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慌了。
她的孩子……
“王妃,你醒啦!”钻石的头探了过来,不待床上的人回应,已经飞快地道:“王妃放心,小主子身子很健康,奶娘刚才抱下去吃奶了,呆会等他喝饱了,再抱过来给您瞧。”说着,眼眶蓦地一红,边拉了个枕头垫在阿竹身后,边道:“王妃睡了三天了,可终于醒了,若是再不醒,王爷都要让人将荀太医押到这儿来了。荀太医保证王妃只是因为生产时用尽了力气,身体脱力,需要多休息几天才会醒……”
听着钻石的唠唠叨叨,阿竹大致了解了自己的处境,听到孩子平安无事后,她面上的焦急退了几分,眉眼变得柔和。
钻石又端了温开水过来喂她,笑道:“奴婢刚才让去人通知王爷了,若是王爷知道你醒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自从王妃昏迷后,王爷只要在府里,都会守在床前呢,刚才他去书房处理些事情,很快便会过来的……”
阿竹喝了半杯水,解了喉咙的干涩后,让钻石将她扶起来,背靠着个大引枕,坐在床上。浑身软绵绵的,是久睡后的无力,脑子也不太清醒,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迟钝。
钻石正说着,突然听到脚步声响起,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掀帘而入。
“王爷!”钻石忙上前去行礼,嘴角忍不住挑了挑。
陆禹大步走到床前,见床上的人正仰起一张苍白的脸蛋瞅着自己,看起来温软又可怜,让他忍不住倾下。身,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头低下,额头碰了碰她的额际,声音沙哑地道:“你终于醒了。”
她想起了痛苦的生产时,他风尘仆仆地出现,还有他一直鼓励的话,忍不住朝他露出个笑容,微笑道:“禹哥哥,我醒了。”在规矩大如天的世界,有个男人愿意为你闯入认为污秽的产房,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触动的?
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陆禹忍不住将她拥进怀里,力道在瞬间的紧迫后,在想起她的身体还未好,便又放轻了力气,低首用脸蹭着她的脸,亲吻她泛白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情难自禁。
只要想到她生产时的狼狈痛苦、她昏睡时的微弱气息,他便难以克制自己的感情,什么云淡风情,什么仪态尊严,都统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为他受了多少苦,让他一生为之疼痛。
阿竹眨了下眼睛,很快也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蛋贴在他胸膛上,嗅着他身上的那种特别的味道,整颗心都安宁了,仿佛这世间纷纷扰扰瞬间退去。
钻石探头看了看,不得不打断此时和谐的气氛,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小主子到了。”
阿竹拍了下搂着她的男人的肩膀,在他不情不愿地放开时,方道:“进来吧。”
长得斯文白净的奶娘小心地抱着孩子进来。在阿竹传出孕事伊始,宫里的皇后和贵妃便开始着手挑选教养嬷嬷和奶娘了,都是从内务府里挑的,从祖上三代查起,家势清白。等到阿竹肚子满八个月的时候,便将她们都送到王府里来。
能经过皇后的过目安排,阿竹对她们也是极放心的,没有再从外头找奶娘。
陆禹从奶娘怀里接过裹在红色襁褓里的孩子,他姿势有些僵硬,但仍算是熟练地将孩子放在臂弯中,然后抱过去给阿竹看。
阿竹凑过来一看,觉得时光倒流了,依稀仿佛见到了当年刚出生的胖弟弟。
“彘儿长得像你,胖乎乎的。”陆禹说道。
阿竹目光眨也不眨地看着睡得香喷喷的胖团子,说道:“才不像我呢,像王爷才对。你瞧这鼻子,这嘴巴,都像王爷。”阿竹一脸肯定地道,尔后突然反应过来,问道:“彘儿是你给孩子取的名字?哪个‘彘’?”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是小名儿,‘竹山有兽焉,名曰毫彘’的彘。”陆禹淡定地道。
“……”
“彘儿”什么的,真是太不好了!这位王爷竟然暗指自己的儿子是只猪崽,即便他肥了点儿,但也是个可爱的胖团子啊!而且,彘这个名儿让她想起了某个渣男,坚决不能让儿子叫这个不祥的小名儿。
“你不喜欢?那豚豚也行。”陆禹微笑道,腾出一只手抚着她的鬓角,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
就算“豚豚”的发音比较可爱的,但那也是猪的意思!这位王爷就这么喜欢猪么?
