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帅麾下颍川黄巾,陈蓦!”
张白骑眼中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毕竟现在还自称颍川黄巾的人没几个。
“居何职?”
“小卒!”
小卒?区区小卒有这份气势?
想了想,张白骑怀疑问道,“既然是我黄巾弟兄,为何要自相残杀?”
陈蓦冷哼一声,简单将那些假冒山贼的黄巾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临末冷笑说道,“他们也配是我颍川黄巾?!”
张白骑的脸上一阵青白,可能他也听说这档子事,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又不能对那些投靠黄巾的山贼怎样,毕竟黄巾是大汉朝的眼中钉,肉中刺,能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哪怕只是声势上的,也可以叫朝廷投鼠忌器。
听陈蓦这么一报身份,张白骑也有些为难,他一听就明白,对方是从长社战役中活下来的黄巾老卒,而他自己则是张角麾下冀州黄巾,根本就不挨边,就算要治陈蓦的罪,他也没那资格。
换句话说,那是人家颍川黄巾清理门户,你管得着么?!
或许张白骑本身也对那些败坏黄巾名声的山贼一流没有任何好感,见陈蓦自报身份,他的语气就缓了下来,转头对王越说道,“足下也是波才颍川黄巾?”
要知道王越虽然和陈蓦关系不错,但是对黄巾可没任何好感,一抱拳,沉声说道,“幽州燕山,王越!”
张白骑一听这脸色就变了,挥手一指王越,喝道,“杀!”
四周黄巾一拥而上,陈蓦也没料到张白骑说动手就动作,下意识抽出剑,挡在王越身前,正要与张白骑理论,却听对方沉声说道,“你是波才麾下颍川黄巾出身,杀作恶黄巾弟兄那叫清理门户,张某无权过问,但是此人非我黄巾,即便那些黄巾弟兄作恶多端,既然冠着我黄巾之名,我张白骑便不能坐视不理,此人既然杀我黄巾弟兄,自当要替他们偿命!”
张白骑的话很简单,要知道那些山贼都是奔着黄巾这个名号来的,无非是狐假虎威,但是张白骑一方却也需要他们扩充势力,但是如果有人滥杀黄巾,却又无人替他们报仇,黄巾的名望便会一落千丈,换句话说,张白骑是借王越收买人心,收拢那些投靠黄巾的山贼、强盗一流的人心。
“谁敢?!”陈蓦一声厉喝,如果是半年前的他,若是没有人会搭理他,但是如今他身上戾气浓厚,杀意沉沉,光是气势就令那些黄巾士卒面露惊恐之色。
而张白骑虽然面色不改,其实心中也是大感意外。
这份逼人的气魄,他竟然只是一个小卒?
要是全颍川黄巾的小卒都是这个样,别说区区一个长社,就算是整个大汉朝,也挡不住这颍川黄巾!
但想归想,然而张白骑的声音却渐渐冷了下来,皱眉望着陈蓦说道,“足下想做什么?”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快,要知道他可是大贤良师张角的爱徒,黄巾信徒都尊称他小天师',谁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区区一个士卒……
“足下清理门户,张某无权过问,但若是足下刻意要包庇此人,那么可要恕张某得罪了!”
言下之意,要是陈蓦敢问,他就敢连带着陈蓦一起杀死。
“杀!”张白骑一指王越,四周黄巾蜂拥而上。
别看陈蓦一路上都不怎么搭理王越,却也不想看到王越因为那种无聊的理由死在这里,一步挡在王越身前,弃了手中宝剑,仅拿着剑鞘将冲上来的黄巾士卒逼退,毕竟对方是真正的黄巾士卒,不是那些狐假虎威、四处作恶的山贼。
而王越虽然没有陈蓦那样惊人的戾气,但是自身武艺却是不错,虽然被众多黄巾围在当中,却仍是游刃有余。
然而,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没有浓重戾气护身的王越最终还是无法抵挡来自四面八方攻击,又兼体力耗尽,一个踉跄,被一名黄巾刺中了腹部,贯体而过。
而陈蓦正与那些黄巾士卒纠缠,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闷哼,下意识回过头,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黄巾不黄巾,手中剑鞘奋力一挥,强劲的破空之力竟然将前方诸多黄巾尽数击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看得张白骑眼神惊异不已。
“王越!”陈蓦几步来到王越身旁,逼退那些黄巾士卒,一手接住倒下的王越,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嘁,”望着陈蓦满脸担忧的表情,王越苦涩的笑了笑,望着腹部渗出的鲜血,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喃喃说道,“离乡时豪情壮志,本想着扬名立万,得个一官半职,可以光宗耀祖,叫天下人都知道我王越,却不曾想到会死在这里……”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陈旧古老的竹策递给陈蓦,诚恳地说道,“我师临终时将它交给王某,要王某苦学其中剑法,免得师门绝学失传,可惜我才能有限、资质一般,无法习得此书绝技……”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陈蓦犹豫着接过那卷竹策,张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只是不停地重重点头。
“惜哉,惜哉,惜哉……”茫然望着天际,王越连说三声惜哉,或许是遗憾无法名扬天下便死去,随即,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抬起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
陈蓦默默地将王越放在地上,带着无尽怒火的目光转而望向张白骑。
“张白骑……”
他那浓重的杀意,甚至惊到了张白骑胯下的战马,四蹄乱踢,一阵乱窜。
望着陈蓦握着短剑死死盯着自己,张白骑一时间感到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就在这时,远处有一人骑马急奔而来。
“小天师,张小姐让你立即带人回荥阳!”正说着,那人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注意到了一脸杀意的陈蓦。
“小蓦?!”
