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皇后脸上果真有悲戚之色,仿佛生无可恋一般。
乾德帝怒视齐皇后,“强词夺理。朕今日不是为罗嫔而来,也不是为任何人而来,而是为了皇宫的规矩为了你而来。这里是皇宫,不是监牢,更不是刑场。不是你恨谁,就能随意杀死谁的地方。你当皇宫是你的私人地盘吗?罗嫔好歹也是朕的女人,你不告知朕一声,私自做主,你将朕放在了什么位置?什么时候朕的女人被人处死,处死之前朕竟然没得到消息,处死之后还是从别的地方知道。齐氏,你可知罪。”
“臣妾不知有什么罪。”齐皇后强硬的回击,“臣妾只记得当年皇上亲口答应臣妾,一旦找出害死世子的凶手,一定会让她们偿命。罗嫔能够活到今日,已经是臣妾忍了又忍的结果。而如今臣妾不愿意再忍下去。臣妾结果罗嫔,天经地义,臣妾不明白哪里错了。”
“好胆。敢情朕同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了。那朕来问你,为何事先不告诉朕一声?为何事后也不思补救?莫非你以为你做了皇后,朕就真的拿你没办法吗?凭你之前做的事情,朕大可废了你。”乾德帝怒不可歇,真想一巴掌打在齐皇后脸上,让她清醒清醒。
齐皇后悲戚一笑,“皇上终于说出来了,皇上说这么多就是想废了臣妾,好给陆氏让路吗?皇上,你的心真的偏了。”
“你放肆。朕何时说过要让你给陆氏让路?看来你整日里没事干,就在想这些有的没的,朕看你是年纪越大,脑子越发的不清醒。”乾德帝一脸嫌弃的看着齐皇后。
齐皇后对于乾德帝的嫌弃,已经无动于衷,反正不管她怎么做,乾德帝也不会待见她。鸡蛋里挑骨头,总会给她挑出错来。齐皇后心中悲凉,低着头,仿佛是认输一般,“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臣妾无话可说。皇上要废了臣妾也好,或是要了臣妾的命也行,只求皇上多少怜惜一下紞哥儿,能够保全紞哥儿的性命。”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乾德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齐皇后。
齐皇后抬起头来,眼中含泪,“皇上,臣妾知道不管臣妾做什么,都讨不到皇上的欢喜。臣妾不想同皇上辩解,这样只会让皇上越发的厌恶臣妾。臣妾也不想同陆氏计较,反正她受宠爱,臣妾就是独守空房。臣妾累了,罗嫔死了,臣妾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无论如何,臣妾现在就想好好的休整一番,好好的看着紞哥儿,别的都不想管。打理后宫的事情,也请皇上另选贤能,比如陆氏,让她来主持后宫吧。”
这是在以退为进吗?乾德帝嘲讽一笑,“皇后就别嘲讽一笑,“皇后就别想着撂挑子,你是皇后,打理后宫的事情非你莫属。那些乱七八糟的你就别想了。你想休整那就休整,朕不管你。但是朕警告你,下次你再敢私下动手要人性命,朕定不会姑息。总之你好自为之,多为紞哥儿考虑考虑。想必紞哥儿也不希望他的母后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齐皇后的脸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在地上一样。
乾德帝冷哼一声,对于齐皇后的惺惺作态,厌恶透顶。时间果真是一把杀猪刀,在齐氏身上再也找不到曾经有过的纯真。
齐皇后颓然坐下,乾德帝离去也没有让她站起来。双手紧紧的捏住,指甲掐进肉里,也好似没有半点感觉。
安王唐方紞就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齐换后蓦然惊醒,哆嗦着嘴唇,“紞哥儿,你……”
安王缓慢的一步一步走进来,走到齐皇后身前,拉起齐皇后的手,说道:“母后,你累了,早点歇息吧。以后外面的事情就让儿子来操心,你只要打理好后宫就行了。”
齐皇后有点摸不着头脑,“紞哥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都听到了。你听母后说,母后不是故意同你父皇顶撞的,母后已经很克制了,可是你父皇他太绝情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本宫,他怎么可以忘记世子,怎么可以忘记过去的承诺。”
“够了!”安王冲齐皇后大声的吼叫,“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大哥他已经死了,死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儿子只剩下我,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为什么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点。永远都是世子大哥,他都死了十几年了,你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母后,难道我比不上大哥吗?难道你就不为了我忘记大哥吗?为什么要一直纠缠下去。”
齐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安王,退后两步,愤怒到了顶点,“唐方紞,谁准你这么同母后说话的。谁让你说这些的?本宫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世子被人害死,难道本宫还不能报仇吗?”