不过“豚豚”比起“彘儿”来说,还算是比较好的吧?阿竹心里安慰自己,反正只是叫个小名儿罢了,等过了百日,孩子得了大名儿,再用大名儿称呼吧。
阿竹又凑过去看了看,觉得怎么也看不够。那种感觉十分奇怪,对着这么个胖团子,只觉得满心的柔情用不完,就算将心都掏出来给他也愿意,整个世界都及不上他的一根小指头重要……
突然胖团子被人抱走了,阿竹抬头,就见那位王爷眸光微冷,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说道:“你刚醒来,身子还弱,需要多休息,想看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等身子好了再看罢。”
说罢,便将孩子交给了旁边的奶娘,然后接过了丫鬟呈上来的鸡汤,勺了一汤匙略略吹凉,送到她唇前。
阿竹眼巴巴地看着奶娘将她辛苦生下来的胖团子抱走,顿时有些沮丧。而且确实如同他所说的,她使不出丁点力气来,不仅是睡了三天造成的,还有这次生产时遭了罪,元气大伤,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回来呢。
张嘴喝下他喂来的鸡汤,阿竹用手摸了摸脸,下巴肉肉的,心里琢磨着,等身体好一些,也要减肥了,特别是肚子上的那圈游泳圈,更是要减。
喂她喝了碗汤后,丫鬟端来了一碗药,据说这是荀太医开的。
阿竹一听,眉头跳了起来,想起荀太医开的药那种古怪的味道,顿时满脸苦意。
陆禹端着药碗,吹了吹,对她道:“良药苦口,这几天不只你喝了,本王也陪你喝。”他朝她笑得意味深长。
阿竹:“……”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男神掉节操了肿么破?
所以说,在她昏睡三天的日子里,这位王爷都是嘴对嘴地喂她喝药了?
等她喝了药,漱了好几回口后,陆禹摸摸她的脸,柔声道:“累了便继续歇息,养好身子才有精神。”
阿竹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下巴位置,见他坐在床前,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勾住他搁放在床上的手掌,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身子也很快便会好的。”所以,别再满眼冷意了。
陆禹笑了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指尖一样微凉,他是以前中毒后留下的后遗症,而她则是因为气血亏损严重,使得体温降低。摸着她软软的手心,他眼中的冷意越深,恨不得将所有胆敢伤害她的人都弄死。
“老太君……在两日前的辰时,去了。”陆禹看着她,斟酌着话,“我问过岳父了,听说老太君走的时候很平静,算得上是喜丧,不必为她难过。”
床里头久久没有声音,半晌,方响起了闷闷的鼻音,“嗯。”
陆属叹了口气,起身将外袍脱了,然后掀了被子上床,将她拥进怀里,拍着她的背道:“你想哭就哭吧,不过别伤了身子。”
阿竹将头扎在他胸前,眼泪流得更凶了。
虽然她五岁才回靖安公府,与老太君相处时间不多,但不可否认,那位老人已经尽所能地疼爱她们这些女孩子了,也在靖安公府的利益之上,尽可能地为她们安排一个好未来。若没有陆禹插手,她相信老太君到时候也会为她寻一门最适合她的亲事。
直到她的抽泣声渐渐平静,陆禹小心翼翼地挪开身子,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仍残留着痕迹。
起身去让人绞了干净的热毛巾,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后,陆禹在床前看了她许久,方离开了房间。
******
阿竹再次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边。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的景色,因为窗户关着,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秋景,下。体某个地方还一抽一抽地疼着,让她起床都有些无力。
钻石和翡翠伺候她去解决了生理需求后,阿竹重新坐回床上,边唤人去将胖儿子抱过来,边询问道:“王爷呢?”
翡翠答道:“王爷在午时出去了,应该很快便会回来。”
这时,奶娘抱了孩子进来,甲五跟在奶娘身后。等奶娘将孩子放到床上退下后,甲五端了鸡汤过来伺候阿竹喝下,边对阿竹道:“王妃,王爷今儿进宫了,应该很快便会回来。”想了想,又低声道:“您遇袭一事,王爷正派人查着,等有了消息,王爷定然不会放过那些恶人。”
阿竹目光微沉,神色淡淡的,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喝了口鸡汤后,对甲五道:“先前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护着,恐怕我和孩子更危险。”然后关心地问道:“我记得你当时扭伤了手,没事吧?”
