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的脸上闪过一阵青白,要知道他是最注重颜面的人,但是如今却当着数千士卒的面被陈蓦挟持,这叫他如何下台。
就在这时,也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高喝。
“全荆州兵听令,暂缓放箭!”
或许是那些射箭的荆州兵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射向孙坚的箭矢竟然渐渐稀疏下来,这无疑叫蔡瑁更加暴怒,大声喝道,“何人胆敢冒我名义下达军令!”
话音刚落,就听山谷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我!”
谷底的众人抬头望去,愕然瞧见山谷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披白袍的年轻将军。
“张白骑?”陈蓦满脸惊讶之色。
只见那张白骑轻笑一声,右手一挥,山谷上顿时出现许许多多的士卒,手握着利刃抵着那些荆州弓手的背后,将他们制住,而这时那些荆州兵早已力尽,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一个照面便给制服。
还没等蔡瑁等人反应过来,他们忽然又听到背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响,转过头一看,顿时面色大变,只见在山谷的另外一段,正有一支衣甲齐备的骑兵正迅速奔驰而来,几个转眼的工夫便到了跟前,将自己等人围在当中。
“将军!”陈蓦麾下三河骑兵副将王思策马来到跟前,对陈蓦抱了抱拳。
陈蓦点点头,沉声喝道,“全部拿下!”
“诺!”
一声令下,两千三河骑兵举起手弩对准谷内那寥寥数百荆州兵,惊地文聘连声喊道,“陈……陈小将军,我等……”
陈蓦显然是看出了文聘的心思,安抚道,“文将军休惊,都督与将军以仁义待我,我亦以仁义待诸位!”说罢,他转头对王思说道,“休要伤其一人!”
“诺!”
文聘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在陈蓦的目光下率先丢下了手中武器,与其余人一同被众三河骑兵驱赶到山谷一侧。
“都督,得罪了!”陈蓦歉意地望了一眼蔡瑁,毕竟平日里蔡瑁对他确实不薄,如今他挟持蔡瑁,未免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而此时蔡瑁心中正又气又怒,忽然听闻陈蓦那歉意的话语,心中似乎平复了许多,不过却也不曾发话,只是在众侍卫的陪同下一同来到了山谷的一侧,被众三河骑兵监视起来。
望着蔡瑁走离,陈蓦抬头望了一眼山谷,却见张白骑也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轻笑说道,“陈帅,张某来地可是及时?”
陈蓦微微一笑,除开过去的恩怨不谈,他眼下确实有些感激张白骑,毕竟只要再过一刻,那么孙坚恐怕就要死于乱箭之下,这无论对于陈蓦还是孙坚来说,那都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欠你一个人情!”陈蓦真挚地说道。
张白骑听罢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连连摆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陈帅自便!”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陈蓦将失而复得的剑套重新围在腰间,从地上拾起一杆长枪走到了孙坚面前不远处。
而这时,力气几乎耗尽的孙坚正半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抬头瞧见陈蓦,遂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站了起来。
“孙将军!”陈蓦重重抱了抱拳,凭心而论,孙坚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武人。
望着陈蓦眼中的真挚与决然,孙坚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整个山谷内唯有孙坚那仿佛英雄末路的笑声,悲壮略带凄凉。
第二卷第四十七章搏虎(二)
4
正所谓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孙坚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寿终正寝,纵观武人一生,无非是在杀戮中扬名立万、在杀戮中建功立业、而最终也在杀戮中黯然死去,死于敌手。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千古不变的真谛。
孙坚从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侥幸逃脱因果报应的幸运儿,然而死在无数弓箭之下,这实在是太过屈辱……
正因为如此,孙坚由衷地感激陈蓦,感激他让自己能够避免那屈辱的死法。
其实事到如今,孙坚也已经明白了,或者应该说他看开了,自打他追赶蔡瑁闯入山谷的那时起,就注定了这位统帅江东数郡的霸主将死于此地,而剩下的,无非是得到一个怎样的死法而已。
淡笑着摇了摇头,孙坚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问道,“为何要出来?你此来无非也是为孙坚头颅而来,为何不冷眼旁观?”
只见陈蓦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沉声回答道,“小子是为还孙将军当日恩情!”
孙坚愣住了,偌大山谷,恐怕也只有孙坚明白陈蓦这句话的含义,他深深望了一眼对面抱拳而立的陈蓦,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摇头轻笑道,“愚蠢!”
说着,孙坚再度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陈蓦,仿佛肯定般地说道,“不过,孙某欣赏你的愚蠢!”