“是,大哥是被人害死。但是你已经报仇了,为什么还要非得要了罗嫔的命?要她的命有用吗?能让你好受一点吗?能让你的处境好一点吗?能让父皇多来凤仪宫几次吗?全都不能,只会让父皇越发的厌恶。母后,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你在父皇面前口口声声的说一切为了儿子,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可是你所做的一切,有哪一件事情是在为儿子着想?母后,你是想害死儿子吗?”安王满脸悲痛,他不想这样的,他也想母慈子孝,也想孝顺齐皇后。可是现实总是逼得人不得不做出痛苦的决定。
齐皇后几乎跌倒,“紞哥儿,你是在恨母后,恨你大哥,是吗?”
安王底下头,避开了齐皇后的目光,“儿子谁也不恨,只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你说谎。”齐皇后怒不可歇,不敢相信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竟然会说出那番话来,打击得齐皇后肝胆俱裂,恨不得死了算了。心中悲伤无比,面上却是严厉无比,“唐方紞,你给本宫抬起头来,看着本宫。你心虚了吗?”
安王皱眉,眼神有些迷茫,似乎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儿子为什么要心虚?儿子说的那些话难道说错了吗?进宫这么多年,母后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在为已经过世的大哥打算。当年顺王妃的死是如此,顺王世子的死也是如此。如今罗嫔的死同样如此。母后,停手吧,再这么下去,母后将来不会有任何赢面的。”
“你放肆。”
“母后说儿子放肆,儿子就放肆一次。这些都是儿子的真心话,儿子不想再看到母后一直惦记着世子大哥,他已经死了,死了,已经死了十多年了。儿子求你不要再提起他,可不可以。”安王歇斯底里,大吼大叫,他真的被逼到了角落,他忍不下去了。
“滚,你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见到你。滚出去。”
安王神情悲伤莫名,脸色青灰。“母后不想见到儿子,儿子这就出去。不过儿子还是想要说一句,母后放手吧,不要再纠缠过去了。也不要再同父皇说什么过去的承诺,那没用的。外面的事情儿子自己会解决,母后安心的打理后宫就行。母后保重,儿子告辞。”
安王决绝离去,齐皇后颓然倒地,痛不欲生。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她的执着真的错了吗?那是她的儿子啊,那么聪明懂事前程无量的儿子啊,凭什么要让她放弃,凭什么要让她不纠缠,凭什么要她忘记过去。她怎么可能忘记她的儿子,若是还活着,现在也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她连孙子都有了。可是这一切都没了。苍天何其不公,为何要夺走她的孩子,还不能让她报仇。哈哈……她恨,恨所有的人。
乾德帝怒气冲冲的离开凤仪宫,顿时帝后闹了矛盾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到皇宫咯咯角落。
刘德妃在寝宫内大笑,心说齐皇后有今天也是她活该,区区一个罗嫔何至于让齐皇后亲自动手,结果还惹来一身骚。说白了,齐皇后是越来越糊涂了,当真以为做了皇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吗。真是蠢透了。留着罗嫔虽然碍眼了点,但是好歹没什么麻烦事情上身。杀了罗嫔,痛快两天,过后一堆麻烦。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合适。
林慧妃对镜梳妆,虽然乾德帝不来她德帝不来她这里,她依旧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每日里都将时间安排满了。得知帝后不合的消息,林慧妃嗤笑一声。那是齐皇后自找的。她就等着看看齐皇后最后会落入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林慧妃手上一顿,摸摸自己的肚子,暗叹一声。可惜啊,她没个孩子。若是有孩子她也能去争一争抢一抢。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的很,自从她第一次怀孕过后,算起来都是十来年了,竟然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动静,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莫非皇帝的身体有问题?
林慧妃摇摇头,太医们每隔三天请一次平安脉,若是皇帝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不可能太医们没检查出来。林慧妃皱眉,若不是皇帝的问题出了问题,哪又是哪里出了问题。难不成宫里这么多女人都被下了药不成。齐皇后再牛逼,也做不到对所有人下药吧。
这事情怎么想都有点蹊跷。
乾德帝没回思政殿,而是直接转道去了瑶华宫。
乾德帝怒气冲冲的走进来,将人都吓了个半死。这会陆瑾娘还没得到消息,不知道皇帝又同齐皇后闹了不快。不过陆瑾娘知趣,也不问,只是安静的陪着乾德帝。
乾德帝喝了一杯茶,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陆瑾娘不动声色,给茶杯续上水,小声说道:“皇上喝茶。”
乾德帝这会终于肯正眼看陆瑾娘,“你的身体都好了?”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的身体好的七七八八的,再休养几天就没事了。”陆瑾娘顿了顿,怯怯的说道:“臣妾有个请求,不知道皇上能否答应。”
“说!”
