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水忙垂头应声道:“回老爷的话,家里父亲母亲都细说过,秋水进来只伺候好夫人。”
这丫头小时候自也是随着父母在王府里头长大的,只前些年前才跟着父母北上,自知道这府里乃是个什么情景,更知道这位爷最厌女子乱思乱转。
若非现下夫人有了身子,她哪里能进得府中?只管在外头赵家照顾弟、妹,等着过些天父母管给挑好夫家嫁人便是。
见她这般说,王爷自是知道赵安平必是嘱咐好了才让她进来的,这才点了点头:“倒也罢了,平素只管伺候着夫人便是。”
“是。”赵秋水规矩的应了一声,大气不敢出上半声。
虽说自打王爷和夫人北上过来她还从没亲眼见过,可小时候却在王府中偶尔行走过,正遇过早些年间收暗中跟京城那边儿传信儿的小丫头一事,这位爷的阎罗之称在她的心中早已牢牢刻上再磨灭不掉的,这会儿听他说话,自己那双腿还直打哆嗦呢。
赵平安和他家媳妇情谊向来甚好,早些年年轻时,很是生养了
几个孩子,这赵秋水不过是家里头的二丫头,上头一个哥哥,下头还有两个弟弟并一个妹妹,照看孕妇、带孩子,都是自小经过见过的。再加上懂事老实,跟着莲蕊荷衣一处共事,这正屋里头总算是便宜了许多。
“莫要再做这些,好生安歇着便是了。”见自己一进了屋子里头,鸳儿便又似往常一般的过来伺候,王爷忙摆手说道。
鸳儿忍俊不禁:“我平日里又哪里有那般多的事要做了?便是连路也走不了多少,没听过哪个人有了身子,便连件衣衫都拿不了的。”
见她如此说话,王爷到底无话可说,自己身边莫说孕妇了,连年轻女子都经年不见一个半个的,现下听她这般说着,哪里知是真是假?
想了想,便寻了个时候,自己单去容嬷嬷那处讨教了半日。
容嬷嬷虽自己未曾生养过,可到底服侍过主子生养,亦在宫中听过见过不少。见他寻问,思索了会子方道:“到底是身子强些好生养。”顿了顿,思索着宫里见闻,又道,“那会儿在宫里头,平素似那风摆柳般吹吹便倒的美人儿一是难有身子,便是有了亦难养活生养。倒是那些平素底子好些的好生养些。夫人既如此说了,必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爷若是不放心,只再去寻那何大夫问问便是。”
王爷这才松了口气,点头道:“倒是如此。”
容嬷嬷瞧了瞧他那一脸神情,笑了笑:“爷这几个月笑的比早先那十来年汇一总的还多些不止。”
王爷愣了愣,脸上微讪挑眉道:“不过是先前憋闷些罢了,先不打搅嬷嬷了,有什么要的、用的,只管吩咐下去。”
容嬷嬷送王爷离了院儿,王爷出门后正瞧见门口有几个乡下妇人走过,其中一个,挑着个扁担,两头各装了不少东西,竟是个挺着大肚子的?那妇人身边儿还跟着一个七八岁,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显皆是她生养的。
瞧着,忍不住又挑了挑眉头,想来,这身子骨好使,到底还是好生养的。只他家那小丫头又哪里舍得让她去挑这扁担?
出了三个月,害口那股子劲总算是过了过。可孕妇那刁钻的口味又冒了出来,成日间不是想这个又是想吃那个,可偏偏的,鸳儿因是穿了的,她想要的那吃食许多皆非是这会子人见过吃过的,一下子,便又让孙府里头忙成了一团。
“莫急,那鸡是何样子的?外头裹着的又是什么?”王爷拿着纸笔,只盯着自己妻子细细问道。
“似是面糊,炸出得脆得紧……”鸳儿眨了眨眼睛,脸上微红。她想吃肯X鸡了……无奈,这行子这会
儿哪里有?若是在前世,自己便算是怀了身上,旁的东西倒不好说,这行子只一个电话便能叫来,应算是最易得的了吧?可偏偏的,她穿了。
“面糊……”王爷眉头微皱,细写了几笔,又取纸笔过来,放到鸳儿面前,“外头的样儿呢?可还记得?且画上两下,爷再给你润色。”
忍不住抬眼瞪了他两眼,这是吃的,还要他润色?那行子不就是把那鸡切成块么……等等,似又不是这么做的来着……
随意乱画了两笔,忽又想起薯条来了,那胃口一阵收缩,想得反倒比那炸鸡更甚些。
听着后面这样儿东西,王爷方松了口气,虽说这世道上不知跟原本的世界一不一样,倒也是有土豆儿这个玩意儿,听说是打西边行商传进来的,大恒多有种植,不然,光这么个东西,鸳儿便是再想吃,王爷也便寻不到。
细细的记了,让荷衣出去交给厨房琢磨,务必让他们晚膳时备上一两样儿。王爷这才微松了口气,端着一盘子松果坐到床边儿,一边轻剥着,一边送到鸳儿口中。
“想吃什么,只管说,便是他们不会,爷也能叫他们想出做法儿来。”
从他手中吃了几粒,便轻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发红,再带着点子羞愧:“爷……这般也太过麻烦了些……”
抬手在她脸上轻划了上,把那盘子放到边儿上,王爷这才凑到床边儿,揽着她笑道:“有何麻烦?现下你是主子,若是想要的得不着,还当这主子做甚?”说着,又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着,“你向来是省事的,便是平素也不喜让人伺候,爷多觉亏欠于你,现下连你肚中那小家伙都瞧不下去了,哪能再亏待了你们?”
