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亏低头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我在砍林子的时候,有个人影经过,叫了我一声‘你也砍竹子搭棚啊“我当时没有扭头,也不知道是谁,后来我在打桩的时候,有两个洗衣裳的嫂子经过,我没有仔细看……”
自从想清楚了这前因后果,谷雨心里有了八成把握,她相信大亏说的不是谎话,但是别人未必如此。
是以,她建议,“要不然陈伯伯你让人去找找说的这几个人,我们这边再看看。”
有人不以为然,“这不就是乱说的,想着脱罪不是。”
谷雨自信满满,“我说了不是他。”
一直开腔的那个人,是个近四十的汉子,看装扮过得还行,本来一直对谷雨客客气气的,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恼怒起来,“你这丫头,好心的跟你说了这么多,难不成的你说不是他,一庄子里的老老少少就听你的,不要以为你们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乡亲们,保不准的是他们家里听说了庄子里不想让他们摘桃子了,来个鱼死网破,你瞧着这些事情弄得,不能由着她摆布是不是,不要让人跑了,我们现在就把大亏……”
突然之间被反咬一口,谷雨并没有吃惊,反而直接站在大亏跟小萍前面,瞪眼望着那人,“你何以如此激动,我说了不是他,自然有我的证据?从在林子里的时候,你就叫了一声是大亏,不然小萍会大叫不是她哥哥吗?这样众人就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们家里到底跟你们家有什么恩怨?这一路的就这么折腾,还是,你跟淳大哥是什么瓜葛?”
一下被击中心事,那汉子有些恼羞成怒,却见对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知道什么?反正怎么也扯不到自己头上,一时间的疑窦又收回来,“牙尖嘴利,说的是什么话,反正我也不怕告诉你,淳大哥是我结拜兄弟,两个人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这庄子里谁人不知,你这个时候说这个有什么用?”
谷雨冷笑一声,看着他那黑红黑红的脸膛,本来还觉得有一丝可怜,就想着证明不是大亏也就算了,但是人家竟然连自己家里都咬上了,还误导庄子里的人,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样下去以后还不知道是如何呢。
她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哦,你说一条裤子的交情,怎么的他家里住那样的地方,摔伤几日吃不了饭弄得要啃生瓜那么可怜你在哪里?好,也不要说你不知道,就是刚才你知道了,是谁去给他做饭给他端水?你为啥不在身边伺候着,反而就这么急着跟大家一起跑过来,好奇谁砍了树比结拜兄弟的死活还重要?我们这边就差你这一个人吗?还有在林子里为何那般肯定是大亏,这个时候更是动手打人,要是大亏当真的被打出什么好歹来也是庄子里的人动的手,这些对于你有什么好处?还是到时候查出来这事情是我们家摘了桃子弄出来的,你又有什么居心?”
一连串的问题跑出来,众人渐渐清明。
第三卷 第七十九章 嫁祸
黑脸汉子被谷雨这些话震得一呆,竟然想不出话反驳。
“我说培富,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我说呢,还说两个人结拜兄弟,一个做买卖赚了不少钱,没道理一个连饭都吃不上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世道。”
“要不是淳大哥当初把他们一家子捡回来,又求着里长收留他,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能在庄里做买卖?”
谷雨没有放过这些信息,难怪觉得这人面生呢,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在,庄子里的人她认不全,但是三四十岁这年龄段的,因为家里的买卖,倒是基本都见过了,这个叫培富的,倒是当真没有见过,况且就算不知道姓,在桃庄,也没有培这个辈分。
培富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很快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大哥那边我一个大男人帮得上什么忙,再说这么几年受庄子照拂,不过来看看也亏心,大哥那边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何以就变成有居心了,你这女娃好没有道理,再说了,在林子那又不是我,不如你问问小萍?”反正无论如何,他就咬牙不承认,这下可是没有招了吧,他就打定了主意小萍也认不出来的。
谷雨自然知道他的盘算,倒是也不介怀,且让他再得瑟一回,不然也抓不住把柄,原来还以为是一个庄子里的面子上过不去,哪知道他本来就是个外来户,不知道存什么黑心肠呢,这样一个人呆在庄子里,她倒是怕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见谷雨无话可说,培富要是此时得意洋洋一笑也就算了,偏生的做贼心虚,还想着众人看他的眼光,哈哈乐道:“这些年我在庄子里做桃子生意不是也把剩下的桃子卖出去了不是?你瞧着也算是帮庄子里一点忙,都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何以会傻到砍树这些损招。”
这话说完,他就沉默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谷雨的眼睛亮了起来。
正在此时,那去找人的也回来了,“里长,这想着那一句,你也砍竹子搭瓜棚啊,我就想着老铁头家里不是刚拖回来毛竹,这一去问果然就作准瘠契葏就不找了,倒是让他们去看看那坝子,也加了桩,还捡到一只鞋子。”
身后果真是老铁头,还拖了两根长长的毛竹,似乎刚刚回来一般。
谷雨心里又一喜,这要是别人倒是还有些担心,但是老铁头在庄子里一向有威望他说话自然能够让众人信服。“我瞧着可不就是大亏,这庄子里住着还能认差了不成?”