短短两年,当初那稚嫩的黄巾小卒已变地老成许多,脸庞变得刚毅,眼神也变得锐利,浑身上下充斥地逼人的气势,就如同一柄寒气四射的利剑,叫人不敢与其对视。
望着眼前的陈蓦,孙坚不由地回想起当初在芒砀山时的情景,那时,他为了追击张宝,率领数千轻骑彻夜赶路,却不想在芒砀山山谷遇到了一个独自断后的黄巾小卒,一个几乎不会任何武艺、单凭血性便抵挡自己大军近三个时辰的黄巾小卒。
而眼下的情景与当初几乎同出一撤,只不过两人的立场与处境却整个掉转了过来。
龙困浅水、虎落平阳,当日孙坚如何会想到,有朝一日会反过来受到那名黄巾小卒的恩情。
“小子,是袁术叫你来杀我?”
陈蓦微微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袁公路要将军头颅,并传国玉玺!”
“呸!”孙坚听罢眼中露出几分怒意,低声骂道,“世人皆道董卓乃国贼,岂料他袁氏兄弟亦包藏篡国之心,玉玺乃我大汉帝王神器,乃皇室所拥有,他区区一王下人仆,亦敢染指?”说着,他见陈蓦默然不语,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冷笑说道,“小子,你莫不是以为我孙坚贪此神物?”
见孙坚似乎有些动容,陈蓦摇摇头,诚恳说道,“孙将军息怒,我并未这么想……”
深深望了一眼陈蓦,孙坚黯然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当初董卓把持朝纲、威逼天子,骑都尉曹操启诏讨贼,当时孙某身在庐江,听闻此事,满腔怒气难熄,当即召集数千我江东子弟奉诏讨贼……哼!岂料联军面和心不合,勾心斗角,尤其是那袁氏兄弟两人,暗施诈计,联军各路兵马皆有损耗,唯独他二人兵齐粮足,坐观成败,深为孙某所不耻!
数日后,孙某入雒阳灭火,于宫中一枯井中觅得传国玉玺,岂料当夜袁绍便来讨要,言辞过激甚至刀剑相向,可笑!
传国玉玺乃我大汉帝王神器,岂是他区区王下人仆能够染指?”说着,孙坚抬头望向陈蓦,冷声说道,“他日你若返回寿春,代我告诉那袁术,我孙坚头颅他且拿了去,但那传国玉玺,痴心妄想!”
陈蓦听罢默然不语,足足了半刻,这才低声劝道,“孙将军,在下以为,袁术对将军之怨恨,多半来自于那块玉玺,在下看来,那玉玺不过是一块美玉……”
然而陈蓦话还未说完,便见孙坚眉头一皱,满脸怒色。
“你!”只见孙坚震怒地瞪着陈蓦,足足半响才缓和下来,摇头说道,“你所言也无道理,只是其中道理,非你等可知!”说着,他嘴角挂起几分冷笑,讥笑说道,“即便我交出玉玺,那袁术也难容我……我孙坚身为汉臣,无愧于心,今日即便死于此地,也不得叫那袁术如愿!即便他搜遍江东,也休想找到我大汉神物!”
陈蓦听罢暗暗叹了口气,其实他与孙坚都清楚,无论孙坚交不交出传国玉玺,也难改变他的结局。
为了染指江东,袁术要孙坚死;为了安定荆州,蔡瑁要孙坚死;为了助袁术夺取天下,好叫黄巾作为国教传承下去,张素素也要孙坚死。
即便陈蓦想放过孙坚,在山谷之上的张白骑也不会容他这么做,张白骑的为人陈蓦再清楚不过,任何与黄巾作对,有碍于黄巾发展传承的人,都是他张白骑的敌人,哪怕那个人是陈蓦……
说到底,陈蓦完全是为了张素素而甘心投身黄巾,而张白骑则多半是为了完成恩师张角的遗愿,在原则问题上,那位年纪二十余岁的统帅是绝对不会留丝毫情面的,而正因为如此,张白骑当初才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了王越,与陈蓦结下了仇恨。
想到这里,陈蓦未免有些黯然神伤,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孙坚却似乎并未在意自己的性命,竟岔开话题问了陈蓦一个很是尴尬的问题。
“小子,若没有那张素素,你可愿转投我麾下?”
陈蓦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没想到孙坚竟然会这么问,在犹豫一下后,隐晦地说道,“小子平生所敬之人,孙将军居首位!”
他的回答,似乎让孙坚十分满意,待哈哈大笑后,竟口吐揶揄道,“温柔乡,英雄冢,听你如此一说,孙某真想去见见那位举国传缉的妖女,看看她究竟是何等的美貌……”
但是陈蓦却笑不出来,因为他越发地感觉孙坚是一位真正的豪杰,顶天立地、不畏生死,似他这般在性命攸关之际仍谈笑风声,纵观天下之大,有多少人能够办到?
就算是陈蓦,也因为唐馨儿以及张素素的存在,变得越来越畏惧死亡。
或许是看出了陈蓦心中的想法,孙坚渐渐止住了笑容,他尽可能地回复着力气,因为在他有生之年,还有最后一场较量等待着他。
估摸过了整整一刻,孙坚握了握拳头,他感觉自己已经回复了大概七成的气力,只见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用无比锐利地目光望着陈蓦,沉声说道,“小子,你可有信心胜我?”