听他这般柔声细语的说话,鸳儿只觉得心内一团绵软。这男人,如此疼惜自己,便是上辈子也难遇到,何况现下这个世界之中?
想着,便抬起柔荑,向他脸颊摸去。
王爷眼中微敛,弯下腰身,贴到她唇上,时重时轻的轻吻着。
小喜子一路进院,到了内院门口便不再进。虽说爷不喜女人进去,可到底住着夫人,自己虽是太监,却甚不便宜,停到门口,便欲开口叫个人给里头王爷传个信儿。
一抬眼,便正瞧见一个丫头过来,仔细一看,原本那一脸的笑意瞬时僵住。
赵秋水走到门边儿,脸带笑意,看着小喜子,低声开口问道:“喜哥哥,可是有事找老爷?”
“咳。”小喜子忙嗽了一声,忙低着头道,“麻烦秋水妹子叫声爷,便说咱找爷有事禀报。”
赵秋水应了一声,却并不挪步离开,那
双凤目仍盯着他,眼中带着丝愁、带着丝喜:“是,喜哥哥可还有旁的事要交待。”
小喜子张了张口,只闷头道:“伺候好夫人……小心自己身子。”
见他转身走到边儿上再不吭声,只等着自己去传信儿,赵秋水方垂了眼睛,忍着一片酸楚,回身进院儿自去报信。
“老爷,院儿外头孙喜求见,说是有事禀报。”
二人正耳鬓厮磨着,一个多月未曾再在一处,初识男女滋味的二人哪里便分的开了?
听着门外动静,王爷方微微抬起头来,把大手再揉了两把,又重重吻下,这才从领口抽出手来,看着怀里那丫头眼中那似水似雾的小模样,深吸了两口气方才略消下去些火气,冲她低声道了句“好生歇息着”,这才起身出门儿。
第六十九章 鸽子
见王爷已然出了门儿,那三个丫头才忙进了里屋儿;见夫人正坐起;忙过去扶着,在她身后垫了软垫子;又见她发微松,心中明白,只抿着笑;到底帮她把头发拢着又重梳理了下。
“爷。”见王爷出了门儿;小喜子忙在院门口迎着;弓身请安。
“何事?”王爷知他有事;带着他向外书房走去;路上边问着。
“眼见着快十月份了;几处庄子忙秋收的事儿;及那里头……”说着,向东北指了下,又垂首道,“着实得了些上好的猎物,这会子已得了不少上好的皮子,还有些野物儿活物儿,等过些天送来府上,说是可放到园子里头孝敬夫人同小主子的。”
王爷听了,那唇角不禁挑了起来,想着那丫头要是见着后头园子里头再多些个活物,那对杏核般的眸子里不知会闪着何样光彩。只嘴上却道:“倒是他们闲的慌,竟有这份闲心。”
跟着这位已这多年了,哪里还不知他现下是喜是怒?小喜子忙笑道:“听说夫人有了身子,上上下下皆为爷欢心得紧呐,连咱这心里也恨不能早些瞧见小小爷……”
王爷淡然一笑:“爷倒盼着得个丫头呢。”
小喜子愣了愣,忙又道:“小姐好!小姐也好啊!知道疼人,再生得像夫人似的,那指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王爷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二人进了书房里头,接过小喜子送来的几信书信慢慢瞧着。
鸳儿先是在床上坐了会子,觉得闷了些,便道:“去院里走走吧,总闷着身上不爽利。”
三个丫头忙搀的搀,扶的扶,又有一个去了院子中命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打扫着藤椅等歇息之所。
才刚三个来月的身子,肚子还不显,身上也未曾圆润起来,被两个小丫头兢兢业业的这般扶着,早些天还觉着难受,可因是王爷的严令,如今倒也习以为常了。
自打有了身子,王爷又听那何大夫说过,头三个月最最紧要,千万小心莫要摔了碰了的,一应重活全不敢让她做,一行人又打园子里头搬回正屋,只是因着怕她出门踩了苔藓青草脚打滑……
所幸,这秋河乡植被繁茂,院中种的四季花卉、常情树木,再加上假山金鱼,倒是也可在闲着的时候瞧瞧。
走了一会子,便起身坐到院儿中备好的藤椅上歇着。
一个媳妇抱着些布匹进了院中,见鸳儿正跟几个丫头在院中乘凉,忙过来回话:“夫人,这是赵平安家的让给您送来的,说是回头要给小主子预备做小衣衫的料子,让您过过目。”
听着,忙让荷衣
取过来,拿手捻了捻,倒是轻软绵柔得紧,点点头:“不拒什么花样儿的,只要绵软舒适便好。”
那媳妇忙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挑的都是上好的,是打南边儿带过来的呢。”
