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会如何行事呢。
晌午过后,王爷便叫了赵平安过来,跟他说合小喜子欲取他家闺女秋水一事。虽吓了一跳,心中到底已有了些底儿——这些年前,那丫头原就总把她“喜哥哥”挂在嘴边儿,这一回,想来倒是随了她的愿,这丫头正是在主母跟前伺候的,怕是已得了夫人的信儿才叫王爷知道了这事。
回家跟自家媳妇一说,虽说赵平安家的心底为女儿难过,却也知那小喜子为人,只有更疼自家姑娘的,只可惜享不着那人伦大道,旁的,倒都是极好的,哪里又有不答应的理?
两口子忙忙谢过王爷王妃,两处选了吉日,便订在年前过门儿了,那赵秋水便是嫁了,也能因着主母待产进来伺候。
王爷独在墨香轩里头,桌前立着的乃是贴了胡子的小喜子。
挑眼扫了他一眼,王爷哼了一声儿:“莫以为爷不知你那心思,不就是怕他在南边儿出事儿么?”
小喜子干笑了两声儿:“谁让那小子是一同长大的呢……爷,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吧……特别胆小!小子这不也是怕他耽误爷的事儿么……”
王爷又笑了一声儿,摇了摇头:“胆小?爷叫他断后,便是因着他胆小。你等着吧,但凡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肯定头一个转身便跑。”
见王爷说的这般肯定,小喜子方放了半颗心进肚子,知道这位爷绝计不会做那没把握的事儿。只这回回来已三四个月的功夫了,竟还没听着半点儿动静,心里担忧也是有的。
“先莫说他了,过两日爷给你张罗娶媳妇的事。”
听王爷这般说,小喜子不禁苦了脸,低头道:“爷……小的知道您这是关照我们,可……这不是耽误人家么……”
王爷手微顿了顿,挑眼扫了他一眼,又垂眼接着看向桌上那正写的着字:“若非爷府里向不爱用丫头伺候,早两年便
应给你们找了对食。如今你情我愿的,又有何不可?你虽非完人,可性子却好。莫说你,便是那几个小子,爷也是要张罗的。”说着,又抬笔写着,待那字通篇写罢,才收笔放到边儿上,直起身子又道,“回头过继个孩子,接了你家的香火便是。”
小喜子张了张口,忍着眼里那股子热,重重点了点头:“多谢爷成全,小的……”
“少说这些妇道人家才挂在嘴边儿的话,回头打听着,哪处若是有那干净人家的孩子多了,养不了的抱来便是。”说着,又笑道,“莫非人家对你一往情深,你竟不喜欢人家不成?”见他又忙着摇头,这才又道,“日后对自家媳妇心疼些便是了。”
小喜子只顾着点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院儿里传进动静,说是染秋院中已摆好了饭,夫人请爷过去用饭。小喜子这才忙忙抬手先是揉了把鼻子,这才随在王爷身边儿一同出去。
才刚出了门儿,又听前面传信儿,说是小德子等人回了!
这下子本就因着夫人怀身子、小喜子娶媳妇热闹起来的府中更是热闹了三分,小豆子小方子等人得了信儿,一个个忙迎了出去,几个小子险些闹翻了天。
王爷传信儿给了鸳儿,方起身去前面院中书房见小德子并那暗卫等人。
“爷,还好奴才们跑的快,奴才前脚才出了京城,后面就听说城被破了!”先是跪在地上问好报平安,小德子便丢下一个惊天大雷。
王爷微愣,诧异问道:“破了?那新皇呢?”
小德子喘了口气儿,又忙道:“奴才在京中听着信儿,说是南面二王已攻破了通县,奴才记着爷说过‘若觉事不好,怕了,莫管别的,只管跑回来便是’,心里一急,就带人连夜出城。这里才刚出了城,后脚就听说叛军打上来了!要不是奴才们跑的快,哪里还回的来?”
