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婶子嘴巴一歪,鄙夷一笑,也不说话,兀自的把棒槌抡得高高的砸那衣裳,一旁的妇人被水花溅湿了衣裳,笑骂:“哪里来的这股子死力气,要这么抡的到河下面去!”
琼婶子又阴阳怪气的接着道:“我们没有福气的,自然是靠着自己的死力气!”
谷雨有些忍不住,就细声细气的佯问道:“琼婶子,你也知道你没有福气么?”
一旁的妇人看来跟那琼婶子关系还行,就道:“谷雨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事理都不懂呢,怪道你奶奶说你一家子都是死性子,没有一个是好的!”
得得,还升级了,?还牵扯出了李何氏?谷雨心说这些人跟李何氏有什么分别,真是物以类聚!看来李何氏真是没少在外面说自己家的坏话,哪有这样的奶奶,谷雨有些崩溃,有些像骂几句,却又怕更是让人瞧不起,只是咬着牙诅咒了她们一万遍,心里方才好受了一点,气倒是不消,“呀!你们都听见了,姥姥你也听见了吧,她竟说奶奶在外面说我们不好,真的假的?要不要咱们这就去问我奶奶,这位婶子,这么多人这么多耳朵听着呢,是我奶奶这么说还是你说岔了?这可是名声的问题!要不然这么传出去我们可怎么在庄里呆!”
许秦氏之前自然也是不喜欢这妇人嚼舌根子,却碍于自己是个外人的能说的不多,见谷雨这么说,也自然附和:“就是!去跟亲家说清楚,大家也都听着的!我就不信还有自己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家头上的!”
那妇人之前本想着排揎谷雨两句,解了琼婶子的围,哪知道谷雨这小丫头人小,却是厉害,自己反而兜了进去,她自然不好去跟李何氏对着说,要是那李何氏摇摇头说什么也没说,到头来哪有自己的半点好处,只好吐出一句,“想是我听岔了!”说完衣裳也不洗,全部扔到木盆里回家去,走了两步还唾了一口,“真真是晦气!”
谷雨心里冷笑一声,也赶上一句,“这理只有越辩越明到道理,要真是抹黑咱们家的,我们家也不是没人!”
“谷雨说的好!我说有些人连个孩子都不如!”原来是江氏提着衣裳出来洗。
谷雨见到叫过江伯母,跟着许秦氏回家挑着水回家淋菜,虽然这次自己没有吃亏,谷雨心里没有半点儿的高兴。
木桶很小,在许秦氏的坚持之下,谷雨只是挑了两个半桶,其实也只是一个意思,并没有多少水,可是不知怎么的,谷雨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
她有些隐隐的明白这庄子里生活的事情,刚才那说话的妇人虽然可恶,可是那洗衣的还有另外的一些人,竟然也没有一个肯为这个家说上一句半句的好话,更可恶的还是那个李何氏,谷雨相信人家说出来并非是胡乱生事,只是这种东西,她并不能一天半天就改变,谷雨的小眉头紧紧皱着,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越发的重了起来。
许秦氏对谷雨更是刮目相看,想不到一个小姑娘在这方面倒是比那些没见识的大人还强一些,冷静,又有办法,也不是那一味的莽撞的,只是又有些心疼,要是托生在那等富贵祥和的人家,该是怎样的妙人儿,哪里用得着操心这些个东西。
“谷雨,你甭听这些嘴碎的胡说,该怎么过咱就怎么过。”
谷雨走在李何氏的身后,看着那木桶流下一溜儿的水滴,一滴滴的滴到地上,溅起来一串串的小泥坑,有些晃神,听许秦氏这么说,甜甜一笑,“我才不在意这个呢姥姥,只是不要告诉我娘跟姐姐,她们平时不出门子,容易想的多些。”
许秦氏心里更是一软,叹了一口气,“自然是这样,不过谷雨,你这么小可别操那么多的心,这个不好。”
第五十九章 似是贼来
李得泉进山砍倒了几棵相中的树,想着等晾半干的时候方才拖回来,也就不用那么的费力。要不拉回来还没有那么多地方晾。
地里的活计也不忙,再说三亩田也不多,再加上那坡地还不知道种什么,只是点上了些黄豆,长得也不太好,有些稀稀落落的,李得泉也就没有管那么多,想着来年多养养地再图谋着种些别的。
李得江自从许氏怀孕之后,寻思着就他一人干活,就更加的卖力。再者巧娥秋收之后就出门,她出门之后就分家,地块当初就已经划好了,虽然现在还是合着种,张氏却已经开始往自己的那块地多费了心,只是不敢太明着而已。李得江甚是不喜欢她的做派,都是一家子,哪里用的着这么的偷奸耍滑,杂草多一些,地瘦一些,左不过多费费力气罢了。
李得泉琢磨着日子,今日又进山,去拖那些已经晾得半干的树,一大早上的就出了门。
谷雨蹲在树下喂鸡,眼见的这些小鸡已经长得半大,吃着米糠跟菜叶子,甚是欢实的在啄地上的小石粒,周围仍旧是竹篾子围成的一圈,只不过范围大一些罢了,一个大大的圈还把几棵桃树李树都围在中间,鸡们在树荫底下甚是惬意。
李子已经长了不少,绿绿的隐在绿叶之中,不经意看不出什么,只是见有些枝条被坠弯了腰,仔细一眼瞧才能发现是累累果实,谷雨看着看着那些已经长大却仍未成熟的李子,咽了一口唾沫。桃树上的桃子也快熟了,毛绒绒的,尖尖的尾巴上已经有黄豆大的红点,谷雨又忍不住的想摘一个,却止住了,早两天她就吃了一个,没想到还有些生,虽然脆脆的酸甜清新,却吃坏了肚子,现在她也只是望着,指望这桃子快点成熟。