甲五甩了下右手,笑道:“先前脱臼了,不过接好便没事,都是些皮肉伤罢了,只要您和小主子无事便好。”
等阿竹喝了半碗鸡汤,觉得精神不错,闲着无事,开始逗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胖团子时,陆禹踏着夕阳回来了。
☆、第132章
翡翠打起帘子后,陆禹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朝服,显然先前是进宫了,外面罩着件薄披风,估计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冷了,他素来注重保养身子,极少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天气既然冷了,也不吝于多穿件衣服。
将披风扣子解下,随手将之丢给丫鬟后,陆禹走过来,见阿竹怀里抱着胖团子,有些不悦地道:“你今儿方醒,精神体力未恢复,抱他作什么?而且他那么胖……”
“胡说,他只是丰满一点!”阿竹忍不住反驳道,哪有作老子的嫌弃儿子胖的?一看他似乎要将胖儿子抱走,赶紧往床里头缩了下。
这下子,陆禹看她的目光似乎极为无奈,仿佛她是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阿竹没再看他,低头轻轻地摸着胖儿子还有些红的小胖脸,胖儿子昨日洗三时她还没醒,今日一早终于清醒后,听了丫鬟说洗三之事,简陋之极,总觉得对不起他们家胖儿子。这孩子一出生就多灾多难,可将她心疼坏了。
陆禹见她假装听不见,想起她受的苦,只能叹息一声,便询问旁边伺候的丫鬟阿竹今日的情况。
阿竹边放只耳朵听着,边摸着胖儿子的微红的肌肤,努力想着以前胖弟弟出生时的模样,好像听老人说,孩子要过三四个月后,才会开始变白,那时候才叫白白嫩嫩的小婴儿,而现在这种微红的肌肤,就叫新生儿。
突然,怀里的胖团子眼缝微微睁开,嘴巴嘟了嘟,然后毫无预计地嘤嘤叫了起来。
“他饿了,让奶娘抱去喂奶吧。”陆禹马上说道,直接将哭泣的儿子抱过来,交给丫鬟抱下去给奶娘。
阿竹怀里一空,还维持着抱婴儿的姿势,只能无奈地看着她的胖儿子被人抱走了。
陆禹不给她折腾的机会,强制将她押着躺在床上,说道:“荀太医说,你这回气血亏损严重,为了以后不落下什么小毛病,你须好生调养身子,不宜太过劳累。孩子就交给奶娘和嬷嬷们照顾,等你身子好了,你想要怎么样都行。”
阿竹呶了呶嘴,虽然知道他说得对,但怎么都有一种他不喜自己太过亲近儿子的感觉。阿竹仔细观察了下他,面上的微笑一如往常,也没有面对外人时那般高冷的范儿,但就觉得不对劲啊。
见他坐在床边,阿竹有些奇怪地道:“王爷不去忙么?”目光不由得移向他的手,先前她询问过甲五了,据说在回京途中他和秦王遇袭,他手臂被伤了,不过早上见他抱着孩子的模样,似乎并无大碍。
“稍会再忙。”见她盯着自己的手,如何不明白,笑道:“只是些皮肉伤,伤口已经结疤了,九皇兄的伤势比较重,路上赶路回京,几次崩裂了伤口,一直没有好转。”对比苦逼的秦王,他身上的伤都不算是伤了。
“那你撸起袖子给我瞧瞧。”阿竹拽着他的衣摆。
见她执意如此,陆禹抚了抚她的鬓角,将右手的衣袖撸起,只见手肘至手腕处绑着绷带,阿竹支起上半身凑过去瞧了瞧,没有见到血渍,不过也不好将绷带扒开来查看,有些心疼地道:“可查明凶手是谁了?”
“有些眉目了,你无需担心。”陆禹不欲她为这些事情烦心,她刚遭了大罪,不宜太过操劳。
阿竹幽幽看了他一眼,将他的袖子放下,重新躺回了床上,说道:“我如何不担心?这次……”
“这次是本王大意了。”他眼神森然,语气却十分温和,低首将额头与她额头贴了贴,笑容温柔,“你遭的罪,本王会一一讨回来,不用担心。”然后想到了什么,又低声道:“抱歉,先前你遭遇那些事情,我却无法陪在你身边。而且,接下来我可能也无法陪着你……”
他的眼里满是愧疚怜惜,轻轻地吻着她粉白的唇瓣,似是要借此传达他的歉意。
阿竹撇开脸,嘀咕道:“那么臭,你也亲得下。”从生孩子到现在,丫鬟只是随便为她清理了下身子,虽然薰了香,但那些味道还未去除,加之坐月子不能沾水,自己都觉得身上难受,这男人还能抱得下,算不算是妥妥的真爱?
陆禹眼皮抽搐了下,觉得这只胖竹筒真是破坏气氛的能手。
破坏气氛的能手胖竹筒马上又补充道:“而且,我也不要你陪,我还在坐月子呢,一个月不能出门,足不出户的,你一个大男人陪我做什么?你便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陆禹忍不住微笑,又亲了亲她。
他的面容俊美、温文尔雅,笑容温雅,如此可亲可爱,让她想不出他在外面对付政敌时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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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陆禹果然如他所说的,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阿竹虽然坐月子足不出户,每日逗逗胖儿子,吃了睡、睡了玩,看着悠闲无比,但精神却一直紧绷着,默默地关注着朝堂上的事情,每当听到有哪位官员被御史弹劾被刑部关押查处,朝中各个党派为了各自的利用互相倾轧时,眼皮忍不住跳了下。
这种时候,她方庆幸靖安公府此时因为老太君去逝,退出了朝堂,不然靖安公府作为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