王爷脸色微沉,眉头凝起:“接着说。”
“奴才同暗卫大哥们连夜北上,直跑到一处村中,才又遣人回去打听,那二位王爷攻打进城竟就……就杀了那小皇帝!虽二王同占着那京城,却似还没分出个主副,只那么并立着。听说皇帝死了,周边要么闭锁城池,要么佣兵而起……爷,大恒,乱了!”小德子的声儿有些发颤,可见这一路是担惊受怕跑回来的。
王爷深吸了口气,又长呼了出去,抬眼只盯着窗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许久,方又看向小德子:“这一路上辛苦了,你回的倒巧,再过些日子便要给小喜子办喜事了,正赶上喝他的喜酒。”
小德子一愣,随即两眼亮了起来,嘴裂了开
来:“爷,这等好事……嘿嘿,奴才……”
王爷淡笑道:“若是能遇上死心塌地赖着你的,爷也给你办了。”
小德子忙忙点头,心里惦记着一会儿出去找小喜子好生取取经。虽说太监娶妻没法子传宗接代,可到底还是个男人,若是孤单着一辈子,任谁心里头也好受不得。
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在,两人能倚靠着过了这一辈子自是好的。只是花钱买个回来总不得一心的,可若是遇上喜欢的了,又怕耽误了旁人。小喜子这事算是巧了,偏就遇上了个死心塌地跟着他的。
小德子告退,自去找那小喜子取经去了。王爷这里又召了那几个随着的暗卫,问罢情形,便又遣人去南面打听。
虽说已不在其位,亦没想着争天下,可到底不能做那睁眼瞎,总要探听清楚周遭情形才能安然自保。
第七十二章 奸细
王爷早先决意离了那大恒之时,便是因着大恒内纷乱;只自己这一走那小皇帝并自己那几个兄弟们无暇顾及;可真到了这会子,听着那些人自相残杀;便是冷漠如阎王,心下亦是有着几分凄然。
待问罢了事宜,王爷方回了内院。
鸳儿有了身子;南面那些打打杀杀之事自不能同她细说;只告她小德子等人平安归来;便又遣人去备着给小喜子娶妻之事。秋水因心愿得了;每日里脸上那忍也忍不住的娇羞;引得莲蕊荷衣时常打趣于她。
再加上个还未出世的小东西;这染秋院里说话的人声中皆带着三分喜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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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人已找到。”
听着暗卫那话,王爷猛一抬眼,双眼中迸出精光,沉声道:“是谁?”
“回王爷,乃是……”那暗卫顿了顿,方沉声道,“乃是打理马厩的郑有……”
王爷本就寒着的脸上又自冷了三分,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了起来,那郑有跟着自己已经有七八年的功夫,乃是这回北上时一路跟着的,平素自己那紫夜皆是他在打理,哪成想……
“人呢。”王爷声中微带着些嘶哑,面沉如水。
“禀王爷……他……已死了。”说罢,那暗卫单膝跪地,“原本是顺着那鸽子查下去的,每隔数日,便见从那马厩处飞出一只来,可直查了半个月才见打外面儿飞来一只。因前面那数只鸽子皆被拦了,这才动手拿了那只,那郑有听着动静,竟立时咬了牙上藏着的毒,自尽了!”
王爷双眼爆出精光:“什么都没问出来?”
“是,只是听着动静,又见了那鸽子被抓他便立时死了!”暗卫头皮发麻,本是还想直接拿下审讯的,却没想着,那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郑有竟就这么自尽了。
“鸽子身上可有信件。”王爷冷声问道。
“有!”那暗卫忙取了一条纸条放到桌子,又取了一个纸条道,“这是今日早些时候打他住所飞出鸽子的所带的信件。”
王爷缓缓展开其中一个,看罢,又看过另一个,这才打从桌边一个小柜中取出另几个小纸条。
许久,方才道了声:“阖府严查,再盯着些乡内,若是出现生面孔,必细查!”
“是!”那暗卫领命退去。
王爷取了那一张又一张小条,面色越发深沉起来。
打从那日命人查起时,便时常在孙府周遭捉到鸽子,有那腿上绑着信件的,便一一取了来,却一直未曾发觉到底是何人所谓。今儿个倒是找着事主了,可那人却死了……
》 那郑有随着自己已经有七八年的功夫,现下方知,竟是个探子!!
若非王爷行事一向隐蔽仔细,那郑有能打听着的,恐怕会更多些。
想着,又一张张打开,扫着上面一条条内情。
“只住夫人房中,虽孕,未曾避讳。”
“先喜甜辣,后喜酸、苦,想是孕中,口味未定。”
“行动梳洗听闻皆是夫人亲自动手,仍同数年前般,不近女色。”
……
随即,又看着最后那条打从府中飞出鸽子的那张,双目再冷了三分——
“其妻性温和,善待下人,可图之。”
手紧紧攥了那张纸条子,冰冷如刃般双目再刺至那不知打哪儿飞来鸽子上的条子——“半月余未得消息,若曝,立毙”。
“哼。”王爷那紧抿双唇间忽的冷哼一声,身子宛若寒霜般的散着阵阵冷意。何人,竟然敢在自己府中布下这么一招,且……竟将主意打到自家那丫头头上了!
忍着怒意,将那数张纸条子放于一总儿,丢进炭盆儿中,见着那点点猩红将那些纸条吞噬殆尽方才松了口气,起身向染秋园行去。
“爷。”见王爷进门儿,鸳儿笑着起身迎了过去。
王爷忙抬手止住,自己褪了外杉,待手暖了暖,这才抬手去牵了她那手,一同到窗边儿床上坐着:“今日身子如何?”
“还是那样儿。”已经有近五个月的身子,越发笨了起来,坐到床边儿,鸳儿手放到腹上,低头眼带笑,瞧得王爷心里阵阵发软,那一副带着喜意的小样子,哪里肯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扰了她?
