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陈蓦一摸腰间的剑套,又抽出两柄短剑握在手中。
望了眼地上被割断的铠甲,孙坚望向陈蓦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不得不说,他刚才也有些轻敌了,毕竟谁也想不到,当初一个连戾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巾小卒,在短短两年后竟然将斩铁的招数运用地如此纯熟。
附武、斩铁、崩劲……
还有那不知名的命魄……
短短两年,这个小子究竟经历了多少凶险的战斗以至于成长到这种地步?
曾几何时,孙坚一度为自己长子孙策的在武学方面的资质感到欣慰,然而与眼前的陈蓦相比,孙坚不得不承认,这个失足贼众的黄巾小卒,有着比自己嫡子更出色的才能与天赋。
“有长进!”见铠甲已被划开,孙坚索性将其余部分也丢弃在地,上身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素服,但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已经渐渐变得认真起来了。
而孙坚这一认真,陈蓦当即压力倍增。
但凡天下武人,命魂皆有所差异,而他们所得到的力量也大不相同,但总归地说可以看成攻、守两类,一般而言,每种命格之力都有着进攻与防御两种能力,只不过有的侧重于攻击,有的侧重于防御。
比如董卓的九婴命格,这就是一种侧重于守的命格,能够使**的恢复能力达到极点,几乎接近不死之身,但是这并不代表那九个蛟头没有伤害能力,再比如黄盖的命魄鍪,这也是一种侧重于守的命魄,不但可以消除对方的力道,甚至能够将这股力道反弹给对方。
而贪狼命魄,却是一种侧重于攻的命魄,它能够将陈蓦的速度提升到极致,而且在陈蓦移动的同时,能够不断地产生幻影迷惑对手,但是它的防御手段却极其匮乏,说到底,只有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预知,仅仅只有一秒钟的预知。
或许有人认为,高手对决,那一秒钟举足轻重,但是实际上,那一秒钟的预知能体现的效果实在是少得可怜,至少在防御范畴中少得可怜,因为陈蓦的速度太快了,有些时候,就算能够预知,身体亦无法及时改变惯性,正因为如此,当初才险些被董卓一击击毙,可谓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依靠着贪狼命魂,陈蓦一路从杀戮中走来,但是如今对阵孙坚,他却倍感无力,因为孙坚的命格白虎也一种侧重于攻的命格,它独有的锐金能力,能够破开武人引以为傲的刚体,打到死、擦到伤,何其凶猛,不愧是传说中主兵戈的征战之兽。
与孙坚交手,陈蓦可以说是如履薄冰,唯有依靠敏捷的身手超快的速度、以及那微不足道的预知能力与孙坚游斗,只要一步踏错,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更糟糕的是,像孙坚这种级别的武人,他的适应能力特别的强悍,直觉也非常的敏锐,这从他与陈蓦的交手中能够看得出来。
在最初的几回合,面对陈蓦极快速度的孙坚一度落于下风,被迫防御,但是短短十几回合后,他便开始着手进攻,而眼下,反倒是陈蓦被孙坚逼得情况危急,每每孙坚出于直觉的一刀,都能叫陈蓦吓出一身冷汗。
自从那晚行刺董卓之后,陈蓦终于又体会到了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感觉,那冰凉刺骨的杀气,那锋利无比的罡风,都叫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贪狼命魄的优势,在于它匪夷所思的速度,然而它的劣势,却也在于它那惊人的速度。
凭心而论,陈蓦至今为止都没有运用过那种速度到极致,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一旦陈蓦施展出超过一定范围的速度,他的动作就会出现停滞而变得不连贯,道理很简单,他的思维无法跟上身体的速度。
看似匪夷所思,但事实上正是如此,虽说极快的速度能够叫对手摸不着,但是对阵强者,那无疑是找死的行为,有些时候,一个停顿就足以致命,为此,曾经在董卓手中领会到深刻教训的陈蓦一直将速度保持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中,然而如今,这种一度压制着的速度却不足以对付孙坚。
当身上出现第二道血痕时,陈蓦决定铤而走险,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贪狼的力量,这是一柄双刃剑!
毕竟,在极其快的速度下,哪怕是一根木刺也能够贯穿铁板,但是那根木刺本身也会变得支离破碎。
但是眼下的局势,却叫陈蓦不得不那么做,因为他清楚地发现,如果自己不能将贪狼命魄的力量运用到极致,那么想要击败孙坚,无疑是痴人说梦!
“唔?”
在刹那间,孙坚清晰地发觉了陈蓦的改变,因为他发现陈蓦忽然好似失去了踪影。
忽然,孙坚隐约感觉有一道黑影掠过,随即,只“唰”地一声,他的手臂上诡异出现了一道冒血的血痕,出现地毫无预兆。
“……”
望着那道血痕,孙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浓浓地惊愕,转头望向四周,却并未发现陈蓦,只是隐隐看到有一道黑影来回掠过,有时在自己面前不远处,一闪而逝,有时出现在附近的士卒身上,随即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铛!”