“……”忽然间听到一声熟悉的称呼,陈蓦下意识地回头,诧异地见到裴元绍跨在马上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小蓦,当真是你?”带着满脸的喜悦,裴元绍翻身下马来到陈蓦身边,随即似乎注意到了王越的尸体,眼中露出几分茫然的神色。
“这……怎么回事?”
张白骑诧异地望了眼裴元绍,惊讶说道,“裴头领,你……你认识他?”
“那是当然,”裴元绍理所当然地说道,“要不是小蓦,别说我和老周,就连张小姐或许也死在豫州了……”说着,他好似注意到了陈蓦眼中的杀意,见他手中短剑一转,早就见识过陈蓦飞石绝技的裴元绍暗叫一声不妙,一把拉住陈蓦手臂。
刹那间,陈蓦手中那柄短剑化作一道银光射向张白骑,擦着他的脸颊射向远处,幸亏裴元绍拉地及时,要不然,以后这黄巾也就没张白骑什么事了。
“住手,小蓦!住手!”
裴元绍连抱带按地止住了陈蓦,随后又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让陈蓦稍稍平静下来。
华佗的话是正确的,过重的戾气确实会影响到人的情绪,就拿陈蓦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滥杀的人,但是一旦心中怒气,开了杀戒,那份杀意,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退的。
历史中凶悍猛将但凡一场鏖战过后,大多都要饮酒到醉,昏睡一夜,有的还甚至鞭打士卒发泄那份暴戾,那不是没有理由的。
连劝带说,裴元绍总算是劝住了陈蓦,帮着陈蓦找了一块空地将王越埋了。
虽说在裴元绍劝说后,陈蓦算是明白了张白骑现在死不得,毕竟现在的黄巾,几乎都靠他与张素素支撑着,但是明白归明白,陈蓦望向张白骑时的杀意,仍然令后者心惊不已。
带着王越遗留的宝剑,怀中揣着《墨子剑法》,陈蓦一声不吭跟着裴元绍来到了荥阳,在此期间,荥阳城内秘密混入了不少的黄巾信徒,就连张素素也在城内,为刺杀皇甫嵩、朱儁,以及反扑雒阳做着谋划。
在将要靠近荥阳城门的时候,张白骑与裴元绍都下了马,将马匹递给别人,叫他们藏在城外,自己则扮作平民百姓混入城中。
荥阳的防守并不森严,几百黄巾信徒陆陆续续都混入了城内,但是到了陈蓦这会,出麻烦了。
因为他身上的戾气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他心中对张白骑的杀意,对于守城的士卒来说,简直比十一月的寒风还要冰冷刺骨。
这不,他被一波士卒拦住了。
“站住!”守门的伍长屏着呼吸站在陈蓦前面,从怀中掏出一张张绘着通缉要犯的白布,与陈蓦一一做着对比。
临末一看不是画册上的通缉要犯,那伍长还不放心,警惕地望着陈蓦问道,“你是何人,祖籍何处?欲往何处?老老实实说来我听!”
此时陈蓦正回想着王越临死前的遗憾,回想起他一路上说要扬名天下的豪情壮志,心中很不是滋味,望了一眼剑柄上所刻的王越那两个蝇头小字,沉声说道,“剑客,王越!”
我会让这个名字,传遍天下!
