有的,高丽那边也有,不过这样北地的特产,却都讲究一个越北越好,高丽的货物自然比不上女真的货物。
高丽商人贩运关外女真的特产,这个不是什么稀罕事,从前他们走陆路去往京师,路线上有几处很接近女真人的区域,贩卖些利润高的物品也是正常,实际上在李成梁兴起之前,京师这些货物大多都是在高丽商人手中取得的。
但高丽商人从不在大明买兵器铠甲,兵器铠甲这些军备,高丽自己也能制造,质量好坏不论,满足自己的需求还是够的,何苦让大明有戒心,招惹麻烦。
张世强说到这个线索,大家都很容易联想到什么,王通点点头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是女真人那边托高丽商人过来买武器?”
“侯爷,属下没有查实,不敢妄言,不过有这个可能。”
张世强回答的很稳妥,边上的孙大海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既然是女真人要买,不如咱们直接卖给他们就是,何苦让高丽人中间赚一笔,现在北边的山货都是辽镇那边卖过来,他们中间也是赚了不少,这个钱让他们赚,不如我们自己赚。”
“荒唐!”
说也没想到说起这个,王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屋中诸人都是下意识的颤了下,孙大海连忙从座位上站起就要跪下赔罪,王通深吸了口气,摆摆手说道:
“自家人不必这么折腾,坐下坐下!”
孙大海还是恭敬的跪下赔罪,然后起身坐回,王通肃声说道:
“三江匠坊生产的铠甲和武器,甚至天津卫各个官坊生产的武器,在大明各处武器作坊中都是精品,兵卒装备上战力都是大大提升,这等战力提升对大明官兵自然是好事,但装备给女真人,那是外族,这等人都是禽兽虎狼,装备给他们,等同于资敌!”
听王通说的这般慎重,众人也都是肃然,李虎头琢磨了琢磨,却有些不屑的说道:
“大哥是不是太过滤了,从辽镇那边来的呈报咱们这里也能看到,什么建州、什么尼堪,什么叶赫那拉的,大战的双方兵丁从未过万人,而且族中四五十岁的老人也都要上阵,这不过是几个寨子打来打去,不必那么担心,再说,咱们不卖,辽镇那边过来买了,难免不去卖,这才是实实在在的资敌。”
“不必说了,大明的武器不卖给大明之外的人,这个是原则和底线,张世强和孙大海那边严查,如果有人钻这个空子,一概以通倭、通虏之罪严办。”
这句话就是下令了,那边张世强和孙大海连忙起身领命,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女真”这个词王通始终是很敏感,但王通始终判断不清现在到底处于一个什么阶段,女真那边到底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对鞑虏用兵,可以说消除北地祸患,千秋功业,可对女真用兵,女真各部现在还是接受明廷的册封,是大明的臣子,他们内讧归内讧,对大明还都是恭敬异常,还要上奏说明自己是有道理的一方。
那边是李成梁的防区,如果王通想要伸手,必然会引起强烈的抵制,李家将门已经将辽镇视为自家的地盘,绝不容外人触碰,最为关键的是,王通找不到用兵的理由,在关外苦寒之地的女真人在大明眼中甚至还不如云贵的苗瑶值得提防,女真人人太少,又分散在太多的部落之中,甚至称不上是力量。
身为定北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王通,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力量动兵,朝野都会有各种猜测和议论,攻讦穷兵黩武,耗费国家粮饷,为自己功业不顾将士死伤,大部分的理由王通都能想到。
而且目前这个状况和形势,万历皇帝也不会允许他去做,王通也没有有力的把握去说服别人去征伐。
难道说大明是亡于女真人之手,即便是王通这样的历史知识,也知道这要在五十年之后甚至更久的某个时段才会发生,这时候说出,贻笑大方不说,恐怕还会被扣上妖人的帽子,实际上以李成梁一家的力量,现在也足够将女真扫荡干净。
可李家的态度一贯是征伐有度,他们家的力量在十五年前就足以扫平关外的所有蒙古部落和女真人以及东北各族,可一次大胜之后,接下来李家就维持不了这等辽东王的地位,就无法保证这样的荣华富贵。
狡兔尽,走狗烹,这个道理古已有之,养贼自重也是大道理,这个李成梁也是明白的,至于例子是什么,王通归化城建立了那般功业,回来遇到什么对待,这难道不是前车之鉴吗?
看到王通沉默下来,屋中诸人都是没有出声,王通沉吟许久,敲了敲把手,又是开口问道:
“要在辽镇那边多派耳目,对那边的一举一动都要盯着。”
“侯爷,属下冒昧说句,目前在辽镇这个不容易,现在天津卫这边去的人他们提防的厉害,现在属下正在其他处布置,再过一年或者两年,等其他处的生意做进去了,那时候消息就会通达。”
王通点点头,沉声说道:
“这个事情急不得,但要去做,孙守廉那边下点功夫,应该是个突破的口子。此外,今后天津卫出产的武器不许卖给辽镇,只要跟辽镇有关的,一概不卖,免得他们倒手。”
八百六十五
对辽镇的武器禁售,对高丽商人的武器禁售,放着可以到手的厚利不去赚,却要定下这个规矩,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不过对于天津卫的这些核心来说,仅仅是不能理解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天津卫赚钱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不差这一件。
虽说天津卫的武器官坊王通不能直接管理,但可以在其中施加影响的方式也有很多,物料、人工、运输上都有方法,所以王通说不能卖了,那就可以完全的封锁住。
对于辽镇的情报掌握,在王通没有强调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三江商行分号开遍天下,虽然说都以生意为主,可收集当地情报情势也是他们的职责,这样可以有利于生意的进行,也可以更有利些别的。
辽镇对天津卫过来的商人越来越防备,三江商行开设的店铺,过去的商人经营的范围,活动的范围都是受到了种种限制,还有人反应,说是被人盯梢。
这样的行为本身就不正常,越是这般,天津卫这边越要安排人进去盯着,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对天津卫这样的敌对。
“因为咱们这个系统的功勋太大,原本李家是大明第一将门,天下间的资源会倾斜到他们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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