“铛啷!”
“锵!”
孙坚手中的黑刀连续几次与那道黑影碰撞,兵戈之声中,他那柄坚韧的黑刀刀刃竟然出现几个细小的缺口,这叫孙坚面色大变。
“这小子……”
孙坚一双虎目凝神扫视着四周,突然,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刀,只听铛的一声,他手中的黑刀仿佛被一股巨力撞到,甚至将他整个人都向旁边带了几步,而那道黑影,却是径直撞到了不远处的江东兵身上,只听唰唰两声,有两名士卒的身躯被拦腰斩断,甚至于,这两名士卒直到上半身掉落在地,脸上仍然是一副错愕的表情,足足过了几秒才嘶声痛嚎起来。
而与此同时,陈蓦的身影在又连续撞倒了好几个士卒后,才出现在孙坚眼中,这时的他,身上的衣家早已破碎不堪,脸上、手上浮现出许许多多道细微却有明显的划痕,模样可怖。
“噗!”
在孙坚难以捉摸的目光下,陈蓦单手撑着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看得出来,他的情况很糟糕,但是却似乎并非出于孙坚的关系。
这是他首次将贪狼的速度运用到极致,效果……很不理想!简直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但是不得不说,贪狼的极限速度,如同鬼魅!
只要能控制好这种速度,或许能赢……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陈蓦勉强站了起来,而这时,孙坚也很有默契地举起了手中的兵刃,眼下的他,如今对陈蓦恐怕已经不再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轻视。
“……”
“……”
--与此同时,虎丘外两里处山丘--
“老张,”刘辟趴在山头,一脸焦急地说道,“营内的动静小了许多,大哥他们也不知情况如何……我等究竟要等到何时?”
只见张燕死死盯着夜幕中的虎丘营寨,舔了舔嘴唇,喃喃说道,“厮杀声都集中在前营……合正我意!”
“杀过去?”刘辟面色一喜,瞪大眼睛说道。
“嘘!”张燕连忙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随即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将士招了招手。
“传令下去,我等从后营杀入,不在杀敌,重在放火烧营!倘若烧了敌军粮草、辎重,重重有赏!”
“诺!”
第二卷第四十二章猎虎于丘(三)
当天边蒙蒙亮时,这场足足耗时数个时辰的夜袭这才告一段落。
在这场名为夜袭实为强攻的战斗中,荆州一方付出了牺牲两千余士卒的沉重代价,可谓是伤亡惨重,然而江东却也没占到便宜,营内那所剩无几的辎重粮草皆被毁之一炬。
望着营内不时飘来的青烟,孙坚感觉自己有些预料不及。
“滴答,滴答……”
那是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从他的身上,从名传天下的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身上滴落。
望了眼手中黑刀上的几处细小缺口,又望了一眼身上那几道极细又极深的刀痕,孙坚自嘲地摇了摇头。
“了不得……小子……”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孙坚转头望去,却见黄盖疾步赶来,双手抱拳,躬身说道,“主公!营内敌军皆以肃清……”
“唔,”孙坚点了点头,望着天边的红日淡淡问道,“折损如何?”
黄盖犹豫一下,低着头说道,“粗略估计,我军伤亡在千余左右,杀死荆州兵两千余人,只是……”
“只是什么?”孙坚问道,他的话中隐约带着几分暗叹。
“罪将该死,罪将没有料到那荆州土狗竟以数百人为饵,暗伏数千人在外伺机强攻我营后防,致使营内粮草、辎重被焚毁,末将……有愧主公信任!”说着,黄盖跪倒在地,面露惭愧、羞愤之色。
“呵,”孙坚淡淡笑了笑,微微侧过身,用左手拍了拍黄盖肩膀,将他拉了起来,随即望着天边的红日苦笑说道,“岂止是你不曾想到?想我孙坚戎马一生,不也被那帮家伙钻了空子么?”说着,他舔了舔嘴唇,似苦笑似自嘲地说道,“世人皆道自己是那持棋之人,然终究不过是那盘中棋子,想我孙坚自视甚高,也不外乎是……唉!原本想示弱诱使蔡瑁等人,没想到弄假成真,早知如此,我江东还不如在襄将等待张济……”
“主公……”黄盖张了张嘴,压低声音劝道,“那陈蓦既然露面,想必背后有袁术唆使,与其叫袁术坐看我江东与荆州两败俱伤,不如卖个面子与刘表,暂且退兵,以图日后。刘表此人,不过一麋鹿也,空有其名却胸无大志,不似袁术狼子野心……”
“退兵?”孙坚淡淡一笑,摇头说道,“箭在弦上,岂有不发之理?再者,即便是我军眼下想要退兵,恐怕……”说着,他抬起自己的左臂,望着左臂上的那几道伤痕,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真是糟糕啊,我或许让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增添了几分自信……”
--与此同时,虎丘东南三十里处林中--