“皇上,臣妾年纪也不小了,比不上在王府的时候。这些日子伺候皇上着实感到辛苦,臣妾恳求皇上能够怜惜一二。”陆瑾娘低着头,就像是等着乾德帝的审判一样。
乾德帝嗯了声,“此事朕心里有数。你放心,以后朕会把握好分寸的。”
“臣妾多谢皇上。”陆瑾娘叩谢。
同陆瑾娘说了这么几句话,乾德帝心里头倒是好受了一点,没之前那么大的火气。不过想到齐皇后的所作所为,乾德帝还是满腹怒气。“皇后简直是不知所谓,愚蠢透顶。”
陆瑾娘眉眼一挑,原来皇帝这身怒火是冲着齐皇后去的。不知道帝后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竟然让皇帝发这么大的火,这火气都撒到瑶华宫来了。“皇上喝茶,消消气。皇上保重身子才是要紧的,别的事情就随她去吧。”
乾德帝笑了起来,“瑾娘是不是打算看皇后的好戏?觉着朕同皇后闹了矛盾,你就有机可乘?”
这多疑得真是让人无语。
陆瑾娘微微低垂着头,对乾德帝说道:“在皇上心目中,臣妾就是那样处心积虑,无所不用的人吗?皇上,臣妾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臣妾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虽然臣妾同皇后之间的确有些矛盾,但是并不代表臣妾就会找着机会对皇后落井下石。臣妾不屑于那样做。”
乾德帝意外的看着陆瑾娘,“没想到瑾娘竟然还保持着这份本心。”
陆瑾娘轻声一笑,“皇上,臣妾进宫这么多年,见识了许多。也改变了许多。但是臣妾的本心不变,臣妾依旧是曾经的那个陆瑾娘。”
乾德帝拉起陆瑾娘的手,“难得瑾娘会这么说,朕心甚慰。”
陆瑾娘羞涩一笑,接着又说道:“皇上,外面烦心的事情太多。不如臣妾同皇上一起作画,就当是消遣了。”
“如此甚好。”乾德帝也来了兴趣,陆瑾娘同乾德帝牵着手进了书房,两人关起门来作画写诗,好不快活。真的是将所有的烦恼都抛在了脑后。
陆瑾娘身子还没养好,故此乾德帝用了晚膳后就离开了。走之前嘱咐陆瑾娘好生养着,说是过几天再来瑶华宫。当天晚上乾德帝翻了吕嫔的牌子。
陆瑾娘同邓福说着话,陆瑾娘歪躺在床榻上,舒服的很。“邓福,皇上也不年轻了。每日里还有那么繁重的公务要处置,你说为何皇上的精力会这么好,三天两头的招人侍寝,可比刚进宫的头两年频繁多了。莫非皇上吃了什么补养身子的药?”
“娘娘,这男人上了年纪,用些补药很是平常。”邓福的意思是让陆瑾娘不必大惊小怪。
陆瑾娘笑着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补药再好,也不至于让皇帝如此龙精虎猛吧,都快赶上小年轻了。”
邓福笑笑,“娘娘,有些事情心里头明白就行了,反正太医是不会说的,皇帝肯定也是不会承认的。”
陆瑾娘挑眉,邓福的意思是在说皇帝用了催情壮阳的药物吗?陆瑾娘皱眉,“这个有点说不过去吧,前些日子本宫伺候皇上,可没见皇上用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要不要奴才到太医院打听一二。”
“你找死吗?你去打听皇上的事情,连累着本宫也会被治一个窥探圣意,意图不轨的罪名。你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陆瑾娘斥责道。
邓福连连请罪,“娘娘说的极是,只是此事?”
“此事不急,若是皇上真的有用那种药物,不可能没一点痕迹。这种事情你不必刻意打听,平日里注意一下就行。”陆瑾娘接着叹气,面有忧色“皇上不年轻了,时常用这个药,本宫担心皇上的身子骨被掏空。”
“娘娘,这话还需太后出面需太后出面说才合适。”
“本宫何尝不知道这一点。”陆瑾娘紧皱眉头,当年刚进皇宫的时候,乾德帝每日里都忙着政事,极少来后宫。来了后宫也未必就一定会上床。可是如今反倒是一改过去的习惯,三天两头来后宫不说,并且在床上还相当的会折腾人。其体力堪比年轻人。白日忙着政事,晚上还要忙着床事,以皇帝如今的年龄,这就有点过头了。长此以往,皇帝那身体只怕真的会被掏空。看来做皇帝的人,都有这个臭毛病。即便成了老头,依旧不改色心。
陆瑾娘暗叹一声,“皇帝如今的性子也是有点……”有点什么,自然是不言自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