二叔公上回才去走结拜兄弟,这次又要进城,似乎总是有那些忙不完的事情,安锦轩自是也交给李家一起带着,再者安锦轩也大了没有那么操心,走的甚是干脆。
谷雨头脑有些晕乎乎,想这些庄子里的事情,后背也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吓了她一跳,起身扭头去看,又并没有什么动静,一蹲下又被砸了一下,她就留了神,终于发现了那围墙跟下露着一双脚。
谷雨往那边望去,一个半大孩子闪身而出,压低了声音叫道,“谷雨,你哥哥叫你摘桃子给他吃。”
谷雨见这个半大小子有些面熟,仔细一看身上脏兮兮的,也不穿鞋,脸似乎也不洗,头发虽然也束了起来,倒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般烂七八糟,偏偏还有些嚣张的神色,谷雨不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得客气答道,“我哥哥?我哥哥在学堂呢,再说我哥说这桃子还没有熟,不能吃,怎么能说要我去摘呢?”
那人见谷雨不醒事情,跺着脚有些恨意,却又悄声说“她笨笨的……一直都有人的……那小子没准……”
谷雨皱眉,这小子说笨笨的,是说自己?突然间冒出了两个脑袋,笑嘻嘻的道:“谷雨,摘两个桃子来吃呗。”
哼,竟然是立春跟立夏,谷雨也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说哥哥要吃桃子,真是可恶,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难道不摘就要偷?
她就笑,“桃子还没有熟呢吃什么吃,再说又不是我家里的,我凭什么帮你们摘。”
之前那不认识的小子在那嘲笑起立春来,立春一时间的有些恼火,“就是,又不是你们家的,你也管不着,说完就大踏步的进院子,看样子是要爬树了,身后的立夏,还有不认识的也跑了进来,还朝谷雨吐了吐舌头。
谷雨见他们竟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叫道:“怎么能够随便摘人家家门口的东西!”
那些人根本也就不管她,甚至还朝谷雨的鸡踢了一脚,吓得急飞了起来,咕咕叫,谷雨力气小,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就叫道:“姥姥快出来,锦轩哥快出来,有人偷桃子了——”
立春有些心急,马上就跑,立夏却滑在地上,有些想哭的样子,立春只得跑回来扶,朝谷雨挥挥小拳头,“哼真是多事,只有你这里有桃子不成?”
许秦氏听见谷雨叫,拍拍身上出来,几个小子一溜烟似的跑了。
许秦氏摇头有些无奈,“这青天白日的人还在家里怎么的就敢来偷东西,谁家的小子这么不懂事,再说这不就是桃庄么,还少两个桃子不成?就馋成这样?”
谷雨笑嘻嘻的看着他们那狼狈的样子,扭头对许秦氏道,“姥姥不碍事,他们只有贼心没有贼胆,要不然早就爬到树上去了,只吓唬到了这些苦命的鸡。”
许秦氏噗嗤一笑,却见李得泉拉着一棵有些生的树回来,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小的树,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谷雨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李得泉应该不会砍这种树的,看样子直径太小,打出来的木板也派不上太多用场,况且这还是生的,她虽然没有去过野林子里,却是也没有多少人进去,况且木匠少用不了多少树,加上更新换代的也都够用了,家里要烧的柴火一般都是去庄子后的那些土岭头或者矮矮的山上割开那些疯长的小竹竿灌木芒草等等。
见李得泉有些反常,谷雨问道:“爹,怎么弄这个东西回来呢?”
李得泉有些愣神,见到谷雨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用叶子抱起来的野果子,“这个好吃,爹小时候就吃过。”
谷雨用手捧着,那叶子兜着的,是一小捧不知名的果子,每个像是花生米大小,紫红紫红的色泽在绿叶子上甚是漂亮,果上还有一些细细的绒毛,此时在阳光下发着光,谷雨忍不住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却又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好吃,又往许秦氏的嘴里塞了两颗,许秦氏笑呵呵的道:“这小孩子吃的东西呢,留着慢慢吃。”
谷雨把那东西捧给小满,自己舀水给李得泉洗手,却听李得泉说道:“也不知道是谁,有意还是无心,我之前砍的那些树竟然也不见了,难不成是拉错了?我只好另外寻了一个地方,不过之前也拉回来几棵,够用一阵子的,这棵树也不知道是谁砍了的扔在那,只好拉着回来,也比丢在那强。”
原来如此,竟然有些人想不劳而获,谷雨有些心疼李得泉,“爹,要是抓到那贼人,不要放过他!”