第一卷第三十章羁绊
--荥阳--
城中某处,在一间木屋中,张素素身披一挂薄绢坐在临窗的案旁,白嫩的小手托着香腮,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看她衣妆打扮,似乎是刚刚从榻上起来。
比起半年前,她看上去成熟许多,青丝微微盘起,肤比羊脂,眉如弯月,眼似勾星,一抹红唇微闭,眉宇间更是带着几分妖艳的魅惑,临末幽幽一声轻叹,勾人心魂。
叫人心疼的是,她眉间总有一抹忧愁挥之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素素才从失神的状态中转醒,小手轻轻拍了拍脸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从梳妆案上拿起一面铜镜,开始梳理头发。
梳着梳着,她的目光落下镜中自己的脖子处,望着那里一道浅浅的红痕,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
微微咬着红唇,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向铜镜中的自己,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名黄巾士卒的模样。
他,并不擅长言语,有时候说出的话却令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张素素记忆最深的,就是他那句你需要我么'?
想着想着,小女人的脸上微微露出了几分会心的笑意,但是那几分笑容犹如昙花一现,片刻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骗子……”
“明明说好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女人的眼中隐隐渗出几分晶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露出一脸无助的表情,因为用力多度,她的手指间浮现出失血的苍白。
短短半年,原本被张氏兄弟捧在手心的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亲人死去,她的大伯张角和父亲张梁死在广宗,二伯张宝死在曲阳,就算死后也不得全尸,首级被砍下押送到雒阳。
正如传言所说的,她之所以在青州放出那番豪言,目的就是要为亲人报仇,但是外界所知的并不全面,在她心底深处,还有一人。
一个以区区一人之力,敢于在芒砀山阻挡数千追兵的黄巾小卒……
或许是想到了难受处,她的眼中闪过几丝凶色,咬牙切齿地喃喃说道,“大伯、二伯、父亲,还有小蓦……素素发誓,会让整个大汉朝为你们陪葬,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笃笃笃的叩门声,随即传来一个粗狂有力的声音,细细一听,那分明是周仓的声音。
“小姐,手下回报,老裴和小天师已经回到荥阳了!”
“嗯,我知道了,周大哥!”张素素应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平静着有些激动的心神,随即开始梳妆,因为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黄巾信徒来到了荥阳,她必须在朝廷发觉前妥善地安排好一切,免得像她伯父那样。
毕竟,黄巾的失败有大半要归于谋划败露,起兵仓促。
大约一炷香的光景过后,打理好了一切的张素素推开了房门,见周仓仍然守在屋外,问道,“荥阳内大小头目都到齐了么?”
周仓点了点头。
自半年前他与裴元绍二人护送张素素一路来到广宗,随后又护着她从皇甫嵩的围剿中杀出重围,被张素素视为心腹,如今,二人都当上了头领,手底下管着好几百人,再往上,那可就是小渠帅职位了。
不知怎么,张素素总感觉今天的周仓有点不对劲,仿佛掖着藏着什么喜事,让张素素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发生什么事了么?”张素素疑惑地问道。
“没,没!”周仓连连摆手,想笑又憋着,憋地满脸通红。
“哦!”诧异地盯着周仓看了半天,张素素这才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毕竟她可不相信周仓会害她,要知道周仓和裴元绍,那是她这半年中最信任的人,就连张白骑也要低上几分。
在走向后厅密室的途中,张素素时而用将信将疑的目光望向周仓,她总感觉周仓有事瞒着她。
当她来到后厅密室时,密室中已经坐满了荥阳城内大小头目。
面对着那些五大三粗的黄巾大小头目,张素素从容自若地走向主位,微笑地望着底下的黄巾,看不出有任何的拘束,反倒是那些大小头目的反应有些不堪,纷纷低下头去不敢看张素素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睛。
“师兄!”张素素与坐在首座的张白骑打了招呼,指尖轻弹桌案,不温不火地说道,“听闻师兄带着数百人往城外去,不知为何?”
也不知怎么,张白骑的表情有些尴尬,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身后。
这让张素素有些疑惑,顺着张白骑注意的方向一看,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毕竟是密室中,虽说点着几根蜡烛,光线仍然显得有些昏暗。
正琢磨着,她忽然间注意到那个方向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细细一看,她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因为她分明见到那里有一位十五岁上下的少年挎着一柄宝剑,正环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站着。
视线交汇,望着那张时而出现在梦中的熟悉面孔,张素素没来由地感觉胸口一阵狂跳,一时失态竟然从位上站了起来,那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惊喜和欢愉。
“小……”只吐出一个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从容不迫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色。
“噗!”厅下一声轻笑,张素素转头望去,正巧望见裴元绍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再回头一看周仓,却见他早已撇过头去。
可恶!
见厅中黄巾大小头目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张素素微微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一眼裴元绍,然而她心中却无丝毫怒意,反而是满腔喜悦之情,换句话说,自从离开广宗后,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是他,真的是他!
望着站在墙边的那人,回想起当初的生离死别,张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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