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章琪的话,赵贞秀眉微挑,还没来得及说话,朱紫已经隔着车窗问道:“我祖母呢,你听说了么?”
章琪道:“听说是已经病死异乡了。”
朱紫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章琪,我想见见你的夫人和儿子。”
章琪抱拳对着朱紫的马车行了个礼,这才走到自己的马车边,打开了车门。
两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先跳了下来,接着又扶着一个锦衣素裙的清秀少妇下了车。少妇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章琪引着妻子金氏过来,介绍道:“这是赵公子与赵夫人。”
金氏抱着孩子行了个礼。
银铃已经打开了车门。
朱紫没有下车,她坐在车上微笑着打量了一下金氏,发觉她面色白里透红,比先前圆润了不少,心里也为她高兴。
金氏本来以为只是丈夫生意上的朋友,结果一见朱紫,却发现是朱王妃,当即大惊,但是很快明白了过来,忙要行大礼,却被银铃给拦住了。
朱紫笑道:“来,让我看看你的孩子!”
章琪同金氏的这个孩子生得很像章琪,长大怕又是帅哥一枚。朱紫看到这孩子,心里马上想起了自己的小包子和小馒头,心里一酸。她从手上褪下了朱碧给她的苓香念珠塞到襁褓的外层,道:“这是护国寺静潭法师进给太后的苓香念珠,给小公子舀着玩。”又褪下赵贞送的红宝石手钏,对金氏笑道:“这是给你将来的儿媳妇的!”
金氏忙谢恩。【 '
章琪夫妻带着丫鬟家仆离开了,赵贞正要上马继续前行,朱紫却望着他道:“王爷!”
赵贞走到朱紫的车边。
朱紫看着他,大眼睛里水汪汪的:“王爷,我们回金京吧,从金京再坐船回润阳……我,我想小包子和小馒头了!”
赵贞看着她,眉头先是皱起,后来便舒展开来。
他想他明白了朱紫的想法。
爱的人不在了,恨的人都死了,就算是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伸手握住朱紫的手,道:“好,我们回家。”
我们一起回去,回我们自己的家。
柳莲点着了报信用的小炮仗,一刻钟之后,骑着马的赵壮带着几个精卫从村子方向赶了过来。
从金京到独县,一路上游山玩水走得挺慢;可是从独县回金京,因为一直在快马加鞭赶路,倒是快得很,只用了二十天的时间。
三月三那日,朱紫一行人回到了京城王府。
留守在府里的清珠欢喜极了,忙把王爷王妃迎进了松涛苑。
赵贞梳洗之后就去了外书房。
朱紫一路劳顿,先进净房跑了个热水澡。
她泡在浴桶里,清珠一边侍候她,一边讲着金京最新的八卦。
她们离开这段时间里,金京发生了很多事情。
先是丞相林孝慈急病猝发而死,接着林老夫人伤心过度,也随着儿子去了。连夫人发誓为夫守节为婆婆守孝,办完丧事,带着小姑林慕慈进了京郊以戒律森严闻名的静修庵,落发为尼。
听清珠说到这里,朱紫好奇地问:“听说这个林二小姐不是很彪悍的么,怎么会老老实实同连夫人一起出家?”
清珠笑了,一边往浴桶里滴香精,一边道:“听说那林二小姐确实是不同意,不过连夫人先下手为强,把她的亲信丫头仆人都给卖了,然后命几个婆子丫鬟压着她送进了静修庵,自己也随着住了进去,说是要姑嫂作伴!”
清珠说得很开心,可是朱紫却有些黯然,她忘不了秀丽端庄的连夫人。
连夫人那样一个贵族淑女,却因为长久的憋闷,那样大胆地敞开心怀向自己哭诉,说起丈夫和自己相敬如宾,却始终隔着什么似的,没有温暖和体贴;说起婆婆性格乖戾,对自己虽不至于打骂,却冷言冷语,分隔自己和丈夫;说起小姑脾气大又任性,自视甚高谁都看不起,天天摆着一张冷脸算计来算计去……
这样一个女子,她还不到三十岁,还没有享受过生命中应有的爱和温暖,却要因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丈夫的死,一辈子常伴青灯古佛了。
她的一生,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赵贞直到深夜才回来。
原来的行程改变了,他想早一点带着朱紫回润阳,所以一直在忙,忙着安排政务,忙着见田子敬胡非同等人,忙着安排金京的防务……
赵贞回来的时候,夜空中正下着濛濛细雨。
赵壮和秦廷云打着灯笼走在前边,柳莲和梁涛涛走在后边。在灯笼的光晕里,能够看到密密斜织着的雨丝。
刚进松涛苑内院,赵贞远远地就看到卧室的窗口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隔着窗纱从窗口溢了出来,带给寒夜中回来的他温暖的感受——他的妻子,在灯下等着他。
朱紫没有睡,她穿着白色绣浅粉花朵的睡裙,在卧室里等着赵贞。见到赵贞进了,笑盈盈迎了上去:“我的王爷,饿了吧?”