听她这话,便知这乃是这回阖府北上时带来的上好料子。摸着,倒跟平素给王爷做的那内衣衫的料子似的,一般的舒适。
那媳妇得了准信儿,忙抱着料子再退了出去。王爷下令,怕夫人伤神,一应针线上的活计全让府里那些针线房上的人去弄,万不敢劳烦夫人。
只鸳儿才知自,虽她也想亲手做些什么给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可到底自己那针线不过勉强能看,比不上府里针线房上的,这才做罢。只让几个丫头弄些好看的碎布料子,得了闲了缝补些小玩意儿,预备着回头逗孩子玩儿。
抬起头来,眼见着的便是那湛蓝的天空,天上一眼瞧去,没半丝云彩,大好的晴天,时不时的飞过几只说不出名儿来的鸟雀。
正愣神着,刚见着一只肥鸽子落到房沿上,就听着门口处传来人声,见是王爷回来了,忙起身应着。
“坐你的,莫要乱动。”见自己一进院门鸳儿便欲起来,王爷忙止住她那动作。
“不过起个身子,哪里就劳动着了。”说着,微嗔了他一眼,仍是起身迎着,同他一块儿回了正房。
“适才去了一趟厨房,见你要的那个‘薯条’已经炸出来了,试了试味儿,倒还可以,正让他们装盘儿送过来呢。”王爷抬手扶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倒让人觉着好笑。
听见快能有吃的了,且还是许久未曾吃过的垃圾食品,鸳儿那两眼竟冒着亮光,一闪一闪,瞧得人心头痒痒的。
没多会儿,外头厨房送来了炸薯条,那炸鸡块儿尚在研究调料及口味,正慢慢试着,倒是这薯条容易得多。
捏起了一根,放到口叫咬了咬,嗯,虽说外头跟打某两个店中买出来的有些些差别,可味道上却没大错。这东西,只要原材料能找着着,倒是定能琢磨个□不离十。
点着头,手里头自也是一根连着一根,再沾着那红红的酱料,没多会儿,那一盘子便欲告罄,这才想起,王爷尚在自己身边儿,只瞧着自己还半口没动呢。
“爷……你吃。”许久没吃了,忽一尝,把那点子隐在心头上辈子的事儿全勾了起来,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了,才眼带歉意的瞧着王爷。
王爷轻笑了笑:“本就是给你预备的,来,再吃点子。”
见他这般,鸳儿捻起一根,往他嘴边儿放。王爷倒是没躲,只是连着那送来的手指头一起叼
到了嘴里,还顺带拿舌头勾了一下子,倒让鸳儿又羞恼了起来。
二人逗闹着,没多会儿便吃完了那薯条,莲蕊忙进来收拾了,又匆匆退下。
王爷自取了湿帕子,将自己连同鸳儿那手细细擦了,这才坐回床边儿,打背后环着她两人慢慢话儿。
“过些日子,那年节上的孝敬便送上来了,那会子你若是身子舒服了些,便让人取了来,一样样慢慢看着。听说还有那活野鸡、兔子、小鹿、仙鹤什么的,回头我让人放到园子里头养着,想玩时便去看看。”
听他这般说,鸳儿不禁有些气闷:“刚在里住了没几天,便查出有了身子,你又不叫住了。”
王爷失笑,忙哄着:“好好,不是你害口的厉害,这边便宜些么?那里又满是树木,怕晚上天寒你受不住。回头我让他们把那染秋院的地龙收拾出来,等你过了这个月,咱便再搬回去可好?那屋子有地龙,冬天暖和得紧,便是光着脚走在地上也是无妨。”
听他这般说,鸳儿忙又亮了双眼,眼巴巴的只瞅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王爷轻笑道:“要如何谢爷?”
眨了眨眼睛,高抬起下巴,闭着眼睛,一副等君怜惜的小模样。王爷又一笑,低头吻去。
院子里头传了点动静进,几个丫头似是先被什么吓了一跳,又随即说笑了起来。
王爷吻罢,这才抬头,冲外头道:“什么事?”
莲蕊忙应道:“回爷的话,乃是只鸽子,打从天井上头飞过,落下点子肮脏东西,正掉到小红头上……”
鸳儿听了,失笑了下:“叫她去梳洗下吧,拿那小块儿的玫瑰角皂给她,别委屈了去。”
赵秋水听了,忙去取了那皂来,拿进院儿中,给那个正红了眼圈儿的小丫头:“瞧瞧,一点鸟粪,换了这么块儿好东西。”
小红愣了愣,满是惊喜的冲着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