陈蓦一听,当即精神抖擞,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举起手中长枪,恭敬说道,“请孙将军赐教!”
“嘿!”
孙坚撇嘴一笑,随即眉头一凝,浑身上下戾气翻滚,肌肉顿时暴涨几分,远远望去,好似有一头猛虎依附在他身上。
命格:白虎!
而在同一时间,陈蓦眼中亦是爆发出几丝精光,在他周身那翻滚的戾气间,仿佛有一匹似虎似狼似狮的凶兽依附身上。
命格:贪狼!
“小子,小心了!”
只见孙坚一声暴吼,右手一挥劈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漆黑刀气,任谁也想不到那道无形的刀气竟然撕裂了地面,朝着陈蓦飞去。
在山谷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陈蓦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黑光,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经过几个转折,竟然在短短数息之间逼近了孙坚,粗粗望去,不见陈蓦身形,却只见好似有一股旋风围绕着孙坚。
就在众人惊叹间,只见孙坚警戒地盯着四周那道诡异的黑色风浪,忽然暴吼一声,右拳猛击地面,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地面顿时下陷,而陈蓦哪里会料到此事,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形不稳,哪里还能维持那高速的移动能力。
“找到了!”见陈蓦显出真身,孙坚大笑一声,几步过去,挥刀便砍。
“铛铛铛!”
“锵”
一时间,一刀一枪力拼十余回合,竟然不分胜负,这让孙坚心中大感意外,虽说他体力有巨大损耗,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挡住啊,想到这里,孙坚暗暗感慨:短短两年,此子比之当初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在张白骑、文聘以及蔡瑁等人的目光中,山谷内孙坚与陈蓦战做一团,那整整罡风刮过,竟如同刀刃一般将岩壁轻松斩下,一时间,谷内碎石下落,烟尘阵阵。
“汰!”
“喝!”
“锵锵!”
两人足足斗了几十回合,突然,只见孙坚看准破绽,一刀斩向陈蓦胸腹,而此时陈蓦早已来不及收枪,竟然弃枪一把抓住了孙坚手中那柄黑刀。
刚体!
只听铛地一声,陈蓦竟然一把将孙坚手中黑刀抓在手中,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见到对面孙坚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好!
陈蓦心中大感不妙,下意识低头一看,却惊愕看到孙坚的拳头正朝着自己腹部打来……
崩劲·虎咆!
“轰!”
在张白骑震惊的目光中,谷壁竟然被轰出一个丈余的坑洞。
一拳之力,乃至于斯!
在阵阵石屑中,陈蓦抽身急退数十步,左手撑着地面,嘴角渗出几丝鲜血。
他微微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左腹,只见那里铠甲崩碎,血肉模糊,要知道他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已经尽可能地避开孙坚的拳头,然而谁会想到仅仅擦过便叫他受如此重伤。
然而孙坚却未乘胜追击,他正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黑刀,只见那把名为虎啸、由精铁打造的黑刀,竟然从中折断,一半仍被孙坚握着,而另外一半,却不知何时到了陈蓦手中。
在方才那瞬息之间,陈蓦竟然将由那柄由精铁打造的宝刀硬生生地扳断了……
“好小子……”孙坚望向陈蓦的眼中充满了惊讶,仿佛还带着几分欣赏与肯定。
在孙坚的目光下,陈蓦捂着受伤的左腰站了起来,在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后,右手一挥,手中那块黑刀的断刃当即化作黑光射向孙坚,而与此同时,陈蓦整个人也向孙坚窜了过去。
“嘿!”
孙坚轻笑一声,随手将手中断刃丢掷一旁,随即微微一撇头便避过了陈蓦射去的黑刀残刃。
而这时,陈蓦早已进入孙坚跟前三丈之内,只见他双手在腰间一抹,摸出两柄短剑,一手反握、一手正握,施展起墨子剑法。
一时间,只见漫天剑影将孙坚笼罩其中。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孙坚竟然单凭一双肉拳便将陈蓦的剑影悉数挡了下来。
刚体!
“铛铛铛,铛铛铛!”
在连绵不绝的金戈声中,孙坚大笑说道,“好小子,竟毁我宝刀……你以为毁了孙某兵刃便能将孙某击败不成?”
猛攻中陈蓦听罢默然不语,他很清楚,孙坚的拳头甚至比他的刀更加可怕,尤其是那招虎咆,足以击溃任何刚体,简直就是天下间所有武人的克星。
哪怕就是刚体运用地无比纯熟的张飞、吕布、黄盖等人,在孙坚的虎咆'面前也几乎没有任何胜算,因为那个招式专门克制武人引以为傲的刚体,更何况,孙坚的命魄之力白虎,它拥有着锐金'的能力,可以渗透任何物体、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正因为如此,陈蓦刚才仅仅被孙坚的拳头擦到便受到了那样严重的伤势。
纵观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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