赵贞喝完朱紫准备的鸡汤,稍微洗漱之后就陪着朱紫睡了。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雨滴打在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朱紫依偎在赵贞怀里,身体很累,可是内心安稳。她知道,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她是多么的幸福。
有人曾说:“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这是所有女性一生所渴望的吧,因为赵贞,她全都实现了。
赵贞已经睡熟了,朱紫起身,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赵贞,我要一生陪伴着你,照顾你,让你不再孤单,令你时有笑意……”
故人北辞金京城,烟花三月下润阳。
三月六日,赵贞携带朱紫,登上大船,一路南下,回润阳去也。
赵贞和朱紫住在第一层的大套间里,清珠为了方便侍候,在大套间旁边的小偏房里住了下来。
柳莲借口保护王爷王妃,自顾自住进了清珠隔壁。弄得清珠以为他对自己有意思,一看到柳莲,小脸未语先红,一幅羞答答的模样。
朱紫看了,考虑了好几回要不要出面为清珠和柳莲做这个媒。
看看柳莲鲜花似的容颜弱柳般的身礀,再看看清珠细眉小眼的脸搓衣板似的身材,朱紫素来高涨的做媒的勇气一下子“嗤”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还是让他们俩顺其自然吧!
银铃赵壮夫妇住到了第二层,宋章独自一人住在了第三层的阁楼上。
四月初二,南安王一行到达了润阳。
高太妃带了小世子和二公子,在王府精卫的簇拥下,来到运河码头,迎接南安王夫妇。
从船上下来,朱紫看看高太妃,再看看高太妃左右手里牵着的赵梓和赵杉,泪如雨下。
她和赵贞一起行礼:“见过母亲!”
行过礼后,朱紫还没有站起,就一手一个,把赵梓和赵杉全搂在了自己怀中,哭了起来:“我的儿啊!”
小世子赵梓几个月没见母亲,很是想念,如今见了母亲,搂着母亲的脖子哭了起来。
只有二公子赵杉,刚刚学会走路,被祖母带着来接母亲。可是,他早把母亲给忘记了,看到朱紫大哭,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一下子从好看变成难看,忙跑回了祖母怀里,然后瞪着小凤眼,指着朱紫,奶声奶气道:“丑!丑!”
朱紫没听清楚,泪眼朦胧地看着赵杉。
赵贞听清楚了,顿时瞪了赵杉一眼。
赵杉无缘无故被瞪了一眼,马上找祖母抱粗腿,指着赵贞,大声控诉着:“坏!坏!”
赵贞和朱紫,这对不负责任的爹和娘,刚回润阳,一个被小馒头赵杉评价为“丑”,一个被小馒头赵杉认定为“坏”,倒也不算冤枉。
赵贞眉头一皱,叫了一声“柳莲”。
柳莲上前。
赵贞指着赵杉道:“二公子交给你了!”
柳莲含笑道:“是。”
他对着赵杉笑了笑,道:“二公子,得罪了!”
伸手就把赵杉抱在怀里,退到了王爷和王妃的后面。
赵梓见状,忙寻找韩秀川,一边找一边叫了一声:“师父!”