已经有好几个人低下头,刚才出拳的时候他们也是参与的,这个时候才发现打错了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出声道歉的。
小萍也看到了那鞋子,“这是我哥的鞋,还是我给纳的。
事情似乎没有什么悬念,很多人恨不得这个时候就离开这地方,然后再来的时候,他们便不会再有这样的愧疚之感。
陈永玉还没有发话,却有人不肯了,不是谷雨是培富,“这就算是看见也没有什么,不能先去砍了再去砍毛竹?”
老铁头盯着培富看,“你为何就认定是大亏干的?不过跟你多说两句也无妨,我老头子亲眼看着他把毛竹拖下去,你去毛竹岭看看那地方下面什么看不清楚,他到山脚的时候,我看他到了坝子上,用毛竹打桩,还被水冲下去不少,这爬上来又打好,正要下去帮他一把,他却是又折身回来去放倒好几根竹子,脚大概被扎伤了竹子没有拖久回来,这一早山都在我老头子眼皮子底下,我还能看走眼不成。娃儿,你不穿鞋以后可不要上去,这毛竹老头子替你拉回来了。”
果真再也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小萍担心的看着大亏,“哥,你扎伤脚怎么也不说?”
大亏本来就不想小萍担忧,此时见瞒不过去了,才露出那被划伤的膝盖跟脚踝。
谷雨凑上前,“不碍,小萍你去我家里跟二伯母说一声,要一点野红油,一擦就好得快了。”
小萍含泪而去不提。老铁头过来拍拍大亏的肩膀,“大侄子不要忧心,这瓜棚什么的庄子里有的是人呢,没道理你帮庄子里做事伤了还背黑锅的,我们庄子里从没有这样的理!”
大亏心头暖暖的,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原来自己要是对别人好一些,别人也会对自己好,就是刚才他做那些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私心的,这坝子要是一塌,他们家的那些田地在下面就被淹了,小萍还种了一小片豆子呢,说了可以换豆腐以后两个人吃的,到时候被淹了不知道怎么伤心。
“成了,既不是大亏咱也不要扰了他,让他好好休养的是。”
谷雨见说这话的又是培富,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站起来叫住众人,“还不能走。”
“不走留着做啥?”
谷雨走出黑压压的人头,一直走到外边,“你们倒是忘了我们是要来干什么的吧?”
“干什么,抓贼呗!”一句调皮话却让大家都笑不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谷雨并没有再停留,而是问,“那刚才为何认定就是大亏呢?因为大亏拿着柴刀出门,又因为那一串沾着桃叶子的黄泥脚印?大亏鞋子都掉了,又是从水里爬上来,哪里来的泥巴脚印?就是这些天有雨,什么脚印走到这里都淡了,怎么这脚印会这样还撒叶子一般的这么多桃叶子,谁的鞋子沾得上这么多叶子?”
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只有小萍匆匆跑过来把油给大亏擦上,又要用布绑好,谷雨朝她摆摆手,她才作罢。
陈永玉稍稍思考了一下谷雨的话,就觉得很有问题,不是大亏砍的树这个是显而易见的,那么这突然出现的脚印就耐人寻味了,这样的人要是不揪出来,日后才有大患,于是一脸严肃的问谷雨,“你心里有数?”
有人忍不住的问,“这脚印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嫁祸!”
嫁祸二字一出,惊得人都有些个愤怒起来,庄子里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好端端的竟然有这种龌龊之事还得了。
谷雨点点头,“这个不是有人说那么多,我还不清楚呢,你们瞧这脚印是不是一个很重一个只有半个,这种一脚一点的走法,这是平常人能够走得出来的吗?”
是不正常,“这个能够看出什么呢?”
“就是,一个脚印而已嘛。”
“是淳伯伯。”
谷雨很肯定的说那几个字,就料定会有人反对的,于是就在前面引路,“我们去看看便知了。”
别人跟在她的后面,见培富准备撤,谷雨叫了他一声,“你兄弟弄这样的脚印你就是没脸,也不能去看看?”