李得泉却憨厚一笑,“你这丫头,哪里有那么多的贼人,这进山砍树的人多了去了,没准就是拉错了的,再说也不是什么宝贝东西。”
木盆子这些东西,总是有个需求饱和的时候,特别是临近庄子的,这阵子来买的人就不多。也难怪,这东西一个可以用上几年,哪里用得着常常换,再说李得泉的手艺好,打出来的也结实耐用,也没有那么容易漏水什么的。
倒是花样子还是能够卖出去一些。现在田地都种上了,姑娘们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况且庄户人家的,有不少是秋后嫁女儿娶媳妇什么的,也就趁着这时候绣自己的嫁妆,还是谷雨对付着,只是惊蛰在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又是引得姑娘们的叹息,谷雨从她们那些复杂的眼光之后去看惊蛰,才发现自己哥哥还真是不错,长得白白净净,人又斯文懂礼貌,再说长的也是俊朗,还在学堂里念书,以至于一有回头客,谷雨就跟他玩笑道是看着他的面子,惊蛰总是不应,或者红着脸喝止谷雨,责令她写自己教过的字,每每这个时候,安锦轩就在一旁幸灾乐祸,也不听惊蛰的了,跟谷雨笑成一团。
木盆子木桶虽然没有什么销路,李得泉也照旧的过之前的日子,每日的除了做木桶之类就是下地,等到了集日的时候就挑去卖,偶尔在集市上还遇上赵祈良,并给谷雨捎回来两个小小的竹篮子,谷雨一见就喜欢上了,给了一个给巧娥,“姑姑,这个给你,你装着那些绣嫁妆要用的东西,到时候美美的嫁出去。”
巧娥羞得满脸通红,却接了篮子,平日里过来绣嫁妆,仍旧用的之前那个粗大的竹篮,看来小篮子是舍不得用。
木桶子木盆不好卖,进项就少,吃的东西也变得清苦起来,手头里有的那些银子,一家子还指望着留来急用,或者办大事的。
那定做家具也只是有人问,并没有人真正的来请,谷雨寻思着叫李得泉打一些小物件来卖,无奈买的人也是寥寥,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虽然都说东西是精巧,只是也没有那个钱,不就是一个放东西的吗,随便放着就成,谷雨甚是无奈,这些一文钱都恨不得摔成几瓣花的人,要从他们身上赚钱真是太不容易了。
而今,李得泉虽然拖回来一棵小树,却是坐在门前有些愣住,他还摸不准做什么,看着屋子里的木盆子木桶,有些不知所措。
许秦氏却笑呵呵的道:“得泉,要不然你明天去一趟镇上。”
李得泉摇摇头,“明天不是集日呢。”
就不是集日的才去,去和哥的铺子,上回我就跟他说好了的,趁着生意好,楼上也要摆上多一点的桌椅,这么一来就缺桌椅板凳,都是自己家的人,谁做不是做,再说你这手艺做这些东西,真是屈才了!”
竟然是送上门的生意,李得泉一紧张,又习惯性的搓双手,“这可怎么行。”
许秦氏有些好笑,“这有什么不行,再说我也有私心,你去那同他商量,回来时候顺便的带上点东西,最近你嫂子想吃鱼呢。”
李得泉只好感激的应下,寻思着明日上镇上的事情,王氏也是说了一通感激的话。
第六十章 去酒楼谈生意
次日一大早上,李得泉就已经起身,却也不急着进镇上,他先是把家里的水缸担满了,又要下田拔那些长出来的稗草,许秦氏叫住了他,“得泉,怎的今天还去下田,待会子就去镇上了,那么点田还怕侍弄不好吗?”
李得泉憨憨的搓搓手,“我寻思着这个时候过去,可能老板都还没有起来,就想着先做点事情,反正呆着也有些发慌,要是真的揽下活计,这田里的事情又顾不上。”
许秦氏噗嗤一笑,“实在顾不上还有我呢?”
李得泉脸色有些微红,说话也有些磕磕巴巴,“怎么,怎么能让您下田呢,这说的我们家……也不好。”
许秦氏一听他的话音心里就有底,多半就是那等人搬弄是非的,估计他这是受了人家说的两句刺耳的话,当回事了。一时间的许秦氏有些无奈,想着当初谷雨的利嘴,这当爹的就是老实,还不如闺女想得开,随即许秦氏又想通了,这李得泉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大男人在外面