经历了一夜血战的陈蓦与文聘率领残兵败卒退到此地,一面派出斥候密切关注孙坚一举一动,一面叫人埋锅造饭。
昨夜那次夜袭,对陈蓦与文聘而言可是说是失败,但也可以说是胜利,总的说来,他们付出了将近大半的兵力,烧毁了孙坚营内所剩无几的兵粮,至少这在文聘看来是值得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场鏖战实在是太过惊心动魄,要不是张燕与刘辟及时赶到,别说文聘,恐怕就连陈蓦也得陷在孙坚营内难以突围,但即便如此,陈蓦依然受了不轻的伤。
那伤势,就连为他包扎的张燕也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包扎地极为小心,生怕牵动了陈蓦伤口,而反观陈蓦,却好似没有什么感觉,安然稳坐在树墩之上,目光时而迷惘、时而凌厉,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或许……
能赢……
陈蓦脑海中浮现其昨夜与孙坚的激烈交锋,在曾几何时,孙坚一直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座大山,但是在昨夜,他伤到了孙坚,伤到了那位盛名已久的万人敌……
想当初,陈蓦浑身解释也奈何不得的孙坚,如今却竟然受伤了,或许是源于武人挑战强者的天性本能,每每想到此事,陈蓦的身体不由地微微颤抖,他的心情十分亢奋,以至于几乎忘却了自己身负重伤的事实。
当然了,陈蓦也清楚昨夜交锋时孙坚恐怕未必动用了全部能耐,但是不管怎么样,至少孙坚已经认真了,已经将陈蓦当真了一名值得自己动真格的对手,这对于陈蓦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好的激励。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文聘也正在心腹护卫的帮助下包扎伤口,别看他浑身上下伤势很重,但是脸上表情却很是兴奋、畅快,显然是因为昨夜在孙坚营内大闹了一番所致。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位身披挂甲的将军疾步走来,只见他神色诡异地望了一眼陈蓦,弯下腰在附耳对文聘说了几句,那鬼鬼祟祟的模样,顿时引起了陈蓦的警觉。
陈蓦认得此人,那是文聘的副将,杨泰。
“……”
在陈蓦暗自警惕的目光下,文聘在听到副将杨泰的耳边细语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猛然间站了起来,随即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干干笑道,“手下士卒端得不叫我等安心啊,文某且去探探究竟……”说着,他望了一眼副将杨泰,二人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望着文聘二人远处的背影,陈蓦眉头微微皱起,以眼神示意身旁的张燕,张燕顿时意会,紧步赶了上去。
只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张燕便回来了,挥挥手驱散了围在陈蓦身旁的荆州兵,压低声音说道,“陈帅,文聘在林中召见了几名士卒,看那些士卒甲上染血,恐怕是昨夜那五百人之一……”
陈蓦眉毛一凝,心下暗叫糟糕,要知道他昨夜可是被孙坚彻底地认出来了,如果当时周围有荆州士卒,被他们听到、见到,如今再禀告文聘,那就麻烦了……
想了想,他急声问道,“说的什么?”
只见张燕摇了摇头,为难说道,“为了不惹来怀疑,末将只远远观望,不敢接近……”说着,他右手一摸腰间佩剑,微微抽出几分剑刃,压低声音,寒声说道,“陈帅,不如……”
而这时,陈蓦远远望见文聘正与副将杨泰原路返回,遂悄然一搭张燕手背,将他抽出少许的剑刃重新插回剑鞘,低声说道,“退下!”
“……是!”
张燕躬身退后,而这时文聘与副将杨泰二人已经走近,神色一如往日,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然而陈蓦却隐隐从文聘的眼神中感觉出几分不对劲,更别说那副将杨泰,自回来起便虚按腰间宝剑贴身守在文聘身后,仅此一点,就足以叫陈蓦品味出几分别样的意思。
在陈蓦若有深意的目光中,文聘笑呵呵地在陈蓦对面坐在下来,摇头笑道,“那帮不成器的家伙,区区些许小事也要文某出马,当真该好生管教管教……”
“文将军辛苦了……”
“哪里哪里,苏将军才是……”
“呵……”
“呵呵……”
虽说文聘的脸上仍然带着众多笑容,但是陈蓦却隐约感觉出那笑容比起之前少了几分真诚。
难道是身份暴露了么?陈蓦很是怀疑。
其实早在文聘离开之时,陈蓦心中已有所察觉,是故右手暗中攥了一柄短剑,掩盖在那宽大的战袍之下,以免文聘识破自己身份骤然发难。
但是很奇怪的,看文聘与他副将的作态,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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