“爷今日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吗?”鸳儿成日间在房里呆着,虽说得了空也去那院中走走转转,可到底身子渐沉,且又瞌睡多些,到底闷得慌。
见她那双眼只盯着自己,带着份期盼样儿,王爷笑了笑道:“今儿个听着消息,再有数日,那些年货便会送到府中,到时你若是闲了爷便陪着你去瞧瞧。后两日还有那上好的皮子,给你置办些衣物,等着过年时正好穿它。”
听着,果见她两眼又亮了起来,只拉着自己那胳膊,问这蒙汗国的春节到底同大恒有何不同之处。
王爷笑着说了两句,抬手摸上她那面颊,眼中尽是温柔,只看得鸳儿忍不住垂了眼睛,轻靠在王爷胸口:“爷,怎的了?”
“瞧我家娘子生得竟如此俊俏。”
这话,他平素哪里说过?便是偶提个一句半句的,也在那衣深人静时,现下天还光着,外头又有丫头们摆饭,脸上微红,抓着他胳膊那手,
便忍不住捏了一把。
王爷仍抱着,让她靠在自己里怀里头,忽轻叹了声,低头道:“丫头,爷定会让你好好的,同咱们的孩子,一同好好的,陪着爷一辈子。”
鸳儿轻点了点头,只当他是在感慨,听着外头传饭,方拉着他一同下床出去用饭不提。
小日子一天天的过着,随着鸳儿那肚子一日日的大了起来,打从南边儿传回来的信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乱。
“……那二王分兵自立,各占了数处城池对立。现下两处半斤八两的,谁也奈何不得谁……”
听着暗卫报着的那消息,王爷这里打从早先的讶然、萧条,亦变得淡漠了许多,只点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且先下歇息吧,眼见着便快过年了,下去好生歇息着吧。”
王爷起身打从书房出来,向着正室走去。现下天已是大冷了,刚进了十一月份,竟就下过了两场雪,后头那园子再不能让鸳儿挺着个肚子往里头走了,便是那染秋园也是一般。二人便又搬回孙府正房里,这会子因下了雪,特特的让府里头那会做冰雕的在这内外院儿里做了大大小小一大堆。再加上那堆起来的雪人儿,更是衬得这院中儿妙趣横生。
王爷出了书房进了内院儿,一抬眼便看见鸳儿穿着大厚的衣衫抱着个手炉,正命那院里头的个小丫头子把雪扫成了堆儿,自己也搭着玩呢。
见她这般,王爷忙了迎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柔声道:“冷成这样,还在外面转悠,小心看滑了。”
鸳儿略有些抱怨的瞧了王爷一眼,低声道:“不过走走,成日家不让出门,都快憋坏了。”
“好,好。”王爷轻笑了声,仍是扶着她,“这回是头一个孩子,就当是让爷安心了,回头生的多了,再不这般拘着你了可好?”
鸳儿听了微愣:“还生?”
王爷点头,一脸正色:“爷这般疼你,可不就指望着你了?”
鸳儿皱起眉头,抬手去掐,可无奈冬日人穿的厚重,哪里又掐得到他?只好气道:“本以为是疼我才娶的我,现下怎的当我是那……莫不成只为了让我给你生孩子的?”
王爷轻笑了声儿,靠到她耳边轻道:“爷前后要忍上小一年的功夫,怕是到时夫人便是不想也由不得了。”
听着,忍不住又向他掐去,入手却只是一把厚重衣衫,再掐不着人。
两人笑笑闹闹,终是把鸳儿扶回了屋内。
冬日夜长,房中烧着地龙,暖轰轰的,熏得人困意直生。可真个到了床上却偏又睡不着了。
依在王爷怀里,二人低声
说着话儿。
“……今儿个白日里瞧过那些送来的年货了,这二年间地里的收成尚好,再加上咱们府上带来那些护卫各个都是身手极好的,让他们进山入谷去跑马演练时,得的那猎物亦是上好的,瞧着有那狐狸皮子极是不错,叫他们拿去给你做成衣衫。”
鸳儿拿脸轻靠着王爷的胸口,听他这般说,忙抬头道:“爷自己的还没得呢,莫要忙着给我做。”
“傻丫头,爷自也是有的。”说着,王爷低头轻吻了下,抬手向她肚子那处摸去。
才刚五个来月,鸳儿那身子尚不大沉,小肚子圆圆的,一摸上去,手感甚是舒服。
鸳儿也低了头,朝自己那肚子瞧去,柔声道:“爷,可想要个儿子?”
王爷只看着她那肚子,听她这般问着,轻笑了一声:“爷喜欢女儿。”
鸳儿微嘟着嘴巴:“爷会喜欢女儿?”
王爷抬眼瞧着她,轻声道:“爷厌的乃是旁的女子,要是真厌恶女人,哪里会娶了你?是你生的,必是好孩子。”
第七十三章 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