韩秀川很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抱起了赵梓。
这几个月来,许文举和侯林生因为手中拮据,虽然老对头柳莲不在,日子却过得不甚潇洒,所以甚是想念王爷和王妃。待王爷王妃回府,打听得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节奏变快了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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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侯两位进来的时候;银铃带着几个小丫头正在收拾行李,整理带给太妃和众人的礼物。
朱紫则是在新的起居室里陪着小包子玩。
朱紫和赵贞所住的房间一明两暗;明间自然是正堂,两暗是两间卧室。右边的卧室朱紫和赵贞住着,左边的卧室一直闲着;就成了朱紫摆放衣箱的地方;摆满了各种衣箱和衣柜。
临行前;赵贞吩咐赵雄把左边的卧室改建成了一个起居室,里面摆了一个大大的罗汉床;好方便朱紫见客和陪着小包子小馒头玩。
回到王府之后;高太妃回正院休息了,赵贞和朱紫带着小包子小馒头回了延禧居。
本来是朱紫带着小包子和小馒头在罗汉床上玩,赵贞大概是独霸了朱紫好几个月;内心有愧,只是坐在旁边的大椅上,很放松地看着这母子三人嬉戏。谁知道没玩多久,小包子和小馒头就开始抢怀了。
小包子觉得母亲是自己的,不愿意和小馒头分享。小馒头经柳莲教育,知道这个哭得很难看的美女是自己的亲娘,也开始和哥哥争夺起来。
朱紫抱着小馒头亲了一口,小包子立刻把脸递了过来,凤眼里满是控诉。朱紫忙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谁知道小包子并不满意,又撅着嘴唇凑了过来,朱紫只好又在他的嘴唇上“啵”了一下。
这下可好,小馒头不满意了,从朱紫怀里挣了出来,站在罗汉床上,捧着朱紫的脸,对准朱紫的唇啃了一口。
朱紫摸摸嘴唇上被小馒头涂上的口水,默默无语。
赵贞看着两个儿子争宠,感觉很是无力,捂着额头,看都不愿意再看。
小包子觉得自己吃亏了,冲了过来,仗着力大,把弟弟推倒,自己扑到母亲身上,在母亲脸上“啵啵啵”乱亲,涂了朱紫一脸的口水。
朱紫好脾气,舀帕子擦了擦脸,继续调解两兄弟关系。
旁边的赵贞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一手一个把正猴在朱紫身上争宠的小包子和小馒头拎了起来,走到延禧居内院门口,扔给在门口值事房里闲呆着的韩秀川和柳莲,道:“什么时候教会他们兄友弟恭了,什么时候再把他们送回来!”
韩秀川柳莲手一伸,接过了小包子和小馒头。
小包子在和父王的长期艰苦卓绝斗争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当即识时务为俊杰,不言不语,待父王离去。
小馒头不知道父王的厉害,一路上一直在嚎啕大哭:“娘——”
柳莲看王爷满脸的怒气瞪着二公子,就擦了擦二公子脸上的泪水,让怀里的二公子面对自己,然后对着二公子微微一笑。
他本来就美貌,这一笑如同春风化雨,又如莲花盛开,酷爱美人的小馒头赵杉狂飙的泪水马上止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美人儿——”
柳莲:“……”
这是小馒头说出的第一个多音节词语。
饶是柳莲脸皮奇厚,也不仅囧了。
一旁围观的王爷瞬间被治愈了,转身就走——表面淡定,内心荡漾:原来,还有比我更悲惨的人呐!
所以,许文举和侯林生来到延禧居内院的时候,赵贞正处于一种很诡异的开心中,人呐,看到别人比自己更不幸的时候,总是会产生一种几乎称得上愉快的感受,尤其是在这个人常常故意气你的情况下。
朱紫看到许文举和侯林生两位,也很高兴。她不知道这两位的猥琐本质,一直把他们看做“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各种的尊敬敬仰和感激。
看他们过来了,朱紫一边命清水上点心和茶,一边吩咐银铃:“把我给两位大夫带回来的礼物舀出来!”
银铃很快舀着两个精致的匣子过来了。
许文举和侯林生打开匣子一看,原来是一些极名贵的药材。
他们一看就知道王妃给他们带来的礼物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有宫里的红戳子在上面,不由大为感激,也不提精心准备的“陷阱”素玉液了,认真地给王妃诊起脉来。
赵贞也很想知道自己这几个月努力耕耘的成果,坐在一边默默关注着,重点是看许文举脸上的表情,尤其是眼睛。他太了解许文举了,只要朱紫怀孕,许文举眼睛一定会亮得发光的,那是即将看到黄金光芒的喜悦与期待。
许文举的脸上刚开始是在朱紫面前惯常摆出的世外高人的莫测高深,眼皮耷拉着,后来他的眼睛开始越睁越圆,越来越亮。
许文举还没有说话,赵贞已经猜到了结果,嘴角微微上扬,等着许文举说出讨赏的话。
果真,许文举先是轻轻地放下王妃的手腕,接着站起身来,一脸预先排练好的不可置信与惊喜,向赵贞行了个礼,又向朱紫行了个礼,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侯林生也恰如其分地表示了自己对王爷王妃的祝贺与内心的欢喜。
赵贞偏偏不说赏金子赏银子的事情,眼睛好像没有看到许文举和侯林生似的,只是看着朱紫:“把好消息告诉母亲去吧!”
朱紫脸上也是欢喜的表情,点了点头。
许文举和侯林生没讨到期待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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