他本来就黑红的脸现在紫涨着,却不太明显,想着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推掉,谁让淳大哥那么蠢,弄点脚印都被人看穿,这还想着不干活白得钱呢?于是有些瓮声瓮气的答道:“这有啥的,我倒是要瞧瞧,不然还不知道一个女娃娃赛过女诸葛了!凭着一个脚印就能够冤枉人。”
谷雨由着他说,反正也不会少两斤肉,该如何就如何的。
淳大哥仍然在那茅屋之中窝着,却有邻里给做好了饭食,他此时手里头拿着一个馒头,惬意的嚼巴,心里头也美得很,倒是培富的主意不错,去求太多自己也没什么好,倒是跑出去一趟再回来装死,以后自己要是也能有那看林子的钱,就是没有儿女送终又怎么样,总不至于饿死,没准还能隔三差五的喝点小酒,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没料到见大家又回来了,他欠欠身子露出黑牙,“我这没啥,大家回去吧,啊?!”
却没有什么人理他,谷雨更是指着床底下,这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瞥见了的,有人从里头扒拉出来一双鞋子,还有一大把的桃叶,这才让人傻了眼。
谷雨问道:“淳大哥,你不是腿伤了动不了好多天了,那么又出去做啥?”
“我……我没有出去。”
“你没有出去吗?是昨天晚上出去的吧,碰巧的下雨没有遇见人,戴着斗笠就出门了,不然你这几天没出门,这鞋底下的黄泥巴还没有干到底从什么地方来的,难道家里还能有别人?斗笠上的雨水也没有干透,你去干什么了?”
淳大哥根本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谷雨会想的这么周到,本来不是好好的吗?
有人明白过来,“淳大哥!你怎么下得了手却砍庄子里的树,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只管说,以后还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吗,就是你去求里长要求看林子,没有答应,后来不也是想着给你找份轻松一点的活计,你看看你!”
淳大哥抖抖嘴唇,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我说那树竟然不是今天早上砍的,是昨天砍的吗?”
“我……我没有砍树。”淳大哥还想着为自己辩解,无奈哪里还有人听,此时不仅是不可怜他,还更加是因为被他蒙蔽了气愤恼怒。
第三卷 第八十章 钓鱼
看着这吵闹的样子,谷雨皱眉,难不成的大亏那边的情形还要重新上演一次?好在陈永玉已经阻止了他们,他开口道:“淳大哥怕是也做不到那些,我瞧着你这腿脚实在是算不上好。”
是吃不上什么东西,腿脚也不灵便,而且……他为什么要去砍树呢不是吗?做事情是要动机的,要是说淳大哥只想着能够看守林子而不惜毁坏林子作为手段,谷雨心里坚定的摇摇头,这片林子,对庄子的意义是什么,她这个在庄子里住几年的尚且知道,没道理会有人敢下手。
“淳大哥你倒是说话啊,大亏那边的脚印可是你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有什么居心还不是知道了?嫁祸!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差点大伙儿都被瞒过去了不是。不然谁半夜起来摘个什么叶子。”
“也真是的,砍了庄子里那么多树,是不敢承认。”
淳大哥吃惊的问,“怎么?庄子里很多树被砍了?”
一脸的惊讶不似作假,谷雨蹙眉,这样的一幕没有脱离自己眼底。
培富神色不变的过去,坐在床上,“大哥,你这脚早几年就该治了,我现在又有这个能耐,何须你忍受这个痛苦,你为啥总是不想呢?难不成的日日让这伤痛缠着你,我又如何忍心,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子还不知道该在何处呢?”
这一招,转移注意力吗?
淳大哥只好颤颤的说道,“我是出去过,但是是去看看林子,这片林子这么多年了,舍不下,摘了一些叶子回来放着……”
谷雨基本上已经了然了,却是怕有人忍不住坏事,笑着道,“这叶子熬水,加上地黄跟白草生,可以让你的腿好一些,这个方子倒是还不错。”
谷雨跟着苗大夫学过医,又为庄子里大大小小的人看过些小病痛,是以他们并不怀疑。
那这样一来,便是可以勉强可以解释了,淳大哥没有能耐砍树。
没有任何证据,刚冤枉了大亏,现在淳大哥既然没有力气砍树,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冤枉他,虽然还有那脚印解释不清楚,但是谁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了,没准人家是刚巧走到那的呢,大家这就散开。
谷雨告辞,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陈永玉,一个是老铁头。
老铁头见快要到李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